她搭電梯上樓,到了樓層走到安全梯那裏往下看,路燈照得清清楚楚,他果然還站在車邊抽煙。一晚上沒有抽煙,她還以為他並不抽煙,原來是因為顧及她。文昕心裏感慨萬千,拿出手機,本來想給他發條短信,不知為什麼,還是撥通了電話:“我到家啦。”
“好的。”他一邊講電話一邊仰起頭來,似乎在找尋屬於她的那盞燈光,他説,“那你早點休息。”
“嗯。”文昕看着澄澄如金沙般的燈光籠罩在他身上,夠了出他的身影,彷彿有一種異樣的温暖。她説:“你開車注意安全。”
“好。”他説,“晚安。”
“晚安。”
她把電話掛斷,看着他打開車門啓動車子,車燈一轉,只見一對紅紅的尾燈轉過小區的路,拐了個彎就再也看不見了。不知為什麼,文昕出了一會兒神,突然想要抽一支煙。
但她到底沒有抽煙,只在安全通道里站了一會兒,就走出來掏出鑰匙去開門。
還沒有進門就聽到座機在響,她連鞋子都來不及換,忙抓起聽筒。
“文昕?”
“媽。”她喘了口氣,那端的餘媽媽卻問:“你怎麼了?跑過來的?”
“剛進門就聽到電話響了。”文昕一邊講一邊坐下來,拉下靴子的拉鍊,“有什麼事嗎?”
“沒事媽媽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餘媽媽嗔怒,“過年的時候回來嗎?”
去年她訂票的時候太遲了,只有頭等艙,她嫌太貴,又買不到動車票,所以沒有回去,被餘媽媽唸叨了一整年。今天她再不敢了,乖乖答:“我已經訂了機票了。”
餘媽媽説:“你別又一個人回來你要是一個人回來,我可不給你飯吃!”
文昕沒轍了:“我又不能變出個男朋友。”
“我的女兒這麼優秀,怎麼會沒有男朋友?我不管,今年你要是再不帶男朋友回來,我和你爸就去韓國旅行,讓你一個人在家過年!”
文昕沒好氣:“還有兩個月就過年了,我總不能去大街上抓一個男人回來。”
“平時不努力,事到臨頭抱佛腳,怪誰?怪你自己!”
文昕哭笑不得:“那我要隨便帶一個回去,你也不知道是吧?”
“沒關係,你隨便帶個人回來都可以,只要是男人。”
文昕徹底覺得被打敗了:“媽媽,你怎麼可以這樣?”
“哎呀女兒,你不知道,左鄰右舍的女兒們對哦嫁了,媽媽壓力好大。”
“你為什麼要跟人家比嫁女兒啊?”
“你成天跟着大明星,難道就沒一箇中意的帥哥?”
“這和我跟着大明星有關係嗎?我跟着他們是因為工作。”
“知道你是工作狂,不過你們公司那麼多男同事,就沒一個看得上眼的?”
文昕無奈了:“媽,我成天忙得要死,哪兒有工夫談戀愛?”
“反正我不管,你看着辦吧,今年你要不帶個男朋友回來,我就不讓你進家門!”
文昕哭笑不得,餘媽媽已經“啪”地把電話掛了。
都已經臨近年關了,難道她真的上街去抓個男人?
平安夜的時候費峻瑋有商演,汪海也有通告,文昕前後忙了好幾天,等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才發現公司裏頭空蕩蕩的,所有人都走光了。她鎖上辦公室的門走出來,正好遇見打掃清潔的大嬸。大嬸笑眯眯地問:“餘小姐,今天不跟朋友出去玩?”
是啊,平安夜,再傻的人也不會待在辦公室加班吧?她一時有點不知所措,抬腕看了看手錶,已經是晚上八點,自己還沒吃飯。今天的各種餐館一定爆滿,路上交通也一定一塌糊塗。她有點懶,走出來到便利店,買了一個三明治吃。
啃着三明治接到梁江的電話,他仍舊口氣温和:“我知道臨時約會很不禮貌,可是這兩天一直在加班,剛剛才從會議室裏出來,所以我決定碰一下運氣,今天晚上可以請你吃飯嗎?”
文昕差點被三明治給噎着,一瞬間在心裏轉了無數個念頭,猶豫了片刻,最後終於説:“好吧。”
他問了她的位置,選了一個離她很近的餐廳,説:“我會盡快趕過來,不過現在路上肯定有點堵,估計得四十分鐘左右。”
文昕就當散步一樣走過去,不過因為近,走過去也才幾分鐘。她覺得這樣子進餐廳傻等似乎有點不妥當,於是就到對面的商場去逛一會兒。
商場里人山人海,正是聖誕打着最瘋狂的時刻,電扶梯上密密麻麻匝匝全是人,也就是一樓各大牌專櫃的人稍微少點。
文昕一抬頭就看到了費峻瑋的大幅海報,燈箱底子是白光,越發襯出他的輪廓分明,五官俊朗得不可思議。文昕端詳了片刻,而他目光温柔,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似乎是在微笑,又似乎是若有所思。文昕還記得這張照片是在香港拍的,當時Marilyn叫自己陪着他過去。香港人特別敬業,在攝影棚裏拍足一整天,她在旁邊待着都又餓又累,連説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而他被攝影師擺佈來擺佈去,卻一直笑得帥氣十足,也真是難為了他。
專櫃小姐見她注目許久,於是輕輕走過來問她:“需要我將這款手錶拿出來給您看看嗎?”
“噢……”她覺得自己有點失態,有幾分抱歉地説,“不用了。”
在商場裏流連了一會兒,手機“嘀”的一聲,是有短信進來了。發信人正是梁江,他告訴她説他已經到了,坐在靠窗的17號台,並且讓她不要急,時間還早,開車注意安全。
文昕看了看費峻瑋的海報,這個時候,想必他快要登台了吧。
他不屬於任何人,她無限惆悵地想,然後轉身離開商場,到約好的餐廳去。
並不大的一間館子,吃家鄉菜。
餐館裏都是熟客,人來人往,十分熱鬧。氛圍自然是談不上了,可是味道一流。
文昕胃口大開,吃了許多。梁江説:“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裏。”
有一點點大男人氣概,但是不嚴重,很聰明的男人。文昕有點不自信,問:“你為什麼想要跟我交往?”
他想了一會兒,問:“才見第二面就問這種問題,會不會太早了些?”
“我想知道。”
“我想結婚。”他説,“最多的一個月連飛了十四天,比空姐飛得還勤。最後回家洗澡,在浴缸裏睡着。醒來後整間屋子都是黑的,連燈都沒有一盞,覺得心裏很悽惶。那個時候就想,談戀愛結婚吧,起碼會有人為我點一盞燈,等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