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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玉符傳宗

    谷之陽四下打量一眼,忽然“咕通”一聲,直挺挺的跪了下來,不聲不響的行起大禮來。

    金白羽一見,不由失聲驚呼道:“谷兄!你這……”

    他說著,一移步,閃身橫飄七尺,讓開大禮,忙不迭的又道:“谷兄!快快起來,有什麼話好講!怎能如此!快!快快起來!”

    怎奈,谷之陽不言不語,三跪九叩,也不管金白羽的喝止,照樣叩拜如儀。

    金白羽被他這樣弄得如痴如呆!

    谷之陽行完大禮,十分恭敬的垂手低頭,口中低低的道:“不知乃是谷主,一向多有失儀,真是罪莫大焉?”

    “谷主?”金白羽道:“谷兄!你不要弄錯了!什麼谷主!”

    谷之陽十分嚴肅的道:“不會!天上只有一個太陽,所以地下也只有一個太陽谷,一谷只有一個谷主,怎麼錯得!”

    “咦!”金白羽奇怪的道:“你……你說我是太陽谷的谷主?”

    谷之陽恭身道:“正是!”

    “不!不!”金白羽連聲道:“你誤會了!我不是!”

    “谷主!”谷之陽嶽立不動道:“谷主錯得,翡翠如意符錯不了!”

    金白羽不由豁然大悟道:“你說是那塊玉佩?”

    谷之陽忙道:“翡翠如意符!”

    金白羽不由笑道:“谷兄……”

    “谷主!”谷之陽不等金白羽說下去,趕忙攔住話頭正色的道:“千萬不能這樣稱呼!萬一家父知道,屬下粉身碎骨,也難逃冒犯谷主的大逆之罪!”

    “天大的誤會!”金白羽焦急的道:“那片玉佩,在下乃是受人所託,要我轉交給……”

    谷之陽插口道:“轉交給何人呢?”

    金白羽坦白的道:“轉交給太陽谷主!”

    “這就不錯了!”谷之陽道:“交這令符之人,是不是一位方外的老和尚?”

    “對!”金白羽道:“是一位方外人,法名上悟下非!”

    “越發不錯!”谷之陽接著道:“那乃是家父的師兄,也是本谷的第二代谷主!”

    金白羽道:“可是,他要我轉交……”

    谷之陽忙陪笑道:“太陽谷谷規是一脈相傳,第一代谷主的弟子,不論入谷之久,功力若何,都是谷主的繼承人,更不以排行先後來定!”

    “可是!”金白羽道:“縱然如此,你父……”

    谷之陽又搶著道:“每代只有一個谷主,我父乃二代弟子,第二代已由你所見的悟非師伯就位,師伯既然傳下來,谷主就該是第三代來做了!”

    金白羽又道:“那我就交給第三代!”

    谷之陽也笑道:“可惜第三代傳人只有屬下與谷主你,一共就這麼兩個人!”

    金白羽不考慮的道:“如此說應該交給你!”

    “谷主!”谷之陽不由倒退兩步道:“谷主之尊,以翡翠如意符為代表,見符即是谷主,師伯既將玉符相授,就是傳位之意,事關本谷興亡,豈能任意受授,谷主千萬不可因謙虛而失本谷大禮!”

    他十分懇切,十分神聖。

    金白羽只好笑道:“茲事體大,緩緩商量吧!該回去了!”

    “是!”谷之陽應了一聲。

    兩人同時展功,向金陵城馳去。

    百劍盟的大廳上。

    古長卿緊皺雙眉,不住的踱著大步,面色凝重。

    “玉扇郎君”康捷道:“盟主!除此之外,並無第二個再好的辦法,能挑起這把野火,也沒有辦法使二虎相爭!”

    “唉!”古長卿道:“我擔心的是九子白魔的白骨功,是不是真的到了火候!”

    玉扇郎君道:“盟主難道還希望李心能勝嗎?”

    “勝?”古長卿拈鬚凝神道:“憑他一人恐怕勝不了金白羽那小子!可是他九個兒子加起來,就顯然另作別論了!”

    “嘿!嘿!”玉扇郎君陰兮兮的一笑道:“盟主!屬下覺得漫說他有九個兒子,就是十八個也鬥不過金白羽,何況還有陸夫人母女,再加那個不明來歷的谷之陽!”

    古長卿左右為難的道:“我耽心金白羽勝,是怕他逼李心說出真話!到時我轉不過來這個彎!”

    玉扇郎君道:“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說一步的話,我們可以見機行事!”

    古長卿又道:“可是,李心真的敗了!我們再從哪裡邀集高手來對付金白羽呢?”

    王扇郎君低聲道:“盟主!既不能力鬥!那隻好智取了!”

    “難!”古長卿道:“金白羽、谷之陽,他們除了武功特高之外,智慧不比我們差!”

    “盟主!”玉扇郎君湊近半步道:“常言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古長卿只是搖頭,半晌才道:“且先利用金白羽除去李心這般魔頭再打算!別的,老夫也顧不了許多!”

    “是呀!”玉扇郎君湊趣的道:“不然!百劍盟名為武林盟主,其實並不能享受實際君臨江湖的威風!”

    古長卿苦苦一笑沉吟片刻,忽然道:“對!我怎麼把他給忘了!”

    玉扇郎君忽然一驚道:“誰?盟主說的是誰?”

    “他……”古長卿良久才道:“此人乃是本座當年的同僚,他並非武林中人,若是他肯出面,也許可以對付得了金白羽!”

    玉扇郎君偏著頭凝神有頃道:“盟主何不說出來,讓屬下參詳一下!”

    古長卿道:“此人姓金名戈……”

    不料,玉扇郎君果然經多見廣,搶著道:“敢莫是當年隨九省經略白將軍,遠征青海的那位“粉面銀戟”金戈?”

    “對!”古長卿大奇道:“你知道此人?”

    玉扇郎君得意的道:“屬下不但知道,而且認識!”

    “哦!”古長卿十分意外的道:“認識?你會認識他?”

    玉扇郎君口沬橫飛的道:“屬下數年前,在雄風鏢局混飯吃……”

    古長卿不等他說完,一拍手道:“這就是了,雄風鏢局是他師兄“禁軍教頭”佟雄風開的!”

    “一點也不錯!”玉扇郎君道:“粉面銀戟每年都到鏢局一次,盤桓個十天半月,屬下還與他同過席!”

    古長卿不住的點頭。

    但是、他一臉的愁容,自怨自艾的道:“可惜請不到他,若是他肯來,金白羽就不怕沒有對手了!”

    玉扇郎君道:“盟主!你備一份帖子,加上一份厚禮,屬下跑一趟青城山!憑我三寸不爛之舌……”

    “白跑!”古長卿搖手不迭道:“因為……”

    他欲言又止,分明有難言之隱!

    玉扇郎君又問道:“盟主!難道與他有樑子?”

    “沒有!”古長卿無精打彩的道:“只是我與他十分談下來,也就是說事不共心,話不投機!”

    “盟主!”玉扇郎君一副小人面孔道:“金戈為人,諒來盟主是瞭解的了!此人是尊王攘夷,最注重大漢威儀的性情!”

    古長卿道:“這一點我知道。”

    玉扇郎君一拍手道:“我們就對症下藥!哪怕他不來?”

    “對症下藥?”古長卿道:“此話怎講?”

    玉扇郎君得意忘形的道:“太陽谷是邊荒夷狄,天龍寺是蒙邊異教,長春島是海外蠻荒化外,而我們百劍盟是中原正統,憑這一點,就可以引起金戈仗義之心,包管他跑出青城山來!”

    古長卿不住的頷首道:“你是說請他出山挽救武林浩劫,保存大漢天威!”

    “對!”玉扇郎君一拍手道:“別說他與盟主沒有仇恨,就是有,憑這頂大帽子,他也會先顧慮大局,忘棄舊嫌!”

    古長卿凝神長思……

    玉扇郎君又道:“屬下到了青城山,就說盟主為了挽救殺劫,保持中原武林元氣,被各門正派一致推崇!”

    古長卿道:“他若是不為所動呢?”

    玉扇郎君又道:“我可以說,他若不出,只怕中原武林從此被夷狄之人殺戮殆盡,而且大漢天威,也永遠沉淪!”

    古長卿憂慮的道:“他未必盡信!”

    玉扇郎君不由諂然一笑道:“屬下就是跪,也把他跪出青城山,哭,也要把他哭到金陵城!”

    “好!”古長卿不由展顏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去一趟,我也該到燕子磯,安排晚間的事了!”

    “玉扇郎君”康捷應了聲“是!”正待起身。

    那古長卿的濃眉一皺,目露兇芒,忽然沉聲道:“康捷!現放著一條路,我們為何不走?”

    康捷不解的道:“盟主有何指示?”

    古長卿的臉露肅殺之氣,儼如鬼怪一般,一變平日滿臉堆笑那副忠厚之相,用手一比道:“我要把粉面銀戟那老兒逼出來!”

    “逼出來?”玉扇郎君睜大了一雙鼠眼,望著古長卿道:“盟主的意思……”

    古長卿冷森森的道:“從雄風鏢局下手!”

    玉扇郎君一揚眉道:“盟主的意思是把佟雄風請出來?”

    “嘿嘿嘿嘿!”古長卿陰悽悽的一笑道:“請出來!對!請出來!不過!本座的請法不同而已!哈哈……”

    “噢!”玉扇郎君奸笑聲道:“盟主是說……”

    “殺!”古長卿咬牙切齒的道:“佟雄風也是又臭又硬,規規矩矩的請他,他未必就來!”

    “對!”玉扇郎君歪著嘴道:“最好是扮著金白羽的樣兒動手!”

    古長卿不住的點頭道:“老夫正是此意!”

    “妙!妙!”玉扇郎君道:“盟主果然足智多謀棋高一著,金戈只剩下佟雄風這個親人,他要聽說佟雄風死在金白羽之手,哈哈哈……”

    “你就去青城山。”古長卿殺心既決,吩咐道:“雄風鏢局本座自己會另派人去行事!”

    “是!”玉扇郎君笑聲道:“佟雄風臥病在床,正是手到擒來,盟主的妙計,可說是不讓孔明專美於前呀!”

    古長卿揮揮手,精神比前時的愁眉苦臉大不相同。

    玉扇郎君走後,他也向燕子磯迎江寺走去!

    遠遠的,已看到江岸的削石之上,九子白魔負著雙手凝望江色。

    他不進迎江寺,緩步上前,含笑拱手道:“李掌門,你老兄好興致!”

    那老者的背影雖然瘦削,但一身雪白的長衫,迎風飄飄,卻也令人覺得脫俗出塵,儼若文士隱者。

    但是他一回過頭來,不由使人倒抽一口冷氣。

    但見他面如白土,不但毫無血色,而且慘淡怕人,一雙倒垂的八字眉,也泛出淡白的死色。

    白多黑少的三角眼,隱隱有一股逼人的寒芒,朝天鼻孔,大得十分不相稱,佔了全臉的一大半,翻向外面的白唇,露出長長的四隻黃牙,更使人不敢仰視,見而生畏。

    他回頭白眼一掄,陰沉沉的道:“古盟主!你把我父子弄到金陵城來,一住五六天,就這麼放在這兒?”

    古長卿拱手陪笑道:“老朽這就是特地來報消息的!”

    九子白魔搔了搔一頭白髮道:“消息?盧一鳴的消息?”

    古長卿故做神秘的道:“盧一鳴據說已遠赴長春島……”

    九子白魔白眼一翻道:“長春島?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淒厲,震得江水也彷彿陣陣波動,這老魔的功力實在驚人。

    笑聲戛然而止,又道:“太陽谷、長春島,三十年未到中原!他到長春島做什麼?”

    “唉!”古長卿故意的嘆了口氣,杞人憂天的皺眉頭道:“這也是中原武林的不幸!”

    九子白魔不由沉著慘白的面孔道:“別繞彎子!快說嘛!”

    古長卿故作苦笑,連聲道:“盧一鳴的目的,在對付貴派,也就是對付……李兄!你可別見怪,他就是衝著你來的!”

    “衝著我?”九子白魔的雙目暴睜道:“白骨門十五年從來不曾出仙霞一步……”

    古長卿接著道:“是呀!盧一鳴乃是一石二鳥之計。”

    說著,他走近半步,低聲又道:“第一、是想重振當年九鳳令主九鳳門的聲威,自量不足,要借重外人,第二、是要來對付李兄!”

    “對付我?”九子白魔李心道:“為什麼?”

    古長卿道:“這又有兩個作用。”

    九子白魔問道:“又是兩個作用?”

    “第一!”古長卿大鼓如簧之舌,煞有介事的道:“他怕李兄你不忘黃山論藝之事,第二,是要由白骨門下,殺雞儆猴、敲山震虎。”

    “這……”

    古長卿一鼓作氣,挑起這場殺劫。

    他不等九子白魔有考慮的餘地,又絮絮的道:“白骨門乃是名門大派,李兄您的白骨神功宇內聞名,盧一鳴如意算盤一定以為只要挑了白骨門,宇內武林少不得望風而降,以遂他君臨江湖的野心!這是司馬之心人人可鑑的!”

    九子白魔李心的面容稽動,咬牙有聲道:“哼!當年黃山一掌之恨,老夫我還沒有找他算賬,不想他……”

    古長卿心中暗喜,又道:“李兄!你是韜光養晦,安享清福,可不知道九鳳門在暗中的陰謀鬼計!”

    “古盟主!”九子白魔的面色一沉道:“你這話都是真的?”

    “李兄!”古長卿也凜然道:“老朽雖然濫竽充數,但也是百劍盟的一盟之主,即使李兄看不起風陵莊,難道百劍盟還有令人疑惑之處不成?”

    九子白魔白眼珠連連轉動,久久不語。

    古長卿火上加油的道:“李兄!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嘿嘿!”九子白魔已為所動,鼻孔中冷冷一哼,目射寒芒道:“憑盧一鳴夫妻,還不在李某的眼下!”

    古長卿一點也不放鬆的道:“所以他才設法去請太陽谷與長春島的高手呀!”

    九子白魔搖頭道:“那是白費!”

    古長卿一愕道:“李兄!這兩個中原以外的旁門左道,可不是等閒,三十年前武林血淋淋的教訓……”

    九子白魔依舊搖頭道:“他們會替姓盧的出面嗎?”

    古長卿似乎十分緊張,忙不迭的低沉沉的道:“李兄!長春島出不出來,還不曉得,但是太陽谷的人可已經露面了!”

    “哦!”九子白魔也大出意外的失聲一驚,神色凜然的道:“真的?太陽谷……”

    古長卿道:“不但出面,而且已經與陸夫人連手,到了金陵,昨夜在紫金山,一夜毀三幫!”

    “這……”

    九子白魔神情也不由一振,慘白的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凝重的道:“三幫?一夜之間挑了三幫?”

    古長卿道:“除了三幫之外,還有風火五煞與通臂人猿!也遭了毒手!”

    九子白魔雙手十指戟張,惡狠狠的突然凌空向滔滔的江流遙遙抓去。

    呼……

    嘩嘩啦啦……一聲風響,湍急的江水,現出兩個斗大的漩渦,隨著他雙手的一收一放,激起兩個丈餘高下的水柱,湧出江面,然後倒入江心,發出一陣大響!

    古長卿鼓掌大笑道:“李兄!好功力!”

    九子白魔咬牙切齒道:“你覺得我這雙白骨掌,比那太陽谷的少年高手如何?”

    古長卿是有意激他,故意做出十分為難,又很尷尬的樣子,半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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