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醫公孫輸在前行顧劍南手中火摺子的光亮照射下,辨出前行靠左一岔洞是他曾經歷去的蟒洞,心中暗禱,希望前逃的金絲雪猱不要逃向蟒洞才好。
他的心念未了,已見金絲雪猱奔逃的正是那蟒洞,他不自禁的驚叫道:“劍南,當心,前洞有蟒。”
説時遲,那時快,在金絲雪猱一聲吱吱怪叫聲中,出現了一條粗如水桶的巨蟒,兩眼金光燦閃,照得洞裏如同白晝。金絲雪猱見巨蟒出現,不再逃跑,靠壁而立,向巨蟒既叫又跳,看那模樣兒,是在指揮巨蟒攻擊。
這等巨蟒,顧劍南也不敢輕心,一邊蓄勢迎戰一邊知會身後的鬼醫公孫輸道:
“老前輩不必為我擔心,我手中的血劍及寶刀,丈二以內,劍光就能傷敵,只是老前輩要退後些距離,以免被誤傷。”
鬼醫半信半疑地依言後退丈二以外。
顧劍南見已無後顧之憂,運起鐵傘尊者密宗上層內功,一領劍訣,血劍暴閃,舞起一圈紅光,腳下踩着迷蹤步,攻向巨蟒的要害七寸處——這七寸要害處,對這巨蟒而言,應改稱一尺處才對。
如此巨蟒,乃通靈之物,七寸要害,豈是容易得手,它把身子微微一偏,正好躲過顧劍南閃電的一擊。可是躲過了要害,仍逃不過其他部份,看樣子它只保護那三寸處要害,其他部位就像有恃無恐的樣子。
果不其然,血劍劍光着處,冒起了一團火星,敢倩它的周身鱗甲硬如鋼鐵,已是刀劍不入的了。銀花暴閃激起了巨蟒的野性,一抬頭,蛇信電射而出,向顧劍南的劍光空隙攻到,正好指向顧劍南的頭部。
這蛇信的鋒利,不亞於喂毒的寶刀,險之又險,只是分毫之差,就被它射中。
在一旁觀戰的金絲雪猱,高興的吱吱怪叫。
顧劍南自與嶺南幽客樸摩天、鳩面婆婆等高手過招後,其對敵經驗已非吳下阿蒙,他臨危不亂,蛇信未到,耳風先到,就勢一倒上身,腳尖一點地面,將身形斜射出五步以外。
腳未着地,身形還沒站穩,業已施展起“千影幻形”身法。
好厲害的巨蟒,一擊不中,二擊三擊跟躡追到,但它無法做到千擊,是以對顧劍南的“千影幻形”身形,它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幾擊不中,它已有些氣餒了,但對自己的七寸要害,仍保護得一絲不露。
顧劍南已有些無計可施,試着再剌其他部位,仍是火星四溢,傷不了巨蟒分毫。
鬼醫公孫輸在一邊看的真切,點破道:“劍南,熄它的……”熄它的燈的“燈”字未叫出,巨蟒閃亮的兩道光,已是少了一道。
敢情英雄所見略同,顧劍南在公孫輸提醒的同時,或在早先已作此打算了。
正在熄它一燈的同時,一個蒼者的聲音傳自洞裏:“孽畜不得無禮。”
聲音不大,卻頗具震懾之功,打鬥的人獸不約而同停下殺伐。
“孽畜”指的是金絲雪猱、巨蟒,抑是來人,或兩者並有,顧劍南正想發話提出質問,卻又聽到那蒼老的聲音繼續未完之言,道:“雪兒,代我肅客。”
顧劍南把要詢問的話嚥了回去,目光望向身後的公孫輸,這一望,意味着和他的想像相差不遠。
鬼醫公孫輸以他老經世故的經驗,推測道:“可能又是一次奇遇,你小子福份真不小!”
顧劍南欲言又止地輕嘆了一口氣。
此刻另一支燈也熄滅了,這次是自動熄滅的,巨蟒已馴服地回到它來處去了。
留下的金絲雪猱不再敵對顧劍南等了,和人一樣走向顧劍南公孫輸,作恭身肅客狀,只是不會説話而已。
在金絲雪猱的前導下,行行復行行,經過一個支洞又一個支洞,行了足足盞茶時光,才到達顧劍南所説的拱門,在月光透射下雖不及白晝月朗,但顧劍南已一眼看出,正是兩年前來過的洞府。
九條通路、“天靈洞府”、水池、石階、青銅大鼎、太極圖、古劍、一對雪猱、褐衫老者,在在和二年前所見者無二致,只是多了很多支燭光,照的洞府如同白晝。
“天靈洞府”!顧劍南在心裏唸了幾遍,心忖:“此地就是不是天靈上人的藏珍所在,亦必可找出線索,除非‘天靈’兩字是巧合,可惜的是自己保有的寶圖此刻已變成廢紙,要不,兩相一對,就真相大白了。”
他想至此,警告自己説:“這次可冒失不得,這端坐的褐衫老者,看上去不過七十,定然不可能是天靈上人,但他始終守候在此,一定大有原因,如這洞府真是前人天靈上人的洞府,那這老者就是天靈上人遺命囑咐的護洞使者或護寶使者,我必須要恭謹以對,尤其在已失藏珍圖毫無憑藉下,更應小心謹慎才是。”
想着想着兩人已走近了池邊,離褐衫老者打坐處相距只有十來步遠,顧劍南正在盤算如何措詞,褐衫老者卻先開口了:“顧少俠,兩年不見,你的功力大進了!”
明明聽出,話是由端坐的老人所發,奇怪並不見他的嘴唇啓動,而且眼簾也沒張開,像是在入定中。嘴唇不動竟能講話,這是邪門子功夫,但絕非傳音入秘。
説他入定,無如説他是傲慢。
説是肅客,這那是待客之禮。
時間不容顧劍南多所考慮,他委曲求全的停步,抱拳道:“晚輩純系出於自衞,不得已才誤傷金蟒一目,還望老前輩原宥。”略頓道:“敢問前輩上下如何稱呼?”
褐衫老者倨不為禮,閤眼端坐如故,答非所問,道:“同來者何人?”説話仍不見唇動。
鬼醫公孫輸看不慣這等傲慢,臉色一變,正要回答,卻被顧劍南使眼色阻住。
顧劍南耐住性子,恭謹的回答道:“與晚輩同來的,是武林老前輩公孫輸。”
聽説是鬼醫公孫輸,褐衫老者這才輕抬眼簾,望了鬼醫公孫輸一眼,啓唇道:
“醫術賽過華陀,久仰久仰。”
説着用手肅容道:“兩位請這廂落坐,車強足疾未痊,恕不起迎。”
雪猱已會主人的心意,忙取過兩個蒲團置於靠近車強身旁的客位之上。
“車強!”鬼醫公孫輸心裏驚叫了一聲,原來老小子是南海紫府宮主財魔神君,誰要碰到他準會窮得沒有褲子穿。
顧劍南對武林掌故不夠熟悉,尚不知車強為何許人,但由鬼醫公孫輸驚訝的表情推斷,知他絕非無名之輩,更堅定了恭謹以對的既定方針。
鬼醫公孫輸也看出顧劍南的心意,故於落坐時話含指點的道:“財魔神君不在南海納福,遠來中原,且隱身此古洞息養,必有所焉?”
財魔神君車強道:“公孫老弟,這要問顧少俠呀!”
經鬼醫公孫輸話語一指點,顧劍南才知自己的想法完全錯誤,他雖不知財魔神君為何許人,顧名思義,知道車強老兒一定是位十分難鬥且財心很重的傢伙,就兩人對話神情語氣推斷,車強在武林身份還在鬼醫公孫輸之上。
無疑他隱身古洞為的是天靈上人的藏寶,由此更確定了此天靈洞府,就是天靈上人的藏珍之所。
可是有一點是顧劍南所不解的,車強何以知道天靈上人藏珍此洞,難道我的藏珍圖是他調的包?既是他調的包,為何不取走,還在此守候呢?
於是接口道:“晚輩怎能猜透老前輩的心意,何況素昧平生。”
財魔神君車強道:“那麼老夫問你,你們分兩路趕殺我的雪猱,用意何在?”
久久不見窮神露面,顧劍南正擔心窮神蕭無的安危,見他提起,知必落入車強的圈套中,忙接口道:“別的容回頭再談,請問我們的同伴蕭無老前輩現在何處?”
財魔神君車強冷笑道:“窮神殺伐厲害,連傷了老夫幾條大蟲,我已將他安置在一間密室壓壓火氣,不妨事,我們還是談我們的事吧!”
顧劍南急道:“一切應由我顧劍南擔當,請車老前輩即刻釋出蕭老前輩。”
正在這時,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傳自九洞穴中由右數第五洞穴裏。
財魔神君吃驚的道:“你們的同伴在搗什麼鬼,毀我第五洞穴機關事小,等於給追蹤你們的敵人一條明路,我得從新部署一下。”
説着正要有所動作,顧劍南阻止道:“在林火未燼前,敵人是無法採取行動的,倒是趕快派雪猱領導蕭老前輩出困才是,蕭老前輩攜有足夠毀滅性的百毒霹靂彈,此彈系苗疆毒門極俱霸道的兵火之一,爆炸威力既猛且絕毒,慢説是車老前輩賴以護洞的雪猱和大蟲,就是堅逾鋼石的任何機關,也經不起它一爆。”
顧劍南講的固是實情,但聽在財魔神君車強耳裏,卻認為是對他施展威脅。
財魔神君車強冷笑道:“你不要小估了老夫的金絲雪猱和大蟲,你所遭遇的只是我關照過它們用的禮貌拜會而已。”
鬼醫公孫輸怕把事情弄僵兩面受敵,於是打圓場道:“依愚見,此刻兩位應集中力量對付洞外來侵之敵,姑勿論兩造利害是一致的抑或衝突的,都應如此。窮神功力深厚,對敵經驗豐富,得他為臂助,局面一定改觀。”
財魔神君車強點頭道:“就依公孫老弟。”
説完轉向身旁的雪猱用獸語講了幾句,雪猱受命後,跳着奔向第五洞穴。
雪猱去後,財魔神君轉向顧劍南道:“我已命雪猱前去引領窮神出困,在窮神未到來前,我們先商討退敵之策,固然來侵之敵目的是對你顧少俠的,但對老夫也算痛癢相關,顧少俠對退敵有何高見?”
所謂痛癢相關,所指無疑是天靈上人的寶藏,顧劍南何嘗不明白,但他絕不能説出藏寶圖被調包之事,只要有人知道他已失去藏珍圖,他即變成沒沒無聞之輩了。
做領袖並不比任何人輕鬆自在,但人人都要爭做領袖,顧劍南此刻的心境就是如此。見問,他略加思索道:“車老前輩,洞府可有足夠的糧食?”
財魔神君車強道:“三兩月不成問題。”
顧劍南望望池水,道:“水源想必也無問題?”
車強點頭道:“是的,你的意思是要固守?”
顧劍南道:“以守為攻,是要爭取一段時間,而且……”
正在這時,雪猱帶着窮神蕭無走出第五洞的拱門,顧劍南頓住要説的話,奔向窮神,慰問道:“蕭老前輩受驚了!”
窮神蕭無掃視了四周一眼,道:“沒有什麼,顧少俠,端坐在石階頂上的褐衫老者是誰?”
顧劍南據實以告,窮神聽得一楞,但礙於雪猱的面,未便講説什麼,因為他深知雪猱乃通靈之物,定能聽懂人語。
在邁向石階的短近途中,顧劍南把握這一刻工夫,用傳音入密送話道:“敵分難分,也許先友後敵,這魔頭可能也是為了天靈上人的藏珍而來,晚輩尚有借重他的地方,因為我的藏珍圖已不復是真品了,關於這點,老前輩務請守口。”
幾句話的時間,已行近了石階,時間不容許窮神把其它的疑問提出,只好簡潔的用傳音入密應道:“請放心,我已有數。”
已是五步以內,窮神蕭無恭謹的一抱拳,道:“在下蕭無,拜見車宮主。”
人都是歡喜別人抬舉的,財魔神君喜形於色,未見他有何動作,身形平地拔起三尺,停在空中抱拳還禮道:“蕭幫主請座。”聲落的同時,身形才輕飄落回原位。
原來財魔神君車強是個缺了雙腿的人。
顧劍南等相顧失色,驚的並不是車強的殘廢,驚的是他凌空的輕身功夫,怕已是登峯造極了。
蕭無怕被對方看出自己等的失常,忙出言分散對方的注意力,告坐謝罪道:“適才在洞穴之內,因不知宮主在此靜修,衝撞之處,當面恕罪。”
財魔神君車強樂得連嘴唇都合不攏,謙遜的道:“蕭兄説那裏話來,真是聞名不如見面,閣下這份虛懷若谷的氣度,真不愧中原窮家大幫幫主,老朽倒要交你一交。”
説着把骨瘦如柴的右手,仲向窮神蕭無。
兩人坐位的距離,要握手至少要一方起立前行一步半,説也奇怪,財魔神君的手伸出後突然長出了一倍。
窮神也略懂一點伸縮骨功,前次因搶救顧劍南曾施展過一次,因一口氣沒有使勻傷及內腑,還吐了兩口鮮血。此刻如起身相迎,未免有點塌台,好在餘下的不到半步,遂也施展伸縮骨功,卡嚓兩聲,右臂長出了半臂,正好和財魔神君的右手握個正着,也顯不出誰高誰低,不過窮神心有數,如再長半寸,他也無能為力了。
財魔神君車強哈哈一笑,語意雙關的道:“你我可算是志同道合了。”
窮神順應的道:“高攀,高攀!”
財魔神君車強關切的道:“閣下所中苗疆毒門劇毒,一等老夫回到南海,就不難找到解藥,閣下不必為此事煩心。”
窮神心中不信,口裏卻謝道:“真能如此,蕭無定當結草銜環以報。”
一旁的鬼醫公孫輸,看的氣鼓不已,正要發作,被顧劍南暗中使眼色阻止住了。
顧劍南適時插言道:“車老前輩,剛才我的話還未談完,能否容晚輩繼續發問。”
財魔神君頷首道:“知無不言,請儘量提出。”
顧劍南道:“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古洞就像迷宮,局外人走進來,準走不出去,晚輩兩次都得雪猱帶領,現在……”
不等顧劍南説下去,財魔神君截道:“老夫明白你的意思,這不難。”説着,由貼身懷裏取出一張牛皮紙平攤在石階上,“再過一盞熱茶時間,大家就可從圖上看出洞穴分佈情形,以及所佈的機關暗卡。”
顧劍南等三人都在心裏存疑:“為什麼要等一盞熟茶時間?”因為所見的牛皮紙上所顯示的一無所有。
顧劍南突顯緊張,盯視在牛皮紙面上一瞬也不瞬,眸子裏放出奇異的光芒。
老經世故的財魔神君那有看不出的道理,可是他卻想到一邊去了,也等於告訴顧劍南一件秘密,只聽他道:“顧少俠,你現在該相信,老夫對於你保有的天靈上人藏珍圖並不陌生了吧?”
顧劍南的悟性很高,一見財魔神君攤在地上的牛皮紙又聽説要再過一盞熱茶時間才體顯現圖樣,這必與感光或温度有關,因而連想到自己那張藏珍圖也是貼身保存,莫不也要等過一盞熱茶的時間,因為藏珍圖關係他前途至大,故不自禁頓顯緊張。
他聽了財魔神君上面的話,雖然不明白他之所謂與藏珍圖並不陌生意何所指,卻得到一個結論:藏珍圖並未被調包,仍是真的,只是因感光或温度的關係,未能即時顯現出來。
顧劍南這份高興難以形容,可是他力持鎮定,暗地深吸一口氣,把緊張的情緒松馳了一下,於是依話就話道:“我相信!我更相信車老前輩的所謂‘不陌生’,必有一段很動人的故事,不過,此時克敵要緊,只好留待改日再行聆聽。”很明顯看出,顧劍南在躲避談及有關天靈上人藏珍圖的事,希望在退敵之前不要另生枝節。
顧劍南已胸有成竹,不再緊張,窮神和鬼醫事不關己,沒去細想,仍盯視着牛皮紙,要看看財魔神君車強變的什麼戲法。
一盞熱茶時間很快就過去,牛皮紙果如財魔神君所言,有如雲開月現,線條字樣由模糊而漸趨明顯,儼然一張洞府洞穴分佈暨機關暗卡布置圖。
財魔神君車強指着平攤在石階上的圖形道:“老夫對三位可是開誠相見了,退敵本不屬老夫份內之事,但現在我一一都做了,希望顧少俠也能合作到底。至於如何合作法,現在暫不研究,免我背要挾之嫌。”略頓道:“老夫未便和中原各大門派為敵,我並不是怕了他們,我是人不犯我,我也不犯人。”
説着取過了石階上的圖形,又道:“顧少俠,圖形交給你,能懂人言的雪猱十二頭,蛇蟒四十九條,悉數交由你指揮調度,你可命令雪猱,蛇蟒一向是服從雪猱的,望你好自為之,老夫靜待好音。”説完,又用獸語對身旁的兩頭雪猱吩咐了幾句,兩頭雪猱恭謹受命似的轉到顧劍南的身旁分立。
財魔神君車強,把話説盡,顧劍南還有什麼好説的,謝過了援手之德,相偕窮神和鬼醫,帶着兩頭雪猱,下了石階,毫不躊躇地領先奔向右數第七洞穴。
窮神跟上一步問道:“少俠準備怎麼辦?”
顧劍南道:“晚輩已由圖形上選擇了第七洞穴內一間石室為對敵的指揮中心,其餘的抵石室後再商議。”
窮神一皺眉頭道:“你不怕……”他似警覺到有能懂人言的雪猱在旁,怕被聽取,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
顧劍南故裝不懂,回答道:“有車宮主撐腰,我們還怕什麼。”
無疑這兩句話是對雪猱而發,雪猱是獸類,自然不會懂人類的心機。
石室的門柵剛才已被窮神用百毒霹靂彈炸開一大缺口,機關已失靈,一行就由缺口進入。
石室內的石桌石凳尚完好,一雪猱向前點燃了燭光,三人分三方圍坐下來。
顧劍南知會兩雪猱分途傳達財魔神君車強授權指揮調度的旨意到看守洞穴的眾雪猱及諸蛇蟒,叫它們各守崗位,聽候調遣。
這項措施,卻也必要,更重要的是支開雪猱,便於密商。
兩猱去後,顧劍南迫不及待自皮囊取出那張已被認為調包的天靈上人藏珍圖,平鋪在石桌上同觀。
一看之下,三人不自禁的高興得相擁在一起,因為藏珍圖復現,不再是白紙。
這動作對年輕如顧劍南者不足為奇,但出自老年的窮神和公孫輸,這份高興就非尋常可比。
因為唯有顧劍南取得了天靈上人的藏珍圖,學習到神功,才能免掉即將來臨的武林浩劫,這是當前武林俠道中人所共有的看法和希望。
正在這興頭上,顧劍南突然劍眉雙鎖,脱出擁抱,沉聲道:“外有強敵,內有鉅奸,目的都是為了這張天靈上人的藏珍圖,不要看財魔神君表面友好,助我們退敵,到頭來最難對付的還是他。”
窮神、鬼醫如被當頭潑了一頭冷水,涼了半截,鬼醫更不用説,就以窮神的武功,也非財魔神君車強的對手,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就以剛才握手所表現的那手伸縮骨功,窮神已是望塵莫及,尤其一個四肢殘缺的人,他的武功路數,更叫人無法摸得清,何況還有難以數計的雪猱、蛇蟒供他驅使。
洞府的佈置圖雖已交出,想必有更重要的機關消息不在圖上,真正交起手來,定必恃圖反被圖害。窮神、鬼醫雖然老經世故,一時間也拿不出一個妥善的辦法。
顧劍南繼又道:“財魔身邊絕不止雪猱十二頭,蛇蟒四十九條,由他了解洞外詳情,甚至連蕭老前輩中了毒門劇毒他都知道情節看來,他帶來中原人馬不在少數,否則耳目不會如此靈活,我們千萬大意不得。”
鬼醫公孫輸接口道:“説的是,這洞庭如同迷宮,面積又廣,暗藏千軍萬馬也看不出,雙拳難敵四手,我們該怎麼辦?”
窮神道:“只要藏珍圖不被發現,就安全無虞。”
鬼醫道:“不是我長別人志氣,如顧少俠不幸言中,他的人多,我的人少,萬—不敵被制服,藏珍圖恐難保得住。”
顧劍南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道:“置之死地而後生,為今之計,只好冒險一試。”
鬼醫吃驚的問道:“冒險一試!劍南,你打算怎麼辦?”
顧劍南警覺地回過頭,猶豫了一下,答非所問的道:“兩位老前輩可曾留心,財魔肩上背有一柄寶劍?”
窮神道:“有目共睹,何須再問。”
顧劍南又問道:“自從進到洞府,可曾見過財魔變換過位置嗎?”
鬼醫道:“因為他殘廢行動不便,我初時還以為他是自大。”
顧劍南道:“我清楚記得,兩年前晚輩第一次誤闖進洞府時,財魔也是面鼎背太極圖而坐,與現在無二致。”
鬼醫追問道:“你沒有記錯?”
顧劍南肯定的道:“一點也沒有記錯。”
説至此,就把二年前被窮神追趕被迫避進洞府之事,又詳詳細細敍述一遍。
鬼醫道:“這就太巧了,但與天靈上人的藏珍圖有何關係?”
顧劍南道:“可以證明三點:第一,太極圖上所懸掛的古劍非財魔所有,第二,他的面鼎背圖是在看守一樣他無法得到的心愛之物,與殘廢無關,第三,此洞府無疑就是天靈上人的藏珍之所。”
鬼醫道:“第一二兩點可信,第三點還待求證。”
顧劍南把財魔的洞府佈置圖和天靈上人的藏珍圖平攤在一齊,道:“兩相一對照,老前輩就不會再存疑了。”
鬼醫、窮神不再言語,低頭在圖紙之上。窮神首先發現,指在圖上驚叫道:“藏珍圖上中心的一小塊,正是財魔洞府圖的縮寫。”
顧劍南含笑點點頭。
鬼醫卻沒理會窮神的驚叫,仍一瞬不瞬流目在藏珍圖上,緊接窮神驚叫聲之後,他也驚叫起來:“劍南!你看!”
顧劍南望向鬼醫所指的圖上位置,道:“老前輩發現了藏珍的鎖鑰了,如晚輩推斷的不錯,圖上標記的‘鼎’、‘劍’、‘鑰’三者是探寶的三要件,‘鼎’,想必就是我們所見的那座青銅大鼎;‘劍’,想必就是我們所見到的用珠寶鑲成的太極圖上懸掛的那柄黝黑鱗鞘黃色絲穗的古劍;只是那‘鑰’,還是一個未解之謎。”
略頓又道:“凡屬奇珍異寶,都是有怪獸守護着,古鼎鏤空處紅影漾動似蛇之物,想必就是守護着藏珍的異獸,也就是説,古鼎就是探取寶藏的第一道門户;那太極圖上所懸古劍,正是制服守護獸的唯一利器。”
窮神接口道:“由財魔的言談中看出,他對天靈上人藏珍之事知道不少,你所能想到的,他未嘗不能想到,為何他只守候而不探取,這又是令人不懂的事了。”
顧劍南道:“蕭老前輩所見甚是,晚輩以為他之不探取,是因為他無法得到那柄懸在太極圖上的古劍。”
鬼醫指道:“老夫不懂,財魔要取那柄劍只是舉手之勞。”
顧劍南道:“自古神兵有主,財魔不是不取,也許他嘗試過卻遭遇到困難。”
窮神道:“那他還守候什麼呢?”
顧劍南道:“我想他一方面思考剋制的辦法,另方面在阻止神兵之主前來起取。”
鬼醫覺醒的道:“劍南,你剛才説冒險一試,指的是要在猴子手裏奪棗,起取財魔守護的那柄古劍嗎?”
顧劍南搖頭道:“我之所謂冒險一試,系對古劍言。財魔雖厲害,晚輩以鐵傘血劍加上密宗千幻迷蹤步自保有餘,兩年前第一次在洞府被怪蛇攻擊,古劍雖然救過我一次,我仍不敢斷言古劍必屬於我,於今為情勢所迫,不得不冒險強取,如我無此福份,自必為古劍所傷無疑。”
鬼醫道:“你認為值得嗎?”
顧劍南點頭道:“為了武林安危和諸先進寄望之深,值得冒險一試。”
窮神道:“老朽願助顧少俠一臂之力。”
顧劍南拱手道:“晚輩這裏先謝過,不過卻非老前輩所想的力奪,而是智取。”
窮神追問道:“計將安在?”
顧劍南改用耳語方式,不厭其詳的把他的計劃分告知窮神鬼和鬼醫。
聽得窮神和鬼醫不停的點頭,不再提出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