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渾圓的露珠在綠色的林蔭中發出晶瑩的光芒,迎接晨曦,射出的條條流灩……
在那長滿青蓮的荷花池畔,一個孤獨的青年獨自坐在一塊平滑的石板上,望着高高伸出水面的蓮蓬怔怔地出神,晨風清涼的拂在他的面上,使他感覺出晨間的清幽,也領會到這清晨的美好是造物者的傑出手筆。
早起的人們已經開始出來工作,山間田野雖然已有人跡,可是到底都是那些種田的或行旅,而真正懂得享受的人,還躲在温柔的夢鄉里。
忘情劍客白長虹落寞的發出一聲喟嘆,望着清新馥郁的蓮實,彷彿覺得心中塵念全消,像是一個脱勝苦海的老儈,與這青色的蓮實一樣的出塵……
他搖頭嘆道:“不能夠領受晨間之美的人,絕無法體會出這美好的一剎那,我終日奔波於江湖上,若非是時間的巧合,真不曾享受過這晨間的温馨……”
他抬頭望了望浮蕩於空中的白雲,雲天的瑰麗奇景霎時湧進他的眼中,他被雲天曦陽的美麗所吸引,幾乎要大聲讚美這大自然的神奇,也為這美麗的雲天祝福。
“唉!”
他悽然的發出一聲低嘆,道:“我願做個苦修的僧侶,也不願像這樣終日為復仇奔忙,不知何時我能跳出這紅塵三界,真正享受一下我的人生!”
嘆息如夢,隨着晨間布起的大霧散開,那捲起的雲霧層層的將這世間包圍成一片白色,茫茫的……
白茫茫一片,雲霧由淡而濃,那飄起的雲霧像是無止盡的白煙一樣,自山的那一邊湧來,將這荷塘與忘情劍客通通吞噬了。
彷佛在這濃郁的大霧,有一連串輕微的腳步聲傳來,這腳步聲輕微的像是那颳起的西風,若非是耳目靈敏的人幾乎會忽略過去。
白長虹凝神的注意了一會,忖道:“是誰?難道是那早起的人們……”
在濃煙般的霧裏,一個纖纖細細的身影向這兒移動,忘情劍客白長虹詫異的問道:“是誰?”
那霧中的人影身形突然一煞,冷冷地道:“是我,白長虹,請你趕快離開這裏,在這大霧沒有消逝之前你必須要走,否則將對你不利!”
這聲音非常冷,卻像是受到某種驚恐一樣,含有少許的激動與真情,白長虹一愕,正覺這聲音像是在哪裏聽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他怔怔地道:“你是誰?為什麼要我離開!”
霧中的人冷漠的道:“我是一個不足掛齒的女孩子,在你心中可能早就被淡忘了,白長虹,你在這裏已引起許多人的不安,聽我的勸告趁早離去,免得你自身遭遇不測。”
“姑娘,你這話説得使人莫明其妙,我白長虹在這裏自我消遙,礙着你們什麼事,要我走也可以,請將這個中原因説得更明白點!”
那位少女冷哼一聲道:“你不要以為在南疆闖出一番事業來,就敢目中無人,我老實告訴你,你現在的處境非常的危險!”
“哈!”
忘情劍客白長虹哈哈一聲大笑,身形陡地掠起空中,在空中輕輕一轉,如電的向那凝立在霧中的人影撲去。
他笑道:“姑娘,我要弄清你是誰?”
“不要過來!”
這少女清叱一聲,潔白的手掌在空中一翻,一股渾厚的掌勁疾吐而出,對着忘情劍客白長虹的身上劈去。
白長虹身形一閃,五指如鈎,在電光石火間抓向這少女的手腕,這少女一聲驚呼,大聲叫道:“放開我。”
白長虹一愕,道:“夏馥萍,是你。”
夏馥萍焦急的道:“你這是何苦,現在我連救你的方法都沒有了!”
她忙亂的向四周瞧了瞧,非常小聲的道:“我身不由主,已被華百陀控制住了,他要我將你趕走,以便練就一種極歹毒的功夫,我義父毒神夏鞏仞現遭華百陀軟禁,*他説出幾種毒物的製法!”
她匆匆地説了這一大堆話,使忘情劍客白長虹一呆,沒有想到這其中還有這多的變化,他小聲道:“華百陀在哪裏?”
夏馥萍顫聲的道:“在這附近,只是不知他躲在哪裏,你快走吧,他新近請來了幾個厲害的高手,專為對付你!”
白長虹冷笑道:“我不怕,你帶我去見你義父!”
夏馥萍神色大變,道:“不行,不行!”
“為什麼?”白長虹凜然道:“難道你不想救你義父,他雖然邪毒一生,卻養育了你這多年,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你只要救得了他,便算盡了子女之孝!”
“不是不是!”
夏馥萍顫聲道:“不是我不救他,我沒有這個本事,我義父由四個高手看住,不準任何人去見他,只要稍有異動,我義父便會慘遭毒手,你還是趕快走吧!”
忘情劍客白長虹搖搖頭道:“毒神夏鞏仞和我雖然不善,可是我卻不能看着他落進華百陀的手裏,況且華百陀主要是想對付我,如果讓他將毒功練成了,天下將沒有人能治得了他!”
夏復萍嚇得臉色蒼白,道:“霧快要散了,你再不走將沒有機會了!”
“馥萍!”白長虹堅決的道:“在大霧消逝之前,我必須要將夏鞏仞救出來,這是老天給我們的機會,如果大霧一散,我們就難下手了!”
夏馥萍突然問道:“你不怕華百陀?”
忘情劍客白長虹想起在大眉山莊,遭受華百陀的追殺那幕情景,心裏便有一股怒氣湧上來,他自認是平生之奇恥大辱,曾經發誓要將恥辱洗刷掉,所以他要單獨一斗華百陀的決心愈來愈堅定,臉上浮現一片湛然之色。
他冷笑道:“我會怕他?那真是笑話。”
夏馥萍不信的道:“華百陀曾説你是不足輕重的小子,在大眉山莊若不是他有心放過你,你可能早就死在他的掌下!”
“哼!”白長虹鼻子裏傳出重重地一聲冷哼,道:“也許是的,但並不是他有心放過我,而是我自己逃的快,時間已證明一切,我那時的功夫確實不如他!”
夏馥萍一呆,道:“這麼説你不是他的對手了?”
白長虹淡淡地道:“或許,不過我可以再試試,馥萍,你要相信我,我會盡一切的力量和他再度較量,這次我有信心打敗他,只等時間來證明了!”
“我不敢!”夏馥萍畏懼的道:“我不願意你去冒這麼大的危險,雖然現在我失去了自由,可是華百陀不會殺我,他所要的是幾種練功的秘方,我義父不會給他的!”
“你錯了!”白長虹頓道:“你義父可能因為你而向華百陀屈服,若事情果真這樣,華百陀只要得到練毒的秘方,不但會殺了你,連夏鞏仞他都不會放過,因為他不願自己練就的歹毒功夫讓江湖上的人知道,尤其是讓我知道!”
他輕輕地拍了夏馥萍肩頭一下,道:“放心,不會出事的!”
夏馥萍猶豫的看了忘情劍客白長虹一眼,在這一眼中含有一股幽怨和哀傷。
白長虹心神一顫,在這對大眼睛裏恍如發現一層浮動的淚影……
夏馥萍輕聲道:“你小心跟在我的身後,最好不要讓華百陀發現!”
茫茫雲霧愈來愈濃,在這白茫如銀瀑的大霧中,幾乎是面對面都不能發現,夏馥萍身形斜斜一躍,向前奔行,白長虹隨後跟去,尾追在後。
遠遠的前方浮現出一條搖曳的黑影,一幢黑黝黝的大屋像座巨山似的凝立在地上,裏面靜悄悄地沒有一絲人跡,恍如是棟空屋。
夏馥萍在門口輕輕敲了三下,道:“開門。”
“誰?是萍丫頭麼?”
夏馥萍向白長虹一施眼色,忘情劍客白長虹急忙躲在門前的草叢裏,夏馥萍等那緊閉的門扉一啓,輕道:“我爹呢?”
自裏面探出一個全身黑衫的漢子,他嘿地冷笑道:“在裏面睡呢,你來這裏幹什麼?”
夏馥萍冷冷地道:“我要看看我爹。”
那漢子搖搖頭道:“不行,這裏不準有人進去,你爹還沒起來,要見他除非先得到華老先生的特准,否則就不行!”
夏馥萍招招手道:“你來!我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這漢子一愕,沒有料到這個美麗的少女會突然向自己獻起媚眼來了,他不知楣星高照,還以為交上桃花運,看看四處無人,走出門來,道:“小妮子,你有什麼吩咐?”
夏馥萍扮個鬼臉,道:“我要你死!”
“哈哈!”這漢子哈哈大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最後一個字尚未消逝,他的臉突然劇烈的抽搐起來,那浮起的笑意一斂,突地呃了一聲,便倒在地上。
白長虹抓起他的身上向草叢中一丟,道:“我們快進去。”
夏馥萍輕聲道:“你要小心,這只不過是個看門的,進去裏面可不同了,裏面的人還要問口令,這個我就不知道如何對付了,等會兒你要見機行事!”
忘情劍客白長虹淡淡地笑了一笑,輕躡緩進,向大廳行去,靜悄悄空蕩蕩的大廳之居然沒有人影。
夏馥萍一呆,輕聲道:“怎麼會沒人?”
忘情劍客白長虹凝神靜聽了一陣,只覺自大廳的門壁中隱隱有人的呼吸聲,他在那扇門口輕輕敲了一下。
裏面的人似乎是驚覺出外面有人來了,只聽一個沉重的聲音道:“是郝老六麼?你一大早上那去了?”
白長虹壓低聲音道:“不錯,你開門。”
裏面的人怔,問道:“冷夜斜月天上星……”
白長虹沉重的道:“大風起兮白長虹。”
那個人一呆,道:“你是誰?口令根本不對了。”
白長虹冷笑道:“華老先生剛剛交待過新的口令,沒想到他漏了通知你們!”他暗運真力將那扇門一*,砰的一聲碎裂開來,身形一飄闖了進去。
在這昏黃的燈影下,三個黑衣大漢並肩立在一起,六道冷漠的目光深深的盯在忘情劍客白長虹和夏馥萍身上。
“朋友!”暫時沉默了一會,左邊這個黑髯漢子終究忍耐不住這種沉靜,向前連跨兩步,問道:“你到底是誰?是相好的就該露露相,這樣大清早像進鬼門關似的硬闖,對於你並不是件好事!”
白長虹哈哈笑道:“華老先生呢?他怎麼不出來見見好朋友呢?”
那個漢子哦了一聲道:“你是華老先生的朋友,在下袁大洪倒失敬了,華老先生現在正在練功,你若有事,請在這裏等一等,我去通知他!”
他向前緩行去,忘情劍客白長虹伸手一攔,道:“不用了,袁大英雄,我們還是在這裏敍敍舊吧!”
袁大洪一呆,道:“你……”
白長虹冷冷地道:“我是索魂閻王,華老先生死期將至,你們這些孤魂野鬼也將隨之歸去,現在大限已至,還不給我納命!”
這三個高手心中一寒,沒有想到這青年説話之冷竟比冰天雪地的寒夜還要寒冷,這三個人都是華百陀重金聘請的高手,雖然忘情劍客白長虹的出現使他們驚愕,由於在心中的那股暴戾之氣作崇,他們俱都大吼一聲,身形一分,將白長虹圍在當中。
袁大洪嘿嘿一笑道:“朋友,你到底是誰?我們是西北四凶,閣下如果是久在江湖上混的人,該曉得西北四凶是什麼樣的人物。”
白長虹哈哈笑道:“久仰,久仰,還有一兇不知到哪裏去了?”
袁大洪冷冷地道:“郝老六因事出去了,憑我們兄弟幾個在江湖上也沒有得罪過同道,你如果是衝着我們來的,不妨劃下道來,我等不會令閣下失望!”
“哈!”白長虹冷笑一聲道:“將夏鞏仞給我交出來。”
袁大洪搖搖頭道:“相好的,毒神是我們主人華老先生的朋友,沒有華老先生的命令,誰都不敢放他,閣下還是打消這念頭吧,當心華老先生打斷你的狗腿!”
白長虹怒吼道:“華百陀是什麼東西,我正愁找不着他,沒想到你們倒替他吹噓起來,哈!朋友,請他滾出來,否則首先喪命的是你們!”
“大哥!”最右首的那個漢子怒吼道:“我們西北四凶在江湖上何曾向人低過頭,這小子乳臭未乾,便敢這樣大言不慚,如果再不給他點顏色看看……”
“鏘!”
空中閃出一道冷寒的劍芒,忘情劍客白長虹像個天神一樣的凝立不動,手中長劍一顫,泛射起道道流灩的寒芒。
“射日神劍,射日神劍……”
這八個字從袁大洪嘴裏説出,使其他兩個人同時一顫,不自覺的打了個寒噤,連着倒退五、步。
袁大洪問道:“你就是忘情劍客?”
“不錯!”白長虹冷冷地道:“我忘情劍客之名對於三位不會太陌生了吧,如果三位能看在下的薄面將毒神夏鞏仞放出來,在下也不想和各位以兵刃相見!”
“朋友!”袁大洪冷冷地道:“你的照子放亮點,我們兄弟可不是三歲娃兒,憑閣下幾句話就能將我們給嚇死,人在我們手裏,要人就得從我們這裏闖闖!”
“請吧!”白長虹笑道:“三位,可以動手了!”
他的身形陡地一躍,手中長劍如電的劈了過去,西北三凶神情大變,急忙將兵刀撤在手中,又退後七、八步。
袁大洪沉聲道:“並肩上!”
“呃!”
這低沉痛呃之聲,彷彿是發自身後,只覺一蓬血雨和斗大的一顆人頭血淋淋的滾了進來,袁大洪一呆道:“郝老六。”
白長虹冷冷地道:“凡是背後暗算的人下場都是這樣,三位好朋友,你們郝老六已經回老家了,現在還在大門口等你們,三位可以請了!”
“嘿!”一道人影自右邊閃了過來,揚起手中長劍,對着忘情劍客白長虹的身子切下。
白長虹閃身一移,回手一劍劈出,那個人連吭都沒有吭出,便直挺的仰躺在地上了,那恐怖的神情使得其餘兩人心中大驚,呆呆地站立不動。
袁大洪顫聲道:“白長虹,我們拼了!”
“住手!”
這聲暴喝像是發自空中,沉重的喝聲如雷響起的。
袁大洪抬頭一看,只見華百陀雙目寒光如刃,憤怒的瞪着忘情劍客白長虹。
華百陀冷笑道:“白長虹,你果然還沒有走!”
忘情劍客白長虹冷冷地道:“有你這位朋友在這裏,我白長虹如果這樣撒手就走,不是顯得太不夠交情了麼,老朋友,你説對麼?”
“嘿!”華百陀低喝道:“正是,正是,你在大眉山莊的那一筆舊債至今未還,如果以複利計算,閣下今夜可能走不出這裏了!”
殺機在他臉上一湧,陰沉的望着白長虹,自雙目中恍如要噴出烈火。
夏馥萍一聲驚呼,嚇得緊緊靠着忘情劍客白長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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