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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九孔鐵笛

    夜色漸漸褪去,穹空有著微明的晨曦,在那西邊的一角還掛著幾顆殘星,在眨動著微弱的光芒。

    落月湖裡水波不興,一平如鏡,清晨的微風拂過湖面,揚起圈圈漣漪,往四面擴散開去。

    湖中的水榭靜靜佇立著,那伸長突出的飛簷好似鳥喙似的要啄破灰暗的天幕……

    這時自湖岸之旁奔來一個瘦削的老者,他身形如飛,繞過湖岸的叢林來到石橋之旁。

    迎著東方的晨曦,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高聲喊道:“落月浮銀刀,殘星映金戈。”

    寂靜的清晨,他的話聲傳出老遠,水榭之中一陣輕響,裡面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道:

    “外面是誰?”

    這老者肅穆道:“是弟子葛洪。”

    水榭中傳來一聲咳嗽,門扉一響,古雷自裡面走了出來。

    他兩道濃密而微白的長眉微微一皺道:“是洪兒嗎?你什麼時候回來了?莫非少林有變嗎?”

    落月刀葛洪恭身行了一禮道:“稟告師尊,徒兒昨晚向嵩山趕回,正待向師尊稟告少林之事,卻在南面禁地的秘道口發現裡面有人。”

    古雷兩道灰眉一聳,哦了一聲道:“裡面有人?”

    葛洪道:“裡面有一男一女,但是已被徒兒將機關發動,諒必已經燒死在裡面。”

    古雷還未作聲,室內華百陀已沉聲道:“喚他進來。”

    古雷應了一聲道:“你進來。”

    葛洪點了一下頭,飛身躍上浮橋,朝水榭奔去。

    葛洪進得屋來,他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一聞便望見躺臥在眠榻之上的秦重,驚問道:

    “師叔怎麼啦?”

    古雷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他只是受了點傷。”

    葛洪臉上浮起驚疑的表情,但是卻不敢多問,他的目光一轉,頓時就看見一個黑紗蒙面、身穿一襲寬大衣袍的怪人,正自盤膝坐在一個大鼎之旁。

    古雷沈聲道:“你且將少林之行的結果說出來。”

    葛洪道:“少林自上代掌門方丈神秘失蹤之後,現任掌門慧果大師便嚴禁門人參預武林任何糾紛,但是前年少林弟子二十餘人又神秘失蹤,少林也就開始派出門人行走江湖追查此事。”

    葛洪眼中掠過一絲疑惑的神色,不敢多問,繼續道:“前此不久,江湖上久斂形跡的丐幫幫主羅衣怪乞常在天突然單身親上嵩山,一連三天沒有下山,第四天少林便派出十四羅漢,發出玉牒令牌,邀請中原各大門派掌門會合於嵩山。”

    “哦!”古雷吃了一驚道:“真有這事?”

    那臉上罩著黑紗的老者沉聲道:“你且把經過情形詳細告訴我?”

    葛洪驚異地望著古雷,道:“這位是?”

    古雷道:“這是你師叔祖。”

    葛洪驚詫地望著華百陀,似是沒想到自己師祖赤足神魔會有師弟,他連忙恭身說道:

    “師叔祖……”

    “你坐下,我問你一句話。”

    華百陀的眼中射出炯炯神光,又緩聲問道:“那羅衣怪乞常在天上了少林之後便沒有下山嗎?”

    葛洪點頭道:“在徒孫趕回之前並沒有見到羅衣怪乞下山。”

    華百陀閉上眼睛沉吟片刻,道:“此事我已曉得,你且將適才在禁地秘道口所遇之事告我。”

    葛洪滿腹疑雲地道:“徒孫才自少林連夜趕回,卻不料莊子裡寂靜得沒有一點聲息……”

    他話聲一頓,凝望著古雷。

    古雷乾咳一聲道:“這是因為海外三仙派遣弟子來此,我為了怕發生意外,才令全莊之人齊都藏身在地道之中。”

    葛洪呃了聲道:“怪不得師叔受傷了!”

    華百陀兩眼睜開,沉聲道:“廢話不必多說,快將地道口發生之事說出來。”

    葛洪斜眼一瞥,看見華百陀露在黑紗外的眼睛裡射出寒凜的神光,他神情一震,繼續道:

    “因為莊裡靜謐無聲,也不見一點人跡,所以我覺得奇怪無比,才繞著莊內查看一圈,就在行到南面禁地時,卻發現秘道口閃起一條淡紅色的霞光,在月光照耀之下,就像是一柄劍……”

    古雷哦了一下,側首望著華百陀道:“這莫非是白長虹的射日劍?”

    華百陀目光陰鷙,點了點頭沉聲道:“你讓他說下去。”

    葛洪不敢多問,繼續道:“所以徒孫就闖進南面禁地,這才發那是囚禁千幻郎君的地道,當時我很驚奇,因為二十多年來,除送飯之人從另條秘道進去之外,沒有其他的人進去過,這次怎會有人……”他微微一頓,道:“就在我走到地道前時,便見到裡面有一個長得英俊非凡的年輕人,他手持一柄長劍,彷彿就是點蒼鎮山之寶——射日神劍。”

    古雷一拍大腿道:“不錯,那正是白長虹,想不到他竟然能逃過落月湖的激漩水流和寒冷逾冰的冷凝水!”

    葛洪道:“師父說得不錯,就在他使出一招華山劍法時,徒兒聽到裡面有個女子呼喚了一聲,彷彿正是白長虹三個字。”

    華百陀佝僂的身子突地一長,沉聲問道:“你聽得不錯?是叫白長虹?”

    葛洪想了一下,點頭道:“的確是白長虹三個字。”

    華百陀激動地道:“想不到竟有人能在落月湖裡逃生,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葛洪見到這面蒙黑紗冷漠無比的師叔祖,竟會激動得連面紗都不斷的抖動,他真想不出來那白長虹到底是誰。

    他疑惑地忖道:“這白長虹雖然手持射日劍,但是並非點蒼弟子,莫非是海外三仙的弟子?”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地道:“那白長虹縱然厲害,但是身在困龍道里,定然是已被烈火燒死!”

    華百陀深吸口氣,抑制住激動的情緒,緩緩道:“他既能洞穿落月湖底,定然是有闢水珠在身,否則湖水早就灌滿困龍道了,還等你發動機關?”

    他霍然站起身來,道:“定然是那女子曉得地道秘路,否則她也不能毫無聲息的闖進困龍道里。”

    他輕嘆口氣道:“我只希望千幻郎君在他們入洞之前便已死去,否則我的計劃便要提早實行了!”

    古雷詫異地道:“但是困龍道里機關密佈,他豈能逃得過?”

    華百陀道:“我也希望他逃不過烈火、鉅毒交攻之下,但是水火下相容,他若是將湖水放進地道里,豈不是一切機關都失效了?”

    古雷摸了摸蓬鬆的頭髮,道:“我在奇怪他怎能抵抗得住那麼嚴寒的湖水,還能夠鑿穿湖底呢?”

    華百陀微哂道:“你忘了他的那枝射日劍?”

    他瞥了躺在床上的秦重一眼道:“你留在這裡照顧他,我去秘道看看。”

    他緩緩走出水榭,踏上浮橋,一拐一拐的向湖岸走去。

    葛洪望著他那一跛一跛的身影,詫異地道:“師父,怎麼二十多年來我都不曉得有這麼一個師叔祖,看他的樣子,好像一點都不會武功。”

    古雷一瞪眼睛,喝道:“住口,你可別在背後論說他老人家,須知他的智慧超絕,天下之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連你師祖都敬畏他幾分,豈是你能夠議論的?”

    葛洪臉上一紅,沒想到自己年已五十,在江湖上早已闖下赫赫威名,與射日劍、殘星指一起被尊為中原三宿了,還會受到師父的責備。

    古雷瞥見葛洪眼裡閃過一絲羞怒的神色,冷哼一聲道:“你莫非還不服氣?須知大眉山莊與殘星堡都是他所設計的,而天竺矮仙與大力神君能加盟我‘流沙門’,也都是他老人家所邀請的,哼!天下還有誰能請得動南疆鳩盤荼神巫?唯有他只要一紙手書便能招她來此,你還敢瞧不起他嗎?整個江湖不久都會落入他的掌握之中。”

    葛洪直聽得目瞪口呆,他壓根沒想到這幾十年來自己在外奔波竟然是為了師門要獨霸武林,而這一切陰謀竟都是由剛才那個跛足的老者所主持設計的。

    他驚問道:“師父你命我們到各派臥底原來是想要獨霸整個江湖?”

    古雷點點頭,興奮地道:“不久之後整個江湖都將在流沙門掌握之中,武林人物都會供我流沙門驅使,這一切都是你師祖夢想中的事,眼看便可實現了。”

    他話聲一頓,冷肅地道:“此事原本不欲告訴你的,但現在時機快將成熟,告訴你也無妨!”

    葛洪咬了咬嘴唇,問道:“那麼二十年前武林九大門派掌門人失蹤之事,也是師叔祖所設計的?”

    古雷道:“這是你師祖與師叔祖共同在青城……”

    他話聲未了,突然聽到一聲如雷暴喝,接著便是尖銳的女子驚叫之聲,劃破了這寂靜的清晨。

    葛洪赫然站起道:“有人入侵本莊!”

    古雷一按椅背,整個身子恍如脫弦箭矢急射而出,腳尖在浮橋之上一點,兩個起落便躍到岸上。

    葛洪毫不猶豫,深吸口氣,轉身奔出水榭,反手把門掩上,隨著古雷飛躍而去。

    古雷在湖岸略一停頓,便往密林之中穿去,他一面朝西南飛奔,一面忖道:“聽那喝叫之聲好似是華老所發,莫非是遇到強敵?”

    他的腦海裡掠過一個念頭,驚忖道:“上官琦玉又來了?”

    意念剛起,他便聽到上官琦玉驚叫道:“老鬼,你真的是流沙門的?”

    華百陀陰陰一笑,道:“你別以為學到了何夢瓊的那一套便能在我面前耍,今日且放過你,回去之後,就告訴你那老鬼師父,當年故人未死,遲早要找她算帳!”

    古雷吃了一驚,身形疾閃已撲在一株大樹之後,藉著樹幹的掩護,他看到樹林之外華百陀正自斜斜的站立著,在他面前約一丈之處,一個美麗的少女雙手掩著胸膛,滿臉驚詫地佇立著。

    他看得清楚,那個女子正是昨晚負氣而走的上官琦玉,卻不知何時又潛回大眉山莊。

    華百陀那碩大的身軀倏地一長,仰天狂笑道:“何夢瓊呀!何夢瓊!你縱然投身空門,我也要你受盡凌辱而死!”

    上官琦玉臉色驟變,嬌喝道:“你竟敢辱罵我的師父?莫非真不想活了?”

    華百陀面上的黑紗一陣波動,眼中射出駭人的光芒,陰沉地道:“我若非要想見見何夢瓊,今日便令你濺血五步之內!”

    上官琦玉剛才遇見華百陀時,便被他一掌擊得胸中氣血翻騰,經脈浮動,幾乎要吐出血來。

    她沒想到大眉山莊竟會有如此武功高強之人,是以不敢相信華百陀是流沙門的。

    因為在她渡過東海,西來中原之際,鐵笛神尼曾經告訴過她,星宿海雙魔已經去世,中原絕不會有人是她對手!

    但是面前這個蒙著黑紗的老者,卻能以一掌將她擊退,這等武功豈同小可?而更使她奇怪的是為何他能曉得自己師父的俗家姓名?

    她暗自思索,問道:“你到底是不是星宿海赤足神魔?”

    華百陀冷笑一聲道:“你可看見我赤著雙足?”

    上官琦玉也冷冷地笑道:“你既然不是他,又為何蒙著臉孔?難道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華百陀陰森地哼了一聲道:“你這激將之法還想要在我面前施出。你回去可對何夢瓊說,當年被她逐出‘翡翠宮’的故人現在已將復活!”

    “復活?”上官琦玉也弄不清楚這兩個字用在這裡的意思,她不及多加思索,冷笑一聲,輕蔑地道:“原來你還是被逐出翡翠宮的,怪不得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華百陀木然不動,只是陰沉沉地道:“你可願意讓我在你臉上劃些花紋?老夫雕花的本領還是不錯的。”

    上官琦玉果然被這兩句話嚇得花容失色,她原先就欲退出大眉大莊,但是一想到終夜奔波,闖入大眉山莊的目的時,不由暗自咬了咬牙,忖道:“那冤家為了我的事情闖入大眉山莊,至今消息全無,問這個老鬼他也不肯說,我豈能就此離開?好歹也要碰他一碰!”

    她默不作聲,緩緩撤出放在囊中的九孔鐵笛,肅穆地道:“你若能擋得了我的‘鐵笛九式’與‘降魔十二式’,便有資格叫我就此迴轉海外三仙山!”

    華百陀一見上官琦玉將九孔鐵笛撤出,立即便是一陣狂笑,兩眼之中射出兇狠的光芒,緊握著雙拳,一步一步向前走一去。

    上官琦玉只見面前這高大的老者兩眼發赤,目光嚇人,有似野獸般的往自己行來。

    她的心裡一跳,不由得往後退了步。

    華百陀喃喃道:“九孔鐵笛!九孔鐵笛!”

    他又狂笑道:“沒想到我當年費盡心血鑄造此笛,會使得何夢瓊成名武林,哈哈哈哈!

    鐵笛神尼!”

    他怒目大張,狂吼道:“呸!什麼鐵笛神尼?婊子一個!”

    上官琦玉真沒想到對方竟會罵出如此髒話來,真聽得她心頭怦然跳動,臉色泛起紅潮。

    她嬌喝一聲,沒等華百陀撲過來,玉臂一振,身形連進三步,掄起九孔鐵笛,攻出一式“天外來鴻”。

    烏黑的長笛漾起一道淡淡黯黑色的光芒,如水灑出,一聲尖銳的音響有似要撕裂人胸襟似的急響而起。

    華百陀碩大的身形一晃,像一片落葉般,隨著那疾拂而來的鐵笛飄了起來,黏在那一縷烏黑的光束之上。

    上官琦玉駭然錯身,鐵笛倏地一斜一沉,疾點華百陀小腹“腹結”、“血海”兩穴。

    她這一式變化得迅捷無比,笛音一杳,那銳利的笛尖已點到華百陀的小腹,眼見便將刺進去。

    就在這間不容髮的剎那,華百陀冷笑一聲,身形陡然急轉,像是一個陀螺似的轉了開去。

    那枝鐵笛擦著他的衣袍滑過,卻沒能擊中他的穴道。

    上官琦玉臉色大變,鐵笛一揚,左手食指疾伸而出,倒圈起來往外一彈,道:“我倒不相信你練成護身罡氣!”

    一縷尖銳而犀利的指風,好似鋼錐急射而出,向華百陀喉結“天突穴”彈去。

    她一指彈出,鐵笛一橫,便是一式“我佛慈悲”揮出,升起千條笛影,往對方頭頊劈下。

    華百陀那急轉的身子陡然一頓,斜斜地往後一倒,便避開對方那兩式有如電掣的絕招。

    他低吼一聲,全身有如箭矢倒射而出,人在空中滴溜溜的一轉,雙臂往內一圈,筆直落在地上。

    他雖然一足跛著,但是這幾招下來,身形卻矯捷有如神龍,在那千條笛影之下穿梭飛舞,從容無比。

    上官琦玉兩式落空,立即便收笛護身,退後七步之外,唯恐對方會趁她力道轉接時施行攻擊。

    當她看到華百陀雙臂圈起肅然凝立時,不禁臉色大變,暗暗驚忖道:“這怎麼可能?他怎會‘抱玉手’?”

    他桀桀一陣怪笑道:“你可要試試抱玉七式?”

    上官琦玉驚懼地問道:“你到底是誰?怎會戈帥伯的抱玉七式?”

    華百陀悶聲不吭,霍地雙臂一翻,左手陽掌往外一拂,右手陰掌往外一按,雙掌一翻一旋的剎那,一股有似波濤的勁風旋激而出。

    上官琦玉深吸口氣,右手鐵笛平胸一抖,笛影千重劃出一層黯黑的光幕,護在胸前。

    “砰!”的一聲,上官琦玉身形一晃,那洶湧有似海濤的無匹勁道擊在鐵笛之上,頓時將她擊得倒退兩步。

    華百陀冷喝一聲,雙掌一分,迅捷無比的往笛上抓去。

    上官琦玉身形還未站穩,那箕張的十指已經攻到眼前,剎那之間,她還不及退身讓過,手中鐵笛已被華百陀抓住。

    她急怒之下,右足倏地飛起,急踢而去。

    華百陀上身一斜,右足往橫裡跨出一步,避開那飛踢過來的一足,右肘一曲,將鐵笛往懷裡奪來。

    上官琦玉腳步一浮,被對方拉得進了兩步。

    華百陀冷漠地喝道:“放手!”

    他右肘一頂,一個肘槌攻出,往上官琦玉右臂頂去。

    “喀折!”一聲,他一肘去得神妙無比,上官琦玉還未及還手,左臂立時脫臼折斷。

    一陣驟痛襲來,直使她渾身一陣顫抖,痛得額上立即冒出冷汗,忙不迭地放下手來。

    華百陀冷哼一聲道:“老夫既然能鑄造此笛,亦能毀去此笛。”

    他雙掌一揉,緩緩地往裡合起。

    只見他手背發青,整枝鐵笛彷彿投入了洪爐之中,變為赤紅,一縷青煙直冒,然後彎曲起來。

    華百陀將這枝九孔鐵笛圈成一個圓圈,右手一揮,擲給上官琦玉道:“你就將這鋼圈帶回蓬萊翡翠宮裡,何夢瓊便曉得我是誰人了!”

    上官琦玉接過那已變為鋼圈的鐵笛,兩眼簌簌滾落下一顆顆珠淚。

    她木然呆凝著華百陀,好一會才道:“你若會抱玉七式,必然也會‘破玉功’,否則你將不是我師伯的對手!那時也不須我師父出手了!”

    華百陀狂笑道:“戈毅又有何能?哼!破玉功——”

    他雙手陡然一豎,握拳朝著虛空一揚。

    只聽一陣輕雷似的隆隆聲響起,在他身前四丈之處的一排海碗粗的大樹立即嘩啦一聲倒了下來。

    樹幹倒下,折斷碎裂之聲不絕於耳,激起一片灰塵混合著樹葉飄揚在空中。

    這等聲勢煞是嚇人,直驚得那伏在樹林裡的古雷目瞪口呆。

    他沒想到從不講武事,一天到晚鑽研醫藥、佈陣、機關,埋伏之學的華百陀,竟是出身玄門正宗的絕頂高手。

    在他身後伏著的葛洪驚懼地道:“師父,這像是玄門罡氣一類功夫,真不知他會有如此雄厚的內力!”

    古雷吁了一聲,輕輕地道:“我也沒想到華老會是出身海外,與海外三仙裡的老二破玉子戈毅同門,而且還與鐵笛神尼有仇!”

    他話聲未了,已見到那排倒下的大樹殘留在地上的一根長約三尺的樹樁,此刻被微風一吹,竟然像是麵粉所凝合的一樣,齊都化為粉末被風吹得無影無蹤。

    他雖是星宿海邪門絕代高手,可也沒見過這等神奇的玄門絕技,是以臉色又是一變,驚懾無比。

    上官琦玉慘笑一聲,道:“我沒想到你竟是海外‘絕域門’,且與戈師伯同門,總算我回東海也有個交待。”

    她忍著痛苦道:“三個月之內海外三仙都將西來中原,希望你仍在此地。”

    華百陀寒聲道:“老夫三十年來從未如此痛快過,你走吧!免得我改變主意將你殺了。”

    上官琦玉託著左臂,轉過身來便待往林外走去。

    倏地——

    一聲大喝傳來,古雷灑開大步自樹林後走了出來,道:“且慢,今日豈能讓你走?”

    華百陀哼了一聲道:“古雷,你說什麼?”

    古雷側首一看,只見華百陀眼中盡是紅絲,一股兇狠殘忍的光芒射出,好似利刃穿入自己心底一樣。

    他吃了一驚忖道:“五十年來,我從來沒見到他露出怒容,不知今日怎會如此?看來我若是違拗他的意思,他定然會與我不干休的?”

    這個念頭有似電光閃過他的腦海,他訕訕地笑了笑道:“好,就照華老你的吩咐,讓她走吧!”

    上官琦玉冷冷地道:“古雷!你沒有什麼吩咐了嗎?”

    古雷大喝一聲道:“你快滾!”

    上官琦玉那美麗的臉上浮起一陣痛苦混合著辛酸的情緒,她舉起右手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珠,咬著牙道:“三個月內我定將大眉山莊毀成粉碎!”

    華百陀冷漠地笑道:“我就等著你好了!”

    他仰天一陣狂笑,道:“何夢瓊呀!何夢瓊,我要看你能活到幾時?”

    笑聲裡,他踉踉蹌蹌地向著南邊草地行去。

    上官琦玉默不作聲,掉頭便走,轉眼便消失在樹幹後面。

    古雷向葛洪使了個眼色,跟隨華百陀而去。

    葛洪望著古雷和華百陀的身形隱入樹林,飛身躍起,朝著上官琦玉行走的方向追趕過去。

    他身形尚在空中,便聽到華百陀冷漠地道:“葛洪!你不要命了!”

    葛洪臉色一變,趕忙落下地來,不敢再追趕。

    華百陀道:“你快回落月軒去,秦重大概已經醒了。”

    樹林裡傳來一陣狂放的笑聲,以及華百陀高聲朗吟的詩歌:

    “東海有島兮,蓬萊其名。蓬萊仙島兮,中有一山。

    山峰峻拔兮,仙宮其頂。碧玉為柱兮,翡翠蓋瓦。

    黃金為棟兮,白玉為階。內有一美兮,其名夢瓊。

    美目巧笑兮,傾國傾城。我心愛慕兮,朝思暮想——”

    歌聲漸遠漸杏,微風將歌聲飄散在空中。

    請看第三卷《抱玉沉舟》——

    一兆OCR,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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