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草以為這會是完美的一個結束,卻不知竟是一場風暴的開始。
第二天放學,她又接到了那個神秘女人的電話,在彙報了言唯昨天終於收下果籃的好消息後,對方說:"非常好,那麼請繼續這樣每天送一籃櫻桃過去吧。"
蘇小草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咦?等等,那個"
"當然,錢我也照雙倍繼續給。"
"等等,不是"
"一切就拜託你了。"
耳聽得對方就要掛線,蘇小草連忙喊道:"等一下,小姐!我有話要說!"
她吼的太大聲,對方愣了一下,再開口時,態度就明顯有些不耐煩,"說什麼?"
蘇小草深呼吸,鎮定,鎮定,OK。蘇小草,你現在所做的事情雖然雞婆,但卻對的起自己的良心。"那個雖然我不知道您和言唯之間出了什麼事情,但是我看的出他並不樂意接受您的禮物。所以,我覺得,您一直讓我們送果籃給他並不能解決你們兩人之間所存在的問題。既然是心意,有沒有想過由自己去親自傳達呢?對不起,我絕對沒有想過問客人私事的念頭,只是很真誠的提個建議"
她說的掏心挖肺,誰知對方聽到一半,就打斷了她:"我想我不需要你的建議!如果你們不接的話,我找別的水果屋好了。"
蘇小草當場傻掉。
電話那端,女人冷冷地說:"一句話,接還是不接?"
這有的選擇麼?一個果籃100塊,雙倍就是200塊,加加賣一天水果,都未必能有這個數。看著正搬著一箱蘋果一瘸一拐地從後屋倉庫裡出來的母親,她只能妥協:"對不起,是我多事了。我們接。"
"很好。"啪,線路斷開。
她自討沒趣地將話筒擱回座機上,然後拍拍自己的臉,擠出一個笑容說:"媽,快再包一個果籃,還跟前幾天一樣,全要櫻桃的。"
母親詫異地說:"還要送?"
"這不挺好嗎?長期生意耶!"蘇小草眯起眼睛笑,笑的不讓委屈流瀉出來,哪怕是一絲一毫。
也因此,40分鐘後,她又站在了銀堡C-31A的鐵門前。按了半天門鈴,都沒有回應。奇怪,難道是出門了不在家?忽又想起,每次來送櫻桃時應門的都是言唯,難不成這麼大的別墅就他一個人,外加一隻狗住?
她正在東想西想時,熟悉悅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又是你。"
回頭,就看見了言唯揹著書包站在後面,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白色制服,墨藍色鑲邊,駁領處彆著精緻的十字型銀製領針,知性裡透出一股子天然雅緻。
她"啊"地伸出食指指著他,又驚又喜,"你是帝嘉的學生?我是知恩的,原來我們兩個的學校離這麼近!"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穿校服的樣子,不知為何,有種驟然拉近距離的親切感。
誰知,言唯冷淡地看著她,張口就能氣死人,"套近乎沒有用,昨天的情況不會再有第二次。"
她的欣喜頓時變成了可憐巴巴。
看著她那副像被主人丟棄的小狗般的模樣,言唯眼中閃過一絲柔軟,但隨即抿著唇角,徑自打開鐵門走了進去,走到大宅前時,又回頭看了她一眼,有點受不了似地搖搖頭,砰的關上門。
也許是早料到會有這樣的處境,因此不再如前幾天那般難以承受,蘇小草提著籃子百無聊賴地站了一會,想不出有什麼可以令對方改變心意的辦法,正考慮著要不要就此走人時,只見大屋的門又砰的一聲撞開了,言唯無比慌亂地衝了出來,喊道:"快幫我叫計程車!"
呃?什麼?
她還沒反應過來,言唯已打開鐵門跑到人行道上,四處張望。
她不禁奇怪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言唯回頭,臉上有她從沒見過的焦慮與慌張,"小花病了!"
那隻古牧?她一怔之後,立刻加入幫忙找車,然而這僻靜的別墅區,平日裡名車雲集,這會卻半輛不見。蘇小草想了想,一把抓住言唯的胳膊說:"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你把小花抱出來,我先用自行車載你們出去,到了人多點的大路上如果看見有車再攔,OK?"
言唯連忙飛奔進屋抱了小花出來,蘇小草早已駕車等候。
"你行不行?"他看了眼她那單薄的可憐的自行車,充滿懷疑。
"你有別的選擇嗎?"她給了他一記白眼,然後又安慰,"別小看我,本姑娘可是每天騎1個半小時來回送那麼大一果籃給你的光速小飛俠!上車!"
隨著這一聲上車,言唯抱著小花跳上後座,蘇小草的心隨著輪胎沉了一下——
嗚,果然好重
但沒的反悔,只得一邊飛淚一邊拼命踩踏板,想來也是倒黴,這一路出去竟愣是沒看到出租車,最後好不容易抵達最近的一家寵物醫院時,小花還沒見怎樣,她的命已快去了半條。
趴在醫院大廳的沙發上,她一邊喘氣一邊用衣袖擦汗,只覺得累,半點都不想動。這時某樣冰冷的東西貼上額頭,震的她整個人一個激靈,抬頭,看見一聽冰鎮可樂,而拿可樂的人,正是言唯。
"哦謝了。"她接過來,打開易拉環喝了一口,冒著氣泡的冰涼液體一下食道,頓時整個人都感覺舒爽起來。
"該說謝謝的人是我。"言唯自己也拿了聽可樂,在她身旁坐下。表情雖然已經恢復了鎮定,但眼神里依舊充滿擔憂。
這個男孩子其實很溫柔呢。一個如此疼愛寵物的人,絕對不是個壞人。看來他之所以那麼排斥那籃櫻桃,必定是有其不得不抗拒原因了。想到這裡,蘇小草又是"啊"了一聲。
言唯聞言問道:"怎麼了?"
"糟了!剛才那麼匆忙,我什麼都沒想,就把果籃擱地上了!"不知道會不會被什麼人順手牽羊拿走,又不知道會不會是誰誰誰遛狗時被狗狗吃掉
言唯的眼睛沉寂了下去,悶聲說:"我會簽單的。"
她忽然覺得難受,連忙解釋:"我沒有藉機逼你的意思"
"我知道。"
"我之所以肯載你們來這裡,絕對不是想著以此交換"
"我知道。"
"我剛才是真的想幫忙,絕對沒有算計你,逼你做不情願的事情"
言唯輕嘆一聲,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還是那麼清澈的聲音,由於壓得低,聽上去很溫柔。
蘇小草呆住了,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
言唯沒有看她,目光投射在前方很遙遠的地方,握著她的手卻緊了一緊,"真的幸好有你在。我不太敢想象,要是小花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會怎麼樣所以,非常感謝。"
她怔怔地看著他的側臉,只覺一顆心如小鹿亂撞,在迷宮裡跳來跳去,越來越劇烈。
為什麼他的手分明溫暖,卻焦灼的像要把她燒掉呢?
為什麼空氣突然變的稀薄,感覺自己就快要窒息呢?
這種陌生的感覺是什麼?是什麼?會是什麼呢?
正在一團紊亂時,言唯忽又放開了她的手,起身迎向醫生:"怎麼樣?醫生,我的狗狗為什麼會發燒?"
手上乍然一涼的同時,心好象也為之一空,蘇小草坐在那裡,喉乾舌燥,忐忑難寧。
醫生笑了笑,"沒什麼,它只是有點著涼,再加上吃壞了肚子,是不是給它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不該吃的東西?言唯轉頭,朝她望來。蘇小草像被雷劈中,連忙跳了起來:"不是我!不是我,絕對不是因為我家的櫻桃!"
言唯的唇角怞搐著上揚,雖然轉瞬就恢復了平靜,但她沒有看錯,他確實笑了。
醫生說:"我給它打了血清和退燒藥,應該沒問題了。"
"謝謝。"言唯從護士小姐手中接過小花,轉身,蘇小草還僵直地站在原地,臉漲得通紅,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他走到她面前,還沒開口,她已急聲說:"真的不關我家水果的事!我們的水果真的是最新鮮,最好的"
他歪著頭,慢吞吞地說:"可是,小花昨天起,除了狗糧,就只吃過你那籃櫻桃。"
啊?這個她咬著下唇,緊張地絞著雙手,"肯定是因為昨天掉到地上了的關係對不起,我、我、我願意賠償你的損失"本以為昨天是賺錢的,沒想到這樣一來反而變成賠錢,蘇小草怯怯地瞄了眼護士手裡的單據,更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380!
光一針血清,就要120!
天啊,狗命果然比人命還值錢
言唯抱著小花推開玻璃門走出去,她只好跟上,然後伸手,用兩根手指扯住他的袖子。
言唯回頭,揚了揚眉毛。
她低下頭,半天才用比蚊子還輕的聲音哼哼說:"那個、跟你商量一下,我身上沒有那麼多錢"
"分期付好了。"言唯的聲音在晚風中,聽起來真是瑟瑟的涼。看樣子是非賠不可了,本來還幻想著這位富家少爺不會為這區區幾百塊的小事跟她斤斤計較的,希望破滅嗚
"喂。"
她耷拉著腦袋,用左腳踩右腳,再用右腳踩左腳。
"喂。"少年又喚了一聲。
沉浸在380的巨大打擊裡的貧窮少女還是沒回過神來。
於是他不得不騰出一隻手來拉了下她的馬尾,"小花家的。"
蘇小草這才如夢初醒,啊了一聲,繼而雙目圓睜:"咦,叫我嗎?"
"你不是說小花小草是一家嗎?"寶石般的茶色眼睛瞥她一眼,少年的唇角弧度上揚,"別磨蹭,回去了。"
"噢。"她下意識就應了,應了後才又想起不對勁,指著街上川流不息的車說,"等等,為什麼還要坐我的車?那不是有很多計程車嗎?"
"你想不想還錢呢?"見她又是一呆,言唯這次終於確確實實地笑了,"想還錢就要當車伕,用勞力還債。出發。"
嗚怎麼這就變成了他的奴僕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