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白羽不由勃然大怒,喝道:“好賊子!你跑得掉嗎?”
人影疾射,谷之陽早搶着道:“我抓他回來!”
金白羽朗聲道:“谷兄!留他活口!”
谷之陽尚未答言……
突然、叢林之中一道人影,疾如飛矢,捷比鷹隼,閃電一般迎着“飛叉閻羅”戴得勝衝到。
戴得勝一見,大叫道:“軍師!康老大……”
“躺下吧!”
兩人都是以極快的身法,恰好又是相對而奔,其快形同加了一倍,真是眨眼不及。
“玉扇郎君”康捷的摺扇一挺,突的出手,對準戴得勝的胸膛點到。
戴得勝防也末防,但聽一聲慘叫:“啊……”
噗通一聲,人已倒在荒煙蔓草之中,胸前呈現拳大一個血洞、滲血不止,眼見活不成了。
谷之陽不由雙目冒火。
因為,他不過以分寸之差,就可抓住戴得勝,猝然的變故,使他抓了一個空。
金白羽也到了當場,寒着臉道:“康捷!你這是為何!”
“玉扇郎君”康捷收扇倒退一步,像十分惶恐的道:“在下見他要逃,所以……所以……”
谷之陽冷哼一聲道:“是殺人滅口!是不是?”
王扇郎君突然忙不迭的道:“谷大俠!這……這從何説起?”
金白羽也覺得玉扇郎君突然而現,貿然出手,必然大有文章,含怒道:“康捷!你不要裝糊塗,你憑什麼出面來淌這一趟渾水!”
玉扇郎君紅着臉道:“我……我是一番好意!”
“呸!”谷之陽沉聲一喝道:“好意?今晚我就要從你這番好意上,追出一個水落石出!”
他説着、手按劍柄,目光如電,腳下也寸寸前栘,向玉扇郎君欺近。
玉扇郎君的臉,由紅轉白,雙目失神,口中訥訥的道:“金大俠!金大俠,這……這……千萬不能誤會,我……我……的確是好意的出面攔他!”
“住口!”谷之陽大聲喝道:“你以為你比我谷之陽如何?”
玉扇郎君有些顫抖,腳下也步步後退。
因為,谷之陽的劍法,他已不止一次的親眼看到過,只要長劍一旦出鞘,料定自己擋不上一招,免不得荒山橫屍,血染土坪。
所以,他面無人色,只吞唾涎,嚅嚅的道:“大俠……你……明……明查……”
“康捷!”
一聲大喝,荒草中數十條人影倏然出現。
為首古長卿,喝了一聲道:“竟敢與金大俠、谷公子辯嘴?還不與我退下!”
十餘人擁着古長卿突然出現,谷之陽一愕之際,不由遲了半步。
“玉扇郎君”康捷乘此千載一時之機,快如脱兔,飄然躍至古長卿的身側,朗聲道:“屬下該死!”
谷之陽一見,怒不可遏道:“呵!康捷出面殺人滅口,你又出面維護康捷,大盟主!你這一招可真巧妙呀!”
古長卿依舊一副笑臉道:“谷相公的話老朽不明白!”
“不……明……白……”谷之陽冷冷的道:“大盟主!我谷之陽也不是白痴,光棍眼睛裏塞不下砂子!”
他按在長劍柄上的手腕微振,發出了一聲“錚”的暗響,分明是暗簧已開,待機出手。
古長卿滿臉堆笑道:“老朽有幾句話,交代之後,再憑兩位的判斷,二位若是一定找康捷,那時老朽不敢再攔阻!”
谷之陽望也不望他一眼道:“谷某一生不聽花言巧語!”
古長卿又笑盈盈的道:“打狗看主人!谷相公難道……”
谷之陽冷冷一笑道:“假若狗的主人並不是好人呢?”
“這……”古長卿也不由臉上一紅,轉面向金白羽拱手苦笑道:“金老弟!金大俠!難道不賣這點面子嗎?”
金白羽雖滿肚子不高興,但也只好向谷之陽道:“谷兄!且聽他説什麼!”
説完,又冷冷的掃了古長卿一眼道:“有什麼高論,金某洗耳恭聽!”
“豈敢!”古長卿臉上神色稍定,拱手道:“二位要留“飛叉閻羅”戴得勝的活口,不過要叫他説出夜闖廬山,行刺九鳳令主的真相嗎?”
金白羽點頭道:“不錯!”
谷之陽冷笑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古長卿微笑一笑道:“這樁事老朽有些耳聞,康捷也不能説完全不知道一點風聲!”
金白羽不悦道:“既然如此,他為何一出手,就要了戴得勝的命?”
古長卿又道:“因為據本盟主所知,正主兒也到了金陵!”
陸夫人不由急道:“是誰?”
古長卿緩緩的道:“與你陸夫人乃是熟人!”
谷之陽不由生瞠道:“不要賣關子!乾脆一點!”
“谷相公!”古長卿道:“飯要一口一口吃,話要一句一句講!”
金白羽也催促道:“究竟是誰?”
古長卿淡然道:““九子白魔”李心!夫人認識此人嗎?”
陸夫人不由一愕道:“九子白魔!他……他還沒死?”
古長卿淡淡而笑,不住的點頭道:“豈止沒死,而且他的九個兒子都已經長大成人,練成了家傳的白骨功!”
他言下,彷彿十分得意,又侃侃言道:“李心的為人,陸夫人你是曉得的,不但心狠手辣,而且是有仇必報!”
陸夫人沉吟了一下,不由道:“難道他……他還記着十五年前黃山論武的事?”
“當然!”古長卿煞有介事的道:“十五年前黃山論藝,令堂九鳳令主,三掌震白骨,把李心的元配當場劈死,那時,她最小的兒子才不過三個月……”
陸夫人忙道:“公平比武論藝,死傷在所難免!”
古長卿點頭道:“話雖如此,試想,李魔君父代母職,撫養九個兒子,隱於深山大澤,十五年不出,他為的是什麼?”
陸夫人迷惘的道:“為的找我母報仇?”
古長卿不答反問道:“夫人,你母被人所害,你千里迢迢帶了九位千金,拋頭露面重出江湖,為的是什麼?”
“這……”
陸夫人不由沉吟不語。
古長卿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何況李心呢?”
陸夫人忽然朗聲道:“李心的仇不能報!”
古長卿道:“為什麼?”
陸夫人理直氣壯的道:“當年黃山論藝之時,我也追隨家母前往,李心他也在場,我母與李的妻子,在動手之前,曾擊掌言明,無論生死,兩家各無怨言,不得記仇!”
“哈哈哈哈!”古長卿仰天一笑道:“這是一句閒話而已,擊掌的人已死!該報仇的人哪管許多!”
陸夫人陷入一陣沉默之中。
谷之陽不由朗聲道:“古長卿!你的意思九鳳令主是死在“九子白魔”李心之手,與“飛叉閻羅”絲毫無關?”
古長卿道:“老朽並不做此擔保!”
金白羽不由佛然道:“本來我們談的是飛叉閻羅的事!”
“是!是!”古長卿忙不迭的應道:“老朽之意是:二位要留戴得勝的活口,不過是要追究九鳳令主的死因而已,如今九鳳令主的仇家出了面,顯然的,李心的成份最多!”
他有些模稜兩可,一派言不由衷的難以自圓其説。
谷之陽冷笑道:“古大盟主!你就不必扯三拉四了,是拾出九子白魔來嚇唬人呢!還是要目前先抵擋一陣吱唔過去!”
古長卿略一遲疑,朗聲道:“谷公子對老朽還有什麼疑慮之處嗎?”
谷之陽直接了當的道:“呃!谷某正有此意!”
“哦!”古長卿老臉變色,他一雙手捏拳,氣得只差點沒有顫抖。
他乃善用心機之人,不由裝成一副笑臉道:“這麼説,老朽真是百口莫辯了!”
金白羽沉吟許久,不由道:“適才古盟主説那九子白魔已到了金陵?”
古長卿忙道:“正是!”
金白羽淡淡的道:“金某有一個不情之請,你不會見怪吧!”
古長卿忙道:“哪裏話來!力之所及,斷不推辭!”
“好!”金白羽道:“以貴盟的聲譽,可説江湖鹹尊,就請代為安排,金某與陸夫人要與他們見見!”
古長卿竟一口答應道:“包在古某身上!”
“好!”金白羽轉對陸夫人道:“夫人!見了九子白魔,一定能水落石出,我們就見見他,也好弄個明白!”
陸夫人不住的頷首。
但是,她眉目之間的隱憂,顯然可見。
古長卿忙道:“那就約定明晚三更在燕子磯,古某負責通知,但願雙方握手言和,化干戈為玉帛,也不辜負老朽與金賢弟、谷公子一番息事寧人的好意!”
谷之陽一笑道:“百劍盟主果然是武林的班頭,江湖的盟主,就憑你這副菩薩心腸,已夠資格坐這把盟主的虎皮交椅了,哈!嘿嘿嘿嘿!”
他話中帶刺,一陣冷笑,包含着無盡輕屑與諷譏。
古長卿厚着臉苦苦一笑,搭訕着道:“如此,老朽可以告退了!”
金白羽也冷森的道:“請吧!”
“明晚見!”
古長卿略一拱手,率先離去。
百劍盟的一般劍士,各振身形尾隨而去。
金白羽回頭對陸夫人道:“夫人!十五年前這段樑子,是由比武而起的嗎?”
“唉!”陸夫人幽幽一嘆道:“李心的妻子一對雙鳳子母梭,在武林算是一絕,當時實在是名震江湖!”
谷之陽不由插口道:“那與令堂老前輩因何結怨呢?”
陸夫人搖頭道:“毫無怨恨,又何冤仇!”
金白羽不由笑道:“所謂比武論藝,不過是好聽而已,焉有毫無恩怨而動手的?”
“實在是……”陸夫人十分感慨的道:“因為我母在世之時,用九片鳳佩作為信物,所以被人稱為九鳳令主……”
谷之陽道:“這與白骨門並無牽連!”
陸夫人繼續道:“那時李心之妻人稱雙鳳子母梭,她認為她不過是雙鳳,我母號稱九鳳,不但犯了她的諱,而且九鳳比雙鳳多了七鳳,有壓倒她的意思……”
“哈……”金白羽不由好笑起來道:“武林之中,無奇不有!”
陸夫人又道:“因此,她約我母在黃山比武論藝,並且約有當時九大門派中首腦人物在場參觀公證!”
谷之陽不由笑道:“結果雙鳳不如九鳳是嗎?”
“嘿!”陸夫人也不由露齒一笑道:“原來她是靠着雙鳳子母金梭成名,掌、劍功夫並無驚人之處!”
金白羽笑道:“很多人半瓶醋,偏偏又沒有自知之明,結果身敗名裂!”
陸夫人點頭道:“當時言明分為三場比較而定輸贏!”
“三場?”金白羽道:“怎麼比法?”
“掌、劍、暗器!”陸夫人悠然神往的道:“依次比拚,三場定勝負!”
谷之陽也聽得十分有興致道:“結果令堂是三場全勝?”
不料,陸夫人搖搖頭道:“沒有……”
金白羽插口道:“那是二比一了!”
陸夫人又不住的搖頭道:“只比了一場!”
谷之陽不由道:“第一場是比掌!”
“對!”陸夫人精神大振道:“想不到雙鳳子母金梭掌上修為差到意料之外,只與我媽換了三掌,當時就口角流血,傷及內腑!”
“哈哈哈哈!”金白羽笑道:“自找苦吃!”
陸夫人皺眉道:“我媽當時後悔不迭,當着九大門派之人,承認對對方估計過高一時失手,並且贈了一包續命金丹,為他妻療傷!”
谷之陽插口道:“令堂老前輩算是寬宏大量!”
陸夫人十分苦惱的道:“李心當時將那包續命金丹擲在我母臉上,大喝道:
‘不要假仁假義。’背起妻子下黃山!”
金白羽不由道:“風度惡劣,恐怕他這一擲,也擲去他妻子的一條性命!”
“可不是嗎?”陸夫人接着道:“就因為他當時沒把那包金丹灌救,聽説出黃山不遠,就傷重身亡……”
金白羽道:“命中註定,能怨誰來!”
陸夫人目望遠山,耽心的道:“李心十五年不出山,他的白骨功必然大有進境,假若真的是他……”
谷之陽不由道:“夫人不必耽心!”
金白羽道:“在下既然出面,這已不是陸夫人你一個人的事,好歹明晚有個分曉!”
陸夫人一臉的感激之色,斂衽道:“全仗二位!”
説着,又瞧了一下天色,接着道:“天色已明,妾身擬先告退!”
“請便!”
金白羽又道:“今晚二更,我們在燕子磯候駕!”
“多謝二位大力支援,感激不盡!”
陸夫人説完,帶着九鳳姐妹,一陣風似的去了。
金白羽對谷之陽一拱手道:“不料把谷兄也帶進一場是非之中……”
誰知,不等他的話落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