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小計騎了一頭驢子,韓鍔卻還是他那匹騅馬,就那麼並肩緩轡地在洛陽城外走著。餘小計笑道:“鍔哥,你這匹騅兒好象瘦了很多了。”
韓鍔道:“這一年多來,東奔西顧,就沒讓它閒過。也是我太對不住它了。”
餘小計看著韓鍔的人與馬兒,望了一刻才笑道:“瘦點好,瘦了更有精神。我這頭驢兒雖不瘦,但卻犟,氣得死我的犟。我買它時,見賣它的那個主兒胳膊上還用板夾著呢。我問他是不是這驢兒犯犟時把他硬摔的?他還嘴硬說不是,等我交了錢才肯說實話,拿出好心來,認真真囑咐了我好多小心的話,哪知道,我就是看中它這犟勁兒才買的。”
韓鍔聽了不由哈哈大笑。他近來事務已松,有很多煩細的事情都託給王橫海與古超卓去處理了,難得小計回來,倒牽了馬兒出城與他在城外閒蕩。他這一笑出聲,那聲音響入空中後,他自己聽得後才驚詫起來:自己倒底有多久沒有這麼放聲笑過了。說真的,也只有跟小計在一起,才會這麼開心吧?
餘小計道:“鍔哥,你前兩天還愁眉不展的,現在總算有點當日在連城騎時的豪氣了。”
韓鍔道:“那咱們回連城騎去好不好?”
餘小計笑道:“那自也由你。只要你放得下。我現在才真的是,天地何所寄,飄飄一沙鷗。我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
韓鍔聽他忽吊了句文,不由好笑。卻聽餘小計蹙眉嘆道:“不過,你倒也真的是不能再在洛陽與長安混了。我在塞上別的倒罷了,只是時刻擔心你,整日跟那陰眉陰臉的俞九闕打交道,又整日操心宮禁,搞不好,再見到你時,已染上了一身太監氣了。”
韓鍔先聽到他說擔心,還大為受用,及聽了後一句,不由一鞭打來,笑罵道:“怎麼太監氣?那些太監可也是你老子整出來的。好啊,你年輕,骨頭硬了沒幾天,就笑我老了。”
餘小計雙腿一夾,已催了那驢向前跑去。韓鍔一追,他兩人在座騎上嘻嘻哈哈半真半假地動著手,一路灑落了點點笑聲,被馬蹄踏破,一聲聲崩脆。餘小計笑道:“鍔哥,咱們這是要到哪兒去?”
韓鍔道:“閒逛了幾天了,好吧,也找個什麼目的,咱們去龍門石窟看看吧。一直想看,卻一直沒空去。”
餘小計愣道:“龍門石窟?那可是龍門異的老家呀!”
韓鍔一扳臉:“怎麼,你怕了?嘿嘿,他們連著追殺你,我只不過是一直騰不出手來,他們就真的以為我們小計家裡沒大人了嗎?咱們這次去,索性擺明了幹,給你找場子!”
餘小計“呸”了一聲:“什麼叫家裡沒大人,你很大嗎?不用你,我一個人也能擺平。我才不怕那龍門異的怪物。七片鱗已被我糾掉好幾塊了。他們現在這條龍,傷痕遍體,那才真叫個龍門‘異’!”
韓鍔道:“龍門異中除了七片鱗,上一代好象還有兩個老怪,別說我沒提醒你,不能不當心了。”
餘小計已在驢兒身上翻了一個跟頭,叫道:“老怪?管他們做什麼?這兩日我高興是高興,可惜就是沒架打。現在架也有得打了,樂也有得樂了,可真是十全兒了。”
可他這突翻筋頭,座下驢兒受力不起,發起犟來,猛地摞了一蹶子。餘小計高興之下,全沒有備,險些沒被它掀下鞍來。好在他現在功夫已成,晃了下還是穩住了。見韓鍔正笑吟吟地在旁邊看笑話,心中作惱,猛地抽他座下騅馬一下,打得那馬兒也一揚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