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予等男朋友高旅的電話,一等就是一天。
開頭的時候,叫他不要打來都不行,鈴聲不住的響,鈴鈴鈴,鈴鈴鈴,使施予心神不寧,百忙中都得抽時間來接聽,有時在淋浴,有時還沒睡醒,有時在招呼親友,高旅才不理那麼多,一定纏住施予,說上幾句。
施予沒有嫌他煩,總是甜絲絲的笑。
恩愛中男女多少有點傻呼呼,高旅的電話接通,有時只是說:“你看,下雨了。”過很久都沒有第二句話,然後,施予會說:“我這邊沒有雨。”
說也奇怪,無限愛意就顯露在這幾句不相干的話中。
呵,施予想,他們也有過好日子。
一年之後,電話鈴響的次數驟減。
開頭施予想,那是因為他忙,又覺得兩人感情經已穩定,毋須小動作。
不是那回事。
她很快得知,高旅另外有了新人。
人是會變的吧,施予靜靜地等他回心轉意,她實在喜歡他,他英俊、聰明、細心、有才華、懂得玩,沒有一樣不好。
最不好的是,也許他已經不再愛她。
終於,電話鈴完全靜止。
施予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這一定只是個噩夢,夢醒之後,高旅仍在她身邊,他們已結為夫婦,然後,他會在客廳打電話到臥房與她說幾句悄悄話。
施予沒有發作。
她開始喝酒,並且一夜又一夜,坐在電話邊,等鈴聲響。
她不讓任何人知道這個新習慣。
她怕友好罵她,敵人笑她。
酒的份量越來越勁。
最終酩酊,進臥室倒頭大睡。
外人還以馮施予把失戀事宜處理得非常好。
今夜,已經等到十二點了。
第二天一早有個重要的會議,施予想去睡,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鈴響起來。
施予呆呆地看著電話機,一時手足無措,會是他嗎?
她終於取過話筒,對自己的驚惶有點悲哀,因愛故生怖,她竟對高旅有點畏懼,這樣看來,這段感情即使有所挽回,也會十分痛苦。
“喂,喂,施予嗎,怎麼不出聲?”
原來是她的好友洛芸。
施予反而鬆了一口氣,“這麼晚,什麼事?”
洛芸說:“只有這種時分才能找到人,施予,先講正經話,宇宙公司要成立新電腦部門你可曉得?”
“我聽說過。”
“出兩倍薪水挖角呢?我心都動了,但是又怕新公司不牢靠,你說怎麼樣?你走我也走。”
施予根本不想在這種時分思考這樣大的問題。
“施予,我們商量一下好不好?”
正在這個時候候,電話中傳來一女一男兩個聲音,打斷了施予與洛芸的對話,這種情形由線路擾亂引起,屬常見現象。
不知恁地,施予叫那對男女的對話吸引住了。
只聽得那女子問:“你為什麼失蹤?”
那男子反問:“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洛芸說:“施予,電話離了線,你且掛上,我再打來。”
施予說:“好,好。”
她掛上話簡。
這種情形時常發生,最尷尬的一次是與上司通長途電話,忽然傳來一男一女談判聲,施予請求對方掛線,誰知那兩人惡向膽邊生,對施予破口大罵。
隔一會兒電話鈴又響,仍是洛芸。“施予,你一向才智過人,給我一點指示可好?”
“不敢當,大家商量商量是真,三個臭皮匠,一個諸葛亮。”
正要談下去,那一男一女的聲音又插進電話來。
施予奇怪了,今夜線路發生什麼事?
只聽得男方問:“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女方反問:“真話如何,假話又如何?”
洛芸無奈,“阿施,我們明日下了班喝茶詳談。”
施予怔怔地,“好的。”
洛芸第二次掛線。
施予卻還拿著話筒。
她顫抖,這個問題,她也想問高旅:你為何避而不見,你為何失蹤?
電話中陌生男女的對話繼續傳來。
男:“我最近工作非常忙碌,公司要升我級,派我到倫敦受訓,回來就入董事局,所以無暇見你。”
女:“這是假話吧。”
男:“信不信由你,那無非是下臺的梯子,用不用隨你。”
女:“真話呢?”
男:“你不是真的要聽真話吧。”
女:“說給我聽聽。”
男:“聽了不要懊惱。”
女:“事到如今,我不會後悔。”
男:“我認識了何紫瓊,你聽過這個名字吧,她是真真正正的千金小姐,我並不是不爭氣想吃軟飯,但是她有的是嫁妝,她不但不會分薄我現有的資值,還可以處處幫我,我決定選她。”
女:“我也可以幫你。”語氣悲哀。
男:“你?”至為輕蔑,“一人一份有限年薪,百萬又如何,扣除稅金開支,幾時才能無後顧之憂?”
施予驚得呆了。
這番話分明是講給她聽的。
手一鬆,話筒跌下來,碰撞茶几,再取起時,已經失去那一男一女的聲音,只餘胡胡聲響。
施予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希望快快入睡。
一整夜,身畔傳來那個問題.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施予真正的悲哀了。
施予出身平凡,憑獎學金留學,畢業後苦幹至今,她為自己的成績驕傲,可是因為吃過太多酸苦,早已失卻天真熱情,學會斤斤針較,精打細算。
施予知道自己的缺點。
她能幹、聰明、勤力,但她不可愛。
況且她生為勞動階級,死也為勞動階級,她只能幫自己,她幫不到別人。
如果高旅希望身分名利更上一層,他不會同施予這種高薪女白領組織小家庭。
施予一夜不寐。
第二天自然精神恍惚。
電話裡對話的一男一女究竟是誰?
她取起話筒,電話線路是清晰的。
施予趕著去上班,開會,下班後,把洛芸的約會忘得一乾二淨。
回到家虛脫地躺在長沙發上,一味喝酒,電話鈴響了,施予一聽就聽到洛芸抱怨的聲音。
可是更清晰的是那一男一女的對話。
又來了,他倆又出現了。
這次,洛芸好似沒聽到有人在騷擾她們,她一逕說要投靠宇宙公司。
施予的注意力已完全放在背景的對話中。
她已經不去研究線路為何不住受擾,而且總與同一對男女搭在一起。
男:“你明白了吧。”
女:“你想不勞而獲。”
男:“唉,我與你都是苦出身,我倆太懂得世道艱難,不勞而獲有何不可?你會原諒我。”
“你要我讓路給你。”
男方訝異,“你是知識分子,你不會做戲給別人看吧,你會自愛的吧。”
聽到這裡,施予又一次震驚,她鼻子一酸,流下淚來。
洛芸在另一頭大大不耐煩,“施予,施予,你還在不在,你怎麼魂不守舍?”
施予答:“我累了,洛芸,我們改天再談。”
洛芸無奈,“我明天上你家來。”
洛芸掛斷電話,但是陌生男女仍然對話,不受中斷,施予如著魔似。聽他們說下去。
聲音越來越清晰,他們的聲線動聽,語氣也非常戲劇化,一如廣播劇。
只聽得女方悽酸地問:“我的創傷如何彌補?”
男方答:“我們是成年人,都懂得生活中人不可能避免受傷。”
女方輕輕哭泣。
“不要浪費眼淚,沒有人值得你那麼做。”
“我為人生路的艱苦落淚。”
“終於還不是都活下來了。”
在一邊旁聽的施予,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男方溫言相慰:“想想我們在一起的好日於.不要恨我。”
施予不想再聽下去,她放下話筒。
在一起過的好日子,高旅高旅,你可有感念我們的好日子。
他已經連續二十多天沒有與施予通消息。
第二天中午,施予跟同事去吃午飯,驀然遇見高旅。
他也是同一大班人在一起。
戀人與戀人相望,近在咫尺,相隔卻似有萬重山,施予食不下咽,在人群中他仍然那樣突出漂亮,她匆匆低下頭。
高旅終於走過來,“施予。”他叫她。
施予離桌跟他說話,少不免強顏歡笑。
他輕輕對她說:“我最近事忙,……公司要派我到倫敦上課,回來為我升職,也許讓我進董事局。”
啊,施予大大震驚,來了,來了,一模一樣的藉口、假話、推搪。
但她只淡淡地笑笑:“我明白。”
高旅欠欠身,“我早知道你是個明理的女子,最最難得。”
施予覺得多講無益,壓下悲哀,“朋友在等你。”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何這樣賢惠。
是電話中神秘的對話教育了她。
那高旅倒反而戀戀不捨,“施予,我會盡量抽空。”
施予頷首,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
同事取笑她:“有話,什麼時候不好說,偏來這裡講,為難捨難分現身說法。”
施予淚盈於睫。
洛芸在黃昏時分跑上她家。
攤開一大疊文件,“醒一醒,施予,請看宇宙給我們什麼樣的條件,還不跳槽,更待何時?”
施予握著酒杯,漠不關心。
洛芸一口氣說下去:“陽明別墅的房屋津貼,年薪百分之甘五的紅利,公家司機及車子,出差坐頭等飛機,兩年合同約滿之後我們可以退休了。”
施予淡淡說:“那多好,你幾時過去?”
“你走,我也走。”
“你認為值得走?”
洛芸搔搔頭皮,“施予,在原公司也有一段日子了,做下去也不會有大出息,看著別人名成利就,我心急如焚,”嘆口氣,“轉轉環境也是好的。”
施予點點頭,“那麼,咱們姐妹倆就押下去睹一記吧。”
洛芸歡呼一聲:“我叫宇宙去準德合同。”
“來,”施予說:“為做到老做到死喝一杯。”
“講得太好了。”
這樣坐在家裡偷偷的喝最容易醉。
翌晨,施予的頭痛得要裂開來。
還沒坐好,秘書就來傳:“大老闆要見你施小姐。”
施予連忙上樓去。
大老闆的秘書早迎出來招呼,施予一看便知道是贊不是彈。
進得大班房,洋上司請施予坐,也不說客套話,開門見山,便說:“阿施,為何跳槽宇宙,我們虧待了你嗎?”
施予一怔,消息傳得恁地快。
施予於是笑笑說:“誰沒有誰不行呢。”
上司答:“當然行,可是日子還會不會那麼開心呢?施予,留下來,我們已經另擬新合同待你過目。”
“一般條件不會打動我。”
“請放心,答應我,看畢合同才與宇宙談判。”
施予頷首。
呵情場失意,事業反而順利起來。
回到自己崗位,她拾回一點信心,原來高旅不再愛她,同她工作能力無關,施予放心了。
那夜她睡得比較好。
三個月了,第一次沒有提心吊膽地等電話。
真悽苦,有時聽見隔壁人家的電話鈴,也誤會是高旅打來,睡夢中跳起來,好好的一個人,變了感情奴隸。
幸虧這一切一切苦處,只有她自己知道。
高旅已經改變主意,作出抉擇。
施予呵施予,她對自己說:你喜歡與否,傷心與否,都要接受這個事實。
她淋一個浴,想起月前曾經買過一件新睡袍,乾脆取出穿上,她感慨的想,咦,又活下來了。
正用大毛巾擦乾頭髮,電話鈴響。
一定又是洛芸。
她取起話筒,“喂?”
一邊留意有沒有人搭錯線,那一男一女神秘之對話會不會持續。
電話中一片靜寂,“喂,喂?”施予不耐煩。
“施予?我是高旅。”
高旅,聲音為何如此陌生?
這是真高旅還是假高旅?
“施予,這麼晚找你不好意思。”
施予心酸,忍不住在心低冷笑一聲,從前,他的熱情往往遮蓋時間觀念,半夜三更都打電話過來:“聽聽你的聲音”,施予往往與他聲音共眠。
今日變得如此守禮客氣,由此可知兩個關係是完蛋了。
高旅十分感慨,“施予,你為什麼不罵我?”
施予答不上來。
“我故意疏遠你,希望你知難而退。”
施予大奇,這真是高旅,抑或是打錯電話的陌生男人?
他叫她:“施予,施予?”
施予只得應他,“夜了,又累又弱的時候說話不作數,為免天亮時反悔,明天再講吧。”
對方見她如此理智,倒是一呆。
施予忽然覺得自己佔了上風,於是輕輕說:“休息吧,有什麼話要說,有什麼牌要攤,一於留待明天。”
她根本不想說下去。
高旅怔怔地說再見,他剛掛上電話,施予又聽得那一男一女的聲音傳來。
男:“你居然到處哭訴我的不是。”
女:“我要叫你好看,我要拆穿你的假面具。”
男:“你令我難堪之餘,同時也令你自己出醜。”
女:“我顧不得了。”
男:“你會後悔的。”
女:“我不管,我已傷心絕望,我沒有將來。”
聽到這裡,施予忍不住對牢電話大嚷:“不不不,你會找到更好的人,還有,更好的工作,你會名成利就,你會得到一個幸福家庭!”
電話中一片靜寂,那一男一女停止對話。
隔了一會兒,那男人問:“誰,你是誰,為什麼偷聽人家說話?”
女的也忽然與男的同一陣線,“對,你不知道偷聽人家講話是不道德的嗎?”
施予為之氣結,忍不住說:“狗咬呂洞賓!”
她大力掛了電話。
那夜她實在睡得不錯,一睜開雙目,居然已經天亮。
回到公司,上午十一時,新合同已經放在她的辦公桌上。
這麼快。
幾年前,想與老闆說幾句話,都要等一個上午。
所以一切都要靠自己爭氣,等到做出一番局面來,連老闆都要寫個服字,另眼相看。
籤不籤這張合同她都已經勝利。
施予婁然把合同從頭到尾細細讀一遍。
條件好得令她譁一聲叫。
她取起筆,一揮,就把名字簽下。
何必跳槽,做生不如做熟,施予自會同洛芸解釋。
這時,秘書急急通報:“老闆找。”
施予連忙接聽。
老闆極之爽脆磊落,只問兩個字:“簽了?”
施予回答的也是同樣兩個字:“簽了。”
施予心頭一鬆,大家都是明白人,秘書進來補一句,“人事部說,施小姐隨時可以搬到陽明別墅中型單位去。”
“知道了。”
施予約了洛芸下午見面,洛芸說:“我也正好要見你。”
兩個人都準時到咖啡室,坐下來,洛芸便說:“我不走了。”
“走,走到哪裡去?”
洛芸解釋:“我老闆出高價挽留我,我已拒絕了宇宙。”
咄!施予不禁大笑起來。
“笑什麼?”輪到洛芸莫名其妙。
“笑我們轉運了。”施予說出她的經驗。
“真的,做了多年委曲的小媳婦,終於熬出頭。”
“靠我們自己的本事逐寸逐寸那樣逆流而上。”
洛芸也感慨,“真是的,不然還靠誰,社會上像我們那樣的女性是很多的,我們不寂寞。”
施予與洛芸緊緊握手。
這時忽然有人走過來,一隻手就熟穩地搭在施予肩上。
施予憑感覺立刻知道這是誰。
果然是高旅,他苦澀地說:“坐那麼久都沒有看見我。”
施予詫異道:“你也在這裡?”真的沒留意。
“看著你們好一會兒。”
洛芸笑,“可有含情脈脈?”
她識趣地先走一步。
施予覺得奇怪,“你還沒有到倫敦去?”
高旅低頭盤算一會兒,問她:“施予,你肯不肯與我同去?”
施予一呆,這話早三個月提出來,她會僕生僕命跟了去,但事到如今,高旅想回頭,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我.我怎麼放得下工作?”
高旅呆呆的看著她,疏遠才三個月,施予好像整個人都變了。
只見她淺笑道:“倫敦那麼可怕的地方,簡直不見天日,難為了你,我比較幸運,不用熬苦日子與考試,也就升了職,夥計,結賬,對不起,我還要跑一處地方,你有話說,改天約我,這樣說不了幾句,我秘書會給你新電話,再見。”
施予撇下了高旅。
她要趕到陽明別墅去看,得添置些什麼新傢俱。
三天後施予就搬了過去。
休息室對牢整個海景,施予伸伸腿,坐在安樂椅上,黨得一切辛勞有了回報。
她看看電話機,等高旅來找的苦日子終於過去。
那種痛苦的感覺現在是淡淡的,施予不想再予追究。
她在新居舉行了一個小小派對,沒有請高旅。
那天晚上,人客還沒有散,電話鈴響,還是洛芸先聽到,叫:“施予,電話。”
施予說:“我到書房去聽。”
是,她現在有書房了。
掩上門,她取起話筒。
不可思議,電話中,居然還是那一男一女的聲音。
怎會可能,他們居然一直跟到新屋來。
男:“現在我們兩個人都完了。”
女:“千金小姐決定不淌你這潭子渾水了,多好。”破壞也有滿足。
男:“但是,還有人敢碰你嗎?”
施予抬起頭,忽然之間靈光一現,她明白了,這兩個人,簡直是施予與高旅的化身,只要施予少了一點點智慧,一點點涵養,把事情鬧大了,她與高旅便會變成這對男女,出盡洋相。
她又一次忍不住,朝電話裡說:“喂,你們兩有完沒完?已經兩敗俱傷,也該停手了。”
那男子問:“你是誰?”
施予大膽地責問:“你倒來問我?你們這兩隻魑魅魍魎,我倒想知道你們是什麼東西,一直在電話裡騷擾我!”
那女聲驚惶地說:“她發現我們了。”
男聲說:“鎮定一點。”
女聲:“不如到別家去對話吧。”
男聲:“快走,她已驅走心魔,我們不再是她的對手。”
說到這裡,對話消失,電話只剩胡胡之聲。
施予抬起頭。
她冷笑一聲,出去招呼客廳裡的朋友。
洛芸問:“誰的電話?”
“朋友。”
“是不是高旅?”
“不是。”
“傳你們要分手。”
“已經分了。”
“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好極!那麼羅倫期張有機會了。”
施予一怔,“你們公司的總工程師羅倫斯張?”
“你也聽說過他?把握機會,我這就去叫他來好不好?他一直央我介紹你給他,可是你一直同高旅走──”
施予笑著說:“少廢話,快請他來。”
洛芸連忙去打電話,三分鐘後說:“他馬上來。”
這時電話鈴又響,施予想,咦,真熱鬧,一聽,是高旅,這時,施予的聲音更為平淡。
他問:“幹嗎人聲鼎沸?”
“我家有客。”施予簡單地說。
“我明天下午上飛機到倫敦。”
“鵬程萬里,一路順風,不送不送。”
“施予,我們就這樣完了嗎?”
“我以為這是你的意思。”
“你不想追究原委?”
施予莞爾,“何用細究,當然是因為我不夠好。”
這時門鈴響,洛芸去開門,一見來人,便叫:“施予,快掛電話,羅輪斯來了。”
施予便對高旅說:“對不起,我有稀客,再見珍重了。”順手扔下話筒。
她朝洛芸那邊迎過去。
以後的一段日子裡,施予極少用到電話,公司替她裝了一副傳真設備,羅輪斯張喜歡在有空的時候傳便條給她,十分富生活情趣。
不過,即使拿起電話,施予也肯定不會再聽到那一男一女神秘的對話。
她不再有心魔,聽不見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