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鬼鬼家出來時天已經快亮了,半天一夜的狂歡讓沈菲疲憊不堪,而木樺的模樣卻越來越清晰,在心頭揮之不去。按道理說,木樺這樣的男生是絕對不會引起沈菲注意的,一直以來沈菲都討厭那種整天滿臉高深,四處裝酷的男孩。但不知為什麼,面對木樺,沈菲總是要去想很多很多,在沈菲眼裡,木樺的一舉一動都不是做作而來的,一切都那麼真實,真實得讓人有一種非常特殊的滋味。這種滋味,沈菲自己也說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木樺在自己的心中已經畫下了一筆永遠都無法抹去的痕跡!
76中學的三年級(2)班是沈菲和朋友們學習的地方。一清早,沈菲就早早地趕過來,她發現自己完全沒法安心地獨自在家,她想找個熱鬧的地方,讓自己融入在一種和諧的氣氛中,那樣她的心才能平靜。
“我說大小姐,來得好早啊!”沈菲剛一落座,鬼鬼就衝了過來趴在沈菲旁邊的課桌上。
沈菲歪過頭來看著這個和自己從小玩到大的精靈丫頭,無奈地說道:“是啊!小公主,我不是想你嘛,想你想得睡不著覺,就趕早來看你啦。”
鬼鬼大呼一聲:“哇!不會吧,mygod!難道你愛上我了!放過我吧,我可不是大玻璃!”
沈菲一拍鬼鬼腦門:“噓!小聲點,你個白痴!”
鬼鬼一瞪眼,然後笑嘻嘻地說道:“知道嗎?親愛的,我表哥轉到咱們學校來了,就在隔壁於崇宇他們班,進門數第三行最後一位。記住噢!”說完拔腿就想走。
沈菲急忙拉住鬼鬼:“等等……他轉學,到咱們學校?哎,他轉學你告訴我幹嗎?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呀?”
鬼鬼指著沈菲鬼笑著說:“哈,你急什麼呢?看您那小臉紅的啊,不要害羞啦。我還不知道你那點心思?鬼蜮伎倆,不值一提!哈哈。其實呢,俺表哥轉學來此,基本上是一舉三得,第一就是離美女你近了;第二就是我阿姨託他照顧我呢;第三就是他朋友于崇宇不是在那一班嘛。”
沈菲臉色赤紅但是依然一本正經地說:“後兩條勉勉強強,但第一條,我是不會接受他,鮮花插到牛糞上的事情,我是不會幹的……”
看著沈菲的窘相,鬼鬼不由得一陣大笑:“我又沒說你和我表哥怎麼著了,你看你急的,不就是看見帥哥了嗎。想流哈喇子就流嘛!不要矜持了,我的寶貝!”
沈菲心知自己是決計說不過鬼鬼的,索性就閉上嘴不去回應,狠狠地瞪了鬼鬼一眼然後紅著臉轉過頭去。
鬼鬼看了看沈菲的臉色,一吐舌頭,依然是笑嘻嘻地說:“不要生氣,寶貝,咱姐倆誰跟誰呀,我這不也是為了你的終身大事嗎?你想想,咱沈菲是多麼大的美女啊。是吧,我表哥要是從了你,那他還不得樂翻了天啊。放心吧,寶貝,勝利是屬於你的,嘻嘻……”
沈菲低著頭,努力地不去想木樺。但是不知為什麼,鬼鬼越說,沈菲也就越來越想真正地見識一下這個木樺到底拽在哪裡。不過想歸想,面對鬼鬼這麼個小魔鬼,沈菲是絕對不敢說什麼的。不過一個主意卻早已打定。
“我表哥呢,雖然有點牛皮,但是真的多才多藝,彈吉他你知道了,籃球是他強項,做菜沒得挑……”鬼鬼繼續嘮嘮叨叨地說著。說了一會兒看沈菲沒有搭話,鬼鬼又是嘻嘻一笑:“親愛的,其餘的優點留給你自己慢慢發現吧,本姑娘要去wc了,good-bye……”
沈菲等鬼鬼飛出教室,才回過頭來,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木樺的樣子一遍一遍地在腦海中重現,一清早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學習熱情一下子全都沒了。“這個木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沈菲決定實施自己剛剛想好的計劃。
上課鈴很快響起來,四十分鐘的時間裡,沈菲感覺自己一腦子空白,什麼也聽不進去。老師講的東西一句也沒能印在腦子裡,沈菲覺得自己出了問題,當然她自己明白,這問題到底是什麼。所以下課的鈴聲一響起,沈菲就快步走出教室,她要去看看木樺。
沈菲先去樓下的正冠鏡前轉了幾圈,今天她穿了一件藍白相間橫條紋七分袖t恤,淺藍色牛仔褲,白色運動鞋。她湊近鏡子看了一下自己的臉,很乾淨,眼睛也很亮。她滿意地轉身回到樓上,在(3)班門口晃了幾晃,木樺並不在教室裡。人呢?她在三層轉了一圈,聽到無數女生嘴裡都吐露出(3)班來了一個帥哥的消息。不知為什麼,沈菲聽到別人誇獎木樺竟然感覺到一絲幸福的味道,可是這個男孩又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沈菲感覺自己越來越亂。看見(3)班女生交頭接耳的樣子,沈菲感覺此時自己的心情變得異常複雜。
一邊想一邊向前走,不知不覺走到了平時很少光顧的辦公室附近。在拐角處的窗戶旁,沈菲看到了木樺,一身黑色的休閒裝,頭髮在陽光的照耀下有些微黃。他站在那裡,兩隻手按在窗臺上看著窗外,一動不動,似乎在想事情。沈菲走過去,站到木樺旁邊,看窗外只有幾個穿著校服的學生走來走去,並沒有什麼有意思的事發生。沈菲仰頭看看木樺,衝他笑了笑。而木樺站著沒動,眉頭緊鎖,眼睛仍盯著窗外某一處。
對於木樺的視而不見,沈菲有些生氣。她伸出手在木樺面前晃了晃:“哎,你好。周……”木樺歪頭看了沈菲一眼說:“周……什麼周,我叫木樺。”
沈菲笑著說:“我知道我知道,這可是你妹妹對我說的,說你魅力大,是眾多女孩心中的周杰倫。”
木樺看了看沈菲,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向前走去。
沈菲追過去:“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你確實挺與眾不同的,其實……其實……”沒等沈菲把話說完,木樺又繼續向前走,沒有理會沈菲。
上課鈴聲又不知好歹地響了起來,沈菲加快兩步追上木樺的步伐:“哎,哎,周……”沈菲在自己教室前停下腳步,望著木樺黑色的背影消失在前邊(3)班的教室門那裡,回味著木樺剛才和自己說的那句話,直到教英語的李老師笑道:“沈菲,想什麼呢?還不快進教室。”沈菲笑著撓了一下頭髮,快步走進教室,鬼鬼正張著大嘴對她狂笑不止。很顯然,剛才的事情,鬼鬼已經看到了,沈菲感覺自己的耳根迅速熱了起來。
自從木樺到來之後,(3)班的門口比以前熱鬧了很多,每天都有些嘰嘰喳喳的女生在那裡說笑個不停。沈菲自然不會夾在這個行列之中,但是每次經過(3)班的時候,沈菲都會往門裡掃上幾眼,而木樺永遠是不會抬頭的。不過雖然這樣,沈菲在每次路過的時候,依然會把注視的目光投向木樺,和以往不同的是,沈菲每天經過(3)班的次數明顯增多了,面對鬼鬼的嘲笑,沈菲依然是不理不睬,一來是因為沈菲知道自己是絕對說不過這個小魔頭的;二來是沈菲覺得在自己的心中,木樺的影子越來越清晰,這個神秘男孩已經越來越引起
了沈菲的興趣。然而合理地解釋一件事尚困難重重,更何況是一個活人。木樺不給任何人接近的機會,他每天都是固定和死黨於崇宇攪在一起。除此之外,就是放學的時候過來給妹妹背書包。而他也並沒有因為沈菲是鬼鬼的死黨就特別照顧,每次見到沈菲的時候頂多點一下頭,但更多的時候都是一聲不響地走過去,沈菲與其他姑娘受的是同等待遇,零待遇。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沈菲對木樺的興趣卻隨著木樺的一成不變的冷淡而變得愈發強烈起來。面對鬼鬼的整蠱,更多的時候沈菲都是微笑不語,而事實上沈菲也不知道到底該說些什麼。鬼鬼曾有意安排表哥和沈菲相處的機會,但是被沈菲拒絕了,因為實在沒有這個必要,沈菲覺得這樣刻意的安排是很無聊的,雖然自己現在也無法說清楚到底木樺留給自己的是一個什麼感覺。但是有一點沈菲卻能肯定,就是這個男孩一定也討厭那種刻意安排的東西。而這個高大男生的內心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沈菲的興趣卻越來越大,一向不喜歡探究別人的沈菲這一次就像中了邪一般。沈菲覺得自己的狀態很混亂,而且這種混亂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
mp3里正播著周杰倫的《心動》,在以前沈菲是很少去聽音樂的,但是現在音樂已經成了緩解自己心理壓力的最好辦法,而這首歌也差不多成了自己的保留曲目,每到煩躁的時候,沈菲都會把自己深深地埋在音樂之中:
……有時心動
只是淺淺一個笑容
有些話說出來反而言不由衷
有時傷痛
只需要用眼神溝通……
沈菲不明白自己對木樺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但是有一點沈菲可以感覺到,就是這個大男孩似乎和自己在冥冥中有著某種聯繫。是啊,當上帝安排兩個人相遇時,又有誰能躲得過去呢?有很多事情其實都是奇奇怪怪地發生,然後毫無道理地進行。當一個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時就要有這種準備,沈菲有。
鬼鬼走過來的時候,沈菲還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側著身子,雙眼半睜半閉。
“咦?怎麼了,親愛的,搞得像個白痴一樣,怎麼今天沒出去‘視察’?”鬼鬼蹦過來好奇地問。
沈菲繼續半睜半閉:“卿家莫要跟本宮提視察,本宮近日身體有恙。”
“哇噻!害了相思病啊,可憐的姑娘,誰讓你選了一個不解風情的主兒呢?哎,這麼快就被困難嚇倒了?”鬼鬼搖著頭假裝很失望的樣子。
沈菲把身子正了正,撐著頭說:“老大,我不過是把你表哥當成一個病例來研究。據我觀察,你表哥患有嚴重的心理疾病,本來我要幫他治療一下,誰知道他諱疾忌醫。唉!孺子不可教也!”沈菲明白自己無論如何怎麼也繞不過這個鬼精靈,索性一反常態順著鬼鬼的話音插科打諢地隨了下去。
很顯然鬼鬼對沈菲的態度毫無準備,一時半會兒竟然接不上話,老半天才說了一句:“有種,姑娘大了,不中留了啊,可憐老身我年過八十啊!”
沈菲轉過頭來衝鬼鬼一齜牙,然後說道:“好了,老奶奶,忙您的去吧,不要替你哥找追求我的理由啦!”沈菲沒好氣地說道。
“不要犟了,要是那麼好搞定,那還是我表哥嗎?嘁!哎,對了,我看趙子云也不錯,而且人家對你也是一片痴心啊,要不您……”
沈菲一把捂住鬼鬼的嘴,大呼:“啊!你饒了我吧,活祖宗。”
鬼鬼擠擠眼睛說:“哎,注意點形象啊,淑女同志!”
沈菲歪著頭趴著嘟囔出一句:“我不需要形象,我決定不再做鬼鬼牌腳氣花露水的產品代言人了。”沈菲沒好氣地對鬼鬼說。
看著沈菲一副雷打不動的模樣,鬼鬼突然站起身來拉著沈菲出了教室,往(3)班走去。
沈菲忙問:“幹什麼啊?”
鬼鬼瞪著眼睛說:“找那小子算賬去!我的姐妹他竟然還看不上眼?”
沈菲哭笑不得地掙脫鬼鬼的手,往回走。在教室門口她停住了,回頭看見鬼鬼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她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鬼鬼眼神里包含著什麼,從小到大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無法躲過這個鬼精靈的目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湧上心頭,沈菲明白,自己確實是喜歡上木樺了。至於為什麼喜歡,沈菲說不上來,而事實上喜歡就是喜歡了,喜歡一個人難道需要理由嗎?不需要嗎?需要嗎?
兩個女生就這麼在樓道里站著,沈菲穿一身白色,如果不是那一頭倔強的捲髮時刻提醒著經過的人們,她就真成了灰暗樓道里的一條白線,被無數人忽略。沈菲低著頭,她好看的脖頸深處,有一條黑色的繩線。那上面掛著什麼,就不得而知了。就黑線而言,它的功效就是把沈菲襯托得更白,更柔美。沈菲垂著眼皮,她眼睛裡噙著淚水,但是她不敢讓它掉下來。在自己最好的朋友面前,沈菲仍然倔強地維持著自己一貫的堅強。
鬼鬼看著低著頭的沈菲,首先打破了寂靜:“給他寫些東西吧。”
這一夜沈菲失眠了,臥室裡一片昏暗,桌子上的手機指示燈每隔幾秒就閃一下。她在自己的小床上翻來覆去,一閉上眼睛就是木樺的臉:“他真陰魂不散啊。”沈菲把懷中抱的毛絨豬小皮扔到腳下去了。沒一會兒她又爬過去,拎著小皮的腿躺回來。轉個身抱著小皮攢成一個球:“上帝保佑阿彌陀佛,一隻豬,兩隻豬,三隻豬,四隻豬……”
第二天下課的時候沈菲神神秘秘地交給鬼鬼一張小紙條,姜薇衝上來一把搶過去打開一
看,哈!是一首詩:
月光手冊
我小小的站在月亮地裡
幻化成一件衣服
覆在大地溫涼的額頭
端坐在絲綢中間
我是一隻蝴蝶
月光是我的翅膀
它降落
像收穫了一場雪
我逃離
在悠揚的飛舞中
在等待中
我老成一片月光
像一塊手帕
掩住一條路
藏起很多憂傷
“啊!不會吧,你要把這個給表哥啊?這行嗎?”姜薇看完吼了一嗓子。
鬼鬼搖搖頭說:“不可救藥。情詩會不會寫啊?不會我教你啊!”
沈菲皺著眉頭,“我寫不出來!真的寫不出來那種!”鬼鬼又看了一遍,越看越想笑。
“這事就拜託給你了,你幫我貼在他車鈴蓋上好不好?這兒有膠帶,拜託拜託了!”鬼鬼接過膠帶,又看了一眼紙條,和姜薇對視兩秒,然後同時爆笑起來。
沈菲笑著衝她們說:“注意形象啊!”
“你該自己給他!”
“不要!”沈菲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傍晚,木樺和於崇宇走出樓門,兩個人身高相仿,木樺身材剛剛好,於崇宇偏瘦一些。兩個人都是一身黑色,卻是不同效果。木樺眉宇間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滄桑感,眼神很冷很硬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而於崇宇是陽光型的,他一笑兩個酒窩就跳出來,走過之後便是一陣風。
兩個高大的帥哥向沈菲走去,沈菲向後躲了躲,那兩個帥哥經過沈菲,走向學校的自行車停放區。沈菲欠欠身,只見木樺手裡有一張紙條。沒錯,是沈菲寫的紙條。於崇宇接過去,看得大笑起來,木樺面無表情,與於崇宇說了些什麼。沈菲使勁向那個方向伸耳朵,可惜什麼也聽不到。木樺把紙條揣進褲子口袋裡,和於崇宇一起出了校門,很快就不見了。“好像做賊”沈菲自言自語著回教室去了。
第二天一早,沈菲就與鬼鬼、姜薇交換了一下意見,鬼鬼和姜薇都一致覺得紙條應該更直接為好。
“你想用那種紙條打動一個帥哥啊?一定要煽情,用你的才氣加美麗打動他。”鬼鬼搖頭晃腦地說。
“你好有經驗喲。”姜薇笑嘻嘻地說。
“我從網上看來的。哪裡是什麼經驗之談呀。”
李玉舉著一袋卡迪那豌豆脆笑著走過來:“別客氣。”她把口袋向每個人面前一推,鬼鬼毫不客氣抓了一把就吃,沈菲沒好意思吃,姜薇說自己減肥呢。
李玉甩了一下馬尾辮子坐在沈菲旁邊說:“哎,(3)班轉來的那個帥哥,看見了嗎?”
鬼鬼又抓了一把,滿不在乎地說:“老穿黑衣服的那個吧?是我表哥。”
“真的?挺高的,”李玉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又說,“這麼帥的表哥,有機會介紹介紹吧。”鬼鬼又抓一把,說沒問題。沈菲坐在座位上看見李玉腦門上的三顆飽滿的痘子,也爍爍放光。
“什麼意思嘛。”李玉剛一走,沈菲就嘟囔出一句。
沈菲趴在課桌上盯著面前攤開的白紙,白紙上已經寫了幾行字,她時而兩手托腮,時而十指插進頭髮裡,時而把頭埋在胳膊上。
“用功呢?”一個聲音從身後繞過來。是該死的趙子云,沈菲雙手捂住紙條,頭轉向另一個方向。
趙子云坐到沈菲前座,轉過身來對著沈菲說:“對……對不起。那天我真……真不是想嚇你。是鬼鬼家……的音響聲音太……大了。”
沈菲轉過頭皺著眉說:“我管你是不是真想嚇我,我拜託你,趕緊走。我心情可不太好。”趙子云很認真地說:“你為什麼這麼……煩我?我其實……其實……”
“唉!”沈菲長嘆一聲跑出了教室,留下趙子云在座位上不知所措。
下午一放學,鬼鬼跑過來,拉著沈菲就向樓下跑:“快點啦!表哥在樓下打籃球呢。”
鬼鬼不由分說拉著沈菲一溜小跑直奔操場而去,“慢一點,慢一點嘛!”沈菲一邊跑,一邊胡亂整了整頭髮,然後問鬼鬼是否可以。
“沒問題,大美女,你什麼時候不端莊過呀。”
籃球場上幾個高個子男生在爭搶籃球,旁邊看臺前排坐著幾個觀看的學生。沈菲和鬼鬼也在第一排找了兩個位置。
鬼鬼一看場上的陣勢,高喊一聲:“木樺加油!於崇宇減油!”
沈菲拉住鬼鬼笑著說:“你幹嗎?他們倆又不是同一夥兒的嘛!”
鬼鬼撅著嘴說:“是啊,但是那於崇宇上次害我生日還要跳繩,你說他過不過分?”
沈菲笑著說:“那也不是他的本意,是姜薇提議當眾享用的呀。”
“也是!不過他送我跳繩就是他不對。”鬼鬼才不管他誰是誰非,一通亂喊,還拉沈菲一起喊。沈菲憋了半天還是沒好意思喊出來。被鬼鬼笑話假正經。沒看完兩個人就跑了。
打完球,於崇宇一邊走一邊問木樺:“我又怎麼得罪你小妹了?”
木樺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說:“因為跳繩吧,你把她害苦了。”
於崇宇瞪大眼睛說:“你小妹不會這麼小氣吧?”
“你說誰?!”鬼鬼從旁邊躥出來,跳起來拍了一下於崇宇的頭。
於崇宇嚇了一跳:“想玩籃球剛才怎麼不上場,拍我頭幹什麼?”
鬼鬼狠狠瞪著於崇宇說:“我跟你說,我最想玩的還不是籃球,最近腳有些癢想找個足球踢踢,看你的腦袋氣足不足。”
於崇宇一聽來了氣:“我說小妹妹,哥哥跟你說,得了腳氣就要用達克寧,踢足球是好不了的。”鬼鬼氣得哇哇叫,忙嚷表哥幫忙評理。木樺把兩個人扔在身後,到水房洗臉去了。一路上,無數目光被木樺吸引著一起走了。木樺回到教室裡,臉上的水珠還沒有幹。他看見自己的課桌抽屜裡有一包“心相印”面巾紙,旁邊還有一聽百事可樂。可樂下壓著一張紙條,他拿起紙條打開一看,又是一首詩:
潦草的山頂
潦草的山頂露出清朗的面龐
我打開世界的瓶蓋
倒出旋風和黑色的藥
山上匆亂的石頭
注視著我的清晰
它背後是一個人的黎明
和一群人的雪
我默默地談話
默默地寫下詩歌
詩歌裡的木屋子
擺放著陌生的傢俱
一群紙居住其中
它們身上有光的寓言
在最遠的山上
時間省略了手勢
只剩下陰暗的痛
在身體上瀰漫
像不停搖擺的皺紋
刻進積雪的額頭
在最近的水裡
我留下潦草的面龐
讓月亮反覆清洗
我留下嘆息
讓水妖在夢裡聽到
木樺把紙條疊好塞進褲子兜裡,於崇宇走進來,木樺把可樂和麵巾紙遞給他,然後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於崇宇接過可樂,扯開拉環一口喝光,然後開始發起牢騷來了:“這個鬼鬼啊,真受不了她……”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表哥收下啦。”鬼鬼跑回教室對沈菲報喜。
沈菲微微一笑:“但願真的能百事可樂吧!”
天很快地黑了下來,一天的生活就這樣進入了尾聲。
“天都黑了,咱們和表哥一塊回家吧。”
“可以嗎?”
“可以!走吧趕緊。表哥……”鬼鬼衝出教室到隔壁找木樺去了。
學校裡已經沒有幾個人了,教學樓只有幾扇窗口還亮著。四個年輕人一起走向自行車停放區,騎上自己的車子。頭頂上的路燈很亮,路上的自行車不在少數,對於北京這個城市來說,自行車簡直就是一大特色了,還有哪個城市的路上能有這麼多自行車呢?北京愛堵車,如果不太遠,人們寧可騎自行車在車流裡自由地鑽來鑽去。
鬼鬼一邊騎車一邊和於崇宇吵嘴,沈菲和木樺一直很安靜地騎著車。沈菲有些心不在焉,對鬼鬼和於崇宇的話完全是充耳不聞,她一直在偷瞄木樺。木樺那輛金屬原色捷安特很乾淨,像他人一樣冷峻又稜角分明。他騎車的姿勢很酷,沈菲偷偷笑了一下,木樺額前的頭髮隨意地飛著,把他整張臉都露出來,眉頭,又是緊鎖。他有多少愁事?鬼鬼和於崇宇吵吵鬧鬧在非機動車道上飆上車了,沈菲和木樺仍用普通速度騎。
沈菲快到家的時候才冒出一句:“你為什麼總皺著眉頭啊?”
木樺仍看著前邊的路說:“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沈菲再沒有接下去。任由木樺的車從自己的身邊疾馳而過。
仲秋到了,北京的天氣漸漸地涼了起來,目送木樺和鬼鬼一行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夜色之中,沈菲感覺自己異常的疲憊。感覺自己一瞬間就被一些大大小小的圓鎖得好緊,好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