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某偏遠小修道院
靜僻且遠離世俗的修道院聳立在山丘上,石磚砌成的高大外牆已出現長年的斑駁痕跡,裡頭傳統式的半圓形建築和四面封閉的設計更顯得莊嚴神秘。
修道院的地下室內,一處木門緊閉的小房間內堆滿了雜物,低矮的內牆上只有一格方形的小窗連著修道院的內部,照進小窗內的稀微光線正落在一個衣著襤褸,而且身材瘦弱的小人兒身上。
寒冷的天氣再加上身上只有一套薄衣裳,讓靠在牆邊的小女孩不自覺打著哆嗦,飢餓更讓她全身無力、眼神渙散,連眼前的木門被人開啟,都無力抬眼一看。
身著一襲修女服飾的女人走了進來,黑色頭巾下的眼神似乎對小女孩有著複雜的恨意,藏在身後握著鞭子的手緊了緊,她眼前這個罪孽的化身,居然折磨了自己整整十年之久!
瘋狂的憤怒像披著黑夜的外衣朝修女襲來,她帶著仇恨將鞭子往小女孩的身上甩去。“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要是你不到這個世界上來就好了!”
小女孩瑟縮在牆邊,似乎對修女的恨意早已無所覺,眼神空洞地直視著前方,更無覺於身上撕裂般的疼痛感。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生到這個世界上來?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就不會這麼痛苦了!都是你、都是你。”
修女的表情摻雜了恨意和痛苦,只見眼前小女孩頭上滲出血跡,緩緩滑過她的額際、鼻端,修女這才停下動作,神情木然地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另一名年紀較輕的修女走了進來,放下手中的飯菜,扶著倒向牆面卻一動也不動的小女孩,心疼地輕聲喚著。
“莉亞、莉亞,你還好嗎?”
這名喚做莉亞的小女孩,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飯菜的香味更引得她飢腸轆轆,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抓起地上的飯菜,用手扒了起來。
小修女見狀嘆了口氣,也不阻止她難看的吃相,逕自拿出藥膏替她上藥,看著她身上的一道道新傷,知道她不會回話,但忍不住又開口。
“疼嗎?”
一如以往,莉亞沒有回答,將碗底扒得精光後,突然被什麼吸引似的,抬起頭看著地下室上方的小窗外一動也不動。小窗外連著修道院大殿的內部,可以看得見中間拱立著莊嚴的聖母瑪莉亞像,剛才瘋狂的大修女如今卻背對著她,誠心懺悔地跪在聖母像前,小修女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不由得一陣感慨。
“其實你和大修女都是可憐人。”
小修女嘆了口氣,不禁回想起她初到修道院的事,那時的大修女溫柔善良,對每個人都是和藹可親,哪知有天厄運會降臨在她身上?
一個風雨交加的夜裡,大修女半夜才回到修道院,前去應門的人正是她,開門一看居然見到大修女神情呆漠、髮絲凌亂,身上的衣服更是被人撕得破爛不堪,身為見習修女的她,怎麼敢再往下多問?
誰會想得到惡徒竟敢將魔掌伸到神職人員身上?
過了幾個月,大修女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在她和幾名修女的幫助下,瞞過修道院內一雙雙的眼睛,讓莉亞順利地生了下來。
身為修道院的大修女,無法容忍莉亞的出生和不貞的指控,但身為母親,大修女又無法狠心將莉亞送走,她們只好讓莉亞以孤兒的名義在修道院長大,十年來大修女對莉亞摻雜愛與恨的複雜情感,讓她一天天陷入瘋狂,也造成了莉亞的不幸。
小修女摸了摸莉亞的頭。“莉亞,相信我,大修女是愛你的,只是她很痛苦。總有一天聖母瑪莉亞會開導她,我也會替你禱告,讓你可以脫離這種痛苦。”如果大修女不愛她,也不會以聖母瑪莉亞的名字為她取名了。
大修女跪坐的身影,在地上拉出了一道長長的陰影,莉亞望著那道陰影有種渴望碰觸的想法,不自覺地問:“有用嗎?”
小修女一聽見莉亞的聲音,興奮地點了點頭,以為莉亞聽進自己的話。
“有的有的,只要你相信,聖母瑪莉亞會替你帶來新的生活,我希望總有一天-會應許一個強壯的人來帶你走。”
她也曾想過將莉亞送走,但她也只是個孤苦無依的小修女,在這裡她只能服從大修女別無選擇,再加上這裡人煙稀少,她又能將莉亞送到哪去呢?
小修女的話讓莉亞轉頭看著她。“強壯的人?”
小修女知道她不懂,耐心地笑了笑。“是的,因為我和你甚至是大修女,我們都不夠強壯,所以才會痛苦。”
這次莉亞沒有回話,只是望著窗外的母親和神情慈祥的聖母瑪莉亞像,不知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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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人煙罕至的修道院內突然衝進了一群人,正在祈禱室內打掃的年輕修女,聽見院內的騷動和眾多的腳步聲,趕忙起身一望,卻見到一群來勢洶洶的男子,男子們個個身著黑色勁裝、表情嚴肅。
習慣長年寂靜的年輕修女被這麼一大群人嚇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連手上的掃帚落了地也不曉得,直到人群中走出一名男子,小修女定睛一看,更無法將自己的眼光移開。
同樣一身黑色裝束的男子將手擺在腰間銀製皮帶上,一頭短髮乾淨俐落,顯得臉上的線條更加剛毅,兩道濃眉不失英挺,寬闊的高額下有著如猛豹般的銳利眼神,薄涼的唇瓣、不-言笑的肅穆神情,加上高大的身材與不怒而威的氣勢,他就像帶著黑色漩渦的死神降臨在眾人面前!
男子年輕的臉孔看來不過二十出頭,卻已是那群人口中的“首領”,看著男子的長腿一往自己踏近,年輕修女嚇得開始打起哆嗦,她從沒見過這麼嚇人的人,好像全世界的黑暗氣息都凝聚在他的身上。
見到修女不自覺地打起哆嗦,閻封眼一眯,禮貌性地向她點了個頭,語氣簡潔而冷漠。
“我們只想查查這裡有沒有我們要找的人。”
不等修女回話,閻封已朝後方的手下示意,身後的男子們隨即分成兩批人馬,往修道院的兩側而去,只剩下兩名隨員跟著閻封留下。
“你們是誰?”過了許久,修女像是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似的,瞪著閻封結結巴巴地問。
隨意走動的閻封不再回話,一名隨員向修女解釋道:“請你放心,我們很快就會離去。”
修道院內的騷動全被地下室小窗內的童稚雙眼看得一清二楚,隨意走動的閻封走到祭壇處,此時黃昏的光線透過祭壇上方的彩繪玻璃,形成一道微妙的光束落在閻封的肩上,閻封黑衣上的光暈迷濛了小窗內的眼睛,不自覺地想將閻封看得更清楚,沒注意腳邊的雜物,硬生生地跌了一跤,雜物也跟著滑落到地面。
身為“暗影”的首領,閻封有著異於常人的警覺性,聽見似乎有重物滑落的聲音,眉頭一皺。
“有人?”他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竟見到小窗內出現一雙冷絕而空洞的眸子正一瞬也不瞬的望著自己。
閻封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這雙眼睛分明是個孩子的,但那眸光又不該屬於一個孩子。
此時,分批搜尋的手下們也回到院中大廳,引回了閻封的注意力,一群黑壓壓的男子們正抬著無名男子的屍體走了出來,年輕的修女忍不住驚呼出聲,她壓根沒有想到熟稔的修道院內會藏了一個男人,只有閻封仍舊皺著眉頭。“死了?”
一名手下向他回報。“我們發現他時已經毒發身亡了。”
閻封的雙唇抿了抿,對這次的結果似乎不太滿意,點了點頭又交代。“交給騰霧家族化驗。”
“是!”閻封一吩咐完,手下們便動作快速地將男子的屍首用黑布包裹起來,一行人正準備浩浩蕩蕩地離去前,閻封對已經失了魂的年輕修女淡聲地道:“打擾了。”隨後目光又不自覺地移向地面上的那道小窗,卻發現那雙令他驚訝的眸子早已消失不見,心裡正疑惑著,一名手下又走到他跟前,恭敬道。
“首領,都準備好了,請上車。”
閻封沒有回話,心裡不知為何想再看看那雙奇特的眸子,想著那雙眸子的小主人會是怎麼個模樣?
沉默了會兒,閻封擺了下手勢。“你們在外頭等著。”
見原本要離去的閻封卻帶著兩名男子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年輕修女嚇得趕忙阻止他們。“你們……想做什麼?那裡是……”
閻封充耳不聞,急速地走到地下室前,年輕的修女也擋不住高大的男子們,只能緊張地尾隨著他們三人一路走到地下室,閻封看著半掩的木門並沒有隨即打開的打算,而是示意手下噤聲,一名手下也捂住修女的嘴,隨即木門內一名女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大修女看著瑟縮在角落的莉亞,眼神充滿了溫柔,與先前的憤恨大相逕庭,伸著雙手想抱抱她的模樣。“莉亞,看著我。”
角落旁的莉亞眼光直盯著地面,身子一動也不動,大修女像自言自語般說著。
“不要恨我,孩子,把你藏在這裡是為了你好,你一生下來就帶著罪惡,只有在這裡神才能洗淨你的罪孽。”
莉亞依然一如往常地不動聲色,大修女緩緩靠近她,伸出手抬起她的臉。
“我可憐的孩子,讓我看看你。”
一被大修女碰觸,莉亞隨即如被電擊般抖動了下,躲開大修女伸出的手。
她抬起頭,一雙絕冷的目光看著她的母親,那雙眼似乎在指責著母親對她的殘忍。
莉亞的眼神看得大修女一時無地自容,被命運捉弄的憤恨又襲上了心頭,一手推倒了莉亞。
“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不要這樣看著我!不准你這樣看著我!”
大修女慈愛的目光又轉為怨懟和憤怒,抓下掛在牆邊的鞭子,眼看又要使力揮鞭,而木門外的閻封不知何時已站在大修女的身前,一手抓住鞭子的尾端,一把將鞭子甩了出去。
大修女看著莫名出現的男子,那雙如豹的銳利眼神正逼視著自己,話語像是黑暗底處襲來的風。
“她是你的孩子?”
一聽見這個成為秘密的事實,大修女慌亂地搖頭。“不是!她不是我的孩子!”
閻封看著大修女幾近瘋狂的模樣,又看了下瑟縮在角落年約十歲的小女孩,破舊的衣裳幾乎衣不蔽體,身子更是瘦弱得不像話,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又被關在毫無暖氣的地下室中,這樣不人道的對待竟會發生在以慈愛為名的修道院?
“她為什麼在這裡?”閻封的問話,沒有一絲情緒。
大修女迴避著閻封銳利的目光。“她……是個孤兒。”
此時的莉亞又抬起頭看著閻封,那雙冷絕的眸子在見到他時,似乎有了些微微的變化,閻封不自覺地又被她奇特的眸光所吸引,下了決心說。“我要帶走她。”
大修女一聽,急忙抓著莉亞到她的身邊。“不、不行!你要把她帶去哪兒?除了這裡,她哪裡也不能去!”
她是罪孽的化身,除了神的殿所,她哪裡也不能去!
閻封看著大修女的動作,只是淡淡重複道:“我要帶走她。”
跟著閻封的兩名男子,知道首領的個性向來說一不二,如果他決定要救這小女孩,那麼他的決心是不會改變的。一名男子對閻封點了點頭,轉身面對大修女。
“如果你不是她的母親,那麼你就沒有權利留下她,修女。”男子的話點得清楚明白,讓大修女一時無法回答。
只見男子從懷中拿出一疊鈔票,遞到大修女面前,又說:“這是今天我們打擾貴修道院的賠禮,我們也會好好安頓這個孩子。”
大修女看著眼前的一大堆鈔票,撇過了頭,緊抓著莉亞的手不肯放。“莉亞不會願意跟你們走的。”
閻封看了大修女一眼沒有搭理,只是對著她身後的莉亞緩緩伸出他的大掌。
“跟我走。”
莉亞絕冷的眸子緩緩地變得不再空洞,而是專注地看著聖母瑪莉亞為她帶來的強壯男子,細弱見骨的手臂毫不猶豫地伸出,緊握住閻封的大掌不放。
閻封如豹的銳利輝映著莉亞的冷絕,一旁的年輕修女想起前幾日對莉亞說過的話——這或許真是神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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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紫園
以藍為底、以白為頂的長型設計讓空間顯得更加寬敞,佐以漆黑髮亮的雕刻家具,一套長型沙發和底下繡著龍紋圖騰的暗色地毯,名家一手打造的空間設計,沒有多餘的擺設讓空間顯得沉重,將所有裝飾掌握得恰到好處,乾淨俐落、實用又不失質感。
從修道院一路直奔閻封的家,長遠的路途讓莉亞不禁疲憊,眼皮隨著夜色越來越沉重,但一進到大廳內,她的雙眼忍不住被這多樣色彩的空間給吸引住,長年對著修道院斑駁的灰色牆面,這裡對她來說簡直如仙境一般,如貓冷厲的雙眼也不禁染上好奇的神采。
兩人一走進大廳沒多久,隨即出現一位身穿藍色布棉長袍的年輕人,似乎與閻封年紀相當,比起閻封他長得不算俊挺,但他臉上的乾淨氣息顯示著他安靜斯文的性格,一如他的名諱——彭謙益。
彭家世代為閻家的管家,彭父因病去世後,就由彭謙益接管父親的職位掌管閻家的大小瑣事,他雖年紀尚淺,但處事得宜不輸過世的父親,也因此閻家上下對他報以讚賞和信任。
彭謙益朝閻封有禮地鞠了躬,隨後眼神不禁被閻封身旁氣質特殊的小女孩給吸引住,雖然她衣衫破爛、臉上汙穢骯髒,但卻掩蓋不住她天生的特殊,頭髮是東方人少見的紅褐色,臉孔窄小而尖細,尤其是她那雙冷絕得近乎邪魅的眸子,似乎會攝走所有人的心魂。
這孩子長大後決計是個冷豔無雙的麗人!
彭謙益驚訝的視線引得莉亞不自在,對視他的眸子變得更加冰冷,彭謙益見狀知道自己嚇著了這孩子,趕緊收回自己的視線,朝閻封問道:“少爺,這小丫頭是?”
閻封沒有多做解釋,看莉亞瘦弱的模樣,他微微皺起眉。“拿點東西給她吃。”
閻封的少言讓彭謙益笑了笑,逕自轉過身準備跟廚房吩咐去。
沒多久,廚房的人便也迅速地送來幾樣點心,桌上一時琳琅滿目——雪玫糕、核桃棗泥餅、翡翠香蝦餃、碳烤木瓜酥。
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中式點心,莉亞站在桌旁一動也不動,但視線一刻也沒移開過,彷彿她一移開視線,那些美麗得不像話的食物就會憑空消失似的。
彭謙益看莉亞盯著食物不放,卻怯生生地毫無動作,低下頭溫和地對她說:“小丫頭,吃吧,這些東西都是給你的,愛吃多少就吃多少,不夠我還可以叫廚房再做。”
莉亞依舊看著食物一言不發,但還是捺不住飢餓,她朝後方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閻封,閻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道:“吃吧。”
像是接到特赦令似的,閻封話一完,莉亞便雙手抓起幾塊點心,往懷裡攢去,在所有人驚訝的注視下,爬進桌子底下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彭謙益看著莉亞異於常人的動作,一時不禁心疼了起來,這孩子大概沒受過好的對待,他嘆了口氣,跟著彎下身子對著桌下的莉亞好聲說道:“小丫頭,吃東西要到桌上好好吃,你這樣……”彭謙益話還沒完,只見莉亞抱著食物更往桌子底縮,生怕食物被搶走似的。
閻封見狀,開口阻止了彭謙益。“算了,就隨她吧。”她吃東西的習慣不是一時間能改得過來的,先讓她填飽肚子再說。
看著莉亞難看的吃相,身為管家的彭謙益臉色有些為難。“可是少爺……”
“哪來的小人兒?”一陣低沉渾厚的嗓音從大廳後方傳來,一個年約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腳步沉穩地走進大廳內,看著沙發上的兒子問道。
閻封只抬頭看了父親一眼,少言的個性對任何人都一樣。“撿來的。”
閻父看著從桌底下爬出來拿點心的莉亞,眼明手快地一手抓住了她的肩,莉亞奮力想掙開他的鉗制,只見閻父的手指順著莉亞的骨脈摸索了下,便放開了她。
“這孩子看起來很特別,而且骨骼奇佳,是個練武的人才,很適合你的暗影,好好訓練她,說不定將來能成為你的左右手。”
閻封深鎖的眉頭代表他的不贊同。“她太小,而且暗影不收女人。”
閻父還沒回話,只見肚子差不多填飽的莉亞似乎對閻封的話起了興趣,那雙冷眸望著他道:“只要訓練,就可以留在這裡嗎?”
閻父望著兒子若有深意地一笑,隨後摸摸莉亞的頭,似是誘惑地道:“當然,你可以永遠留在這裡。”
閻封聽著父親和莉亞的對話,眼神一眯,轉過頭看著莉亞,聲音平淡。“你真的想留在這裡?”
莉亞望著他,想起在修道院見到他時,那道灑落在他身上的美麗光暈,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閻封眼神一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兩指掐住她喉間的穴道,莉亞的身子忽然離了地,整個人被頂在牆面上,對視著閻封,他黝黑的瞳眸像是深不見底的死亡漩渦,身上散發著令人恐懼的黑暗氣息,一字一句無情而威嚇地說:“你敢為我死嗎?你敢嗎?”
莉亞胸腔的空氣漸漸減少,她幾乎無法呼吸地開始輕咳,一旁的彭謙益看著莉亞已經漲紅的臉蛋,擔憂地想阻止閻封。“少爺,快放手,她沒有辦法呼吸了!”
彭謙益的提醒,讓閻封輕輕放下莉亞,將她推給管家照顧,只說了句:“繼續吃。”
從修道院帶走她,並不是要收她成為“暗影”的一份子,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何會插手管她的事,或許只是為了她那雙特殊的眸子吧!
終於可以順利呼吸的莉亞,緩慢地從驚魂中醒過來,聽見閻封的話,又朝桌上拿了幾個點心往桌底下鑽去。
閻封沒有繼續留下的念頭,跨著長腿迅速地離開大廳,離開前只對彭謙益吩咐道:“去找幾對想收養孩子的夫妻,挑一對好的。”
閻父聽見兒子要將如此奇特的練武人才給硬生生送走,惜才的心理,讓他忍不住惋惜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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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時節,刺骨的北風冷颼颼地像是吹進骨子裡去,教人忍不住地寒顫著。
郊區外一對夫妻站在普通的民宅前,似乎不畏這寒冷刺骨的天氣,雙雙在外頭引頸而望,直到視線的不遠處終於駛來一輛等候已久的黑色轎車,夫妻兩人欣喜地互望了一眼,趕緊迎上前去。
轎車停下後,在夫妻兩人熱切的注視下,一名黑色裝束的男子首先下了車,而他們真正盼望的小女孩也跟著尾隨而下。
身著黑色服裝的閻封朝夫妻倆點了點頭,對著身後的莉亞道:“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聽見這個陌生的字眼,莉亞望著閻封的冷眸裡透著一絲疑惑。“家?”
在閻家傭人的幫助下,莉亞早已換上乾淨保暖的衣服,臉上的髒汙也已洗淨,露出她長年待在地下室中而顯得異常白皙的肌膚,梳理整齊的紅褐色髮絲正乖順地披在肩頭上,此刻的她像極了誤闖凡間的小妖精。
即將成為莉亞的養母,忍不住已久候的心情,女人朝著莉亞溫柔一笑,忘情地伸出手。“你就是莉亞嗎?過來,讓我看看你。”
莉亞見陌生的女人走近自己,下意識地往閻封的身後退了一大步,女人以為她害羞怕生,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繼續溫柔地對她解釋。
“以後我們就是你的爸爸和媽媽,我們會很疼你的。”
隨著女人的話,莉亞眼眸裡的疑惑又加深。“爸爸?媽媽?”
聽見莉亞口中的呢喃,夫妻倆以為是莉亞對他們的認同,夫妻心中更加欣喜,男人對閻封感激不已地說道:“謝謝你,閻先生,我們會把莉亞當成親生女兒疼愛,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看著夫妻兩人的態度,閻封滿意地點了點頭,一對疼愛子女的父母,平凡的普通生活,他想對於莉亞來說平凡才是一種幸福。
看著莉亞始終不肯接近他們夫妻倆,女人盡力想化解他們之間初次見面的陌生感。“莉亞,我準備了好多東西,你想吃什麼都可以告訴我。”
一聽見食物,莉亞楞了楞,想轉頭看著閻封,卻見到他起步往車內走去,心一急,一手抓住他的衣角,困惑地問:“你去哪?不留下?”
莉亞一心認為她和閻封在修道院相遇之後,兩人再也不會分開,畢竟他是聖母瑪莉亞為她帶來的強壯男子。
閻封低頭望著莉亞,看她緊抓著自己衣角的小手,仍舊搖了搖頭,簡單的回答道:“這裡不是我的家。”
女人看莉亞捨不得離開閻封的模樣,彎下身子,努力以她能懂的話解釋著。
“莉亞,閻先生要回自己的家去,而你跟我們一起留在這裡,這裡就是你的家啊!”
一聽見要和閻封分開,莉亞的冷眸眯了起來,表情像是在拒絕什麼,抓著閻封衣角的手更緊了。“你在哪,我就在哪。”
閻封皺起了眉。“不行。”他的生活並不適合照顧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
莉亞一雙眸子不敢離開閻封,她專注的模樣竟讓閻封興起了不忍離去的念頭,彷彿一個嗷嗷待哺的雛鳥正仰視著自己的父母般。閻封嘆氣,輕鬆地拉開莉亞的小手,轉身上了車,莉亞毫不猶豫地要追去,卻被身後的女人焦急地拉住。
“莉亞聽話,讓閻先生離開。”
閻封快速地關上車門,望了眼車窗外的莉亞,她的眼神似乎對自己的離去不敢置信。閻封不再注視她特殊的眸子,朝駕駛座的彭謙益吩咐道:“開車。”
車子才一啟動,莉亞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掙脫了女人的懷抱,奮力地朝著車子後方奔去。
“莉亞!”女人驚呼一聲,想上前去抱回莉亞,卻被身後的丈夫拉住,丈夫搖搖頭,長嘆口氣對妻子道:“算了,讓她去吧,沒看見那孩子望著閻先生的眼神嗎?我們和她是沒有緣分的。”
妻子一聽,也知道自己無法忽視莉亞對閻封依賴和信任的眼神,收養孩子的夢又成了空,難過地倒向丈夫懷裡。
後照鏡內照著莉亞追著車子的小小身影,彭謙益看了眼不作聲色的閻封。“少爺,那個小丫頭……”看來這孩子似乎已經認定了少爺。
心裡清楚莉亞正追在後頭,但閻封沒有回頭,打算讓她自己放棄,回到他安排的養父母身邊。
“繼續走,不要停。”
害怕莉亞跟丟迷了路,開車的彭謙益特意將車子的速度儘可能慢下,而後座的閻封也依舊默不作聲,只是車子已經行駛了約二十分鐘,後照鏡裡的小身影也似乎正困難地喘著氣,卻絲毫沒有放棄的打算。
對於孩子畢竟多了點不忍心,彭謙益故意長嘆了口氣,說給後座那個“鐵石心腸”的少爺聽:“這個小丫頭還真是不肯死心,再跑下去,豈不累死?”
管家刺耳的話和莉亞的不肯放棄,讓閻封皺起了眉頭,臉色一陣陰霾,見到車後的莉亞因為疲累而落後車子一大截,卻仍死命地追趕在後頭,最後終於撐不住身子,倒向地面。
見她倒下,又試著要爬起的模樣,他知道這孩子是不會放棄了。
“停車。”
車子終於在莉亞的期盼下停住,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奮力爬起走到車門邊,閻封搖下車窗,嚴肅地看著她。
“你真想跟我走?”
莉亞點點頭,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在哪,我就在哪。”
她眸子裡的堅決讓閻封讓了步,車門霍地打開。“上車吧。”
黑色的厚重車門一開,莉亞漾開了生平第一朵微小的笑花,令閻封一怔,內心嘆了口氣——
看來她會是他一生的責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