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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換邊換人

    寇仲不用徵求徐子陵同意,也知道答案只有一個,不敢猶豫的答道:“皇上有命,小人等必盡力而為。”

    李南天不悅冷哼道:“皇上是問你有多少成勝算?不是擔心你盡力與否的問題。”

    寇仲和徐子陵心中恍然,知李淵正考慮以他們入替較次的李南天和李神通,令兩李大失面子,故李南天向他們發難,發洩心中憤怨,更是間接向李淵表示不滿。

    自家知自家書,不論他們的“人馬如一”如何高明,長生氣如何出神入化,怎都須一段時間熟習打馬球的技巧,但到他們能掌握取勝竅要時,早輸掉這場球賽。所以現在他們真的是騎虎難下,心驚膽戰,卻苦無應付之策。

    徐子陵硬著頭皮答道:“小人兩個每趟下場打馬球,都有十足取勝的信心,請皇上明鑑。”

    李淵聞言目光投往李元吉,李元吉卻望往韋公公,韋公公幹咳一聲道:“御騎長應比較清楚點。”

    李元吉和韋公公可避而不答,免開罪李神通和李南天,程奠這御騎長卻沒推搪的資格,無奈地垂首如實的道:“臣下尚未有機會親睹兩位仁兄打馬球,不過他們的騎功肯定不在對方之下。”

    此時兩邊看臺的人大多發覺場邊李淵等人的異樣處,紛紛往這邊瞧來,且議論紛紛。徐子陵和寇仲很想知道沈落雁瞧見他們的反應,卻不敢朝她望去。

    李淵終下決定,道:“就由你們兩人下場出替神通和南天,賽場如戰場,調兵換將乃平常書,我現在是以奇兵克敵,好教對方一個引和摸不透我們的部署。”

    李元吉道:“可是他們上場的共並非是慣用的鞠技和賽馬,很可能會予波斯人可乘之機。我們已失三籌,不容再失。”

    李南天和李神通繃緊的臉孔露出嘲弄和得意的表情,正曉得李元吉站在他們一方說話。

    寇仲心中不知多麼感激李元吉,趁勢恭敬的道:“齊王可說出小人們的心意,不是用慣的鞠杖和馬匹,我們爭勝的能力會打個折扣,請皇上明鑑。”

    這不是故意謙虛的話,聽進李神通和李南天耳內,才使他們對兩人惡感稍減。

    李淵略作沉吟,點頭道:“有道理!聯就招呼波斯人到殿內喝酒聊天,公公會領兩位入宮從朕的鞠杖和賽馬中挑選最合用的,練習半個時辰後下場作賽,可千萬不要令朕失望。”

    眾人皆無話再說,寇件和徐子陵更是難作異議,只好謝十降恩,跟韋公公入太極宮待老天爺安排。

    徐子陵和寇仲隨韋公公在十多名御衛前呼後擁擁下,繞過太極宮,朝御洲方向走去。他們不敢和韋公公並肩而行,墮後兩步。

    韋公公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道:“兩個後生小子走前些,方便老人家悅話。”

    兩人趕前到他身側,韋公公道:“為省時間,我只帶你們到較近的貢品堂挑選皇上珍藏的鞠杖,賽馬則從玄武門那邊的御馬房由御馬長揀七、八匹來讓你們從中選擇,否則哪來充裕時間練習,你們這身服裝也要換掉才像樣子。”

    兩人唯唯喏喏的聽著,以“太極宮原來是這麼宏偉壯觀”的目光好奇地左顧右盼,扮足初入城市的大老鄉。

    韋公公壓低聲音道:“你們能有這機會與皇上並肩作賽,肯定是你們祖宗積下的大福廕,只要能有好表演,皇卜除賞賜金帛外,說不定另有獎賞。”

    寇仲聞絃歌知雅意,忙謙卑的道:“全賴韋公公提攜拂照。”

    韋公公欣然道:“凡人總有憐材之念,若你們待會有出色表現,我會為你們求皇上討個一官半職,以後不用過刀頭放血的幫會生涯。”

    寇仲和徐子陵暗吃一驚,心忖這豈非弄巧反拙。韋公公可能是宮內最懂揣摩李淵心意的人,知道假如兩人助李淵勝得此賽,龍心大快的李淵將會給個什麼“馬球長”的官兒兩人當,所以韋公公順水推舟,預早收兩人作心腹。若輸掉球賽,當然一切休提。

    徐子陵補救道:“可是我們……”

    韋公公笑道:“你們正為司徒福榮那暴發戶辦事嘛!我知得一清二楚。放心吧!只要是我的人,我會處處為你們著想。我歡喜你們這對主盡忠的態度。”

    寇仲正思忖應否為不用當官輸掉此賽,旋又暗笑自己是白擔心,因此賽要輸還不容易,想贏則難比登天。

    韋公公又道:“輸贏本是等閒事,不過波斯人一向視打馬球如打仗,更認為我們漢人的馬球技術遠遜他們。皇上今趟特別邀他們千山萬水的遠道前來作賽,事前準備經年,非常重視。故今仗是不容有失,務要波斯人輸得口服心服。你們現在該明白為何皇上不理會淮南王兩人的感受,硬要換你們入場。”

    此時他們從御園轉右進入李淵的後宮,朝位於西南角的一組建築物走去,北鄰就是兩人差點飲恨收場的御書房。

    內宮的守衛明顯增強,出入門道團是守衛森嚴,還添加不少明崗暗哨,氣氛緊張。

    進入由十多名御衛把守的大門,在兩人眼前矗立著四座宏偉的建築物,環繞建築物的迴廊更是五步一衛,十步一哨,恐怕蒼蠅亦難在這種形勢下自由飛翔。

    韋公公領他們朝位於西南那座殿堂走去,道:“四方獻給皇上的禮物貢品,都置於此四座貢品堂內,單是鞠杖足有過千之數,包你們看了愛不釋手。不過時間無多,勿要在這方面浪費時間。”

    接著對隨行御衛道:“你們留在這裡。”

    眾御衛轟然應諾立定,韋公公領著兩人步上石階,由把門的禁衛大開中門,讓三人進入上掛橫匾寫上“朝鳳堂”三字的殿堂。

    朝鳳堂共分八個貢品室,緊閉的鐵門分列左右,此時負責貢品堂的太監官兒聞風帶著四名小太監匆匆趕至,為大太監韋公公啟鎖開門。

    兩人心忖韋公公確是大架子,竟不先去知會看管貢品堂的太監官員,若對方來遲,肯定受責。

    兩人隨在韋公公身後深進堂道,忽地心神同震,忙功聚雙鼻,果然一股本是似有若無從門隙透來的淡淡香氣變得濃郁起來,正是雷九指今早曾給他們嗅過的氣味。

    徐子陵和寇仲,心想又會怎麼鬼助神推的李淵竟把《寒林清遠圖》收到入門左方第一間貢品堂內。

    韋公公道:“到哩。”

    室門敞開,來自中外各地不同款式、紋樣、顏色、質料的鞠杖排得成行成列,密密麻麻,如入鞠杖的森林,只能側身而行。

    徐子陵和寇仲記起即將來臨的命運,心中苦笑,跨步入室。

    兩人牽著披掛得七彩繽紛的賽馬,馬腹掛著精選鞠杖,從太極宮回到橫貫廣場,依韋公公指示在賽場西北角恭候李淵聖駕。

    東西兩看臺都哄哄一片,回覆開賽前賓客間互相寒暄笑語的情景,與肅立四方的禁衛形成鮮明對比。

    太極宮共有三門,正門為承天,另兩門是廣運和長樂。他們從承天西的廣運門入場,故沒惹起太大的注意。

    剛才在御園內他們儘量利用時間練習和掌握打馬球的技巧,兩人乃武道的天才,觸類旁通,於目睹李閥和波斯人二盤高手爭鋒的賽事後,對打馬球的手法技巧早看個通透,經過練習後更信心大增,再不像先前般戰戰兢兢,誠惶誠恐。

    徐子陵往另一邊遠處的東看臺張望,見沈落雁正定神朝他們打量,卻苦無把心聲傳遞之法。

    寇仲湊到他耳旁道:“李密肯定尚未有機會接近李淵,看他心神不屬的樣兒便曉得。”

    忽然鼓樂齊嗚,賓官全體起立。

    李淵和哈沒美王子等波斯來客,在高呼萬歲聲中從承天門進入廣場,接著樂聲斂去只餘擊鼓聲。

    李淵以手勢示意,眾人紛紛坐下。

    兩股人馬分開,李淵和李元吉邊在馬背上交談,邊策騎朝寇仲和徐子陵緩馳而來。

    寇仲在徐子陵耳旁道:“不知陵少是否發覺這兩座看臺分列東西實在沒道理,該設於賽場南北才對,那會讓人看得清楚點。”

    徐了陵點頭道:“我有想過,照我看是李淵防範刺客的佈置,東西兩臺位置較遠,行刺比較不方便。”

    寇仲同意道:“有道理!”

    此時李淵聖駕臨近,兩人不敢交談,肅容垂首恭迎。

    李淵甩蹬下馬,笑道:“在賽場上朕與你們是夥伴戰友,不拘常禮,你們的練習結果如何?”

    寇仲答道:“託皇上鴻福,小人兩個已熟習鞠杖和馬兒,定能不辜負皇上的期望。”

    李淵欣然道:“那就最好。我們上局已失三籌,下局換場後必須領先四籌始有勝望。”

    在他旁的李元吉道:“我們尚是首次合作,你們是這方面的高手,在戰術上有什麼意見可放膽提出,不要理什麼上下尊卑之分,若不同意父皇或我的打法,可以提出反對。”

    李淵舉手作意,鼓聲立止,全場鴉雀無聲,賽事下局何時開始,全看李淵的聖意。

    兩人感受到賽事即臨之前的沉重壓力,反希望繼續打鑼打鼓下去,不用像現在般人人都沒話說沒事做,把注意力全集中到他們身上來,加上作賊心虛,心情絕不好受。

    寇仲早考慮過戰術上的問題,佩侃而言道:“小人兩個想出針對他們弱點的戰術……”

    李元吉忽截斷他道:“他們會換走隆盛和支理,以澤喜拿大公和梅內依侯爵出替。”

    兩人愣然以對。

    李淵冷哼道:“波斯人今賽是志在必得,見我們陣前易將,故變陣應付。不要小看這區區一場馬球賽,說不定會影響波斯王朝未來國策的去向。我們大唐既不能在戰場上鎮懾波斯人,只好在賽場上盡力辦到。”

    寇仲為之啞口無言,只能肯定這兩個什麼澤喜拿和梅內依,當比替出的隆盛和支理高明,就像李淵認為他兩人在馬球技上勝過李神通和李南天,頓使他兩人想好的策略變得用武無地。

    徐子陵道:“皇上明鑑,既然對方變陣換將,那隻好下場後隨機應變。小人們因見過皇上和齊王作賽,所以暫由小人倆配合皇上和齊王,小人倆負責守衛後方,攔截對方攻勢並送球供皇上和齊王破敵取勝。”

    李淵點頭道:“只好如此,你們盡力而為,若此賽勝出,你們等若立下軍功,朕必有獎勵。”

    兩人同聲謝恩,但剛建立的些許自信,早隨波斯方面換人之舉雲散煙消。

    李淵發出指示,賽事重開的鼓聲震徹橫貫廣場。

    此局雙方交換場地,李閥守的是西門,波斯人守東門。

    馬球放在賽場正中位置的小圈內,雙方在東西場上佈陣。

    澤喜拿大公年紀最大,約在五十許間,不過老而彌壯,身子像鐵塔般挺直,濃密的鬍鬚一把刷子般垂在頷下,雙目閃閃有神,神態沉凝,不須揮動球杖亦無人不曉得他屬此中高手。梅內依是個彪形壯漢,年不過三十,肌肉結實,充盈著爆炸性的勁力,更是不可小覷。

    鼓聲倏止。

    唱籌官報上雙方新入場者的名字,澤喜拿和梅內依固是有本身在波斯王朝的官銜,寇仲和徐子陵竟硬被冠以御衛小官兒的銜頭,令兩人哭笑不得,還要對向他們喝彩打氣的觀眾還禮致敬。

    三通鼓響,馬球從唱籌官手上拋往天空,蓄勢以待的李元吉和哈沒美分從兩邊策馬搶前爭奪,兩方隊友縱騎奔跑,準備接應或攔截,蹄聲轟天而起,人人屏息靜氣,聚精會神觀看賽事的發展。

    李元吉和哈沒美同時探前,馬杖往球兒挑去,兩騎擦身而過,李元吉不負眾望,奪球在手,就在馬背上控球直闖。

    歡呼聲爆響,鼓聲震耳。

    寇仲和徐子陵終是新手,一時頗有點不知該進還是該退,只好策騎馳往東場。

    克薩和梅內依分由左右斜斜馳至,攔截李元吉,李淵衝往南線,從外檔接應李元吉,波斯老將澤喜拿在東門前來回奔馳,神態冷靜從容。

    李元吉去路被阻,把球兒送往李淵,克薩和梅內依兩騎像表演馬術花式般在李元吉馬前交叉而過,駭得李元吉的馬仰嘶人立而起,梅內依早順勢往李淵馳去,快逾電閃,觀者無不曉得他能及時攔截李淵的進擊。

    寇仲和徐子陵心叫不妙,波斯方無論合作和戰術都比他們高明不上一籌,不但破去李元吉和李淵的配合,更令李淵變成深入的孤軍,只能靠自己獨力闖關入球。

    寇仲和徐子陵終是身經百戰的人,前者吹響尖哨,示意徐子陵看緊衝往西場的哈沒美,他自己則明是輕夾馬腹,暗裡是施展“人馬如一”之術,策騎閃電般沿北線電馳疾奔以接應遠在另一方的李淵。

    李淵一揮龍杖,球兒橫衝天上,往寇仲一方落去。

    寇仲竟能忽然把馬兒的速度提升至極限,甚至超越極限,惹得全場采聲如雷,波斯方面的人無不露出駭異神色。

    正往北線方向馳去的克薩急催坐騎,趕往爭奪尚未知花落誰家的球兒。

    李元吉已知機地從中線直趨東門。

    寇仲此時拋開一切疑俱,豪情奮發,心忖若我寇仲爭不贏你這波斯小兒,名字以後倒轉來寫。猛一抽絡,賽馬騰空,先一步接著仍未著地的球兒,就那麼揮棒一擊,球兒流星般在克薩上方掠過,精準至難以置信的落往李元吉馬頭左前方十步許處,剛好是最方便李元吉把球兒打進對方球洞的精采位置。

    東西看臺人人齊聲吶喊讚歎。

    李元吉大喜,揮棒疾打,球兒化成彩芒,往球洞投去。

    澤喜拿斜衝而前,球杖疾伸,就在球兒入洞前把球截個正著,他用勁巧妙,球兒不但沒有被反震離棒,還似被球棒動著似的盤過沖來的李元吉,在大部分觀者失望的嘆息聲中,揮杖擊球,往身在西場的哈沒美投去。

    梅內依立即策騎馳往西場接應。

    徐子陵心中叫苦,剛才是李淵孤軍深入,現在變成自己孤軍獨守,若不能奪得馬球,此籌必輸無疑。

    別無選擇了,施出“人馬如一”之術,往球兒落點衝去。

    澤喜拿此棒落點巧妙,剛落往哈沒美有方二十步許處,而徐子陵正位於哈沒美左方,若依常理髮展,哈沒美只須佔穩位置,可借馬兒把徐子陵拒於能觸球的範圍之外。

    連在場的李淵和李元吉也打定輸數,只有寇仲曉得徐子陵有力挽狂瀾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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