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走掉的初戀,新來的依戀,也不知道是命運的眷顧,還是命運的捉弄,左飛宇都逃不掉了。
1
雖然考試已經迫在眉睫,但是左飛宇卻靜不下心來複習功課,眼睛盯著枯燥的書本,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而且很奇異的,那些字慢慢地遊動起來,彷彿變成了一個個可愛的小蝌蚪,最後竟匯聚成了一張生動的笑臉,那臉帶著三分慧黠,七分倔強。
這會兒她應該還在圖書館用功看書吧!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抹笑意,左飛宇索性放下手中的書本,站起身來。
“左少,你不看書了?”鯊魚亦步亦趨地離開座位。
“你管自己看書,我出去一下就回來。”左飛宇用眼神阻止了鯊魚的下一步動作,然後在鯊魚莫名其妙的眼神里揚長而去。
猶豫地站在圖書館閱覽室的門外,左飛宇犯了愁,一會兒見了黃紫青自己該和她說點什麼好呢?總不能告訴她,自己實在太無聊,所以特地跑到圖書館看她來了吧?
算了,還是別影響她複習功課了,自己只要偷偷地看她一眼就好。於是左飛宇裝作漫不經心地走到閱覽室的門口,然後偷偷地透過眼角餘光瞄著黃紫青平日習慣坐的那個座位——
柔和的陽光斜斜地從窗戶裡折射進來,包繞在黃紫青瘦削的肩膀上,而在黃紫青的面前正堆積著一座小山似的的書本,那些書遮擋住了他的視線,讓他無法看清她的臉!
左飛宇下意識地變換角度,正當他快要看到黃紫青隱在書本後的臉龐時身上的手機卻驚天動地地響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電話讓左飛宇不得不落荒而逃。
狼狽地躲到閱覽室外的過道里,左飛宇沒好氣地接聽電話。
“喂,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沒看見本少爺正忙著嗎?”
“小宇,你是小宇嗎?”電話那頭是充滿了疑惑的女子聲音。
“希雅……”左飛宇的手一抖,差點握不住掌心中的手機。
“再過一個禮拜我就放假了,我都等不及想要飛回來看你了……”
電話那頭女子還在興奮地滔滔不絕,可是左飛宇已經聽不進去了。
左希雅,他的姐姐,他曾經暗戀的女孩,就要回來他身邊了,他應該歡喜雀躍才對,可是他的心卻莫名其妙地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是因為分開太久有些不習慣了嗎?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
不過左飛宇已經來不及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了,因為期終考試已經迫在眉睫,如果再不溫習功課的話他的成績單就該掛紅燈了!
經過兩天緊張的考試,期末考終於結束了,學生們筋疲力盡之餘陷入了空前的狂歡中。
星期八酒吧的生意特別的火。
男生們三五成群地湧入酒吧,藉著啤酒泡沫釋放這些日子來堆積的緊張情緒。
因此黃紫青的業務量直線飛昇!
黃紫青知道這些男生都是衝著左飛宇的面子才來的,可是她無意去點破,點破了只會讓彼此難堪,誰讓自己和左飛宇都是好面子的人呢?就這一點來說他們兩個倒是有著驚人的相似。
夜色深沉,黃紫青百無聊賴地望了望酒吧裡為數不多的幾個客人,決定提早下班,再過兩天成績就該下來了,她也應該暫時結束這份推銷員的工作回家和媽媽團聚了。
習慣性地往左飛宇喜歡坐的位置望去,那裡卻空無一人!奇怪,平常這個時候他早就應該坐在那兒等她了,難道他有事出去了嗎?
黃紫青下意識地望向酒吧入口處,只見門口悄然站立著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酒吧昏暗的光線下,這個人的眼睛卻絢爛得像煙花一樣,讓她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是她的眼睛出現幻覺了嗎?
“嗨,紫青!”依舊是純白色的耐克運動服,有著一貫的隨意和優雅,不是風佑鴻還能是誰?
“是你呵風學長,你怎麼來了?”安撫著自己失速的心跳,黃紫青笑著迎了上去。
“怎麼?不歡迎嗎?”風佑鴻微笑著問,無法填補她在他心上留下的空洞,他只有嘗試著走進她的世界。
“怎麼會?看到你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黃紫青興奮地把風佑鴻往酒吧裡面引,“進去喝一杯吧,我請客。”
“不好意思,我一向滴酒不沾的。”風佑鴻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雖然此刻的酒吧很清靜,但是他還是不習慣充斥在酒吧四周的奢靡氣息。
“那……喝礦泉水好了。”雖然他拒絕了她,但是黃紫青卻沒有一絲不悅,相反的她心裡很高興,他說他不是為喝酒而來,那麼他來酒吧的目的不是十分明顯了嗎?一想到他是為了她才來酒吧的,她的心就像坐了雲霄飛車一樣快樂起來。
“我是來接你回去的。”她清澈如水的眼神折射出了他的心事,於是風佑鴻有些慌亂地解釋著自己出現在酒吧裡的理由,“飛宇他有事,可能來不了了,所以今天換我來接你。”
“哦,是嗎?”原來他不是想要見她才來的,而是因為左飛宇有事,所以才代替他來接她的。黃紫青禁不住有些惆悵,“其實我一個人回去也沒關係。”
“失望了是吧?因為來接你的人是我而不是飛宇,對嗎?”風佑鴻的目光頓時黯淡了下去,曾幾何時,她已經習慣了左飛宇的陪伴,而不再是那一晚和他親密牽手的她了?
“怎麼會?你能來接我,我實在是受寵若驚呢!”黃紫青發自肺腑地說,要知道這一刻她已經期盼了好久。
“那……可以走了嗎?”風佑鴻抬頭看了眼酒吧裡的石英鐘,若有所思地問。
“可以走了,不過請稍微等一下,我去換一下衣服。”黃紫青不好意思地紅著臉說。
“去吧,我在酒吧門口等你。”風佑鴻微笑著點頭。
怕風佑鴻在外邊等得不耐煩,黃紫青動作麻利地換好了衣服,然後又急匆匆地趕到酒吧門口和風佑鴻會合。
月光下,風佑鴻左腳點地,斜身騎坐在一輛嶄新的單車上,靜靜地等待著她。
“上來吧。”一見黃紫青出來,風佑鴻就指了指單車的後座說。
“……好!”黃紫青小心地側身坐了上去。
“小心坐穩了。”等黃紫青坐好,風佑鴻用左腳一蹬地面,車子就晃晃悠悠地往前駛去。
怕自己從座位上掉下來,黃紫青不得不緊緊地扯住風佑鴻的衣服下襬。
“不好意思,這車是我臨時問人借的,所以騎起來有些不穩當。”風佑鴻努力地控制著方向,不讓車籠頭像失控的野馬一樣東跑西顛。
“呵……小心!”劇烈的搖晃感讓黃紫青顧不得女孩子的矜持直接抱住了風佑鴻的腰。
太久沒騎單車了!他的手已經習慣了方向盤,對車籠頭有些生疏了。
風佑鴻自認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在經過了最初的慌亂之後他慢慢地掌握了這輛單車的性能,控制住了癲狂的車籠頭。
“不好意思,嚇著你了吧?”風佑鴻滿是歉意地回頭說。
“沒有。”黃紫青搖了搖頭,臉上禁不住漫過羞澀的紅潮,隔著柔軟的運動服,環抱著他的腰,他身上肌肉的結實程度超出了她的想像。
黃紫青沒有放開抱著風佑鴻腰的手,望著漫天的星光,她甚至開始盼望著這條通往飛鴻學院的道路可以無限地延伸下去。
“飛宇的姐姐回國度假了。”沉默了一會,風佑鴻終究還是憋不住心裡的話,輕輕地對黃紫青說。
“姐姐?原來左飛宇還有個姐姐呵!”黃紫青有點意外,說實在的,其實她對左飛宇的家庭背景瞭解得並不多,除了知道他是左氏家族的繼承人之外其他的她一無所知,而且她也沒有興趣知道。
“你不是在和飛宇交往嗎?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風佑鴻愕然地問,一個天天和左飛宇出雙入對的人,怎麼可能會對此一無所知呢?是左飛宇有意隱瞞,還是她害怕去了解?
“誰說我和左飛宇在交往了?那都是別人無中生有,胡編亂造的。”原來謠言也可傷人於無形,這下好了,她該怎麼向他解釋自己和左飛宇之間的是是非非呢?
無中生有、胡編亂造?也不盡然吧,至少酒吧那個醉鬼不是別人憑空想像出來的吧?而且那天在圖書館前他明明看見他們……
由於風佑鴻不自覺地陷入了對過往的追憶中,單車走著可怕的S形路線。
“不過左飛宇救了我是事實,那天有個酒鬼在酒吧裡鬧事,要不是左飛宇及時出現的話,我恐怕已經被那個醉鬼當場掐斷脖子了。”黃紫青婉轉地解釋說。
“聽說飛宇為了救你受了傷,你心裡一定很愧疚、很感動吧?”英雄難過美人關,美人又何嘗能夠拒絕英雄呢?為什麼那天在酒吧的不是自己而是左飛宇呢?要怪只能怪自己固執,失去了保護她的機會。
“說不感動是假的,不過我……”黃紫青紅著臉解釋,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想讓他產生任何的誤會,“我和左飛宇不是別人想的那樣,你一定要相信我。”
“為什麼要我相信你?”風佑鴻的心在聽到她情急的解釋後怦怦亂跳,難道是自己誤會她和左飛宇了嗎?
“因為……因為你是第一個牽了我手的男孩……”黃紫青近乎呢喃的聲音在夜風中輕輕飄蕩,悠悠地鑽進了風佑鴻凝神靜聽的耳朵。
多麼動聽的天籟呵,簡直比他的小提琴還要華麗和優美。
原來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念念不忘那一次月光下的牽手!
排山倒海似的喜悅讓風佑鴻有些把握不住心跳的節奏,單車在劇烈的搖晃了一陣之後終於不支倒地。
兩個人斜斜地摔倒在馬路上,風佑鴻的手壓到了黃紫青的胸口,黃紫青的腿擱在了風佑鴻的腰上,而單車的軲轆還在不停地在風中旋轉,月光下兩張滾燙的臉不經意地煨貼在了一起。
“紫青……”風佑鴻的聲音失去了以往的優雅,顯得激動而沙啞。
“我沒事。”黃紫青慌亂地推開他,坐起身來,不敢直視他深幽的眼。
“其實我每天都會來酒吧等你,可是每次都只目送飛宇送你回去,我還以為你和他……”要不是左希雅回國度假,只怕他永遠要躲在飛宇背後了吧!幸虧左希雅回來了,看來在飛宇的心裡,左希雅還是勝過了黃紫青,不過這樣一來也好,是飛宇自己放棄的,他就沒有理由怪自己乘虛而入、橫刀奪愛了吧?何況紫青剛才說自己是第一個牽了她手的男孩呢!
“什麼?你每天都來酒吧等我?可是我為什麼看不到你呢?”黃紫青不敢置信地轉頭看他。
“因為我在酒吧外面,所以你看不到我。”風佑鴻嘆息著說。
“是真的嗎?”黃紫青羞澀地望著他優雅的側面,心裡漫過甜蜜的感覺。
“是真的,所以能和我交往嗎,紫青?”藉著朦朧的月色,風佑鴻輕柔地在她耳邊說。
“什麼?!”黃紫青臉紅心跳地抬頭看他,嚴重懷疑自己的聽力是不是突然出現了問題。
“我想我們在一起,可以嗎?”風佑鴻握著她的手緊了一緊。
他曾經害怕投入太多的感情,但是現在他決意賭一賭自己的運氣。
“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在意亂情迷之前她一定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儘管她已經快被幸福的感覺淹沒掉。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風佑鴻站定了身子,溫柔地扳過她的臉,讓她直面自己。
“風——”一直覺得自己對他的感覺有些特別,黃紫青不知道這種特別的感覺意味著什麼,所以這一刻她有些慌亂得忘了呼吸。
他輕輕地俯身,像吻著易碎的水晶一樣輕吻著她的額頭,細細的,柔柔的,一如風兒吹拂過她的心。
2
左飛宇沒有想到,自己依然會那麼熱切地期待著和左希雅的重逢,整整一年了,除了通過幾個不痛不癢的越洋電話外,左希雅留給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一年前的情景。
一年前,左希雅是左飛宇在飛鴻的御用舞伴!
修長的雙腿、直立的腳尖,一遍遍在記憶裡迴旋,那個天鵝一樣的女孩,就要回來了。
左飛宇激動得好幾個晚上沒閤眼,期終考也考得有些糊里糊塗。
當載著左希雅的飛機就要降落在這片熱土上的時候,左飛宇的紅色法拉利跑車已經奔馳在了去機場的路上,那一刻,他的腦子裡已經沒有了星期八酒吧,沒有了那個需要他保駕護航的一年級女生。
左希雅還是和他印象中的一樣迷人,在英國呆久了,舉手投足間都似乎帶了英國淑女的味道。
“嗨,小宇!”站在人群中,左希雅揮舞著優雅的雙臂,如引項高歌的天鵝。
“嗨!”左飛宇微笑著向左希雅揮了揮手。一年的分離不算長,也不算短,卻在見到左希雅的剎那,忘記了過往她在他心上留下的傷痛,歲月的年輪碾平了青春的不羈,存留在心中的只是一些模糊的記憶碎片而已。
“呵,好久不見,你似乎又長高了!”左希雅柔柔地望著這個和自己沒有一點血緣關係的弟弟,心底一陣激動,在她眼裡左飛宇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小子,分開這麼久也不知道打個電話給我,太不夠意思了。”
“你功課那麼緊,打電話給你也是白打,我才懶得浪費自己的力氣!”左飛宇沒好氣地說,要不是她自己一聲不響地去了英國,他會這麼對她嗎?本來不打算原諒她的,可是心裡卻始終放不下這段難堪的過往,一接到她打來的電話,他就立馬屁顛屁顛地趕過來充當她的車伕,誰讓她是他第一個想要真心呵護的女孩呢!
“怎麼?還在生我的氣呀,小宇!”希雅調皮地捏捏左飛宇的臉頰,笑著眨巴了一下眼睛。
“生你的氣?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讓我生氣的人還沒出世呢。”左飛宇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裡卻有點虛,迄今為止,已經有兩個女人讓他失去耐心了,一個是左希雅,一個就是在星期八酒吧打工的黃紫青。想到黃紫青,他不由下意識地看了下手腕上的表,離黃紫青下班的時間還有足足三個小時呢!
“怎麼,約了人嗎?”見左飛宇看錶,左希雅忍不住好奇地問。
“沒有。”左飛宇搖搖頭,心不在焉地答,腦子裡卻不由自主地擔憂起黃紫青當晚的推銷業績來。
“對了,風……他知道我今天回來嗎?”遲疑了好久,左希雅還是紅著臉問出了憋在心中好久的問題。
“知道,我第一時間就告訴他了。怎麼了,是不是他沒來你很失望?”一年前如此,一年後還是如此,自己在她心裡的分量始終都比不過風佑鴻,左飛宇的嘴角忍不住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唉!早知如此,還不如和鯊魚他們去星期八酒吧喝啤酒來得痛快。
左飛宇和左希雅各懷心事地坐進了法拉利跑車,車子裡的氣氛因為剛才那個話題顯得有些凝重。
“學習還順利嗎?”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左希雅率先打破沉默,雖然她不是左飛宇的親姐姐,但是從小一塊長大,她對他的關心絕不亞於任何一個親生的姐姐,她像天下間所有的親姐姐一樣對弟弟總有一千一萬個不放心,雖然只出國了一年,但是在她的感覺裡卻像過了一個世紀一樣。
“馬馬虎虎。”左飛宇專注地盯著前方,懶懶地回答。
“有喜歡的女孩子了吧?”左希雅隨意地笑問,這個弟弟從小到大都被女孩子包圍著,真是變得越來越任性了,原本以為他見到自己會開心,沒想到才跟他分開一年,他和自己就生疏了這麼多。
“算是……有一個吧。”不想她用這種眼光看自己,好像自己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孩子一樣,於是左飛宇想到了黃紫青,是不是有了女朋友就可以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了呢?
“真的!是學院裡的嗎?讀幾年級?叫什麼?家庭背景怎麼樣?”左希雅連珠炮似地發問。
“姐,你這是查戶口呢?”左飛宇煩亂地皺眉,第一次覺得左希雅是個囉嗦的女人。
“你不是叫我姐嗎?做姐姐的怎麼能不關心一下弟弟的終身幸福呢?”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飛宇這小子還是第一次叫自己姐呢?左希雅激動得眼圈都紅了,去年離開他轉去英國深造的時候,她還以為他從此以後不會理睬她了呢!現在好了,事實證明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了。
“左希雅!我的幸福我自己會找,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原來左希雅還是一個倚老賣老的女人,自己以前怎麼會覺得她是一個可愛迷人的天使呢?
“改天把她約到家裡來玩玩吧!明天,明天好嗎?”左希雅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見自己的未來準弟媳了。
“她晚上要打工掙錢的,抽不出時間。”左飛宇的頭都大了,越來越覺得身邊的女人像自己的媽媽!媽媽,一個讓他心疼的字眼,八歲以後他就開始做和媽媽久別重逢的美夢,可是每一次都傷心得從夢中哭醒,那時候就是左希雅守在他的身邊,讓他感覺到了媽媽一樣溫暖的懷抱。
“打工?打什麼工?左氏的女人還用得著打工嗎?”左希雅不解地瞪大了眼。
“姐,我和她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就不要刨根問底了,行不行?”左飛宇的耐心已經瀕臨崩潰。
“好,好,好!我不問總行了吧?不過改天你一定要帶她出來讓我見上一面,這樣我才能放心地回英國去。”左希雅不死心地說。
“知道了,老媽!”左飛宇沒好氣地說。
“左飛宇,你竟然拐著彎罵我,你皮癢了是不是?”下一秒,左希雅已經完全沒了姐姐的溫柔模樣,露出一副張牙舞爪的嘴臉來。
“姐,你這樣我還怎麼開車呵?你不想我們兩個就此報銷吧?”原來從天鵝變惡魔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左飛宇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滿臉猙獰的女人就是自己一直不能忘懷的初戀情人嗎?
也許,自己真的像風佑鴻所說的,對左希雅的感覺只是潛意識的戀母情結作祟而已!一年前他不太認同風佑鴻的這一說法,但是一年後的他已經不敢那麼確定了。他忽然很想見到黃紫青,似乎每次只要一看到她的臉,他紛亂的心就會莫名其妙地平定下去。
於是把左希雅送回家,匆匆地和家人吃了一頓團圓飯之後,左飛宇就馬不停蹄地往星期八酒吧趕去。看了看腕上的勞力士手錶,離黃紫青下班還有半個小時,於是左飛宇又忽發奇想,先去那個據說很棒很好吃的小吃店幫黃紫青買了兩人份的小籠包,然後才興沖沖地折回到星期八酒吧,一路捧著熱騰騰的小籠包走了進去……
酒吧裡的服務生一看到他進來就曖昧地笑。
“哎,兄弟,今天你來晚了,有人捷足先登把你女朋友給接走了。”
“什麼,走了?多久了?”左飛宇的心直覺地往下沉,會是誰先他一步接走了黃紫青呢?
“有十多分鐘了吧!總之有一會兒了……”服務生回憶著。
不等他說完,左飛宇就飛也似地衝出了酒吧,打開法拉利的車門,踩下油門向飛鴻學院的方向進發。
彷彿預感到了某種難以承受的結果,左飛宇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虯結,他在心裡默默地叨唸,千萬別是他,千萬別是他……
可是車燈照亮了迷霧籠罩的前方,在車燈明晃晃的光暈裡,風佑鴻正輕輕地捧著黃紫青的臉,親吻著她的額頭……
刺耳的剎車聲驚嚇了正在繾綣中的兩個人,他們愕然地回頭,望著車子裡滿臉震撼的他。
左飛宇不知道自己怎麼還有力氣打開車門,也許是眼前觸目的情景刺激了他吧!他居然還能氣定神閒地走下車去,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地走到風佑鴻和黃紫青的面前。
“飛宇,你不是去接……”風佑鴻剛問了半句,左飛宇的拳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打到了他的鼻樑上,一股熱乎乎的感覺立即沿著他的鼻孔往下蔓延。
風佑鴻猝不及防,被左飛宇打得往後退了三步才穩住搖晃的身影,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卻摸到了一縷溼熱黏稠的液體。
“左飛宇,你幹什麼?”眼見風佑鴻被左飛宇打中了鼻樑,黃紫青急忙上去擋在風佑鴻的身前,厲聲喝問左飛宇。
“幹什麼?你問我,我還要問你們呢?深更半夜地你們在這兒幹什麼?”左飛宇目眥欲裂地望著風佑鴻,憤怒的火焰燃燒著他的胸膛。
左飛宇不明白,短短的一夜功夫,一切似乎都莫名其妙地改變了,他最要好的兄弟,他最在意的女孩,同時背離了他。
“我們……我們……”黃紫青畢竟是女孩子,臉皮薄,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對不起,飛宇,原諒我不能為了你而放棄紫青!”風佑鴻堅定地握住黃紫青的手,對自己也對左飛宇說。
“風佑鴻,你不覺得你這麼做很卑鄙嗎?你明知道紫青是我的女人……”先是希雅,然後是紫青,不能為了他而放棄?揹著他偷偷勾引他喜歡的女孩子,居然還可以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左飛宇恨不得再賞他一拳。
“左飛宇,你不要胡說,我幾時變成你的女人了?”黃紫青羞惱地責問他,雖然他曾經救過自己的命,可也不能這樣汙衊自己的清白呵!
“整個飛鴻學院的人誰不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你不會忘了我在你唇上蓋的左氏吻印吧?而且這段時間我們不是相處得很好嗎?”左飛宇森冷地斜睨著她,心一點一點地變涼。
“你還好意思提這件事?要不是你……曾經救過我,我們恐怕連朋友都做不成了,所以拜託你成熟點,不要這麼幼稚,好不好?”他怎麼可以這樣?居然當著風佑鴻的面提這件讓她曾經萬分難堪的往事,這不是在挖她心裡的瘡疤嗎?一想到自己的初吻就這樣被他莫名其妙地奪走,她就莫名地恨他入骨。
“我幼稚?那他呢,他就成熟了?”心頭忽然破了一個洞,一種名叫嫉妒的液體洶湧地噴射出來,難道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這個罵他幼稚的女孩?可是他的醒悟是不是來得太晚了一點?
“至少在我眼裡風比你成熟就是了。”不解左飛宇滿含痛苦的眼光所為何來,但是為了表明自己和風佑鴻在一起的決心,黃紫青只好自動忽略心中的不忍,冷冷地說。
“好!這麼說是我自作多情了,是不是?”左飛宇冷冷地望著她,一字一句地問。
“飛宇,愛情是兩廂情願的事……”看著左飛宇眼中受傷的神色,風佑鴻心裡也不好過,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他不想他們之間的兄弟情分因此走到盡頭。
“很好,你們給我上了一堂極為生動的愛情課,讓我的確受益匪淺呢,要我祝你們幸福嗎?”左飛宇捂著快要碎裂的心口,冷冷地笑了兩聲,“我會為你們祈禱的,祈禱你們的愛情能夠開花結果……”
姐姐左希雅還在暗戀風佑鴻,現在連黃紫青也迷戀上了風佑鴻,而他,永遠是被捨棄的那一個!
左飛宇踉蹌著返回自己的法拉利跑車,急速地發動引擎,跑車絕塵而去,只留下漫天的塵埃和兩大份被車輪無情碾碎的小籠包。
“我是不是說得太重了,風?”望著突然變得昏暗不明的馬路,黃紫青不安地說。
“長痛不如短痛,這是飛宇早晚都要面對的。”風佑鴻握緊她的手安慰她。
3
左飛宇開著法拉利在空曠的馬路上狂飆,彷彿呼應了他此刻苦澀的心情,天上居然飄飄灑灑地下起鵝毛般的大雪來。
潔白的雪,握在手心裡就化了,留也留不住。
黃——紫——青,三種顏色變幻不定,哪一種才是她真正的顏色?為什麼昨天還對著他巧笑嫣然,一轉眼就移情別戀了?
心痛的感覺由裡到外地散發出來,左飛宇剎住了車,望著漫天飛舞的雪呆呆地陷入了沉思。
初次遇見她,是在鴻之泉的噴水池邊。
那時的她穿著素淨的短裙,亭亭玉立地站在噴泉的水柱邊,猶如一朵盛開的雪蓮花,讓他驚豔。飛鴻有許多漂亮美麗的女生,但是她恬淡的感覺給了他特別的印象,她專注的神情像極了希雅,於是他用慣用的手法接近她,希望能引起她對自己的注意:
“喂!你看夠了沒有?你擋著我的鏡頭了!”
她的確注意到他了,很有禮貌地向他微笑點頭,並知趣地往後退了幾步。
他的魅力似乎沒有在她面前全部釋放出來,於是他進一步地接近她。
“喂!你過來!”他放下手中的DV,叫住了意欲轉身離去的她。
……
也許從那時起就註定了他和她之間的糾纏,她越是無視他的存在,他越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因為他有著高貴不可侵犯的姓氏,一個拒絕失敗的姓氏,一個註定要去征服別人的姓氏,在飛鴻學院裡,百分之九十九的女生都迷他,除了那一個已經遠離的例外——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姐姐左希雅。
左希雅一年前在飛鴻學院就讀的時候,住的寢室就是黃紫青現在所在的512室。
512……一直是他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這秘密在希雅回國之後的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可是卻承載了他繼續逐夢的動力。
當他在旋轉舞廳把冰冷的嘴唇貼在她的嘴唇上留下專屬於他的吻印時,她的名字就悄悄地在他的心底紮了根,只是他並沒有察覺到,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她、逼迫她,一切的一切,只是渴望得到她的一次回眸而已。
那一記耳光很清脆,很響亮,如同她給他的異樣感覺,讓他有些惶恐,有些患得患失,他開始一年前最常做的傻事:瞭望女生宿舍那扇溫暖的窗戶,只為了那個時不時會在窗戶上留下美麗剪影的她!
他借復仇的名義默默地關心著她的動向,甚至讓鯊魚和阿湯調查她的家世背景,為的只是尋找她的弱點,好讓自己可以乘虛而入,收復在她那裡被踐踏得一無是處的尊嚴。
可是她總是和他對著來,挑戰他在飛鴻的權威,他原可讓她在那個星期八酒吧自生自滅,可是他見不得她為了區區幾瓶啤酒的銷量愁眉苦臉,更無法對那個掐住她脖子的酒鬼視而不見,於是他藉口學生會會長的名義,天天去酒吧等她下班,然後護送她回學院,他不在乎學院裡的人怎麼看他和她,他只想簡簡單單地和她在一起,是的,只要身邊有她,他就快樂而滿足。
希雅的回國固然令他迷惘,可是令他更迷惘的是自己心底的感覺,難道因為他一時的猶豫她就要讓他品嚐失去她的痛苦嗎?她的心為什麼這麼狠?
在他開始審視自己對她的感情有多深時,她就這樣絕情地背離了他,最殘忍的是,她竟然選擇了風佑鴻作為懲罰他的對象,當風佑鴻的嘴唇吻上她額頭的那一剎,他清晰地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一寸寸,無聲地碎裂。
友情、愛情,統統都離他遠去了,除了心傷,什麼也沒留下。
淚水在眼眶中聚集,卻始終倔強地不肯流下來,因為父親曾經再三告誡過他,左氏的男人不可以流淚,流淚是懦弱的代名詞。用力地吸了下鼻子,左飛宇猛力地發動法拉利跑車,消失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
白雪覆蓋下的飛鴻學院裡充滿了離別前夕的哀傷情緒。
成績已經下來了,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望著成績單上數不勝數的A,黃紫青笑彎了眉眼,總算可以鬆一口氣,快快樂樂地回家向媽媽邀功請賞去了。
而徐依雲卻愁眉苦臉地將成績單揉成一團,塞進行李箱裡,整個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沒精打采。
“下個學期再來過吧!”黃紫青鼓勵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安慰她說。
“小青,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特別笨呵?”徐依雲的自信心全跑到爪窪國去了。
“你呀不是笨,是雜念太多,把該用功的時間都拿去風花雪月的緣故。”黃紫青笑著點了下她的腦袋,自打上次在旋轉舞廳見識過阿湯那小子非同一般的唱功後,這丫頭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哪裡還有心思正經八百地讀書?成績會好才怪!
“你不也和我一樣?整天和左飛宇出雙入對的,晚上還到星期八酒吧推銷啤酒,怎麼你的成績卻依然名列前茅,你的腦袋到底是什麼做的?”徐依雲都快對好友崇拜得五體投地了。
“不要老是把我和左飛宇扯在一起,其實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我的學習根本不會受到影響,明白嗎?”黃紫青認真地撇清自己和左飛宇的關係,連好友都想當然地把自己和左飛宇看成是一對,難怪那天左飛宇會一副興師問罪的表情,看來以後自己得刻意保持和左飛宇的距離了。
“不會吧?王子拯救了灰姑娘,灰姑娘難道一點都不領情嗎?小青,你的腦子不會是進水了吧?”徐依雲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看左飛宇那個架勢,不是已經把她當女朋友一樣地在照顧了嗎?以左飛宇傲人的家世背景,哪個女孩跟了他不等於飛上枝頭做了鳳凰!
“也許左飛宇的確是人見人愛的王子,可是灰姑娘的角色卻不一定適合我。”黃紫青意味深長地說,雖然感覺有些愧對左飛宇這段日子以來對她付出的關心和愛護,但是感情的事是無法勉強的,她的心已經給了那個煙花般絢爛的男孩,再也給不了他了。
“唉,可憐的王子!”徐依雲忍不住扼腕嘆息。
打點好行裝,兩個女孩子關了門窗,準備回家和家人團聚,剛來到樓下,就見金哲俊已經在等著她們了。
金哲俊和她們同路,所以依雲當然不肯放過這個搭便車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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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有說有笑地往大門走,依雲無意中說起了要去陽光茶樓喝茶的事,於是金哲俊就順便要了她們兩人的手機號碼,約好寒假時請她們到自己家的茶樓喝茶。
金哲俊的尼桑車在門口一大片豪華光鮮的車陣裡顯得有點寒酸,而且很不幸的是,左飛宇的法拉利跑車正好擋住了他的出路。
看見黃紫青和金哲俊、徐依雲一起出來,幾個別有用心的女生們就好奇地對著她指指點點。
“哎!你們聽說了沒有?左飛宇以前相好的女朋友從英國回來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今天一早他就帶著她來飛鴻故地重遊了,聽說她以前就在飛鴻的藝術系就讀的,而且就住在512室。”
“512?那不就是……”女生驚訝地望了望黃紫青,機靈地煞住了話頭。
“這下可有得瞧了,舊愛新歡齊聚飛鴻,左飛宇的豔福可真是不淺呢!”
……
對這些議論黃紫青歷來是一笑置之、不以為意的,依雲也知道了黃紫青和左飛宇並不是傳言中的那麼回事,所以也能姑且聽之,但金哲俊就不同了,對於王子與灰姑娘的故事他是深信不疑的,所以當聽到左飛宇揹著黃紫青和以前的女朋友又開始來往之後,他心裡就忍不住替黃紫青憤憤不平起來。於是他抿了抿嘴唇,說:“你們先在這兒等著,我去找左飛宇來把車子移開。”
“不用了,我們還是等他一下好了,再說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哪裡!”黃紫青說。
正說著,門口突然一陣騷動。左飛宇和一個美麗高貴得猶如天鵝一樣的女孩並肩走了出來,兩人有說有笑,神態很是親暱。
飛鴻的學生們捕捉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於是一個個睜大了眼睛,支起了耳朵,看著門口即將上演的火爆一幕。
左飛宇旁若無人地引領著女孩走向自己的法拉利跑車。
“小宇,等一下。”女孩叫住了悶頭往前走的左飛宇。
“怎麼了?”左飛宇愕然回頭。
“我想見一見你昨天說的那個女孩,可以嗎?”女孩是左飛宇剛剛回國的姐姐左希雅,此刻她神神秘秘地走到左飛宇的身側,低聲說。
“什麼女孩?”左飛宇閃爍其辭,眼光不經意地掠過黃紫青的臉。
“就是那個勤工儉學的女孩呀!”左希雅的記憶力可不是蓋的,要想唬弄她可沒那麼容易,今天她故地重遊,一來是為了和風佑鴻見面,二來則是明查暗訪,想會一會令弟弟心猿意馬的那個女孩子。
“希雅,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的事情不要你來操心,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左飛宇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隨即大踏步走過黃紫青的身邊,走向自己的跑車。
“小宇,我是在關心你,你知不知道?”左希雅的脾氣也上來了。
這女孩子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管左飛宇叫“小宇”,和左飛宇的關係一定不同尋常了,於是飛鴻的男女生們不約而同地向黃紫青投去同情的眼神。
左飛宇和左希雅雙雙坐進了跑車。
正當左飛宇要發動車子的時候,金哲俊一個箭步衝到左飛宇的跑車邊。
“左飛宇,你下來。”為了替黃紫青討回公道,金哲俊什麼也顧不得了。
“做什麼?”左飛宇愕然地望著這個半道上殺出來的程咬金,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他了。
“她是誰?”金哲俊指了指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左希雅,一副興師問罪的神情。
“我憑什麼要告訴你?”左飛宇冷笑著反問,不懂他為什麼問自己這個很可笑的問題,憑他的能耐,也想打左希雅的主意嗎?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就憑我是紫青的好朋友,你……你不能這麼對紫青。”金哲俊不知道該怎麼措辭才能令他回心轉意,和黃紫青重修舊好。
“金哲俊,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左飛宇的眼中迸射出冷厲的光影。
“金,你誤會了,我和左飛宇不是你想的那樣。”黃紫青的臉騰地就紅了,大庭廣眾的,金哲俊這下可給自己擺了烏龍了。
左希雅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心裡頓時有了底,敢情左飛宇嘴裡說的那個女孩就是她呀!清清純純的,倒是可愛,尤其是臉紅的樣子有趣得很呢!
誤會?是呵,所有的人都誤會了,包括自己。左飛宇有些憤懣地回味著黃紫青說的話,在左希雅準備探明究竟的要緊關頭髮動了車子。
“嗨!你就是飛宇的女朋友嗎?我是飛宇的姐姐,有空到我家來玩呵!”隔著車窗,左希雅對著黃紫青發出熱情的邀請。
簡直無法想像呢,原來一向耍酷的左飛宇也有害羞的時候呵!
一路上,左希雅在心裡偷偷地笑個不停。
左飛宇的法拉利一離開,黃紫青和徐依雲隨即也在金哲俊的護送下各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