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淡淡的輕霧飄飛開來,籠罩着田野。
星月齊隱,沉寂的夜裏,沒有一絲聲響。
陡地,一盞紅燈高高地懸起,兩聲清脆的木梆聲響自霧中傳出。
二更了,霧愈來愈濃,將四周的一切都隱蔽起來。
夜!更加沉寂……
自濃霧中,又是一盞紅燈懸了起來。
這時,一陣蹄聲低沉地響在濃霧裏,緩緩的向着紅燈懸掛之處馳來。
夜霧濃郁中,好像空氣都已凝滯住了,是以這陣沉鬱的蹄聲傳得並不很遠。
“得得!得得!”輕輕的蹄聲中,陡地響起一聲掠高的吆喝聲:“是誰?”
蹄聲一停,馬上人答道:“是我,飛龍劍!”
他話聲未完,便聽到一聲慘叫,隨着尖鋭的笛聲響起,一陣箭雨射了過來。
馬聲悲嘶,馬上騎士暴喝道:“誰叫你們放箭了?我是韓冰。”
“哈哈哈哈!”一聲清越高昂的笑聲自他右側傳來,隨即霧中閃起一道暗紅色的光芒繚繞射去。
慘叫連連,箭雨頓時停止。
韓冰一拔劍,飛身躍向那紅光閃爍之處。
但是他的身形方一落下,卻沒看見到一點光影,只聞一片撲鼻腥味。
他垂首一看,只見地上倒卧四具屍體,每人都是咽喉之處中了一劍斃命,其他地方一點傷痕都沒有。
“嘿,好俐落的手法!”他暗自思忖着。
倏地,他劍刃一轉,一個大旋身,喝道:“是誰?”
霧中一片寂靜,沒有一點聲息,好一會,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暗忖道:“也許是我聽錯了吧?”
就在他這轉念之際,距他身前不足六尺之處,響起一聲沉喝道:“你並沒有聽錯,是我!”
飛龍劍韓冰驟然之間滑步移身,長劍一橫護住胸前,喝問道:“你是誰?”
一圈淡淡的珠光自他眼前閃現,他看到那圈珠光裏,一個全身銀白的俊逸漢子凝然挺立。
那人穿着一身銀白衣衫,在他手掌中託着一顆核桃般大的明珠,冷冷的凝視着韓冰默然不出聲。
韓冰心中暗自吃驚,他藉着珠光將對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沉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那個銀衣人微微笑道:“你到大眉山莊究竟有何事情?”
韓冰冷哼一聲道:“這是我姨父所居之處,我為何來不得?”
他心中倏地掠過一個意念,喝問道:“你就是忘情劍白長虹?”
白長虹點點頭道:“不錯,在下白長虹,但是並非忘情劍。”
韓冰一怔,隨即怒喝道:“我宇文賢弟與你何仇?你為何要將他一臂斬斷?”
白長虹嘴角漾起一絲冷笑道:“像那等仗着父兄威勢到處為惡之人,還能饒他一命已經是對他夠仁慈了。”
飛龍劍韓冰凝神道:“你既然認為自己劍法高明,現在我便領教一下你的劍術!”
白長虹暗忖道:“剛才進莊之時碰上歐陽空那個老煙蟲,若非他説有證據顯示圍攻爹爹於青城之巔的正是落月刀葛洪與殘星指宇文闕,我早就大殺一頓了,現在倒不妨陪他玩玩,順便等歐陽空出來……”
他突地喝道:“我的寶劍出鞘,不見血痕定不歸鞘,你既不聽我的好言相勸,我只好成全你了。”
韓冰挫身移步,悄然無聲地一劍急劃而出。
珠光一斂,白長虹的身形立時隱沒於霧中,韓冰劍尖一旋,斜閃開去,身形還未落地,已自四個方位各自攻出一劍。
劍風颯颯,劃開濃霧,疾如電掣般的飛射而來。
白長虹單臂一劃,詭異地攻出一式。
白長虹雖然不能看到對方出劍之式,但是這一連兩式劍招的犀利快捷,他卻可以體會出其中精妙之處。
他一腳踢出,喝聲道:“好!這一式劍法不錯。”
韓冰正待答話,對方那突如其來的一腿,已自下盤攻到,踢向他的“血倉穴”。
他吸腹錯身,劍柄一沉,倒撞對方腳脛。
白長虹輕笑,從對方劍尖之中脱了開去。
韓冰沉聲道:“你再看看我的大漠‘狂飆劍法’。”
他一連攻出八劍,都被對方空手讓過,這等情形真是使他難堪,故而這下劍路一變,凌厲無比的搶攻而來。
劍風旋激,將周圍丈餘的濃霧都掃了開去,兇猛凌厲,真個有若大沙漠裏的狂飆……
劍氣逼人,冷風刺骨,白長虹連閃對方五劍,已退出二丈開外。
他心裏暗驚,忖道:“想不到這韓冰劍法如此淵博,且又如此狠辣,倒是一個可造之材……”
思忖之際,他陡地飛身躍起四丈,長劍一領,一道顫動飄忽的劍式急射而下。
韓冰深吸口氣,雙腿斜分而立,上身微仰,劍刃排空擊出三劍。
三道劍幕剛一相疊,韓冰只覺一股尖鋭的勁道好似要鑽穿自己的身體一樣,撞擊在劍幕之上。
他沉猛地大喝一聲,挽劍斜挑,劍身錯開半個方位,往上揮去。
兩枝長劍磨擦而過,發出一聲尖鋭而刺耳的聲音,韓冰手中長劍的整個劍刃都彎曲起來。
他痛苦的呻吟了一聲,手腕一顫,又斜挑起半寸。
“叭!”的一聲,他手上的長劍齊着劍柄而斷。
力道一空,他頓時往後一仰,幾乎栽倒於地。
白長虹劍尖一掠,削過他的前胸,隨着劍式的運行,躍出兩丈開外。
韓冰胸前一陣火辣,衣襟立即散了開來,露出裏面的肌肉。
一道長長的劍痕劃過,他胸膛灑落鮮紅的血……
他咬了咬牙,道:“你那式是什麼劍法?”
白長虹緩緩收劍入鞘,肅然道:“射日劍法第二式‘日輪初現’!”
“射日劍法?”韓冰喃喃唸了一下,道:“謝謝你沒有殺了我!”
白長虹沉聲道:“我與你無仇無冤,絕不會將你殺死。”他頓了頓道:“你是我所見過的劍客中,劍法最高強人。”
韓冰苦笑道:“敗軍之將何以言勇?”他兩道俊眉一揚宏聲道:“一個月之後的今日我會在此等你,再次領教你的射日劍法!”
白長虹點了點頭道:“我會在此等你。”
韓冰抱了抱拳,反身走入濃霧之中。
白長虹呼了口氣,抬頭一看,只見大霧漸漸散去,已可看清那三盞紅燈懸在莊裏。
他暗忖道:“到底今日大眉山莊有什麼大事,要在外面遍佈暗哨?而將莊中的主力全都集中於莊中大廳?他們不可能會因為僅要是防範我來莊裏。”
他站立在淡淡的輕霧裏,腦中思緒又移轉到當年父親的屍體擺在九天琴仙金筠音身邊,結果自己進入洞中而不能出去之事。
他暗忖道:“不知現在九天琴仙金筠音前輩到哪裏去了?”
霧水濕濡了他的臉頰,他伸出手去輕輕擦掉,繼續忖道:“我這兩年來都在洞裏度過,怎知道竟會有人冒我白長虹的名字,闖出個忘情劍的名號,我真不相信世上還會有人也叫白長虹的……”
夜深靜寂,周遭無聲,他的思緒紛至沓來,從點蒼的覆滅想到義伯父被毒死以及父親被圍攻而喪命,使他心裏感觸頗多。
“唉!江湖中真是充滿無數神秘詭異之事,投身江湖的旋渦裏將永遠無法避免得了殺戮!”他嘆了口氣感慨地自語着。
陡地,一道人影急閃而來,自霧中傳來歐陽空那沙啞的聲音:“他XXXX的傻小子,你才進江湖幾天便對江湖厭煩了,我老人家七老八十的還在替你跑腿呢!”
話聲一落,反穿毛襖、一頭亂髮的歐陽空已經站立在他的面前。
白長虹迎上兩步道:“老煙蟲,怎麼了?”
老煙蟲歐陽空深吸口氣道:“唉!差點我老煙蟲沒能跑出來!”他點起火石將手中煙桿的煙絲燃着,連吸兩口後又道:“星宿海那兩個老鬼不知什麼時候全都到了莊裏,潛居莊後的落月湖裏練一種奇門魔功!今晚莊裏的落月廳嚴密戒備,害得我幾乎不能脱身。”
白長虹問道:“到底是否找到了?”
歐陽空點頭道:“我欠你兩個條件,就算拚了老命也要辦到這件事呀!”
他自懷中掏出一個布包交給白長虹,道:“這裏面是八大門派聯合致函落月、殘星兩個傢伙的秘密函件,那次圍攻你老頭的整個情形都在裏面。”
白長虹接過手中布包,珍重地放在懷裏。
歐陽空繼續嘀咕道:“我自兩年前不見你的行蹤後,便到處找你,後來想到你一定會到大眉山莊,所以才潛入莊裏,可從沒想到你會在今日來此,也沒想到今日莊裏會有事故……”
他一拍腦門道:“哦,我忘了一件事,小子,快走吧!”
白長虹詫異道:“什麼?有什麼事情這樣嚴重?”
歐陽空肅穆地道:“今晚可能是那兩個老鬼出關之日,而今晚也一定有外敵侵犯,所以我們還是別淌這混水。”
白長虹詫異道:“有什麼外敵侵犯?”
歐陽空道:“你沒有聽説過海外三座仙山之事?那海外三個仙山上住着三個百歲開外的老不死,他們有一個徒兒要在今晚來大眉山莊報仇。”
白長虹皺眉道:“現在又有什麼老不死的?又有什麼徒弟?我根本就不曉得你説什麼?”
歐陽空嘆了口氣道:“中原武林百年以來即傳説海外有三座仙山,每座仙山上都有一棟虛懸於空中的翡翠宮,宮裏住着三個老人,他們早已經練成了水火不侵的神仙境地。”
白長虹搖頭道:“這個我可不相信!”
他話聲未了,遠處響起清脆的鈴聲,和着輕柔的樂音傳來。
白長虹愕然回顧,只見濛霧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兩排紅燈正自冉冉而來。
他略一顧盼,只見那兩排紅燈共有二十四盞之多……
歐陽空臉色大變道:“恐怕是那玩意兒來了!”
薄霧如紗,紅燈緩緩懸空而來,在這深夜裏添上許多神秘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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