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職之前,也向前一任同事打聽過。
當時蘇茜說:「你可以應付得來。」
「但是,」我問:「我會開心嗎。」
蘇茜笑,「十多歲的人還似孩子似,做工最終目的是為薪水,又不是看電影,誰理你開心與否。」
「我也並不期望自己會歡喜享受,但總得合理地愉快吧。」
「只有少數人有這樣的幸運,這種人找到的不是工作,而是事業。」
我不語。「你放心,你可以做得來。」
聽這種口氣,已知道不妥。
人總是自負,有什麼是做不來的?人家會我不會,肯學肯捱肯忍。
再老,誰讓你要支薪水。
於是換了個場子,巡迴演出。
已經非常沉著,知道人生地不熟,需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但一上場就知道難。
同功課無關,而是人事,氣氛非常壞,人與人之間不說話,無交通,一本正經,做事管做事。
我嘆口氣,正如蘇茜所說:辦公,你以為是看電影?
但一天八九個小時在這裡渡過呢。
我不會天真到企圖改變這裡的氣氛,有那樣的精力,不如找份兼職。
只希望自己可以適應。
上司是中年的英國人,若果在街上驀然遇見,會覺得他風度翩翩。但現在要與他每日對牢八小時,感覺完全不同,三朝一過,原形便露出來。
特別喜歡召我入房,又不見有公事要說,閒閒地叫我坐,開著無線電,已經有好幾次,因是上司,故此忍耐,今日又來了。
「你英語說得好。」
「謝謝,每個同事都說得好。」
「覺得新部門如何?」
「過得去。」
「這裡每個人都忙,發薪水時,你會覺得受之無愧。」
「是是。」說得好似他是老闆。
「星期五晚上,有沒有空?」
我沉默一會兒,小心翼翼回答:「已安排了節目。」
「取消它。」
我瞠目而視:「下了班後還有事?」
「開夜班,要做一個幻燈片節目,我同你留下來揀照片,然後去吃晚飯,」他笑,「你喜歡日本菜還是法國菜?」
我很客氣的說:「我要想一想。」
站起來離開他房間。
大半日沒有心思做事。
對於一些女孩來說,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許多人就是如此上去的。姐妹們,別告訴我做事升級純靠工作能力強,咱們都不是昨天出世的人了,這是捷徑。
沒想到史蔑夫他會這麼露骨。
怎麼樣,還有三天才星期五,閣下想清楚吧。
找蘇茜出來喝茶。
她淡淡說:「史蔑夫就是這個樣子,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應該怎麼做?」
一小姐,看你自己。」
「能不能拿到報酬?」
「他當然準備付出代價。若他喜歡你,你可以遲到早退,瑣碎的事是不用操心,大事你可以領功,每年拿個絕好的報告,一下子升級有望。」
「若他不喜歡我呢?」
「哦,他不會叫你拿到把柄。不過天天早上八點正出車,叫你去十八鄉作實地視察,每日下午四點半給你一份五頁紙報告,做到六點三刻,第二天交給他,他轉手交字紙籮,你去告他,他說你水準不夠。」
「好像沒有天理。」
「太有天理了,天註定你要受劫難。」
「真是社會的錯。」
「誰叫你長得有三分姿色,大家一知你調往史蔑夫,就等著者好戲。」
「但沒有人救我。」
「傻女孩,唯一能救你的,不過是你自己。」
「多寂寞。」
「根本是。」
「可不可以不接受這種挑戰?」
「每處都有史蔑夫!除非不出來做事。」
「能不能告往大老闆?」
「他們哪來的空聽你哭訴,他們也是人,不過地位高些薪水多些,說不定煩惱比你的還大,只會覺得你討厭。」
「大慘了。」
「慘?」蘇茜笑了。
我不喜歡史蔑夫,直接上感覺他是那種刻薄無情的人。
曾有女同事陪完老頭上司後,被那美國老頭到處投訴她有臭狐。
我照著鏡子苦笑。
第二天,史蔑夫召我入房。
「你不喜歡開夜班?」
「不是喜歡與否的問題,是有無必要問題。」
「有無必要,由我斷定。」
是他的態度,是那種號令天下,誰敢不從的態度,擺明欺侮你、壓逼你,佔你便宜,似強搶民女的惡霸。
社會有進步嗎,我悲哀的想,抑或在打退步?
八十年代留英留美的女大學生,在工作上還會碰到這種人,人類,仍然被原始的劣根性所控制。
我說:「我肯定你的判斷是合理的。」
他哈哈笑起來。
這算不算擰笑,我問自己,我是不是弱女?
「日本菜還是法國菜?」
我退無可退,「意大利葉。」
他大悅,「我怎麼沒想到,太有想頭了,好好好。」
我安慰自己,吃頓飯而已,且莫去想它。
星期五來臨,漸漸椅子變成針氈。
記起表姐說的故事來。
她在酒店做公關小姐,洋上司在她試用期百般挑剔,公然取笑,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終於在一個上午,那洋老頭召她入房,同她說話。
他說:「雖然我是總經理,但令我滿足的不是我的工作,而是在一些時候,床邊的女郎拉住我,問:你真的要走了嗎。」
表姐假裝不懂。
一個月後她辭職。
那白髮老頭在一年後被調回紐約,但是表姐沒有熬過那一年。
也不是每個人的上司是那樣,但蘇茜說得對,在一個女子的事業道路上,遇到三兩個這樣的人實不稀奇。
這是事業危機。
為什麼不能好好把全付精神放在工作上呢。
我並沒有打扮得花姿招展,但辦公室裡好像每個人都知道晚上會發生什麼事。
五點半一過,每個人都走了,單剩我同史篾夫。
他裝模作樣把透明片取出,逐張揚起來看,故意弄得我精神緊張。
我腦海中閃過四個字,貓玩老鼠。
要是他態度好些,這會是另外一個故事。
我忽然說:「這些底片我從來沒有見過,幫不了忙,我想我沒必要留下。」
抓起手袋,跑出辦公室。
並沒有為自己驕傲,這是要付出代價的,我並不是衝動,但是現在的情況好比喉嚨卡住一條大魚骨剌,吞下,痛,拔出,更痛,兩頭不討好,根本不知怎麼做。
怎麼把自己送上門去呢。
怎麼做交易呢。
這也是一門藝術,別小覷這類女性。
週末在家休息,氣也漸漸平下去。
希望史蔑夫也懂得收蓬,別逼急了我,上去告他。
星期一開早禱會,史蔑夫逐個夥計問有什麼難題。
論到我,我屏息,大家也似在等好戲開場。
他問我:「星期五晚上你幾點鐘走?」
我一呆,「很早就走。」
「我的問題是:幾點鐘?」
「五時四十分。」
我無懼,何需懼?但聽到其他人的竊笑聲,耳朵不禁燒紅。
「今夜你要挑好底片才準走。」
這根本是無理取鬧,我淡然說好。
「王君今夜陪你。」
我對王君倒有點歉意,累了他。史蔑夫要懲罰的人,其實是我。
星期一,我服貼地同王君一齊開夜工,特地去買了啤酒飯盒子,陪他先打了底,聽他吹牛達兩小時,心想同事嘛,遷就也是應該的。
做到八點,已經妥當。
他說:「你先走一步,我十分鐘後也跟著走。」
我拿起手袋,還沒忘記說客氣話,「你多多包涵。」
王君說:「什麼話。」
這下妥當了吧,他職位比我低,我面子給得十足,況且,工作也已經做完。
史蔑夫再要挑剔,也得換個題目。
誰知第二天他又當看眾人面說:「你昨天幾點鐘走?」
咦!這人倒底有完沒完?
「八點半。」
「王,你幾點走?」
我簡直不相信人嘴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竟然答:「我十二點半才走。」
我不但不怒,反而笑出來,噫,公司樓下有簽到簿子,但凡遲定要簽名,我就是不相信這姓王的十二點半才走。
但隨即我深覺悲哀,他陷害我,有他的苦衷吧,不然與我無怨無仇,何必這樣做?
史蔑夫說:「你留下來,我有話同你說。」
我說:「外頭滿桌的功夫等我做。」
「不要緊張,阿張,阿陳,你們都願意幫這位小姐忙,是不是?」
眾人又一陣訕笑,討上司歡喜。
他們出去了。
「小姐,」史蔑夫說:「生活不容易吧。」
他大抵要看我流淚吧。
「王討不討厭,像不像一條狗,你要不要我懲罰他?」
壞同心理變態是有分別的,史蔑夫早已發瘋。
我不出聲。
世界那麼大,狗也有它生存的權利。
「好,好涵養,可惜除了我欣賞,沒有人看得到,外頭那些低級職員,反而會看你不起,欺侮你。」
我仍不作聲。
他又問:「日本菜抑或法國菜?」
我溫和的說:「我不餓。」
他很震驚。
這時案頭的電話響,他一聽,大約是大老闆,立即揮手,令我出去,「走走,一會兒才叫你。」
你說,這種實況,叫坐在家中的太太用盡她們的想像力,想破了寶貴的腦袋,也想不出來吧。
我隨即回到座位上,心中悲憤無法抑止。
從一數到一百,快,數,但沒有用,想拿起電話找朋友訴苦,猶疑一下,撥給蘇茜。
才聽到她「喂」一聲,眼淚已搶出來,連忙用手帕掩住,大堂中那麼多人,何苦示弱。
「什麼事?」
「做不下去了。」
「不要為一個人辭工,繼續同他玩下去。」
「我累。」
「誰不累?累也要玩。」「算了。」
「不行。」
女秘書暗示有人找我。
「我有事,蘇茜,一會兒再打給你。」
「別衝動。」
「知道。」
掛上電話,女秘書同我說:「阿二找你。」
那是史蔑夫的助手。
我儘量平靜走到阿二面前,「有事?」
他呶呶嘴,「說你電話太多,自己小心點。」
我只得點點頭。
一步一步來,叫你受不過好跳樓。
案頭電話響。
蘇茜找我,「什麼事,又是什麼?」史蔑夫走過,看見我手持話筒,索性坐在我對面,聽我說些什麼。
這個時候,我已很平靜,對蘇茜說:「今天下午五時半到你樓下等。」掛上電話。
沒錯,他什麼把柄都沒有落在我手上,死也是白死。
我陰惻側看著地,笑了一笑。
史蔑夫一呆,站起來離去。
當夜我見到蘇茜,同她細述。
「你有一顆玻璃心,很吃虧的,自尊心太強,其實經過一年半載,他玩累了,會放過你,或許他會調任。」
「沒可能,他合同八八年才滿。」
「他有半年假,熬至八七年底一定會出頭。」
我深深嘆口氣。
「這並不是大事,想成功就得忍耐。」
「你會忍耐嗎?!」
「當然。」
「不可能忍得連自尊心都沒有。」
「老實說,史蔑夫虐待你,還有目的,許多人連目的都沒有,就胡作妄為。」
「這種人是怎麼升上去的?」
「問得真好。」她苦笑。
「每個人都知道他是神經漢,可是他還可以扶搖直上。」
「你在本公司也有一段日子了,就此離開可惜。」
「你要我怎麼做?」我微笑,「即使送上門去給他吃也來不及了,吃了之後,他會滿嘴鮮血用牙籤剔著齒縫說:我不要吃,不好吃,是她硬要我吃,沒法不吃。」
蘇茜不響。
「大老闆是要我死在他手中吧,借力殺人,我一向沒有黨派,無人護我。」
「不不,是你自己不能忍辱負重。」
「這同工作能力有什麼關係?」
「我同你無話可說,你還是天真。」
「對不起,蘇茜。」
蘇茜或許是對的,我問得太多,對生活期望太大。
過一日,正在翻譯文件,史蔑夫叫我進去,令我將中文譯為英文。
我說原文便是英文,請他看原文。
「不,我要聽你口頭上譯出,你不是在寫情書吧。」
我拒絕,「我有許多事等看做。」
「那麼把中文留下,我叫別人譯給我聽。」
我離開他房間。
粵語片中女孩子遇到可惡的老闆,可以叫他的雌老虎妻子出來,擰著他耳朵回家,這不過是編故事人一門心思的想法,現實社會中不會發生。
走投無路了。
怎麼辦好。
天天忍耐是一個法子,不信他放把火燒我。
但可憐,生活將在痛苦中,而生命,活一天少一天,何苦與他對峙。
第二條路,當然是走為上著,離開這個地方。
史蔑夫出來,「譯得壞透了,重做!為了你這種人,公司不知要浪費多少時間。」
他當著我而,把譯文撕得粉碎。
我留有底稿,但這有什麼關係,他決定八小時與我玩到底。
「明天我們八點鐘開車,去籤合同,你八點鐘到這裡來等我。」
我不作聲,過了一小時,把譯文電抄一次交上,他根本看不懂中文,隨手交給見習人員。
他說:「替這位小姐看舌,小心點。」
我淡然一笑,他為什麼不把文章給斟茶的小明看呢。
事情過後,都是微不足道的!誰不知道呢,假使別的同事為這樣的小事離職,我都會覺得他大題小做。
但這事不是發生在別人身上。
它發生在我身上。
晚上同蘇茜說:「我不是人才,朽木不可雕也,我要辭工了。」
「那麼反正如此,去告發他。」
「沒有用的。」
「罵他一頓。」
我笑,「可惜他的老闆是位女士,不然同他去吃飯,比較值得。」
「更可惜另一個老闆是洋人,鬼聲鬼氣,瞧,有怨無路訴,又不能上京師滾釘板告御狀。」
「全世界都是這麼黑暗。」
蘇茜嘆口氣,「乾脆把自己也搽黑了算了,好做人。」
我倆捧著酒杯哈哈大笑起來。
「找到工作再走。」她挽留我,但有什麼用呢。
「不行,這樣匆忙,找不到好工作,反正也想休息一陣子,不如到歐洲住三兩個月。」
蘇茜點頭,「這就是有家底的好處了。」
「沒有家底,也不能受人壓遍去吃飯,不是不能去,而是愛去才去。」
「決定了?」
我點點頭。
「那你承認打敗仗?」
「不,我只是不打。」
「你可以這樣安慰自己。」蘇茜微笑。
「當然,千方百計都要找個藉口。」我拍拍她肩膀。
「這樣也好,少個人同我們爭升級。」
「開玩笑,沒有資格同你爭。」
過一日,我到史蔑夫房中。
「我肚子餓了。」
「啊?」他拖長聲音,揚起一條眼眉毛。
「別告訴我現在是你不想吃飯。」我微笑。
他略略遲疑,不知作出什麼反應才好。
「來,」我說:「我請客,咱們去雲海吃日本菜,聽聽,單是菜館的名字已叫人嚮往,一定要來。」
他凝視我,「小姐,別同我耍花樣。」
「吃頓飯,不犯罪吧,公眾場所,有什麼花樣?不過我不怪你不開心,畢竟我叫你碰釘子。」
「小姐,我碰釘?」
「好好好,是我碰釘,好了吧。」
「什麼時候?」
「就是今晚,下了班先去喝幾杯米酒,肚子餓了才叫剌身,我準備大出血。」
他被我逗笑,略覺不好意思。
「五點半我來接你。」我向他目夾目夾眼。
他沒料到我會那麼俏皮,呆住。
這兩個星期來,我被他治得連斟杯茶的信心都沒有,整個人慌慌張張,一點神采都無,他根本不認識我的真面目。
死也死得不明白。
我嘆口氣,有幾個人可以獲得申怨的機會?
我們並不是活在遊樂場裡。
那日下午,史蔑夫沒有出來大堂巡視,眾同事有時間及心情把所有應辦之事辦妥。
壞上司,往往阻住員工起貨,而不是幫助下屬。
史蔑夫就算走過,也愛損人幾句,譬如說:「阿張,你在幹嗎,吸菸喝咖啡就一天?」
或是問:「一百號文件在什麼地方?」
阿張說:「我想是到總部去了。」
史蔑夫便吼叫,「別想,去找出來。」
他喜歡刻薄人。
百步之內,必有芳草,到別處去吧。
總有一個地方,是講究工作成績的。
我以為他會反悔,但沒有,他們都貪,貪小便宜貪吃,自遠方飄洋過海的來到此地,不是為便宜,為什麼?
我敲門進去,溫和的問:「好了沒有?」
他還要作威作福,「你犯了嚴重錯誤。」用手指著我。
「是嗎,吃飯時慢慢告訴我。」
在車子上,他告訴我,他喜歡愛路扶連主演的鐵血將軍,我陪他再聊,「女主角是否慕蓮奧哈拉?一頭紅髮,象牙色皮膚,真美,那時的女星都像一朵花,現在不行了。」完全像他那一代的人。
誰說我不會討好人?他別以為我沒這個本事。
到達飯店,我施出混身解數,叫了最名貴最精緻的菜奉上,先是小酌,後來才叫麵食,餵飽他。
他開心得不得了,吃得面紅耳赤,即使這之後沒有餘興節目,也肯定會對我另眼相餚,比起他以前的小雞小鴨,我與眾不同吧。
我親自到櫃檯付賬。
他向我道謝,只餘一點點矜持。
「還有新鮮水果與咖啡。」
「哎唷,太豐富了。」
「還有呢。」我笑著打開手袋。
他略為緊張,怕我拎出迷魂帕。
我說:「我的辭職信,請你收下。」
他呆住了。
這個女人!他一定在想,可是壞了腦?既然要走,應當拍桌子破口大罵圖個過癮才是,怎麼還和顏悅色花時間金錢拍馬屁?莫不是神經有問題。
真不愧是老狐狸,立即說:「辭職?哦。」
「一個月生效,請代我轉給人事部。」
「好,讓我先簽個名,明天帶到公司給我。」
我自然的笑,又把信收入手袋,他仍然擺著架子,心底下不知有否一絲空虛,他又要找別人去玩了,說不定哪一日,碰到厲害的角色,叫他吃不消兜著走。
他略略有點不安,適才吃下肚子的食物,似乎不大容易消化了。
「宴會散席。」我溫和的宣佈。他穿上外套,再向我道謝。
我們在飯店門口道別。
人事部經理倒是位斯文有禮的先生,他說:「我調你到別的部門去。」
我搖搖頭。
「是為著史蔑夫吧。」
「很多原因,不致於為一個人而辭工。」
「如不是史蔑夫,你會留任?」
我點頭。
「看,還不是為了人事關係。」他搖頭嘆息。
過一會兒,他問:「要不要見總經理?」
我搖頭,「總經理比我更清楚他的為人。」
「為什麼不試試別的部門?」
「忽然之間累了,想休息一下。」
「既然你心意已決,我同你遞信上去。」
「謝謝。」
籲出一口氣。
然而這樣的事,在將來想起,也是微不足道的挫折吧。
打敗仗不要緊,姿勢始終要漂亮,不是給觀眾看,而是給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