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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生聚轉機臥薪嚐膽

    顧劍南在飄落的同時,已看清腳下是一間寬廣到一眼沒法盡收眼底的地洞,樓臺亭閣,花圃魚池,應有盡有,所不同處,只是抬頭看不到青天,難免有穴居的感覺。觸目盡是一色的銀白,那霞光是壁間鑲嵌的各色寶珠所反射而出的,不由心忖:“想不到像這樣潔白如玉、一塵不染的‘地堊宮’,竟是個殺人的屠宰場!”

    在這一轉念間,身形已落實地面。

    窮神手指前道:“穿過花圃,翻過那座假山,隱約可見三座石屋,此刻靳仙子伉儷、鬼醫公孫輸……等諸位奇人,想必已會齊在正中之屋,正等候會見少俠。”

    聲落,兩人同時挪動身形,向前道奔去。

    顧劍南在奔向靳仙子居留石屋的途中,一個難以解答的問題,頓湧心頭,心忖:

    “‘地堊宮’除了‘鬼門關’,找不出第二條通路,且這條惟一的通路,一直是封閉的,適才我與窮神落進時,開啟只是剎那,馬上就封死了,如此,這洞裡那來的空氣,人在裡面豈不要悶死。還有,這‘地堊宮’不見有光源,也不見燃燈燭,何以壁嵌珠寶,仍能反射霞光。”

    他百思不得其解,一種求知慾促使他猛然間煞住前衝之勢,喊住窮神請教道:

    “蕭老前輩,‘地堊宮’中,除了‘鬼門關’,可還有另一條更秘密的通道?或是天窗之屬?”

    窮神被他這煞住前往之勢,突如其來提出的問題,給楞住了,半晌才道:“據老朽所知,別無第二條通道,也無天窗。”

    顧劍南追問道:“那為什麼你我一點也不覺氣悶?”

    窮神道:“少俠你自己的感覺只有你自己知道,至於老朽,剛才在洞外已服過解毒藥,此刻精神百倍,一點也不覺氣悶。”

    不知窮神是會錯了意思,還是故裝不懂,所以答非所問。

    顧劍南搖頭道:“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鬼門關’的進出口既已封死,如無第二處開啟的通道或天窗,等於把活人蓋在棺材裡,那不悶死才怪。”

    窮神道:“‘地堊宮’這麼大,可容納萬人,棺材小得只是容一人躺著,怎可相提並論,再說,人是活的,不也可以定期開啟‘鬼門關’,換進一些新鮮空氣嗎?”

    這一篇似是而非的大道理,聽的顧劍南哭笑不得,於是改變一個方式問道:“老前輩所推斷的不無道理,不過還有一個不可能。”

    窮神追問道:“那個不可能?”

    顧劍南不答反問道:“請問老前輩,寶珠本身會不會發光?”

    窮神想了想道:“不會。”

    顧劍南道:“老前輩,這就是晚輩所謂‘還有一個不可能’,如要可能,這‘地堊宮’,必有一處接受外來光線的所在……”

    窮神未等顧劍南把話講完,截住高叫道:“有!有,不是少俠提起,老朽差點忘了,不錯,只有一處只能進不能出的洞,想必空氣和光線都是由那處透入‘地堊宮’的。”

    證實了自己的看法,顧劍南興奮無比的道:“在那裡?”

    窮神回過身用手一指道:“靠近我們落進的所在右手不遠處,少俠可看見懸空有兩顆寶珠,反射的霞光,較一般的強過數倍。”

    顧劍南應道:“看見了,看上去那兩顆寶珠的背影顏色,和它處的白色背影,稍有不同,白中帶灰,好像雲彩,還在不停的滾動,不過,在萬道霞光輝映下,若不留神細看,很難辨出。”

    窮神道:“相距十丈開外,少俠能觀察的一點不差,則見少俠的內力修為,已超過老朽太多,老朽看去,只是一片模糊。”

    顧劍南謙道:“老前輩過獎了,晚輩只是視力特強,這是由於第一次在天靈洞府,被怪蛇出鼎突襲,在生死存亡的關頭,拿出吃奶的力氣,吸食了怪蛇的血液後,就覺從此視力大增,較之老前輩,就不可以道里計。”

    窮神道:“少俠特謙了。”略頓道:“在此已經耽了大半天,靳仙子等怕已等的不耐煩,該進去了。”

    顧劍南道:“來都來了,何必急在這一會兒工夫,晚輩很想走近前去,看看這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怪洞,開開眼界,不知老前輩容許否?”

    這是客套,他是未來的“地堊宮”宮主,前程未可限量,窮神大不了做他的左丞右相,能不聽他的嗎?

    窮神只好點頭認可道:“少俠要看,老朽奉陪。”

    十丈距離,在他兩人,只是眨眼就到。

    顧劍南幾次想探頭望向洞裡,都被強烈的霞光刺的沒法睜開眼睛,於是退回身,問向身旁的窮神道:“晚輩已看出,強光是發自洞腰懸掛的兩顆鵝蛋大小的明珠,老前輩,可知道這兩顆寶珠何名?”

    窮神道:“聽說,一是避水珠,一是鎮風珠,懸掛在洞腰,就可以鎮住不使洞外的旋風進入洞裡,也就是說不使無底谷內的旋風濁氣侵入‘地堊宮’,藉著蕩激旋風的吸引,可以抽換‘地堊宮’的不潔空氣……”

    “幫主,快救救我們吧!”叫聲出自洞裡。

    這聲震耳欲聾的狂叫,打斷了窮神未完之言。

    顧劍南驀聽一怔,道:“是趙堂主趙東明前輩呀!”

    窮神若無其事的淡應道:“正是敝屬三位堂主。”

    接著揚聲向洞裡道:“委屈你們一時,未奉靳仙子的命,誰也不能亂動消息開關,我這就去請示,別急,再忍耐盞茶時分。”

    “我等遵令!”這回話的是堂主錢乏。

    顧劍南心中盤算:“他三人乘旋渦進‘地堊宮’已是早我們一步,我為了解各種秘密,差不多延誤了頓飯時間,難怪蕭老前輩一再催我快去叩見祈叔嬸,這中間還附帶關係著釋出三位堂主的問題,他為什麼不早說。”

    意念電轉中,一拉窮神的衣袖道:“走,這就去。”

    一眨眼工夫,已奔回到原來停步處的假山石後。

    這次停步不前的卻是窮神,喊住顧劍南道:“少俠,停停。”

    顧劍南止步回頭道:“老前輩有什麼吩咐?”

    窮神道:“此去是有體面的地方,你我該互相換回服飾,回覆本來真面目了!”

    說著,避到假山石後一死角的地方,開始寬衣解帶,脫回顧劍南的服裝。

    顧劍南也只好依著如法泡製,並卸除面部的偽裝。

    兩相交換完畢,舉步前奔時,窮神玩笑的道:“少俠,財寶忘掉一點給老朽買黃酒沒關係,可別忘了你出生入死得到的天靈上人武功秘笈,對靳仙子等沒法交代。”

    窮神說之無心,顧劍南聽之有意,把一腔喜悅變為烏有,面色鐵青,腳下如釘躊躇不前。

    並行的窮神,深感詫異,也只好陪著顧劍南停下來,見他愁苦的樣兒,關心的道:“少俠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顧劍南眉深鎖,陷入沉思,見問,欲言又止,搖了搖頭。

    窮神想到一邊去了,沉聲道:“難道少俠對老朽還信不過?”

    顧劍南的躊躇不前,讓窮神疑心是不信任自己,這誤會太大了,不能不說明,於是他輕嘆了一聲,道:“老前輩想已告訴我祈叔嬸,有關天靈洞府的詳情了?”

    窮神頷首道:“這是喜訊,當然要說。”

    顧劍南又輕嘆了一聲道:“諸位老前輩都對晚輩如此期望之深,祈叔嬸還為我安排了‘地堊宮’,作為‘生聚’之所,我將何言答對!”

    窮神不太瞭然他話中之意,因不見他帶有金銀財寶之屬,傳說中除了武功秘笈,還有富可敵國的財富,遂誤想到這方面,安慰道:“財帛乃身外之物,你我武林江湖中人,講的是輕財仗義,你祈叔嬸一定不會在乎的,大家重視的是天靈上人的武功秘笈。”

    顧劍南又是一聲嘆息,道:“秘笈、藏寶,晚輩一樣也沒有得到。”

    窮神大吃一驚,望向顧劍南肩背古劍,道:“小俠奪得太極圖上的古劍,還鬥不過那財魔車強嗎?”

    顧劍南道:“不是那麼回事。”

    於是他把經過情形,摘要敘述一遍,總結道:“玄妙已極,說給誰聽,誰也不會相信。

    請保守機密,不可向任何人洩漏。”

    窮神肯定而誠懇的道:“少俠相信得過老朽,老朽怎會不識抬舉洩漏出去,請放一百二十個心,不過,這段經過如是別人轉述,老朽難免生疑,但出自你少俠之口,老朽半點不疑,相信靳仙子等人也會深信不疑的。”

    顧劍南道:“那為什麼?”

    窮神道:“自靳仙子以下,連老朽也算在內,那個不是老江湖,識人多多,既然群策群力,大力支持你少俠,如仍懷疑少俠不實,豈不是自認瞎了眼睛。”

    略頓繼續道:“事在人為,何況少俠已得鐵傘尊者的真傳,靳仙子與鐵傘尊者是師兄妹,她必不遺餘力的從旁指導你,假以時日,不難爐火純青,傲視武林第一高手,舍你不作第二人想,少俠,你何愁之有。”

    說至此一拍顧劍南肩頭,道:“走,壯膽子前去,說句少俠不多心的話,必要時,老朽願擔保少俠的人格。”

    顧劍南沉聲道:“老前輩的一番愛護之意,晚輩不敢領受,一人作事一人當,豈可連累別人!”

    窮神一豎大姆指道:“好,英雄本色。”

    說罷,帶動顧劍南身形,翻過假山,逕奔石屋。

    應門童子,識得窮神,迎上前躬身道:“蕭老前輩,家主候駕多時了。”

    電目一掃顧劍南道:“這位想必是……”

    顧劍南接口道:“在下顧劍南。”

    應門童子說一聲:“請!”,走在前面帶路。

    應門啟處,觸目即見廳的正中有四人圍坐圓形石桌奕棋,四人是祈白夫婦、鬼醫公孫輸和劍聖梅花上人。

    劍聖梅花上人的出現,大出顧劍南意料之外,心忖:“老人不是被樸摩天暗算,已經陷入魔掌嗎?那麼梅冷雪呢?”

    一連串的問題,湧現腦海,他一邊和窮神並肩邁向奕棋石桌,一邊在盤算答案。

    顧劍南和窮神的來到,打斷了幾位奇人的棋興,不約而同轉過頭一齊望向顧劍南,好像同來的窮神並不存在似的,可是四個人的表情是四個模樣。

    苦海離亂人,表現出難以捉摸的感情,充分表現出女性矜持的特性。在四人中只有苦海離亂人最為年輕,加之她的駐顏有術,看上去還是青春少女。

    若論武功輩份,她和梅花上人齊名,加之這次的邀約,她還是主持者,唯有矜持將喜怒不形於詞色,才是最合適又恰到好處的態度。

    血屠人魔祈白和血手天魔顧明遠,合稱宇內雙魔,他看顧劍南有如嚴父之於子,在心裡,裝成不外露。

    鬼醫公孫輸,因女兒玲玲的緣故,早在天靈洞府已把顧劍南視同他的乘龍快婿,他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愛。

    唯獨梅花上人怒目相向,厲聲道:“我道顧劍南是誰,原來是這小子。”

    這話無疑是對祈白夫婦和鬼醫而發的。

    霧水當頭灌下,顧劍南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這不是發問辯駁的時候,他得先按禮數,一一叩見請過安以後再說。

    苦海離亂人以柔克剛,杏目微抬,淡淡一笑,接口道:“梅仁兄請暫息雷霆,如真錯在劍南,我會秉公而斷的……”

    說話間,顧劍南已行到五步以內,拜倒在地道:“小侄拜候叔嬸金安!”

    苦海離亂人玉手微抬,流目劍聖和鬼醫道:“見過劍聖、鬼醫兩位前輩。”

    顧劍南遵囑一一見過,梅花上人心裡雖不高興,表面上仍照禮數欠身還禮。

    苦海離亂望向退立一旁的窮神蕭無道:“蕭幫主,辛苦你了,這邊請坐。”

    手指鬼醫身邊的空位。

    顧劍南倚坐在血屠人魔祈白的右手。

    窮神謝坐道:“老朽遵囑召來敝幫鄰近金縷宮的三位堂主,現還停留在……”

    苦海離亂人截道:“我已命人把他們三位接待在另室,蕭幫主不用掛懷。”

    在這場合裡,很明顯看出蕭無不被視同梅花上人、鬼醫公孫輸同等身份,原因在於丐幫的沒落,不為人所重視。則見武林江湖也如官場,眼光勢利得很。

    窮神所以自願屈居人下,也可說是抱著臥薪嚐膽忍辱負重的精神,企圖他們丐幫的重振。

    寒喧已畢,言歸正傳,主人苦海離亂人靳素素首先道:“時間甚是寶貴,等著要恭送我們的貴賓。”說時望向劍聖梅花上人:“劍南,把你進入天靈洞府探取藏珍的經過,摘要報告一遍,蕭幫主、公孫先生知道的部份可以省略。”

    顧劍南在來到石屋途中,曾想到此事,就大傷其腦筋,經窮神一解說,才平定忐忑之心,此刻不同,多了一個敵友難分的梅花上人,當他甫跨入石室,梅花上人那厲聲:“我道顧劍南是誰,原來就是這小子。”還徘徊在腦海不去,見問,不自禁一瞥梅花上人,口裡期期艾艾,半天答不上話來。殊不知,苦海離亂人當著梅花上人的面問這話,正表示不把梅花上人看外,其實是別具用心的。

    劍聖梅花上人老江湖那會看不出,接口道:“靳仙子,正如你所說的,時間甚是寶貴,先讓老朽和顧劍南談談如何?”

    苦海離亂人淡笑道:“也好,讓你們準泰山準東床當面解釋清楚,免得再要妾身多費唇舌,梅仁兄,我們要不要回避迴避?”

    鬼醫公孫輸驀聽一楞,擠了擠眉頭。

    準東床準泰山這稱謂,聽在劍聖梅花上人的耳朵裡,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喜的這小子長的確實英俊,年紀輕輕就經歷這麼多的奇遇,前程未可限量,可說是有此快婿萬事足。

    憂的這小子見異思遷,恐怕不是好丈夫,難免要為女兒的將來擔憂。

    心念電轉中,劍聖梅花上人攔阻道:“不必,靳仙子,準泰山準東床這玩笑你不覺得開的太大嗎?”

    苦海離亂人嫣然微笑道:“兒大爺難管,女大父也不一定約束得了,其中微妙處,梅仁兄怕還矇在鼓裡。”

    梅花老人鬚髮倒豎,拍案道:“靳素素,你講這話是什麼意思?”

    苦海離亂人平靜如常,面不改色,截道:“梅仁兄會錯意思了,請不要想到壞的方面去,令嬡和劍南真心相愛,私訂終身,遠在二年以前巧遇於金縷宮。”

    話至此一頓,轉向顧劍南道:“劍南,快把經過情形,說給劍聖老前輩聽聽。”

    “侄兒遵命!”顧劍南面如重棗應聲站起,從窮神追進天靈洞府,逃出後巧遇金縷宮的廚師周胖子說起,如何混進金縷宮,如何和梅冷雪一見鍾情,如何遭受樸立人的妒忌加害,又如何逃命誤闖進梅冷雪的閨房,梅冷雪因救他阻追兵不得已將他藏進被窩裡以為掩護,臨別時互訂終身等情由,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苦海離亂人接口道:“梅仁兄,該不會再指責妾身說:‘你講這話是什麼意思?’了吧!”

    梅花上人沉聲道:“為時尚早。”轉首向顧劍南道:“在客棧老夫替你醫好了掌毒,你為什麼不以真姓名見告?”

    顧劍南道:“老前輩和樸摩天那份微妙關係,晚輩怎能不存戒心?”

    梅花上人道:“唉!假使你當時對老夫講明私訂終身之事,那我父女金縷宮之行,不就作罷了嗎!也就不會生出這許多的麻煩。”

    老人突又想起一事,繼續道:“老夫還有一事要問你。”

    顧劍南恭應道:“您請問,晚輩知無不言。”

    梅花上人道:“當老夫受樸摩天的邀請,在離開旅棧前曾至你的房間探望,你已不翼而飛,你到那裡去了?”

    顧劍南低頭道:“去冷雪房中告別去了。”

    梅花上人似已抓住漏洞,追問道:“但是你是告而不別呀!”

    顧劍南昂首道:“是我在離房中途改變計劃,因為我倆話別分手後,我深深體會到,在我的生命中不能沒有雪妹,才決心冒險潛伏車底,想要在中途搶救。”

    旁坐的鬼醫公孫輸聽到這裡,突地面露不悅之色,但只是飛快而過,不為在坐諸人所注意。

    顧劍南略頓道:“可是力不從心,在鳩面婆婆和樸摩天聯手夾攻之下,自度已無法取勝,只奸儘量牽制他們,讓雪妹好從容脫身。”

    梅花上人接口道:“怕不只鳩面婆婆,和樸摩天,還有個俏娘們吧?”

    顧劍南道:“不錯,她是鳩面婆婆的徒兒,她倒反救了我。”

    梅花上人道:“她是怎樣的救法?”

    顧劍南道:“當時晚輩毒發不省人事,事後才知道唐姑娘是用的她們苗疆毒門的本門心法救活我的。可是她因救我而送掉了自己的性命,晚輩每憶及唐姑娘的死,覺得自己對她這份愧欠,永無彌補之日。”

    梅花上人道:“何謂苗疆毒門的本門心法?”

    血屠人魔祈白坐在一旁,早就不慣劍聖這種審問俘虜的問法,截道:“梅老頭,難道你想學習毒門的救人心法,這麼打破沙鍋問到底。”

    梅花上人用一種輕蔑的眼光,看了祈白一眼,繼以冷哼。

    血屠人魔祈白正要發作,苦海離亂人攔阻道:“梅仁兄到此是作客,你怎麼講話那麼不客氣。”

    耗子見了貓,血屠人魔的牛魔之性全失,馴若羔羊,低頭不語。

    苦海離亂人轉向梅花上人道:“梅仁兄,可否妾身或是鬼醫公孫先生作個見證?”

    鬼醫公孫輸接口道:“老朽只知替人醫病,從不問江湖是非,要作見證,靳仙子你自己作好了,恕不奉陪。”

    苦海離亂人驀聽一楞,心忖:“這不是幫倒忙嗎?怎的鬼醫會說出這種話?”

    正為難間,出乎意料之外,梅花上人出面解危,道:“老朽相信得過仙子的見證,請說吧!”

    由這句話,苦海離亂人體會到事情大有轉機,這轉機對顧劍南十分重要,不只是喜在“鳳還巢”,更重要的是,爭取了梅花上人,等於替顧劍南的前途開闢了一條光明大道。

    於是把旅店巧遇唐鳳琳姑娘之事,詳細說了一遍,並強調當時顧劍南中毒頗深,昏迷不省人事。

    梅花上人追問道:“靳仙子,你所見到的唐鳳琳姑娘,是怎麼的一個長相?”

    苦海離亂人著意的描敘了一遍。

    聽的梅花上人不停點頭,復又喃喃道:“時、地、人,無一不符合,顧劍南既是中毒頗深,昏迷不省人事,怎能在叢林內和那唐鳳琳做出那種下賤事呢?”

    顧劍南一聽,憤然站起,正要抗辯,苦海離亂人喊住他道:“劍南,你坐下。”

    顧劍南遵從地勉強坐下,苦海離亂人問向劍聖梅花上人道:“梅仁兄,那下賤事,是……”

    她本意是要問下賤到如何程度,說到口邊又羞於啟齒,改口道:“是梅仁兄親目所睹,抑是令嬡所見?”

    梅花上人長嘆一聲道:“是小女貼身丫環小鳳所云,她說她和小姐親眼看到,顧公子和一面罩黑紗的女子,相吻擁臥在叢林深處,長達盞茶時分。”

    顧劍南立起申辯道:“剛才我祈嬸已見證過,當時我是昏迷不省人事,但事後唐姑娘曾提到,在叢林中她為了急救,曾嘴對嘴吹送解毒金丹助我下嚥,可能適逢其會,被雪妹和小鳳碰見,就誤以為苟且之事。”

    誤會盡釋,梅花上人理應高興,驀地他似是想起什麼,自艾的道:“人都是自私,早知如此,立門祭旗……”

    苦海離亂人驀聽一怔,截住話頭道:“休談那些閒事,還是言歸正傳吧!”

    梅花上人警覺失言,望向顧劍南長嘆一聲道:“可是這誤會把冷雪給斷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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