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陽光斜斜投落在一座荒廢的破廟裏,在那堆滿塵埃的大殿中,歐陽空拿着大煙杆不停地吸着,一縷縷白色的煙霧緩緩消逝於空中。
在他的身後緊緊坐着兩個目光陰狠的老者,兩人四目不瞬的注視在歐陽空身上,恍如他會跑走一樣。
歐陽空大煙杆一揮,狠狠罵道:“你們兩個王八蛋羔子睜着賊眼到底打什麼主意,我大煙杆身上沒錢也沒有銀。”
左邊那個身材瘦長、滿臉精悍的老者微微皺着眉頭,冷冷地道:“歐陽空,你最好是安靜點,上次有神勇武士齊天嶽救你,這次可再不會有救兵啦!”
歐陽空把眼一瞪,道:“媽巴子,你們天龍門也做起皇家的狗頭侍衞了,王八羔子,什麼不好乾,偏要去做這冷門生意,如果你們掌劍雙絕沒有路走,跟着我歐陽空也能混口飯吃。”
右邊那個身形微胖、留着兩撇山羊鬚子的老者,身着青綢面的衣袍,腰間懸掛着一柄長劍,他眉頭深鎖,眼中恍如要噴出火來一樣,惡狠狠的盯着歐陽空。
“嘿!嘿!”
他低喝兩聲,冷冷地道:“大煙杆,説話可得好聽點,我天龍門北宗曹萬德可不是好相與的,你如果嘴裏再不乾淨,當心我打爛你的狗嘴。”
歐陽空也不是饒人之人,他呵呵大笑道:“曹萬德這個名字不好聽,你這王八羔子為什麼不乾脆改名叫曹缺德,看你那副德行!”
天龍門北宗大劍手曹萬德被罵得忍無可忍,他怒吼一聲,揚掌照着歐陽空身上劈過去。
歐陽空身子一偏,便自讓過,他鬼嚷道:“小王八羔子真有種,敢打你爺爺,好,我打不過你,跑總可以吧!惹火了,我撒手一走,看你倆怎麼辦!”
這兩個天龍門北宗的高手一聽他要跑,頓時急了,他倆急忙自地上跳了起來,各據一方守着歐陽空。
大劍手曹萬德的師兄龍形掌魏彬變色道:“歐陽空,你要不要臉?”
歐陽空連吸幾口煙,擺擺手道:“王八羔子,坐好,坐好,我大煙杆真要走也不會告訴你們了,喂!那麼緊張幹什麼!”
這兩個天龍門高手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互相苦笑對視一下,又緩緩坐了下來,大劍曹萬德哭喪着臉道:“你只要不走,我們什麼事都好商量。”
“真的!”歐陽空把眼一瞪大吼道:“媽巴子,有酒給我大煙杆先拿來,坐在這裏幹泡也沒意思,讓我歐陽空先潤潤喉嚨。”
龍形掌魏彬急忙自革囊中拿出一個酒葫蘆遞了過去,歐陽空接過連喝兩口,咧嘴哈哈大笑,他抹了抹嘴唇,眼珠一轉,又想出作弄這兩個天龍門高手的方法了。
他把大煙杆在地上一敲,倒出那燒盡的煙渣,大煙杆在空中一晃,划起一溜杆影,他呵呵一笑道:“喂,你們自稱來自遼東天龍門,一路上跟我吹了不少牛,説你們天龍門如何如何的厲害,現在我大煙杆心癢了,要看看你們天龍門到底有什麼絕藝,你們兩個王八羔子,各練一套功夫給我看看!”
大劍手曹萬德怒叱道:“你簡直胡鬧!”
歐陽空瞪眼,罵道:“王八羔子,你不聽話算啦!”
龍形掌魏彬一見歐陽空要走,頓時急得臉上都變了顏色,他倆奉薩迦大喇嘛之命看守着歐陽空,一路上當真是受了不少氣,但為了怕歐陽空不重信諾,一溜而去,倆人只好忍了又忍,只望薩迦大喇嘛快快趕到交差了事。
他恨得一跺腳,疾忖道:“等薩迦大國師來了之後,我非好好整他一頓。”
他哭喪着臉,道:“曹師弟,誰叫我們找了這份差事呢,算我倆倒楣,只好聽他的。”
説着擺開了天龍門的龍形掌架勢,一掌一掌的使了出來,大劍手曹萬德冷哼一聲,拔出腰上長劍也舞了開來。
歐陽空見兩人真的練起功夫來了,眉頭不禁皺了一皺,他想這樣整治他倆還不過癮,倒不如整慘一點,他呵呵一笑,道:“這樣不行,你倆要打給爺爺看!”
大劍手曹萬德和龍形掌魏彬雖然有氣都不敢發作,兩人冷冷地哼了一聲,只得動起手來,兩人功力都不弱,這一動手只打得殿中砰砰直響。
大煙杆歐陽空望着兩人動手情形哈哈一陣大笑,他又喝又幾口酒,倒在地上呼呼睡去,竟看都不看一眼。
曹萬德和魏彬見他沉聲睡去,連忙停歇下來,那知歐陽空存心作弄他們,猛一翻身,自言向語的罵道:“王八羔子,你倆個雜種竟敢偷懶!”
這樣一來大劍手和龍形掌不但不敢再停下來,還故意打得聲音極響,兩人這時同一心思,希望那接應之人早些趕來,免再遭受這種惡氣。
正在這時廟外響起一連串的蹄聲,只聽啼聲一止,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大殿上人影晃動,一個臉容削瘦的老人緩緩走了進來。
他朝大殿中略略一掃,陡然發現歐陽空席地而睡,有兩個人在他身前打鬥,這老人微微一驚,道:“給我住手!”
歐陽空擺了擺手道:“王八羔子,夏鞏仞,你不要管閒事!”
毒神夏鞏仞冷冷地道:“歐陽空,我正愁找不着你,想不到你倒躲在這裏。”
歐陽空自地上坐了起來,大聲道:“你倆不要打了,先給我把這個老傢伙趕出去!”
大劍手曹萬德和龍形掌魏彬正有滿肚怒火沒地方發泄,驟聞歐陽空要他倆把毒神夏鞏仞趕出去,身形一分,雙雙向毒神夏鞏仞撲了過來。
龍形掌魏彬單掌一斜,沉聲道:“閣下請退出去,這裏是二太子的地方。”
毒神夏鞏仞冷哼一聲道:“去你的!”
他似是非常憤怒,身形微動,撩掌向龍形掌魏彬臉上擊去,只聽“啪!”的一聲,龍形掌撫頰暴退,半邊頰上現出五條深深的血痕。
大劍手曹萬德驟見龍形掌魏彬捱了一記耳光頓時大怒,他一領劍訣,閃電般劈了出去,沉聲喝道:“你找死!”
這一劍是天龍門北宗“落星劍法”的“神戟射星”,劍勢一動,自冷寒的劍刃上泛射出一股冷芒,霎時罩住毒神夏鞏仞的身上。
龍形掌魏彬自出道天龍門從未遭此大辱,只氣得他全身發抖,連嘴唇都氣紫了,他怒劈一掌大喝道:“我們拚了!”
毒神夏鞏仞面對天龍門兩大高手也不敢存絲毫大意,他施出一個怪異身法脱出兩人的劍掌追擊,陡然自腰際解下一條柔軟的繩索來,在空中一抖,筆直而起。
這一招可真把天龍門兩人嚇了一大跳,不覺得倒吸口涼氣,連忙閃身退出七、八步,望着那夏鞏仞抖出何物。
夏鞏仞手腕在空中一顫,便掣出一條滿身青綠的小蛇,這蛇不僅通體泛綠,而且又細又長,恍如一條長鞭一樣,那吐出的舌信紅而細尖,昂頭注視着天龍門北宗兩大高手身上,像是待機擇噬似的。
大劍手曹萬德全身顫抖,道:“你是毒門老幾?”
夏鞏仞冷哼一聲道:“你倆死在眼前還有什麼好問的……”
大劍手曹萬德知道和毒門結上恩怨永遠沒有化解的一日,他想起這一切都是歐陽空惹的禍,一股怒火便自心頭燃燒開來,不覺得恨恨瞪了歐陽空一眼。
哪知他目光才觸及歐陽空臉上,歐陽空一晃大煙杆向他眨了眨眼睛,恍如沒事一樣,高聲嚷道:“王八羔子,有什麼好看的,憑夏鞏仞手上那條青蛇就把你們給嚇唬住了,你倆不是説天龍門如何的厲害麼?怎麼見了人家就嚇得屁股流屎,真他媽沒出息!”
大劍手曹萬德被罵得火起,低喝一聲,揮劍朝夏鞏仞的胸前刺了過去,夏鞏仞哈哈一陣大笑,手上的青蛇陡然朝剌來的長劍上捲去。
蛇身在空中一繞,立時將劍刃纏了幾道,那昂起的蛇頭在電光石火間,突然順着鋭利的劍刃竄上向大劍手曹萬德握劍的手背上咬去。
“呃!”大劍手曹萬德痛苦發出一聲慘呃,丟了劍閃身暴退開去,額上汗珠滾滾滴落,一條手臂腫得高高鼓起,他神色大變,望着全黑的手臂,慘然的道:“魏師兄,我受傷啦!”
龍形掌魏彬沒想到師弟曹萬德一招還沒施出,便遭那毒蛇咬了一口,他一時驚楞住了,急忙躍了過來,伸手點了大劍手曹萬德身上三處穴道。
他惶恐的道:“師弟不要怕,等會薩迦來了就有救啦!”
他突然回過身來,全身勁力通通集於右掌之上,正待一掌劈出,只見夏鞏仞手上的青蛇一陣絞纏,那柄精剛鑄造的長劍忽然傳來清脆的折斷之聲,霎時片片劍刃射入地上,青蛇身子一弓纏在夏鞏仞的手臂上。
夏鞏仞冷漠地笑道:“你師弟已經沒救了,江湖之上誰不知道我青青的厲害,在三個時辰之內,如果沒有解藥便會毒發而死。”
“呵呵!”歐陽空大笑一聲道:“你這王八羔子又在吹牛了,我大煙杆就不信你那條小小的青蛇有這樣的厲害,來,來,我們不妨試試!”
他深深吸了一口煙,大煙杆化作一溜杆影往蛇頭上點去,這一招發得太過於快速,杆影一閃而至。
哪知這條小蛇倒也靈巧,它頭略略一偏身子陡然躍了起來,吐出含在嘴裏的舌他正在揮掌擊出,驟聞廟外傳來一連串沉重的腳步聲,這陣雜亂的腳步聲踩得瓦片發出破碎之聲,顯見來的下只一人。
夏鞏仞詭譎奸詐,眼珠一動,腦海中疾忖道:“這些人是誰?會不會是大煙杆歐陽空一路的,如果是歐陽空請來的幫手,我夏鞏仞可沒便宜可佔。”
這個意念就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逝,他急忙避過歐陽空那快捷的一擊,連着倒退五、六步,沉聲道:“大煙杆,你請了多少幫手?”
歐陽空一怔,罵道:“王八羔子,我歐陽空幾時請過幫手?”
夏鞏仞心頭一鬆,知道歐陽空不是説謊之人,他向歐陽空擺了擺手,示意不要發出聲來,凝神聽着外面的動靜,那陣腳步聲愈來愈近,隱隱也可聽見低細的人聲。
只聽一個粗獷的聲音道:“大國師,你看歐陽空會不會逃了?”
薩迦大喇嘛哈哈笑道:“不會,曹萬德和魏彬都是天龍門北宗的一流好手,歐陽如要以一對二,絕不是他倆的對手。”
龍形掌魏彬一聽是薩迦大喇嘛的聲音,不禁大聲的道:“大國師你快來,我師弟受傷了!”
歐陽空把眼一瞪喝道:“王八羔子,誰叫你出聲音來着……”
喝聲甫逝,自牆角之處連着縱出三個人,薩迦大喇嘛領先,身後緊隨着陶墨人和竺西,三人目光朝這裏一掃,俱露出一臉驚疑之色。
薩迦大喇嘛望了躺在地上的大劍手曹萬德一眼,道:“誰把他打傷的?”
夏鞏仞跨前一步,冷冷地道:“是我!”
薩迦大喇嘛斜睨着毒神夏鞏仞,冷笑道:“原來是你,百毒門江湖小派,也敢和我們作對!”
夏鞏仞一聽大怒,他全身骨骼一陣密響,身上衣袍隆隆的鼓了起來,目光兇光暴露,嘿嘿一笑道:“大和尚,你敢情不把百毒門放在眼裏!”
薩迦大喇嘛冷冷地道:“普天之下有誰敢和當今王朝作對,你百毒門雖然在江湖上自立一派,可也是在皇土之內。”
“哼!”夏鞏仞氣得怒哼一聲,手腕一轉,掌刀閃起一道大弧,在不及三尺之距,揮掌劈了過去。
薩迦大喇嘛身形一晃,縱退避過急劈而來的一掌。
陶墨人倏地抽出長劍,一劍自中間刺出,大喝道:“姓夏的交給我了!”
薩迦大喇嘛沉重的道:“這姓夏的可能是歐陽空一路的,你們趕快把大煙杆送走,由我對付這個毒門高手。”
他連劈出二掌,把夏鞏仞逼得退後兩步,陶墨人和竺西兩人曉得薩迦大喇嘛的意思,雙雙向歐陽空撲去。
歐陽空大罵一聲道:“薩迦賊禿,説話得乾淨些,我大煙杆相識遍天下,可不認識姓夏的那個龜兒子,不信你去問問他!”
竺西閃身而來,冷冷地道:“大煙杆,大國師有令,請你見二太子去!”
歐陽空把眼一瞪大喝道:“王八羔子,我大煙杆雖然答應不溜,可沒答應見什麼龜兒子太子,竺西,你如果要強,可找錯人了!”
竺西和陶墨人驟見大煙杆一沉臉色,頓知事情有了變化,兩人都是劍道中的好手,各自一振長劍,顫出無數冷寒的劍花,朝歐陽空逼去。
歐陽空嚇得倒退一大步,罵道:“不好,這兩個王八羔子,簡直是想要我大煙杆的命。”
他身形陡然凌空躍起,在空中輕靈的一個翻身,筆直的向那廟頂的橫樑上躍去,竺西和陶墨人料不到他會施出這一招,只氣得兩人在地上破口大罵。
歐陽空橫倚在脊樑上,猛吸幾口煙,自鼻孔中冒出兩縷淡淡的煙霧,望着下面的竺西和陶墨人大笑。
陶墨人身形一拔而起,劍光疾射而至,怒喝道:“大煙杆,你什麼什麼時候又學會開溜的本領了!”
大煙杆歐陽空大煙杆一伸,將射來的劍光擊了回去,只聽當地一聲,陶墨人身子陡然一墜,落回地上。
他呵呵大笑道:“你倆個龜兒子怎麼不上來了?”
竺西和陶墨人深知歐陽空的真實本領不在自己之下,見他逍遙的掛在半空,倒也莫可奈何,兩人互相一施眼色,雙雙向夏鞏仞撲去!
夏鞏仞和薩迦大喇嘛連換數掌,正覺有些應付不下,驟見竺西和陶墨人杖劍而至,直急得他高叫道:“歐陽空,你只要幫我打退他們,我夏鞏仞從今以後絕不找你的麻煩,以後你大煙杆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歐陽空呵呵大笑道:“不行,你龜兒子的事情我不管!”
夏鞏仞這時一心只想擊退這三個武林一流的高手,歐陽空雖然罵得他心頭火起,他還是強自忍住,喘息兩聲,連着揮出七掌,高聲的道:“歐陽空,你只要下來幫忙,我夏鞏仞就答應你一件事情……”
薩迦大喇嘛一掌撩出,笑道:“大煙杆自身尚且不保,還會幫助你!”
歐陽空見夏鞏仞被這三個高手逼得連施放毒物的時間都沒有,他不禁樂得拍手失笑,這時一聽夏鞏仞承諾自己一件事情,腦海中不由疾快的忖思道:
“夏鞏仞關了我老煙蟲有十七年之長的時間,現在他既然有求我,我歐陽空也要關他個二十年。”
他閃身一躍而下,大煙杆一抖,對着薩迦大喇嘛的腰間點到,這一招凌厲快速,空中響起一縷破空之聲。
他大聲的道:“龜兒子,你説話可得算數!”
夏鞏仞陡覺壓力一鬆,深吸兩口氣,道:“老煙蟲放心,我夏鞏仞也不是輕易失信之人!”
他這時乘着歐陽空和薩迦大喇嘛搏鬥的時候,晃身退後一步,那條青色的小蛇自他身上一掠而起,對着竺西揮來的長劍彈去。
傍立的龍形掌魏彬一見夏鞏仞又擊出那條含毒至巨的毒蛇,不禁嚇得全身驚顫,急忙大聲道:“竺兄小心,那蛇有毒!”
竺西劍勢一轉,自劍刃上泛射出一股冷芒,迎着射來的青蛇攔腰斬去,這一劍快捷異常,一閃劈至。
那條青蛇吱的一聲,火紅的舌信在空中一翻,藉着昂起身子之勢,霍地轉往陶墨人的身上射去。
陶墨人沒有料到這條青蛇來得如此之疾,他正持揮劍擊去,只覺腳背上一涼,接着便有一物從大腿上穿過褲襠向上爬來,那冰冷的東西蠕蠕竄動,直嚇得他在地上一翻,驚恐的道:
“竺西,這是什麼東西?”
竺西親眼看見那條青蛇爬進他褲子裏面,這時也是驚惶不已,他顫聲道:“是蛇!”
陶墨人雖然膽大包天,從小最是怕蛇,這時一聽是蛇當真嚇破了膽子,他把手中長劍一撤大聲道:“救命呀,救命呀,快把蛇弄走!”
他邊説邊跑,在大殿上繞着直跑,那條青蛇似有意和他開玩笑,從他衣領上鑽出一個身子,在他臉前昂着頭望着他。
薩迦大喇嘛身形一躍而來道:“抓住它的七寸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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