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
陸繁星捶著桌子狂笑了起來。“妙啊~”笑完還搖頭晃腦的品了起來,“這句話太妙。‘什麼童年?如果是你這種的話,確實沒有’,哈哈哈,妙啊。帥哥,你這句話太酷了。以後別人問我說,你不懂廉恥嗎?我就說,哪種廉恥?你這種的話,確實沒有。哈哈哈哈——”
她笑了好一陣,才發現這個帶銀框眼鏡的男人從頭到尾都不動聲色的看著她,唇邊帶著他慣有的似笑非笑。
她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激動過頭了。帥哥還有沒有類似經典,再來幾句聽聽?”
“你可以去看周星馳。”男人淡淡開口,建議到。
“星星哥啊?我有看的。我每次手上有筷子就會情不自禁——”陸繁星嘿嘿一笑,拿起筷子就敲起碗來,“小人本住在蘇州的城邊,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樂無邊,誰知那唐伯虎,勾結官府目無天,搶我大屋佔我田,我爺爺和他來翻臉,卻被他一棍來打扁,我奶奶罵他欺善民,卻被他捉進唐府,強xx了一百遍啊一百遍——老闆~你這碗買的不好,高音不準,中音不甜,低音不沉,總之一句話,就是不夠通透呀~”
光頭老闆這時候大概已經有衝動想進廚房拿菜刀了。NND,人家是開面店的,又不賣音響又不拍無間道,要那麼通透做蝦米?!
男人抱歉的對老闆笑了笑。
男人……哈,她為什麼要稱呼他男人?
她見過他最落魄的時候,他見過她行乞的樣子,他請她吃麵,她的挑剔和佯狂足以嚇走所有接近的人而他卻依然坐在這,給別人的感覺他們彷彿是認識了一輩子的交情,可是偏偏彼此卻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帥哥怎麼稱呼?”她咬著筷子,直起笑彎的腰板,又想起兩次讓他簽名都沒簽,“還是帥哥你是做臥底的,三年又三年,到如今已經九年了,名字不可以隨便說?”
男人笑著搖了搖頭,拿筷子蘸了蘸湯汁,在紅木桌上龍飛鳳舞的寫下隱隱約約的三字行書。
“雷——煦——明——”隨著他的筷子,她一字一字的念,然後嫌棄的從鼻子裡哼哼,“三個字啊,好難打招呼的,有沒比較方便的叫法?比如小明、明明、阿明,明兒——”
“你可以叫我雷。”他放下筷子,拿手帕優雅的擦了擦手。
她表情有片刻停頓,爾後瞭然中摻雜促狹的笑意爬上了她的眼底,一點一點的漾到臉上,很狡猾、很狡猾笑,肩膀一聳一聳的笑,:“她——我是說你那個女主角——是這樣叫你的對不對?”
他看也不看她,似在對著面前的筷子筒出神,未置可否。
臉皮厚者如她,自然是不會被他冷然而疏遠的態度唬住。這擺明就是默認呀。
“嘿嘿嘿嘿,”她笑眯了眼,似乎很好商量的樣子,卻在下一刻吐出拒絕,“我拒絕。”
他這才轉過頭,淡淡掃了她一眼。
她套近乎的靠近他:“如果我讓你不戴框架眼鏡你幹不幹?”
“給我個理由。”
“沒有理由。”她無所謂的擺了擺手,坐了回去,“你不會幹的,所以我也不會幹的。”她不是他心裡的那個人,他也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再象都無法替代,他們也不願意替代。
他懂了,點了點頭:“隨便。”
“噹噹噹當,青春無敵美少女名字要閃亮登場啦。”她張羅起她的出場介紹了,從桌上拿了張黃色的紙巾,拿筆在上很有意境的勾勾畫畫了半天,才遞了過去,“我比你厚道多了,我寫的一定是又好看又清楚。”
陸繁星三個大字寫在紙巾的正中,其下是一串號碼,右下畫了一個臉上有雀斑扎小辮子的Q版頭像。她對繪畫向來很有天分。
“這個是……”他點了點紙巾上的那串號碼。
“我的手機。”報紙上說乞丐也有手機果然並非空穴來風,她想了想又補充了句,“不停機的時候打的通。”沒錢的時候她也沒辦法保證手機暢通。
“我要你的手機沒有用。”他隱隱有些不悅。
“打給我啊。”她很不要臉的邀約。
“陸小姐,我們的交情似乎還沒有那麼深。”他嗓音溫醉如酒,吐出的話語依然儒雅斯文,字句卻冰冷了起來。
“隨便啦。你願意把這個號碼當情色電話打也沒什麼關係。”她笑嘻嘻,彷彿渾然不覺。
他微笑著,笑意卻沒到眼底,他將紙巾推了回來:“謝謝,不必了。”
真固執。陸繁星撇了撇嘴,看來只有用絕招了,語調一轉,飽含深情:“雷,我這輩子都不會忘了你。”
他的表情出現瞬間空白,似乎被什麼擊中。
她笑了起來,知道自己賭對了,方才她的語氣一定和他喜歡的那個女生有九成相似,才會讓他出現這副被雷劈的表情。
他鏡框後的桃花眼怔怔對著她,瞳孔裡是一片茫然,許久才回過神來,忙移開了視線,掩飾的咳了幾聲:“你一點不象她。”
“象不象你自己明白就好。”她嬉笑著又將紙巾推了回來,料他拒絕不了似的,“可以聽很多其他的話哦,我愛你啊我喜歡你啊我愛死你了啊之類的,你可以點哦,只有想不到,沒有說不出口的。”誘惑他誘惑他拿糖果誘惑他,哈哈。
他盯著她推過來的紙巾,一動不動。
他的臉色平常,她卻知道他在掙扎,她微笑等他的答案。
良久、良久,他終於又推了回來:“陸小姐,我對找替身和取暖都沒有任何興趣。”
她暖暖笑開:“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沒有任何興趣。”
場面僵了一會兒。
“你一定是個生意人。”陸繁星皺了皺鼻子,很是不滿。真難伺候,她都花重本錢了,居然還不上鉤。
雷煦明往後一靠,將身體的重量都交付給椅背,雙手的手指在腿上自然交叉,並不給正面的答案:“怎麼說?”
還需要怎麼說嗎?
“你身上的市儈氣味飄過來了。”陸繁星拿手在鼻前扇了扇,覺得有什麼臭不可聞。她語帶鄙夷:“象你這樣的人,一定是碰到什麼好事都覺得有陷阱在裡面,象你這樣的人,一定是絕對不相信會有隻利自己的事,所以一碰到什麼別人毫無目的的付出就有即將上當的警覺。”
她一口一個“象你這樣的人”,完全是已經替他定了罪了。
他不為所動,繼續噙著淡淡微笑看她還準備說些什麼。
“不過,嘿嘿,”方才還在橫鼻子豎眼的,一個“不過”她馬上又笑成了一朵花,討好人的喇叭花,“我確實是有目的啦。”
他的眼中閃過“果然”二字,嘲諷的勾起嘴角。
“別誤會,這個目的跟您老人家的感情和肉體都沒有任何關係——”她想了想,又改口,“好吧,就算和肉體有一點點關係好了……”
“老闆,結帳。”他從口袋中摸出皮夾,抽出大票。
真不好玩,這樣震撼的話語砸到他那。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陸繁星扁扁嘴:“我只是希望我偶爾提供情色服務的時候,你也能和我坦誠相見。”
“多坦誠?”他平穩的問,將找回的錢放回錢包裡。
“很坦誠!”她玩興大起,不過馬上在他“老子耐心有限,最好給我說重點”的目光下老實開口,“不戴眼鏡就好。你知道的,要碰上你正好被人揍很容易,可是揍的眼鏡正好掉了,就太難了。”
她只是想偶爾能夠見到那張記憶深處,許久未見,今後恐怕也見不到的容顏……
“成交。”她微一走神的同時,他已經抽走了她手指下壓著的紙巾。
吼!這男人!
“你經常那麼直接給女生難堪嗎?”她驀然想起方才他誤會她對他精神或肉體有染指慾望時候的冷然疏遠。並不是說他本身是讓人無距離的,只是在那一突然間,他的距離感忽然就加強了。
他知道她問的是什麼:“不讓人有超出實際的期待是我做人的原則。走吧。”他起身,對老闆微微頷首,和她一前一後走出了麵館。
“才怪,我看你是經驗老道,先說清楚了,以後誰有什麼或者讓你佔什麼便宜都是人家活該。你們男人都這樣。”
“男人是有這樣的,但不是每一個都一樣。”
“哈,”她笑了一聲,表明不信,“男人才做不到靈肉合一呢,送上門的又說清楚的,誰會放過送上來的肉?”書上都是這樣寫的呀。
“食人族裡都有吃素的,正常人類裡更多,別人眼裡是肉也許他眼裡是砒霜。”走到弄口,他停住腳步,一手插在褲袋中,一手攔車,並不看她,也不打算解釋更多的樣子,“我要去上班了。你怎麼回去?”
“不要擔心。”她笑嘻嘻,她張開手做了個飛的動作,“我會飛。”
“飛高些,這段路高架多,不要把高架撞壞了。”他隨便附和了句,拉開TAXI的車門,坐了上去。
雷煦明坐在出租車上向後望。
不知怎的,總覺得陸繁星望著車子遠去的單薄身影很低落的樣子。他知道,她又在透過他在看那個人了。
他喜歡那個女孩子,也曾經說過他不戴眼鏡的樣子很象一個人,一個她曾經喜歡過的人。
那天晚上,便是這同樣的一句話,鎖住了他離開的腳步。
不想這些了。
他搓了搓臉,覺得有些疲憊,想起自上次相親後都沒回過老家,於是回到自己店裡和下面的人交代了聲,便開車回去承歡父母膝下。
可惜承歡的時候,連打了好幾個呵欠,兩老看不下去了,讓他回樓上年少時的房間好好休息。
他幾乎一沾枕就睡了過去,直到敲門聲將他從睡夢中拉了出來。
睜開眼,房間裡的擺設有那麼一秒讓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昏暗的光線讓他產生時間錯落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現在到底是早還是晚。
“來了。”他沉沉的應聲,隨手抓了件睡衣,邊扣紐扣邊打開了房門。
“你表姐和表姐夫來了,下去見見,順便把晚飯吃了再睡。”丁藹然抬起手理順了他幾縷翹起的頭髮。
“好的,媽,我換件衣服就下來。”雷煦明微笑著說。
“都是自己家的人,哪那麼多規矩。”丁藹然不以為然。
“很快的。”他將母親反轉身送至樓梯口,回房換了件襯衫才下去。
丁姍姍一見他下來就笑了:“姑姑,你那麼客氣做什麼,小雷在睡就讓他睡嘛,我和阿偉也只是辦好事路過進來看看,一會兒就走的,小欣還在家讓保姆帶著呢。”
丁藹然拍了拍她的手:“那麼久沒見了,雖說你們現在都搬到杭州了,可是總也難得過來幾回。”
丁姍姍是丁藹然孃家那邊的親戚,原本是在溫州老家的,因為陸偉升職調到了省裡,才一併跟了過來。
他坐到雷如東的旁邊:“表姐近來氣色越發好了。”說這話時,眼睛看了一旁的陸偉一眼,算是打過招呼。
陸偉是丁姍姍第二個丈夫,儀表堂堂,五十多歲的人,看上去只是四十來歲的模樣。當初丁姍姍被第一任丈夫暴打時,便是在法院的陸偉幫她從家暴中解脫出來,也是這樣產生的感情。
據說當時陸偉還被沒有感情的家庭束縛著,丁姍姍為了他甚至鬧到自殺。這兩人一路走來也是曲折萬分。為了丁姍姍割脈的事,原來親戚也是對陸偉頗有微言,但是見他們現在有了孩子,又幸福的樣子,便都自動選擇遺忘了。
“真的嗎?”丁姍姍很開心的笑了笑,“今天陪我們家阿偉出去應酬,人家也是這樣說的。”
陸偉笑了:“你啊,人家隨便說說的,都當真了。”
又家長裡短的聊了幾句,兩人便告辭了。
丁藹然去給雷煦明下了碗麵。
他吃著面,感覺到拿起報紙在看的雷如東似乎從報後探出頭看了他幾眼,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吃完最後一口面,拿起眼鏡戴上:“怎麼了,爸?”
“吃完啦?”雷如東放下報紙,摘下老花鏡,“要不要跟爸到花田逛一逛?”
“好的。”雷煦明恭恭敬敬的回答。
晚上,正是這近郊的戶外最好的時間。空氣溼度大,已經上露了,而這一帶花田多,於是花香草香便都被浸了出來,散在了空氣了。
雷如東戴了頂草帽,穿著白色的棉T恤,褲腿卷的高高,任誰都認不出這個農民阿伯3年前還在商場上當奸商。
雷煦明好笑的碰了碰他的草帽:“爸,夏天都過去了,而且現在是晚上,你還戴著這個幹嗎?”
“別碰。”雷如東避開他的手,“你媽說了,晚上也有紫外線,要我小心防曬。”
知道媽媽的話對他來說就是聖旨,雷煦明收回了手。
“來,幫我一起澆花。”雷如東遞過來一隻木瓢。雷煦陽接過。兩個男人不用言語就分劃了地界,料理起花來。
雷如東停下了動作,象回想了什麼,有些感嘆的:“弟弟啊,上回一起澆花是什麼時候了?”
雷煦明直起腰,頂了頂眼鏡:“忘了。好象是十幾年前。”
“是啊……”雷如東長嘆口氣,“後來這片地就沒了,這片地回來的時候,你哥和你也不常回來了。”
“大哥這段時間忙……”
雷如東擺擺手:“我不是埋怨你們。店裡最近如何?”
“都好。”
“弟弟啊,錢再賺也是有限的,不要太拼了……”
“爸,我有分寸的。”雷煦明搶前開口,顯然不想多談這個話題。
“說真的……”老人沉吟,“當年你有沒怪過我……”
“爸,你怎麼這麼想?”雷煦明知道父親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當年父親和母親在鳳凰因畫而認識,熱戀,閃電結婚,之後也是天天就是種種花,畫畫圖,靠著祖產生活。之後有個商人愛上了母親,無所不用其極的要介入這段感情,用手段將他家祖產幾乎騙光。於是他們就過了一段一貧如洗的日子。他停了學鋼琴,放棄了參加比賽,而大哥甚至輟學貼補家用。
“我怎麼不這麼想,若是之前我多點實際少些浪漫,也不會讓你們兄弟吃那些苦了。特別是你,老大現在還是在做他喜歡的攝影,你卻要放棄你喜歡的鋼琴……”
“爸。”雷煦明打算他的懺悔,比了比眼前的花田,“花開的很好,和當年一樣。大哥很好,娶了想娶的女人,做著愛做的工作,我也很好啊。從你手裡接過來的歡場很賺錢,又有鋼琴這個業餘的愛好。鋼琴這麼枯燥,若是拿來做生活,只怕我早就煩了,你知道的。”
不,他不知道,他知道這個兒子是個從一而終的人,若不是意外,絕不放棄。可兒子既然都這樣說了,再說下去,只是徒添兒子的煩惱,這輩子,他虧欠他是一定的了……原本想說的話都吞了回去,雷如東摘下草帽在地裡隨便拂了拂:“坐吧。”他自己先坐了下去。
蟋蟀叫的一聲比一聲大。
月光象層紗,鋪了下來。光和影在花田裡交織起來,所有植物都成了絕倫的雕塑。
“小的時候,你和老大最喜歡跑到地裡玩了,抓地豬啊天牛啊,經常玩到半夜也不肯回去。”雷如東忽然很感慨,總覺得孩童的成長是最讓人覺得神奇的。
雷煦明莞爾:“我記得。我和大哥的衣服也因為這樣讓媽天天頭疼。”
“是啊。”雷如東想起妻子對著那些衣服皺眉的神情,也呵呵笑出了聲,“後來我就乾脆抓你們一起幫我養花。”
“對,大哥為了這個差點離家出走,說男子漢大丈夫說不養花就不養花。”
“哈哈哈哈。”雷如東大笑了起來,大兒子說這個話的時候才不過八歲,八歲的孩子人小鬼大的要搞出走,古語說三歲看老真的是有道理的。
“那時候和現在一樣,爸種的都是芍藥。”雷煦明眯了眯眼,風吹的太過舒適了,真想就這樣躺下去。
“還記得那時候我說的話麼?”
“記得。”雷煦明回想著,微笑著,“爸說花和人一樣,都是有感情的。要想真的種好一種花,就只能種一種花,對它一心一意,從一而終,就象對待感情一樣。”
“是啊……”雷如東拿草帽扇著風,“有時候我想,是不是我對你們要求太嚴格了,從小就這樣教你們是不是錯了?”
雷煦明低頭笑了笑,又要切入正題了麼?
“老大把你的事告訴我們了……”
“爸一輩子只喜歡媽一個後悔了麼?”他突然問。
“沒有。”
“我也沒有,不論是喜歡上一個人,還是喜歡一個人之後現在的結局。”
“可是你大哥說你根本就沒爭取……”
“爸,我不介入兩情相悅的感情。愛情並不無敵,所有感情都脆弱不該試探。是,我知道以我條件,若強行介入了,可能可以讓她有所感覺,但是那樣只會讓她心煩。感情世界裡,三個人太擠了,我寧願遠一點。”
“是是是。”雷如東侷促的點頭。不介入兩情相悅的感情呀……當年的他和藹然的事果然還是對他有了影響呀……
不忍看父親為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樣子,雷煦明徐徐開口:“爸,你們不要擔心了,大不了我答應你們,我雖然不主動去找可以讓自己動心的人,但是如果遇上了,我一定把握。”
還能遇上嗎?
呵,這話說的他自己都不信了。
有的人一輩子都碰不上一期一會,他又怎麼會幸運的會擁有一期兩會?
他還是沒呆在老家住一晚,回到城裡又去了自家的酒店,準備將下午拉下的事情都處理掉。
“知道雍正是怎麼死的嗎?”
突如其來的話語讓雷煦明的視線離開電腦移向傳來聲音的門口,就看見了雷煦陽穿著西式的白綢襯衫,最上的三顆釦子都沒扣,脖子上繫條黑色皮繩,緊身的黑色仔褲,懶懶靠在門邊。
“是我眼花了嗎,居然一天可以見你兩次。”雷煦明回道,將桌上的裝著小餅乾的碟子往外推了推,示意雷煦陽自己拿,便又專注起電腦裡的帳目,“大哥,我對死人不感興趣。”
“我也不大有興趣。”雷煦陽聳了聳肩膀,走過去端起碟子,“可是你這樣下去我覺得你可能快要去見他了。”
“大哥,你也知道,當日事當日畢是我的習慣。”
“你這樣會搞的我覺得‘歡場’只有你一個老闆。”雷煦陽移步到了沙發前,抓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晚上10點,正是播本市新聞的時間。
“嫂子把你趕出來了嗎?居然會讓雷大少爺你閒到終於想起自己也是‘歡場’的老闆?”雷煦明涼涼掀唇譏道。
呃——這個不是他今天來的重點好不好。雷煦陽有些尷尬的摸摸鼻子,想起自己似乎是有些時間沒關心店裡的生意了:“雷二少爺,我們不討論這個。”
雷煦明審完最後一筆,放開鼠標,決定賣自己哥哥一個面子:“好,大哥你想討論什麼?”
“討論你小子是不是工作太拼了。”
雷煦明有些好笑的看他:“大哥,你在擔心什麼?怕我哪天突然吐血趴在桌上任何一睡不起嗎?現代醫學比雍正那時候進步不少了。”
“你嫂子很擔心你。”雷煦陽隨性的比了比。實話說了吧,是他老婆逼他來的。哼,想想,自己老婆居然關心別的男人,就算是自己弟弟,還是覺得不爽。他狠狠咬了口餅乾,“味道還好。你不是向來不愛吃甜食的?”
“廚房剛剛推出的甜點,正好你幫忙試試。”雷煦明垂下眼眸,修長的指無意識的撫摩著桌上的大理石黑豹紙鎮,略帶自嘲的再度出聲,“我是失戀又不是絕症。何況清楚自己失戀已經五年了。”
“就是五年了才讓人擔心。更何況最近……早上又見你小子不愛說話的死樣子。”
原本要反駁的,但是仔細想想又覺得他說的或許是沒錯。雷煦明長舒口氣,肩膀一垂,靠向椅背:“好吧,我承認,有。”五年前便放棄了,但是腦和心的時差到現今還沒有調整好,意識放棄了,心還在等,直到她訂婚才真正意識到確認沒了機會,才會受很大打擊,打擊到……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最近有些陰陽怪氣了。
“不如休個假?”雷煦陽很舒服的靠在沙發上,雙手在腦後交叉,看著電視隨便建議。
“果然是爸爸的兒子。”之前雷如東也這樣提議過,連地方都替他選好了。
“那你怎麼說?”
“是你怎麼說吧。”雷煦明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覺得有些疲倦,“你覺得你可以回來幫忙搞定‘歡場’有沒問題?”一方面從小受的教育讓他很難輕易的放下一段感情,另一方面失意的折磨又讓他的理智不停的叫囂放放放,兩邊的拉鋸讓他整個人快跨了。
確實是該找個地方走走,讓自己放,讓自己忘,起碼不是有一群人跑到他面前提醒他忘不了。
雷煦陽倏的坐直,慵懶隨意的面容不在。對哦,怎麼沒想到這個問題,本想提議讓雷如東再回來管一管,僅存的良心還是讓他放棄麻煩自己老爸的念頭,“要不你就去動物園逛逛當放假吧。”這樣就兩不誤了吧?
雷煦明冷笑了聲:“那看你就夠了,去動物園做什麼。”
他這個弟弟真是越來越會打擊人。雷煦陽又摸了摸鼻子,權衡了下弟弟的難處和自己的難處:“好罷,好罷,隨你去哪了,大不了這段時間我頂,死就死了,就當被鬼壓。”
雷煦明被他飽受打擊的樣子逗樂,無聲的揚了揚唇。
兩人一時無話,目光都落在方才一直被當做擺設的電視上。
“……第十五屆華東室內裝潢比賽落下帷幕,冠軍再次落在杭城,下面是年少有為的青年女室內裝潢設計師TINA對此次得獎發表的感言……”
雷煦陽看著電視裡意氣風發的女子眯了眯眼:“這妞簡直是拿獎專業戶。這幾年好象有比賽她都參加都能拿獎,好象平時還接了很多生意,真懷疑她哪來的時間。”
“不趁年輕的時候拼,怎麼賺錢?”雷煦明淡淡的說。報章雜誌對TINA報道很多,說她是杭城之光,熱門度和超級女生有的拼。
“她要是認識你,你們肯定很談的來。”雷煦陽感嘆,兩個賺錢機器一樣談的來,“說起來你那套公寓好象就是買的她的設計是不是?”
“巧合。”雷煦明整了整桌面上的文件,豎起在桌上敲了敲讓上下對齊,“我買的是蛋,對母雞沒多少愛好。”
雷煦陽嘖嘖稱奇:“老二,你如果有一天是因為說話被人打死的,我一點都不奇怪。”
雷煦明給他個皮笑肉不笑的笑顏:“你祈禱我這次出門能活著回來吧。”
“你要去哪?”
“鳳凰。”土匪橫行的地方。象徵重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