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以為她是太后啊!擺什麼譜啊!”
我們四個人坐在食堂的角落裡,聽杜若妍說早上面試的事情。除去杜若妍的花痴感想,她說的事情的中心思想就是“跟吳迪學長一起去面試她的那個女生擺譜且對她態度惡劣”,而她自己通過了面試的事情,已經完全不是重點了。這就好像登堂入室以後,對門檻就不會去在意是一樣的道理。
“那個學姐是在妒忌你,所以有意詆譭吧。”蘇嬌嬌第一個發表看法,不過說這是看法,倒不如說是安慰。
“別生氣了啦!只要你的學長看重你不就好了?”我也趕緊說。
“可惡,那個臭女人!”杜若妍恨恨地咬著午餐裡的炒肉,彷彿那就是學姐的肉一樣,咬了就能解氣。
只有沈嘉依舊安靜。
杜若妍含糊不清地哼了一聲,把最後一口飯嚥下,然後一拍桌子站起來:“我一定會打敗那個死女人的!”
“杜若妍,湯濺了一桌子你擦啊!”
沈嘉終於有反應了,她衝著杜若妍怒吼了一聲後轉身走出了食堂。我和杜若妍、蘇嬌嬌都被她嚇到了,趕緊收拾了餐盤,跟著她走出食堂。
沈嘉氣沖沖地走在最前面,拿著手機不停地按短信。我本來想快走幾步跟上她的,後來看見她怒氣衝衝地在擺弄手機,於是就和其他人在後面慢慢走了。
×××
上一條短信發送成功的標記剛顯示出來,就被來電顯示給攪了。
屏幕上跳動著“爸爸”的字樣,沈嘉皺了皺眉頭,還是接了起來。
“你最近在幹什麼?都沒有和許洛聯繫嗎?”沒想到爸爸劈頭第一句就是問許洛的事情,沈嘉的眉頭幾乎擰成一團。
“我要上課!”她硬邦邦地頂了回去。
“你總有放學的時候,跟許洛見個面,吃吃飯又不會死。”沈錦年似乎認為少男少女的交往就猶如商業夥伴一樣,什麼事情都是在飯局上解決。
“我不想見他。爸爸要是那麼想見許洛,就去約他吃飯好了,反正不關我的事情。”
“嘉嘉,不要胡鬧!跟你說了,你要是和許洛疏遠了,我和他爸爸的關係就麻煩了。”
這就是她最不喜歡的一點,本來和許洛好好的,最後還是要被父親扯到他們那一輩的商業關係上去,讓她覺得這一切都只是一個交易。
她之所以對許洛無理取鬧,也和這個事情有關係。她恨父親的專制安排,即使許洛對她千依百順,她卻想找到那條底線。
一邊想著要抵抗家裡的安排,一邊卻對許洛的溫柔漸漸習慣了。在這兩樣的反差中,沈嘉怎麼也找不到平衡點。
“嘉嘉,你真是讓爸爸不放心啊。”
“怎麼了?”
沈嘉用力抿了抿嘴唇,一邊在心裡期待父親說不定會以責備的口氣關心自己幾句,但是卻又覺得,父親肯定不會對自己這麼好的。
“要是你像許洛那樣懂事的話,我早就放心了。”
“對不起啊,我不聽話也不知道是誰不管的。”沈嘉退到路邊去,用力地踩一片落葉。
“人家許先生家也是不管許洛的,結果人家的小孩就很省心,唸書又好,朋友也正派,還會幫家裡做事情。哪像你,整天只會讓人操心。”
“你是羨慕別人家生了個兒子,就可以當接班人培養吧?”沈嘉知道,一般企業家最希望的還是家族傳承,可惜她對此沒有半點興趣,所以父親才千方百計地希望攀上許家,以沈嘉作為一種犧牲來找一個優秀的後繼者。
不過到底沈錦年是不是放棄了讓沈嘉作為繼承人的打算,沈嘉自己也不清楚。她也沒有想過要搞清楚這種事情。
“你自己跟許洛比比,一年要讓我費多少心思?”電話那頭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
“既然爸爸這麼想,就再去找個女人生個兒子吧!反正媽媽也已經不在了!”
吼完這句話,沈嘉立刻按掉了電話,站在原地喘著粗氣。
胃的位置有著奇異的壓抑感,剛才那句話即使是以刺傷自己作為代價,也不一定會傷害她的父親。看著暗掉的手機屏幕,沈嘉抬起手,想把手機往地上砸,但是抬起的那一刻,又憤憤地收了回來。
這樣的吵架,永遠不會有結果,也不會有盡頭。
×××
相對於沈嘉感情生活的冰凍期,攔在蘇嬌嬌的愛情前面的那座大大的冰山似乎開始融化了。
課間休息的時候,蘇嬌嬌倚著欄杆,右手託著腮,遠遠地看著樓下噴水池旁邊一男一女正在說什麼。其實或許他們什麼都沒有,但是在蘇嬌嬌眼裡,那作為背景的噴水池都在往外冒著粉紅色的心形泡泡。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於是那些泡泡都消失了。她看著那兩個同學說完了話就各自走開,才很鬱悶地回頭。
站在她面前的是自己班上的英語科代表和化學科代表。
“嬌嬌,能不能幫個忙?我們想去小賣部,時間有點來不及了,能不能幫我們把本子送去辦公室?”英語科代表指了一下她桌上兩疊本子。學生自制的A4白色掛曆紙封面,特別刺眼。
“我們沒吃早飯,實在是餓得不行了。拜託!”化學科代表雙手合十,然後也指了指自己桌上的一疊作業本。
這個世界真的好殘忍……她想。
蘇嬌嬌一直覺得自己心裡有條東非大裂谷。她一會兒在裂谷的左端,捧著言情小說幻想自己的風花雪月;一會兒在裂谷的右端,接受現實的寒風吹拂,還格外淒冷刺骨。
她緩慢地點了點頭,面前的兩個女生卻在那個動作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跑遠。
其實什麼時間來不及,那都是胡扯,只不過欺負她好說話而已。
她嘆了口氣,進去把三疊本子壘成一疊,用力抱起。有那麼一瞬間,她多麼希望自己的手臂上那鍛煉出來的臂力不是因為真正有了肌肉。
肌肉這種東西,和少女這個詞永遠不會粘上邊的。
不過或許對付變態的時候還是有點用處的。
在轉角回頭,每次都會看見同樣的身影,沒有任何技術含量地跟在背後5米處,顯然是在昭示著:我在跟蹤你。
蘇嬌嬌剛開始還在想,難道真的有人跟蹤我?後來想法就漸漸變成了:這是要劫財還是劫色?劫財,她的錢包在教室裡;劫色,她頭一次覺得,能辨別出她的性別,這人無論是什麼性質,某種程度上還是值得稱讚的。
最後,青春少年的外表給她帶來的青春少年的勇氣讓她停了下來,直接地回頭一聲吼:
“別鬼鬼祟祟地跟著!我都看到你了!”
對方磨磨蹭蹭地從一面牆後面轉過來,委屈地頂著一張左右不對稱的臉。
蘇嬌嬌愣住了。
對方就是那個看了一眼被抓斷的肩帶,就能找對品牌、型號,甚至尺寸的天賦異稟的肖安。被她一巴掌打腫的臉,比她這個施暴者的右手腫得還高。
所以,不要小看作用反作用力的道理。
“我真的不是暴力男!那真的是個誤會!”
肖安雙手抱拳,深深一揖,活生生一個被武俠小說毒害的範例。
形勢因為一件內衣,一舉逆轉。上次她怎麼解釋對方也不聽的感覺,現在通通還給了這個傢伙。她乾脆猶豫了一下,享受著主動權在己方的樂趣。
不料肖安抬起頭,竟然主動伸手接過她手裡一半的本子,一邊說著:“我幫你拿吧!上次真的對不起了!”
蘇嬌嬌目瞪口呆。拿過去一半以後,肖安似乎覺得這是小菜一碟,長臂一伸,把所有的本子都抱過去了。
這是在這所學校裡她頭一次受到如此明顯的照顧。雖然班上男生不會讓她去收拾運動場,不會讓她也去擦洗球類,但是並不代表女生不會央求她去拎水或是擦高處的窗戶。
她心中的那條東非大裂谷,估計不是療傷的藥所能對付的,那需要異性的關心和愛護。
又過了一會兒,兩個人就一起走在回程上了。
蘇嬌嬌安安靜靜地走在男生身邊,聽著對方著急地不停解釋:
“我叫肖安,小月肖,天安門的安。我上次叫你去了斷,真的沒有動粗的意思!真的,我發誓!”
蘇嬌嬌想,你到底要發誓什麼?是發誓絕對沒有動粗,只是扯斷了一個少女的內衣肩帶?
“我是學校游泳隊的特招生,所以,我約你在游泳池見面,是想用游泳一決勝負的!”
男生的勇氣可嘉,只是可惜了當時的*秀,給女生看了去,還得被反咬一口說:暴露狂!
“對不起,我誤解了你!所以我一定要向你道歉!還有,弄壞了別人的東西我一定會賠償的,這是我做人的原則!”
聽到這裡,蘇嬌嬌終於忍不住了:“你直接賠錢不就好了?”
其實她心裡非常開心,從來沒有男生送她如此女人的東西。之前收到的禮物不是用不到的打火機,就是那個大舌頭徽章,一點兒也不淑女。
“哦,對啊!可以直接賠錢!我怎麼忘了?”男生一拍大腿,一副醍醐灌頂狀。
蘇嬌嬌轉而想起一個問題:“你到底是怎麼去買的?”
雖然想對方是個天賦異稟的超人,但是其實不過是個腦子只有直通車的一根筋。
男生的臉再次漲得通紅,彷彿能滴出血來。
想必是一箭刺中傷心事。
“那個,那個,帶子……”
蘇嬌嬌終於想起來,她盛怒之下,甩了對方一巴掌就走人了。完全沒有注意到對方其實一直抓著那段帶子,尚在石化中。就算被她扇得能裂成一塊一塊,他也早就因為處於腦當機的狀態,死死地抓著那根帶子而忘了放手。
“帶子?”她疑惑地重複了一遍。
“我拿著帶子,一家一家內衣店比過去的。”
……
蘇嬌嬌感動得差點五體投地。這是怎樣一種毅力啊?一個180釐米的陽光大男生能為一件內衣付出如此巨大的犧牲。站在東非大裂谷右邊的蘇嬌嬌所沐浴的風,已經從寒冬的淒冷轉向了初春的溫暖。
“我原諒你了。”蘇嬌嬌笑著說,但是當她迎上對方如遇大赦的表情的時候,又覺得有點失落。
是不是要恨著、怨著,才能銘刻於心?
是不是原諒了,就再也不會有聯繫?
如果是,我寧願一直被怨恨著,這樣至少有人記起……
蘇嬌嬌使勁甩甩頭,第一次覺得自己看言情小說確實有點走火入魔了,要不怎麼一點點不經意的事情就會讓自己有這麼大的感觸?
×××
現在一回寢室,就像是在經歷*兩重天。一邊是蘇嬌嬌和杜若妍的如沐春風,另一邊是沈嘉的面若冰霜。
我夾在中間,既不敢大笑,又不敢鬱悶,面部表情都快被撕扯得扭曲了。
這個週末我原本是向許洛請了假,想好好陪陪沈嘉的。可是星期五的晚上,沈嘉就跟我們說她身體不舒服回家了。
原本定好陪她的計劃只好作罷,臨睡前我給許洛發了條短信告訴他沈嘉回家了,我明天還是照常上班。
過了一會兒,手機響了,我拿起來一看,是許洛回的短信:
那就明天見哦!晚安。
看完許洛的短信,我心裡莫名的開心,調好了鬧鐘,關機,睡覺。
窗外的路燈還亮著,燈光透過沒拉攏的窗簾縫擠了進來,灑在地上,星星點點。我側身看著地上晃動的燈光,怎麼也睡不著。
是因為剛才心裡莫名升起的開心嗎?
好像不是。
看著沈嘉空蕩蕩的床鋪,我的心裡開始自責,明明知道她這一段時間心情不好,我卻沒有給她更多的關心,反而是一有時間就去做兼職,並且還瞞著她。
想到這一點,我的心裡愈發地不安了,翻來覆去更是睡不著。
於是,我打開手機,無聊地翻看著手機裡存的一些零碎的東西,無意中翻到了記著沈嘉生日的備忘錄。
下個月就是沈嘉的生日了,她的心情要是再這麼糟糕的話,可就連生日都過不好了。沈嘉不開心是因為許洛,我決定明天去上班的時候跟許洛談談。只要他願意好好哄哄沈嘉,沈嘉的心情一定能很快恢復過來。
杜若妍和蘇嬌嬌早已經睡熟了,寢室裡迴響著她倆輕微的鼾聲。我還在翻來覆去地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漸漸睡去。
×××
早上醒來後頭痛得厲害,應該是昨天晚睡的緣故。我掙扎著起了床,看著鏡子中憔悴的自己,咧了咧嘴,對自己說要打起精神,今天還有勸說許洛和沈嘉和好的重任呢!
我提前到了公司,把辦公室打掃了一遍後,坐在椅子上想等會兒見了許洛要怎麼勸他。畢竟是他們兩個的私事,我不好插嘴。
“安然,你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早?”
我還在發呆的時候,許洛推門走了進來,微笑著向我打招呼。
我趕緊回過神來,回答:“今天路上車比較順利,就比平常早了一點點。”
“你肯定又沒吃早餐吧?這個給你。”許洛說著,遞給我一個蛋糕和一瓶酸奶,“不吃早餐對身體可不好哦!尤其像你這樣瘦瘦的女生,一定要按時吃早餐啦!”
“謝謝。”我接過許洛遞過來的早餐,心裡充滿了溫暖。
因為我和許洛都在公司兼職,所以公司為了節約資源,就沒有給我單獨安排辦公室,而是把我和他安排在一起。
我的辦公桌在他的左邊,在他認真工作的時候,我總是會不自覺地盯著他線條分明的側臉貪婪地看。我很花痴地想,這是公司給我的特別福利嗎?
偶爾,許洛會覺察到我的視線,轉過頭來對我溫柔地一笑。每當這時候,我總會慌亂地低下頭,心臟怦怦亂跳。
但是今天因為心裡有事,我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安靜地坐在辦公桌前做自己的事。吃完早餐後,我一直在辦公室裡來回走動,想著怎麼對許洛開口。
我的反常引起了許洛的注意:“安然,你怎麼了?”
“哦,沒,沒什麼。”許洛突然發問,嚇了我一跳。
“你今天臉色看上去很不好哦!是生病了嗎?如果是要請假回去休息,你就直說哦,沒關係的。”許洛體貼地說道。
看到許洛關切的神情,我之前慌亂的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鼓起勇氣問了:“沈嘉最近的心情好像很不好,這段時間怎麼都沒看到你倆見面啊?”
許洛愣了一下,估計是沒想到我會跟他說沈嘉的事情。但只有一瞬,他的臉色就恢復過來了,淡淡地說:“我最近太忙了,所以沒時間約她。”
不知道是不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都有即使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本事,沈嘉是這樣,許洛也是,臉上總是不動聲色地溫柔笑著。
“嗯,你有時間約她見個面吧!她最近心情很不好,我都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了。”我有些內疚地說。
“沈嘉總是跟我說你是她最貼心的朋友,你都不能安慰她了,我豈不是更沒辦法了呀?”許洛笑著說。
看著許洛竟然還在開玩笑,我有些急了:“許洛,拜託你了,去哄哄沈嘉好嗎?很少看見沈嘉那麼鬱悶的樣子,我心裡真的很難受。”
許洛正要回答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許洛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臉上露出甜蜜的笑容,然後對我說了句“不好意思”就出去接電話了。
許洛很愛笑,但是和我們在一起時的笑容只是友好而得體的笑,我從來沒在他臉上看見過如此甜蜜的笑容,甚至於在他對著沈嘉笑的時候,我都沒看見過。只是這樣的笑容應該是隻有面對自己最心愛的人的時候才會出現的吧,許洛最心愛的人除了沈嘉還有誰呢?我想,或許是沈嘉自己想通了主動給許洛打電話,許洛覺得很驚喜才會露出那樣甜蜜的笑容吧!
這樣想著,我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沈嘉主動給許洛打電話,那他們兩個應該不會繼續冷戰了吧?我回寢室終於也不要忍受*兩重天的折磨了。
許洛出去了很久也沒回來,我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在辦公室擺弄著手機。
沈嘉給我發來短信:
你在哪兒呢?
我猶豫了一下,回道:
在家呢!你身體好些了嗎?
我的短信回過去後,沈嘉半天也沒有給我回過來。我想到自己騙了沈嘉,又開始心緒不寧。
忽然,許洛桌上的電話尖利地響了起來,我著實被嚇了一大跳。趕緊跑過去接電話:“你好,這裡是恆豐實業有限公司,請問您有什麼事?”
電話那頭半天沒有人說話,我覺得奇怪,又問了一次對方有什麼事,對方還是沒有說話,只能夠聽到輕微的呼吸聲。
我以為是別人惡作劇,準備掛電話。許洛正好走了進來,看見我握著電話,問我:“安然,怎麼了?有人找我嗎?”
“不知道是誰,打來了又不說話。”
說著,我就要把電話放下。
可是還沒等我掛上電話,電話那邊的人突然說話了,她冷冷地一字一頓地說:“安然,你騙我!”
沈嘉怎麼會打電話過來?我的腦袋嗡地一下懵了,一下子無法思考。
許洛被我的神情嚇到了,快步走到我旁邊,幫我掛好電話,輕搖著我問:“安然?安然?怎麼了?”
我半天才從大腦死機的狀態中回過神來,緊張地指著電話說:“剛剛那電話是沈嘉打來的,但是她之前發短信給我的時候,我告訴她我在家裡。怎麼辦?她會不會誤會我們?會不會再也不會理我了?”
“你別激動,我會向她解釋的。”許洛安慰我說,“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我失神地點點頭,收拾東西走出了辦公室。
回寢室的路上,我的腦海裡一直迴盪著沈嘉電話裡那句冷冷的“安然,你騙我!”
我記得沈嘉對我說過,她希望我能夠對她沒有任何隱瞞,只有我。
從小到大,我從來就沒有刻意對沈嘉隱瞞過什麼事情,所以不管我說什麼,沈嘉總是毫不懷疑地相信。
但是這次,我卻深深地傷害了她。雖然我是怕她不開心才對她隱瞞,雖然我的初衷是為了給她買生日禮物,但是像她那樣驕傲的人,是不容許任何欺騙的,即使是善意的欺騙,她也非常痛恨。
沈嘉曾說過,即使真相是殘忍的,她也願意面對真相,而不願像個傻瓜一樣被人矇騙。
越想我越痛恨自己,心裡惶惶不安,拿起手機翻出沈嘉的電話,但始終沒有勇氣打過去。
昏昏沉沉地回到寢室,幸好,杜若妍和蘇嬌嬌都不在,我可以安靜一會兒了。
走到床邊,我倒頭就睡,自欺欺人地希望睡著了就可以忘記一切。
×××
我沒想到沈嘉會主動來找我。
就在我睡得昏天暗地,以為自己就這樣要睡死的時候,我被推醒了,頭昏腦漲地半天睜不開眼睛。
當我睜眼看到站在我床邊的沈嘉的時候,我立刻完全清醒了。
“沈嘉?你怎麼……”我坐了起來。
今天是星期六,沈嘉週五晚上如果回家的話,通常要星期天的晚上才會回來。我原本是準備問沈嘉怎麼突然回寢室了,但忽然想到我這樣問有些不妥,於是就不說話了。
沈嘉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說:“是不是我現在不來找你,你就不準備給我一個解釋?”
我腦袋的思緒紛飛,半天答不上沈嘉的話。
沈嘉看我半天沒回話,輕嘆了一口氣,聲音緩和了一些:“許洛已經給我發短信解釋了。我寧願不過生日,也不希望你為了給我買禮物而去兼職,更不希望你騙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是不假思索地相信。但是你今天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
原本以為沈嘉會生氣,和我絕交,但是沒想到她居然會主動找我說話。
我不知道許洛到底是怎樣跟她解釋的,但是她能主動來找我,即使是質問我,我心裡也好受了很多。
我內疚地看著沈嘉,說了聲“對不起”。
該解釋的許洛應該都已經幫我解釋了,除了“對不起”,我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
說實話,今天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根本就還無法從上午的驚嚇中清醒過來,也根本不敢去找正在氣頭上的沈嘉。
沈嘉主動來找我,讓我覺得非常意外。她從來就不會主動低頭的,更何況這件事原本就是我做錯了。
我有些受寵若驚,心裡的愧疚感也更強烈了。
聽了我的道歉後,沈嘉好像很累的樣子,她疲憊地看著我說:“我今天來這裡只是想告訴你,以後任何事都不要對我有隱瞞。因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說完,沈嘉轉身準備離開了,離開之前,她又說了一句:“安然,我的什麼東西都可以和你分享。但是,許洛除外。”
我的心還沉浸在沈嘉的前半句話給我的感動中出不來,但是她的後一句話卻像一把利劍深深地刺進我的心裡。
我無話可說。
我能怎麼說呢?難道我要告訴沈嘉,我喜歡許洛,但是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和她搶?
我怎麼說得出口?
一直以來,我都是在沈嘉的庇護下生活。在別人眼中,沈嘉太過鋒芒畢露,而我就像是被她欺負的小丫頭。只有我知道,沈嘉雖然強勢,但是卻無比珍視我這個朋友。我甘願被她的光芒所掩蓋,做站在她身後的那個陪襯。
我曾經發誓要一輩子對她好,我怎麼能喜歡許洛呢?
等到心情平復一些,我給許洛發了短信,謝謝他幫我向沈嘉解釋,希望他能好好哄哄沈嘉。最後,我補充了一句:
我還是不在你家公司兼職了,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很快,許洛回信息過來說尊重我的決定,接著還告訴我他現在正在沈嘉家外等沈嘉。
我安心地笑了。
×××
沈嘉按著太陽穴往家裡走去。在家外的紫藤架邊,沈嘉看見了彷彿等待已久的許洛。
她突然覺得有些開心,卻立刻想起了白天安然的欺騙和毛衣的事情,本來都有些上揚的嘴角,又還原了弧度。
她故意裝做沒有看見地走過去,就在許洛拉住她手臂的時候,她用力一甩:“別碰我!”
許洛愣在那裡,他只看到了沈嘉長長的劉海下,彷彿要噴出火的眼睛。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沈嘉開門跑進了家。
許洛不想去沈嘉家裡,所以才在她家外面等她。可是偏偏沈嘉一句話都不聽,就跑回家了。他往外走了幾步,拿出手機給沈嘉打電話,但是卻不斷地被沈嘉掛斷,到最後,沈嘉直接關機了。
許洛苦笑了一下。他是因為白天的事情才站在這裡等的,沒想到還是沒有辦法和沈嘉溝通。他在沈嘉家外再等了一會兒,之後就無奈地走了。
沈嘉在家裡並沒有好過多少,看著許洛不斷打來的電話,她突然覺得氣悶,把手機狠狠地往牆上摔去,手機落在地上,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