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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賭注

    “怎麼樣啊,小邵?”於懷苦粗豪的笑容中露出不經意的凌厲。

    邵定中沉吟了片刻,緩緩搖頭道:“於司令員的賭注太大了,定中恐怕玩不起……”

    “哦?”於懷苦眯着眼睛舔了舔下唇,那神情就彷彿在野地中準備擇人而嗜的豹子,“以邵局長的膽識,這麼一個小小的賭注都不敢接麼?”剛才他親切地稱邵定中為小邵,現在又改口稱邵局長了。

    “於司令員,你也是老資格的中央委員了,那樣的東西你拿了不覺得燙手嗎?”邵定中反問道。

    “逑兒!”於懷苦不屑地道,“你邵定中拿得,我於懷苦就拿不得?”

    邵定中微微一笑:“於司令可知道我邵定中為了這東西,這幾年遇刺了多少回嗎?”

    於懷苦把眼一唬道:“老子要是怕死還他孃的參軍打日本鬼子?你邵定中現在還不是沒事兒的人似的,連醫院都沒去過一趟。”

    “這可不能比,怎麼説定中也是從A組出來的,大小的場面見的多了,再説我國安局的保安也是一流的,你於司令員的身手再好,恐怕也對付不了他們吧……”

    於懷苦想了想,點頭道:“你説的是,老於的身手的確不能和你比,不過你小邵老抱着這麼一個炸彈在懷裏,恐怕早晚要弄出事來,現在馬上就要召開四十一大了,中央換屆選舉,你那個東西的份量有多大誰不清楚?那些個老頭子們要想垂簾聽政,就得先把自己牌面清利索了,這個時候誰的小辮子被抓住,誰就會被踢出政治局。現在的政治局常委裏面,沒有小辮子的又有幾個?而他們的小辮子,就是被你邵定中抓着的!”於懷苦雙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邵定中:“往好了説,你邵定中能好風借力,平步青雲,進政治局,選常委都是指日間事,往壞了説,要是你不肯入圈,和那些畜牲同流合污,那恐怕連你的國安局都得被連鍋端嘍!”

    邵定中淡淡地道:“於司令員喜歡賭博麼?”

    於懷苦微微一愣:“我只是喜歡和人打賭,上桌子的事情可從來不幹……”

    邵定中微笑道:“以前在A組的時候,在國外執行任務時常常去賭場,偶爾也玩那麼一下,賭博最關鍵的就是下注的時機,時機把握的好,一次梭哈就可以大獲全勝,把握的不好,那麼就有全軍盡沒的危險。我現在手裏掌握的,就是這個左右全國局勢的賭注,而這次的四十一大,就是我下注的最好時機……”

    “哼,你他孃的也是個機會主意者,現形犯!我説小邵,現在可不是鬧着玩的時候,下面的情況有多緊張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四害是‘老鼠、蒼蠅、蚊蟲、蟑螂’,新四害呢,‘老鼠、蒼蠅、蚊蟲、幹部’!你聽聽,他孃的幹部都成立四害之一啦,這麼説起來,你和我也算四害了!”

    邵定中忍不住笑了出來,轉瞬又問道:“軍隊的情況怎麼樣?”

    “還不是那個德行?年輕的軍官嗷嗷叫着要和美國開仗,軍隊裏面的太子黨將走私越辦越紅火,中央使勁地往軍隊裏塞人,媽的塞進來的都是馬屁大王,有幾個會打仗的?”於懷苦搖頭道。

    “戰士的素質還好吧?”邵定中關心地道。

    “老於帶的兵,什麼時候差了?”一提到戰士,於懷苦雙眼立時發亮,“中央塞人也就塞到團級以上,底下地還是老於説了算,都是好娃兒,可就是派不上用場……”

    “那就好……”邵定中肯定地點了點頭,“只要軍隊穩定,暫時就還不會大亂,然後麼……”他象着於懷苦微微一笑,“就看我的這一局是輸是贏了……”

    “沒有提到任何名字啊……”徐東清用右手的食指關節輕輕地敲了敲桌子。

    “那麼説,這日記也沒什麼用了……”女警官有點失望地道。

    “也不能這麼説,你看,雖然沒有具體的名字,可這幾個代號,贏政、沛公、胤真,還有曹操。很明顯,都是一些梟雄類的帝王,在某種意義上也就説明了這個組織的宗旨。”徐東清道。

    “贏政麼,是鐵腕執政,一統天下。沛公就是劉邦啦,能伸能屈,以退為進。曹操呢,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胤真則是心狠手辣,但又清廉治國。他們準備用這樣的手段來治理中國麼?”女警官自言自語道。

    “非常的時期,就要用非常的手段。”徐東清沉思道,“也不能説他們這樣的思路是沒有道理的。不過這樣的強權政治對現在的中國來説不過是飲鴆止渴罷了,也許一二十年間也許會生效,最後必然又陷入權利移交的問題中去。”

    “那我們的立場呢?”女警官有點緊張地問。

    “呵呵,有點象賭局啊。”徐東清嘆道,“這次的四十一大,決定着中國未來數十年的走向問題。而我們警方不過是其中的一枚棋子罷了。這枚棋子怎麼走,恐怕早就在某些人的預料之中了。只不過,有時候,棋子也會不聽話地蹦起來呢!”

    徐東清和那女警官微笑着相互交換了一眼。

    “如果沒有其他意見的話,這份意向書,我就準備向政治局提交審議,然後再交給人大批准。”許遠軍掃視着屋子裏的眾人道。

    經過連續一晝夜地討論,大家的雙眼中都充滿了血絲,會議室中的氣氛也凝重到了極點。

    “我決定保留意見。”周明昔沉着臉道。

    “大家都有保留意見的權利,這裏畢竟有個民主的問題……”許遠軍看了周明昔一眼,“不過這裏大多數的人還是支持遷都西安的吧?這樣就可以了。至於剩下來的問題,我們要相信政治局和人大的決定。”

    “如果提交政治局和人大批准的話,要多長時間?”馬天心問道。

    “怎麼也要兩個月吧,這樣重大的問題,要徵求多方面的意見。”許遠軍回答道。

    “那樣的話,我們要不要通知有關部門着手準備遷都的事宜呢?”馬天心道。

    “在沒有得到政治局的批准前,遷都西安的計劃絕對不能透露給外界,以避免不必要的問題。而且,四十一大以前,我們的這個決定還不能向政治局正式提交。”許遠軍斬釘截鐵地道。

    “這算什麼,是明哲保身嗎?”寧自雪不客氣地道。

    “如果這份意向書將來出了什麼問題的話,我願意一個人來承擔責任。”許遠軍深深地望着寧自雪道,“這不是保身,是保護。”頓了頓又道,“這樣的一個決定正確與否,就讓時間來證明吧。”

    “觀眾朋友們你們好,現在是北京時間上午八點三十分整,今天是農曆五月初五,是我國民間隆重的傳統節日——端午節。又稱端陽節、端五節、重五節等,民間俗稱‘五月節’。

    因‘端’與‘初’同義,‘五’與‘午’同音,按地支順序推算,五月為‘午月’;故五月初五日稱‘端午’。全國各地地羣眾從昨天就已經開始紛紛舉行了龍舟點睛、祭江、祈福等慶祝活動,黨和國家領導人昨天出席了由中宣部主辦的‘幸福的五月’大型歌舞演出,在歡樂而詳和的氣氛中,與全國人民一同慶祝這個古老的民族節日……“

    “這就叫與民同樂呀……”班鳴卓喃喃地道。

    “怎麼了?”路嬋娟走過來問道。

    “沒什麼,心生感觸而已。你看,不管中央內部鬥得多兇,在電視上可是一點都看不出來的,個個都面帶微笑,風度翩翩……”班鳴卓笑道。

    “要保持政治形象麼,這個很正常啊。”路嬋娟微笑着回答。

    “不,我的意思是指中國人真愛面子啊,甚至可以説是太愛面子了。為了面子,連事實都不肯面對了。”他停下來,看着路嬋娟,“為了這張臉,連一顆心都不要了……”

    “你呀,不是整天説不談國事麼?怎麼又忍不住開口了?不管好你這張嘴巴,將來可有苦頭吃了……”路嬋娟嗔道。

    “哈哈,有苦頭吃麼?”班鳴卓突然一伸手,摟住了路嬋娟的纖腰,“今天你又做什麼苦頭飯給我吃啊?”

    路嬋娟秀麗的臉龐變得彤紅,將手握成拳頭伸到他的面前:“猜猜看,是什麼?”

    “啊?猜迷呀,這個我最不擅長了……不如讓小妖來幫我猜吧……”班鳴卓作勢欲喊小妖。

    路嬋娟又氣又急地給了他一拳,打得他呲牙咧嘴道:“好,好,投降,投降,我猜……是香包吧?“

    路嬋娟修長的手指緩緩張開,一枚小巧的紅色香包靜靜地躺在她的手心。

    班鳴卓小心翼翼地拎起那個香包,念着上面的金字:“平安……”又翻過來看另一面,“如意……”

    他舉起香包在鼻端聞了聞:“很香啊,裏面放了什麼?”

    “不過就是一點檀香、八角、花椒、琉璜,都是平常的東西……”路嬋娟羞澀地道。

    “平常的東西才好啊!”班鳴卓珍而重之地將香包放進懷內,抬眼望着路嬋娟,“現在的人,拼命地追求自我和個性,連一顆平常心都失去了。結果呢,一出門,譁,滿大街個性的人。”

    路嬋娟聽他説地誇張,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也很正常麼,不是每個人都甘於平凡的……”

    “支持這個世界的,不正是那些最平凡的人麼?我們甘心為之戰鬥而犧牲的,也是那些平凡的人啊……”班鳴卓輕聲道,“把自己放的那麼高,整天的居高臨下,俯視眾生,才會那麼容易失落吧。而抬頭的話,卻可以看到藍天和白雲呢……”

    “你今天怎麼了,大道理滔滔不絕的……”路嬋娟奇道。

    “今天,今天不是説話的好時候麼……”班鳴卓的眼中突然露出奇怪的神色,“至於明天會發生什麼,是不是明天還會和今天一樣,我們誰也不知道啊……”

    “你在説什麼啊,明卓……”路嬋娟驚訝地道。

    “有些話該説的時候就説,否則也許永遠都説不出口……”班鳴卓臉色凝重地道,“我平時也是太過謹慎了,否則的話,可以為那些平凡的人們做更多的事……”

    路嬋娟深深地望着他道:“明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班鳴卓緩緩地搖頭:“沒什麼,我只是有點不安罷了,今天晚上就要和約翰·弗多拿交手了,經過這麼多年,不知道他進步了多少……”

    “放心吧,又不是你一個人去戰鬥,這可不是在莫斯科,而是在北京,是在我們的土地上……”路嬋娟安慰道。

    班鳴卓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路嬋娟望着他的笑臉,心裏卻一點也無法輕鬆下來。

    “成功啦!”江振川喃喃地道,“真的,這是……我真的成功了……”

    他的面前,那株奇怪的植物附近的潮濕的砂土表面迅速乾燥,而那植物卻越發地顯得青翠欲滴了。江振川高興地大叫一聲,在空中猛揮了幾下拳頭。

    “咦,老江,你怎麼高興成這樣啦?”核桃突然從門邊露出小腦袋,好奇地問道。

    “核桃,你看,我終於成功啦!你看,這棵植物的吸水速度是普通沙地植物的三倍,在空氣中的損耗卻只有仙人掌的五分之一。而根莖可以在七天內延伸到八米深的地表中。這樣的話,即使是再恐怖的沙漠,它也可以輕易地生存下來啦……”江振川興奮地不停搓着手。

    “可是它一點都不好看吶……”核桃側着頭看着那棵古怪的植物。

    “它是隻醜小鴨啊,不過它可是這世界上最頑強的草呢,有了它的話,也許我們就能夠保住我們的北京城啦!”江振川開心地道。

    “嘻嘻,老江你是為了這個高興啊,剛才我還以為你又要和你的餘萱見面了呢……”核桃笑嘻嘻地道。

    “啊!你找打嗎,臭核桃!”江振川老臉通紅,舉起拳頭,作勢欲打。

    核桃朝他扮個鬼臉,轉身跑了。

    和於懷苦道別之後,邵定中架着他的專屬飛車向國安局的方向飛去。

    飛車駛得十分平穩,可他的心卻不能平定下來。從於懷苦的話裏,他聽出來自己現在一定是處於相當危險的環境中。顯而易見,有些人要在四十一大前對自己下手了。原因很簡單,就是要自己手中所掌握的那個東西。誰得到了它,在這場爭奪權利的交鋒中就會立於不敗之地。

    大概新老勢力雙方都會視自己為眼中釘吧?他冷笑着想到。因為他在雙方的明爭暗鬥中一向保持着中立的態度,並不傾向於任何一方。這樣一來,兩大勢力都心中揣揣,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但又縮手縮腳,怕把自己逼到對方的陣營中去。一直以來,他都象一個高超的雜技演員,在這根政治的鋼絲上輕鬆自如的保持着平衡。不過現在,看起來好象這根鋼絲就要繃斷了。因為很可能對方已經沒有耐心等自己來下這一注了。

    沒有任何的徵兆,四輛黑色的飛車同時從路兩邊升起,怪嘯着逼近他的飛車,隨着質子光炮的轟鳴,死亡的光雨猛烈地傾瀉而至。

    來了!來不及細想,邵定中猛地一扭操縱桿,他的飛車斜斜地掠過地面,車翼帶起大蓬的泥土,而緊隨其後的質子炮更將地面射出一串長黝黑的深坑!

    剛剛擺脱這次光炮的突射,前面不遠的草叢中突然又升起一個衞星天線似的怪異物體。

    這一物體剛一在邵定中的目光中出現,他便心中一驚,沒有任何的猶豫,便按動了坐倚的彈射鈕,整個人“騰”地飛出車身外。那個物體的橢圓形鏡面突然耀眼地一閃,那輛已經無人駕駛的飛車的車體瞬間變得通紅,隨即在空中解體,化為一團團焦黑的殘骸墜落到地面。

    混蛋,想不到連這樣的東西都出動了!身為國安局長,邵定中自然知道那天線似的東西是什麼,那是中國陸軍的終極武器——粒子波相炮。別説是他一輛小小的飛車,即使是美國新一代的低空之王“鬼蝠”式超音速武裝直升機在它的面前也不堪一擊。

    雖然人在空中,但那四輛飛車顯然並不打算放過這個大名鼎鼎的國安局長。一連串的瘋狂射擊讓邵定中狼狽異常,如果不是他的念動術出類拔萃的話,早已經化為空中的蒸汽了。

    但對方顯然也犯了極大的錯誤,那就是忘記了他曾經身為A組隊長的事實!

    就在兩輛飛車交錯着從他身邊飛過時,突然間車上的操縱全部失靈,兩輛飛車猛地變向,撞在了一起,在空中爆起大團的火焰。

    另外的兩輛飛車在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一股巨大的無形力量牽引着拉到邵定中身前。

    與此同時,粒子波相炮再次發出奪命的閃光,不過這一次擊毀的,卻正是那兩輛倒黴的黑色飛車。

    如果説粒子波相炮還有什麼弱點的話,那就是它有兩秒中左右的發炮間隔,這樣微弱的時間也許在戰場上算不得什麼,但對邵定中來説卻已經足夠了。

    在空中迸飛的飛車殘骸突然暴雨般的向粒子波相炮激飛而去,在第二炮還沒有開出之前就將這台陸軍引以為豪的武器砸了個稀吧爛。

    邵定中不敢大意,又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四周後,才來到那團殘骸處,仔細地辨別刺客的屍體。

    “京劇臉譜?怎麼會這樣?”邵定中站在那幾具屍體前,呆呆地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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