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頭右側一點,下巴抬一點,再抬一點,OK!”
閃光燈“咔嚓咔嚓”閃個不停。
“等一下!”
明櫻突然低下頭,伸手擋在自己和攝影師之間,“抱歉,我想休息一下。”
攝影師愣了一秒,轉而露出笑容揉起自己的胳膊,“OK。”
超負荷連軸轉的工作,幾乎每個人都快要不堪重負。最勞累的人自然是明櫻,不斷在燈光聚焦處擺出各種造型,不斷趕場,不斷在新的拍攝地擺出新的造型。
也許是長久地受到閃光燈刺激,剛才拍攝時突然有個瞬間,眼前白茫茫一片,緊接着又是密不透光的漆黑,什麼也看不到了。
很快就恢復過來的明櫻在不影響妝容的前提下揉揉太陽穴。化妝師走過來用腮紅掃補了點側面的陰影。
眼睛受刺激泛白光倒不是什麼重要問題,要命的是其他事。
明櫻在補妝,頭不能動,眼睛卻不得閒地轉來轉去。從經紀人到助理,沒有一個得力的。與其説不得力,倒不如説是百里玲派來監視自己的,根本就是障礙。
得立刻解決。明櫻想。
[二]
“哥,在公司嗎?”明櫻給岑時發短信。
不到兩秒就回了。
“在。你現在回公司嗎?”
“十點以後吧,你能等我嗎?”
這種問句之後的回答,根本不可能是“不能”。
過了幾秒,短信回過來。
“我等你。”
明櫻想象了一下岑時發這條短信時的表情,沒轍的無奈和潛意識的温柔,融化成三個字。不禁抿嘴笑了。
穿過直梯正對的長長通道,經過零星幾個加班員工的開放式辦公區,明櫻在亮着燈光的社長辦公室外停下,對助理説:“你回去吧,不用等我。”
“可是……”
“讓司機也回去吧。”明櫻的語氣不容質疑。女孩嘟嘟囔囔地走了。
門外的社長助理比理事長助理機靈多了,只看了明櫻一眼,就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不再做聲。明櫻因此接着稍微調整發型的時間觀察了她好一會兒,才自己敲門進去。
“身體好點了嗎?”岑時抬頭第一句話。
明櫻點點頭,“好多了,今天找哥有些事……”
“我猜也是,坐吧。”很乾脆地把手裏的材料一股腦推向一邊。
明櫻按計劃開門見山,“我想求哥幫我調走這個經紀人。”
有點意外。
岑時愣了片刻才問:“他不好嗎?”
“以前在YXC的時候已經習慣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處理,別人很難了解我的想法跟我合作默契,不能默契就反而成了礙手礙腳的東西。”
“沒有經紀人你豈不是更加辛苦了嗎?”沒有責備,全是擔憂的神色。
明櫻沒有馬上接話,停了幾秒,要這種擔憂再擴散一些才便於利用,然後換成撒嬌的語氣繼續説下去:“只要哥給我換了好助理就不會辛苦。”
“怎麼?連助理也要換?”迷惑不解的樣子,“你要換誰啊?”
“我想……”其實是幾分鐘前才冒出的想法,“向哥要你的助理。”
“CICI嗎?”眉毛挑一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嗯。”非常肯定地重重點頭應道,再歪過頭露出試探性的表情,“可以嗎?”
能回答“不可以”嗎?岑時聳聳肩,用內線把外面的女孩叫進來。“CICI,你知道Luna嗎?”
女孩莫名其妙,茫然地點點頭。
“把你調過去給她做助理,雖然比坐辦公室辛苦一些,但Luna是我們公司最重要的藝人,你好好幹,我會給你加薪。你有什麼難處嗎?”
“欸?”眼睛瞪得渾圓,沒來由地慌張。
明櫻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抿嘴,目光轉向一旁的地面,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
仔細觀察就明白了個大致,藉着對方還沒有想出對策的時機,明櫻只當她默許,笑着轉過頭對岑時説:“那就謝謝哥了。”
“問題是你要CICI接替誰的工作啊?”話題已從CICI身上轉移了。
“接替我所有助理的工作。”
“哈啊?”眼睛疾速地眯起,“所有工作?”
“一個好助理能頂十個糟糕的助理。哥放心吧,這只是暫時的,一旦物色到我滿意的人選,我還會向哥開口要的。”
“哦。”岑時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這件事算是了結了,“你司機還在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明櫻乖巧地笑笑,“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我還有些事要交代……”轉過頭看向一旁的女孩,“你是叫CICI?”得到點頭答覆後接着説,“我有些事要交代CICI,希望她從明天開始立刻就能進入角色。”
“那你們去吧。”岑時站起來,將一些東西收進公文包,“太晚了,我也回去了。”
[三]
明櫻腳步不快,但身後高跟鞋的聲音卻越來越遠。轉過頭,女孩情緒很低落的樣子,白熾燈光從頭頂打下,覺察到明櫻停下了才停下,表情複雜地抬頭面對她。
明櫻知道她現在只是想不明白,一旦這過程過去,即使她依舊沒想明白,她也絕不會是現在這樣的表情。
“你幾歲了?”
CICI反應了兩秒才回答:“24歲。”
“你比我大,”明櫻轉頭按了電梯,“以後叫我Luna就行。”
“哦。”
直到電梯上到10層,兩人都是沉默的。明櫻先進電梯,CICI跟進來,狹窄的空間裏,只有彼此兩人,還是沉默。終究是CICI先感到不適應,清了清喉嚨。明櫻覺得可以説了。
“你對岑社長……並不僅僅是下屬對上司的感情吧?”
“欸?”迅速側頭看向明櫻。
“你是聰明人。”明櫻的目光掃過她的臉,“長得也很出眾,做助理是不是有點太委屈了?”
“什麼意思?”
明櫻見她已經恢復慣常的鎮定,也就點到為止不再戳她短處了。“CICI,有句話説欲速不達。待在社長身邊一輩子也不過就是社長的助理,那個位置太扎眼,但是……你大概猜得到我和社長關係不一般,”明櫻頓了頓,“卻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係。”
CICI沒接話,認真聽明櫻的下文。明櫻知道她現在腦子正飛速運轉,自己已經掌握了主動。
“我想從社長那裏得到的東西和你截然不同……”
“你想要什麼?”意料之中的追問。
“我想成為頂級的明星。”
“你已經是了。”
“還不夠,”明櫻搖搖頭,“能讓我成為頂級明星的東西,只有社長才能給我,比如你。”
CICI臉上赫然寫着“你以為我會信你嗎”,不自然地冷笑,“你要我做什麼?”
“成為沒有二心的助理,”特別強調“沒有二心”四個字,明櫻牽起嘴角,“如果你從明天就能做到,我就能給你,你想要的。”
還是明櫻先出電梯。
CICI沉默了幾秒,問道:“給我什麼?”
明櫻頭也沒回,戴上墨鏡,只管自己推門出大樓,“你應該知道了。”
“但如果是交易的話,”身後傳來的聲音異常冷靜,“還是親口承諾比較好。”
明櫻轉過身,摘下墨鏡,一字一頓地説道:“我讓你成為社長的女人。”
沉默在氤氲。
對方臉上最細微的表情變化也逃不過明櫻的眼睛。明櫻只在心中默數數秒,最後抬了抬下巴,視線從CICI腳下轉移到她臉上,“明天記得改穿平跟鞋。”
[四]
原本按行程安排上午八點是該錄製OST的,但情況突變。
“為什麼?”溪川猛地抬起頭。
“製作社説OST必須由顧盼演唱。”
顧盼是《麓境》的第二女主角,雖然是中等規模公司旗下的藝人,但在圈內資歷深,而且是房地產巨頭的“乾女兒“,不尋常的角色,溪川還沒有和她演過對手戲,但早有耳聞。
儘管只有一句解釋,但溪川立刻明白過來,並沒有把時間浪費在追問前因後果上,“公司方面怎麼説?”
“理事長交給我去處理,不過照眼下情況看來,公司不可能有什麼大動作。一方面,為了讓你出演這個角色,公司的投入已經超過預算。另一方面,顧盼的‘乾爹’得罪不起,是不該和他硬碰硬的。”
“那麼……”溪川看着景添臉色,“OST就放棄了?”
“怎麼可能?”景添笑笑。不可否認,這個人還是不笑為妙,溪川有點毛骨悚然。
景添看向窗外,十字路口,與自己的車行駛的道路垂直的那條道堵了車,一輛違章逆行的車撞上直行車,又被卡在兩輛車中間進退不得,往後是心急想變道卻反而橫七豎八互相牽制住的四五輛車,再往後,後面的車相當不滿地猛按喇叭,但卻無濟於事。
從耳朵一直灌進腦際的嘈雜。
過分的喧囂,反而有利於讓人冷靜思考。
紅燈變成綠燈。
溪川聽見前座不響亮卻篤定的聲音漫過來:“你只管好好演,其餘的事交給我。”
[五]
“今天我請客吧。”明櫻説。
“那哪兒行!我還從沒有吃飯讓女人請客。而且就衝着你叫我‘哥哥’這一點也不能讓你請客。”
明櫻笑起來,“那麼大男子主義啊。可是,這頓飯本來就是為答謝哥幫我解決經紀人和助理的事。”
“舉手之勞罷了。明櫻和我認識的那些女人最大的不同就是索求不多。你太強了,平時也沒什麼是開口,我想幫都幫不上。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是我該謝謝你才對。”
“這是怎麼説話的呀?聽起來像諷刺呢。”明櫻嗔怪着,“這是誇我嗎?”
“當然是誇獎了!”岑時不經意地接着問:“CICI還合適嗎?”
“最好的人選了,人聰明又能幹,我一下子輕鬆了好多,只怕過段時間體重都會控制不住。不過她替我分擔得多,工作量也確實大了點,不能壓榨員工啊。CICI説企劃部有個剛進公司沒多久的小姑娘,非常機靈勤快,只是在企劃部打打雜,還輪不上她説話,不如把她調給我用,這樣能事半功倍呢。”
“明天就給你調過去。”岑時乾脆地答應。
服務員插話進來:“請問有什麼忌口嗎?”
岑時看向明櫻,女生抬起頭笑着説:“別放蒜。”
“好的。”服務員退出包房。
“難道是美女都不喜歡吃蒜?”
“和美女沒有關係,刺激性太大,我吃了胃痛。”
岑時愣了片刻,“我表妹以前也這樣。”
“又拿我和表妹作比較了?”明櫻還是淺淺地笑,“真有那麼像嗎?”
“有點不同。不過我想她如果現在還活着,應該也這樣能幹。”岑時若有所思地抿了口酒,“小時候只是頑皮任性,但可以預見長大會很出色,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精神。不過……也許比不上你,”岑時這才回過神,笑道,“成名真的很早,小小年紀就是天后級的人物,實力強,受上天的眷顧也比其他人多一些。”
明櫻舉起酒杯和岑時碰了一下。
“比起付出,得到的實在不值一提。上天是看我付出了太多太辛苦,才多給了這麼點眷顧。”
[六]
“不好意思啊,一直説忙,沒能赴約。”副台長嘴上説着抱歉,可實際卻並沒有太重視景添,説話時眼睛還不時瞥向剛才推到一旁的材料。
“是我的不周到了,每次都挑台長忙的時候請客。本來早就該上門答謝,這都已經開拍了。“景添欠身將一個禮品盒往台長腳邊推了推,”這是我上次從景德鎮帶回來的,一點小工藝品,知道台長喜歡收藏,就帶來了。”
副台長朝包得嚴嚴實實的盒子掃了一眼,拿起拆開,只用了幾秒鐘就在心裏估出了價,朝景添笑起來,“來就來嘛,還帶什麼禮物?”把瓷瓶放在手裏端詳了好一陣才放下,和景添談起了正事:“最近SSTV那邊《鳳之闕》那個劇,叫囂得太厲害了……我聽説,這事好像和你們YXC有關聯?”
景添裝出震驚的樣子,“怎麼可能和YXC有關聯,《麓境》這個劇我們YXC還是主要投資方……”
“這我知道,”副台長打斷他的話,“不過我瞭解了一下,最近兩位女主角好像在某些問題上有點不合。我説,既然大家現在在同一條船上,就應該互相多體諒謙讓一點嘛,免得讓外人佔了便宜。”
“是,是。”景添也不多説,只滿口附和。
副台長喝口茶,等了半天,見景添不表態,只好繼續説下去:“媒體方面還希望YXC多關照一下,曝光率大、媒體關注多,自然收視率高,廣告費高,大家都不吃虧,是不是?”
景添看副台長已經把自己想説的都説出來了,微笑起來,“那當然。可是《鳳之闕》是古裝劇,眼下國內觀眾都比較喜歡看古裝片,那是得天獨厚的優勢啊。”
副台長笑着擺擺手,“要這麼説我們的優勢更大,男女主角柳溪川和金振宇都是目前最具人氣的偶像,他們《鳳之闕》只有一個邱盈盈撐枱面。”
“雖説邱盈盈演技不佳,但在歌壇人氣卻比我們溪川高,好在《鳳之闕》給不了她多大空間,一個古裝劇嘛,OST其實沒多大余地可以發揮。但是《麓境》就不同了,要讓溪川發揮她的特長,揚長避短,您説是這麼回事嗎?”
副台長只是笑着喝茶,沒有表態。
“現在《麓境》在造勢方面讓《鳳之闕》佔了上風,有些廣告商已經不太高興了。YXC的投資已經算是史無前例了,也不可能再加。不知道顧盼的關係,能不能再用一用呢?”
副台長笑得有點僵硬,景添已經猜到顧盼她‘乾爹’是不願再出資的,相反,還想用OST賺回一點。
“我們YXC這次是一心想捧紅溪川,最近YXC和程氏之間的那點事相信台長也聽説了,否則金振宇不可能這麼痛快地推掉電影拍攝來跟這部劇。YXC的決心已經擺在這裏,只是製作方的誠意好像有點欠缺。”
“這是什麼話。”副台長打起哈哈。
“YXC能做的還有很多,媒體的控制力不會輸給大楓娛樂,同時掌握着柳溪川和金振宇,能造出的風浪肯定比邱盈盈一個人掀起的浪大得多。可這究竟怎麼個造法,還得看製作方是不是全力支持。”
“支持,肯定是全力支持!這你完全應該把心放在肚子裏。都合作了,還有什麼不好商量。”
[七]
飯局臨近末尾,話題也越來越輕鬆。明櫻覺得時機到了,問岑時:“嫂子在哪裏工作?”
“她是學醫的,以前搞臨牀,太辛苦,結婚後我找關係把她調去搞醫政了。”
“哦,那麼,這週末哥會忙嗎?”
岑時微微側過頭,“你有什麼計劃?”
“我想空出時間,和哥哥嫂子一起去打高爾夫放鬆一下。”
“你會打高爾夫?”
“只是愛打,打得不好。”明櫻説。
岑時放下筷子,“還沒有問過明櫻家父母以前是做什麼的呢?”
“母親是老師,父親是做IT的。”
“哦……那一定也做的規模不小吧?”
“是還可以,雖然雙親去世得早,但還留下些家底讓我衣食無憂順利成長。”
“難怪一直覺得你有千金小姐的氣質。”岑時若有所悟,微微點頭,“對了,明櫻有男朋友嗎?”又追着補充,“可不是指娛樂新聞裏説的那些。”
明櫻笑笑,“有啊,圈外人士。和我父親一樣,是IT行業的。”
“那既然週末我把你嫂子帶出來,你也把男友帶來吧。”
“嗯,好。”明櫻從容地抿下一小口酒。
161樓
[八]
“能在週末前給我找個男朋友嗎?”明櫻一邊打電話一邊擦洗毛玻璃。
聽出她獨特的聲音,卻不是平常的語氣。軒轅愣了兩秒,笑道:“怎麼啦?打電話來是為了刺激我嗎?”
“我是認真的。要IT精英,會打高爾夫球。”
“我會打高爾夫球,化妝成IT精英行不行啊?”
“誰跟你開玩笑了?你就算穿裙子來,那張帥臉……是個人也能認出來!”
“三更半夜的,在幹什麼呢?喘着粗氣。”
明櫻停下來,“在擦窗户呢。家政工阿姨這幾天搬家,我照付了工錢讓她回去幫忙了。”
“那也不用自己擦啊,助理們都不在嗎?”
“哪個助理會半夜到家裏來幫忙擦窗户啊?助理有助理該乾的事。”
“身為當紅偶像的你就該乾擦窗户的事了?唉……總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男朋友我會幫你找到的,是為了對付岑時吧?我啊,一點都不擔心你搞不定他,小時候就栽在你手裏了,這麼多年只見你長智商沒見他長心眼。我只是……明櫻,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上次……”
明櫻沒等他繼續説下去,“知道了,我這幾天也意識到這個孩子是留不住的。是我太天真了。等忙完這陣……”
這麼幹脆地答應,軒轅感到太意外,原先準備好的一堆説辭都落了空,反倒不知該説什麼了。
明櫻接着説:“可是,我不能讓我的孩子白白死掉……對了,還有件事!”
“怎麼一驚一乍的,一件接一件啊?”
“能查到下週二岑宛會出現在什麼地方嗎?”
“這不難。”
“但不能直接問她。”
“……也沒問題。”
“那再聯繫,男朋友找到了就打電話給我,我至少得先見一面。”
軒轅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叫什麼事啊?給我的未婚妻介紹男朋友?”
“少貧嘴了。”
[九]
“沒想到,季小姐不僅歌唱得好,球也打得這麼好。岑時跟我説讓我來和藝人一起打球的時候,我都難以置信。”林慧把帽子摘下,喝了口飲料,“可是季小姐不是應該很忙嗎?怎麼今天有閒暇?季小姐是你們公司最紅的藝人吧?”轉頭問身邊的丈夫。
“幹嗎一直叫季小姐啊?這麼生分的,人家都叫我‘哥’你‘嫂子’了!正因為是最紅的藝人所以也是最重要的,只要工作做得好,偶爾放個假不應該嗎?”
“誰説不應該了嗎?”
眼看着就要吵起來。明櫻有點幸災樂禍,強忍住笑勸道:“是因為我嘴甜,哥才特別照顧我給我放假的。不過,等精選專輯發行之後是真的要請一陣長假了。”
“怎麼,要出去度假嗎?”岑時問道。
明櫻沒有回答,面露羞澀地望向身邊的“男友”。
精英“男友”立刻會意,照之前串通好的解釋道:“明櫻,懷孕了。我們商量了一下,打算把孩子生下來。”
“懷孕了?”夫妻倆異口同聲驚呼起來。
岑時平靜下來的速度比較快,“幾個月了?”
“快四個月了。”
岑時憂心地嘆了口氣,“哎呀,明櫻的事業可是正當紅啊,現在生孩子恐怕……”
“人家要生孩子你也攔着?你還是不是個人哪?當老闆的難道可以向吸血鬼一樣麼?”話雖説得難聽點,但林慧顯然比之前開心多了,拉過明櫻的手,“女人嘛,事業和家庭都很重要。對了,我覺得季……我覺得明櫻穿衣服很有品位,到底是明星嘛,什麼時候能出來和我逛逛街一起挑挑衣服?”
明櫻隨和地眯眼笑,“那得看哥什麼時候能給我放假了。”
[十]
剛坐進車裏,景添就遞來外套。
“為了等你,空調開太久了,有點涼,你穿上吧,忽冷忽熱的,別感冒了。”
溪川乖乖地接過衣服套在裙子外面,“真體貼啊。公司裏還有別的經紀人會搶助理的飯碗嗎?”溪川回頭和身後的助理們開玩笑。兩個小女孩就跟着放肆地鬧起來,“哥哥,你怎麼能這麼做呢?我們雖然年紀小可是也要養家餬口的啊。”
景添有點頭疼地捂住額頭,讓司機開車。
“上次,”溪川話説了一半,意識到車上還有旁人,突然打住,“請假的事,後來為什麼沒有問過?”
彼此都明白是什麼事。景添沒回頭,一直看着前路説道:“那有什麼可關心的?”
“因為感冒了會影響日程,所以空調啊、衣服啊,也成了頭等大事,其餘的一概沒什麼可關心的,是嗎?你這人,還真市儈啊。”
景添知道她是故意把話往難聽了説。
“我只對你的職業生涯負責。不是你父親,沒有教育你遠離情感陷阱的義務。”
本以為女生還會調皮下去,卻突然不再吭聲,景添覺得反常,回頭看了她一眼。
車內光線太暗,頭髮和深色的衣服都看不清楚,只有一小塊白白的臉,微側着展開在黑暗的背景前。
街燈照進來,車窗的邊緣在女生臉上投下一條狹窄的陰影,隨着車經過一個又一個燈光區域,那陰影像是在循環地跑動。
不張揚也不驚豔的溪川,安靜地坐着,像一枚剪紙小人像。
學生模樣的清純,在演藝圈幾乎找不到第二個。
景添長吁了一口氣。
想説什麼,卻只張了張嘴,沒出聲。
從口袋裏掏出煙和打火機,剛想點,又放了回去。
好像咖啡喝過了量般地心發慌。
“……丫頭,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去工作室錄OST……”
意識到對方叫自己什麼的女生猛然抬頭。過半晌,冷笑一聲,吼出來:“告訴過你別那麼叫我!”
從沒見過溪川耍脾氣的助手們被結結實實嚇了一大跳。
卻好像早在景添意料之中,他不緊不慢,“想喊壞嗓子嗎?”
十一]
藝人們一丁點兒反常行為,足夠小員工們私底下議論一兩個星期。
“Seike姐姐和景理事有仇嗎?為什麼昨天那麼兇啊?”助理中的一個在午餐時突然提出了話題。
“吶,吶,姐姐也有兇的時候嗎?”
“還是對着理事呢!連Luna以前都沒敢對理事吼呀。”
“她怎麼吼的?”
助理模仿溪川的腔調,但放低了音量:“告訴過你別那麼叫我!”
“景理事怎麼叫她了?”
“叫‘丫頭‘。”
“雖然聽起來不太尊重,可景理事是前輩,叫叫‘丫頭‘又怎麼了?”
“何況我聽景理事的語氣根本是不帶惡意的,就像對晚輩的暱稱那樣,聽起來還覺得蠻親切呢。”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突然插進來神秘兮兮的“知情者”,讓嘰嘰喳喳的議論頓時停下來,“Seike姐姐和景理事有過節。”
[十二]
溪川從錄音室出來,向錄音師鞠躬答謝。抬眼看見景添,臉立刻又垮下來,用力癟了癟嘴表示強烈不滿。
“辛苦了。”景添體貼地遞過潤喉糖。
溪川別過頭,不想接,忽然無意瞥見對方的西裝肩部有一小條明顯凹陷的褶皺。
一直靠在門邊等待的緣故。
[十三]
“當初,雖然最早是景理事發掘了Seike姐姐,可是當溪川要以SEAL成員之一出道時,景理事卻強烈反對,為此還跟尹理事爭吵起來,鬧得可厲害啦,那時候我剛進公司,哪兒見過那陣勢?整個人都被嚇傻啦。”
“景理事為什麼強烈反對呢?出道了不是挺好嗎?”
“具體原因我哪兒知道,好像是景理事認為Seike姐姐沒資格以流行歌手的身份出道。景理事之所以後來去美國聽説就是因為生這氣呢。”
“可Seike姐姐不是挺有音樂天分嗎?爸爸媽媽也都是音樂家。”
爆料者聳聳肩,“景理事的想法有幾個人能理解啊?捧紅應嘉、秋淩薇那種國際巨星的人大腦能長得和正常人一樣嗎?唉……真是夠糾結的。不知道景理事為什麼一直揪住Seike姐姐不妨,老是給她使絆。”
“可Seike姐姐不就是他領進公司的嗎?據説還費了很大周折呢。難道就是為了把她弄進來當一輩子練習生?”
“誰知道啊。”
[十四]
片刻後接過糖,卻沒有吃,直接放進外衣口袋裏。
溪川垂下眼,面無表情地從景添面前經過。景添跟在後面出了門。
[十五]
精選專輯固然重要,但與社長夫人的關係更急待處理。明櫻在日程本上圈圈畫畫,好不容易擠出半天時間陪那位闊太太去逛街。
“CICI,你幫我去贊助商那裏挑飾品。”簡單囑咐了一聲就套上皮衣出了門。
陪人逛街,不能喧賓奪主,明櫻儘量挑了既不顯年輕也不顯高檔的衣服穿,以避免林慧試什麼新衣都比自己差一大截。
可林慧偏偏沒有自知之明,進店挑的第一件衣服就是上次明櫻在時裝發佈會上穿的那件,在鏡子前晃來晃去好幾圈,怎麼都順眼不了。
明櫻坐在一旁的沙發裏微微笑,“挺好的。”
“不行,”林慧訕笑道,“沒你穿得好看。”
林慧氣質也不錯,只是身材遠沒有明櫻這般骨感,典型東方女人的含蓄温婉和這種大色塊的衣服搭配起來,説不出的奇怪。
前前後後扭了半天,最終還是進試衣間換了回來。
明櫻把挑好的另一條連衣裙遞給有幾分沮喪之色的林慧,“試試這件?”
[十六]
景添早晨接溪川去錄OST時就打發了司機和助理,沒要大型車,而是親自開車過去的。下午送溪川回家,正趕上下班高峯,堵在三環上緩慢爬行。
所經之處沒什麼高樓,一塊巨大的廣告牌聳立在視界中央。
是SEAL時代兩個女孩給手機品牌做的廣告。
照片是幾個月前拍的。現在她已經為了《麓境》裏的角色燙捲了長髮。
“聽説你下了很大功夫給SSTV的《鳳之闕》做宣傳?”女生撐起下頦打開話題。
“是。”景添的手指無意識地輕拍着方向盤,停頓了兩秒,從溪川的角度看像賣關子,“因為要處理撞車這類惡性交通事故,但不可能讓道路一直擁堵,為了疏通,只能將後面車頭不朝一個方向的車輛擺對方向。眼看《鳳之闕》直衝《麓境》撞過來,矛盾與矛盾,孰輕孰重,電視台不會沒有數的。”
溪川頗有點不屑地冷笑一聲,“你可真強啊。“全然不是讚揚的語氣。
景添用眼角餘光掃她一眼,“很強的藝人,要麼是因為有着很強的經紀人,要麼是因為自己很強……“説着停了停。
溪川這次將目光完全轉了過來。
“……但我不希望你自己變得很強。”語氣似乎軟了很多。
[十七]
為名利所誘惑的時代,平靜的海面下總是藏着看不見的暗礁。
海水與海水衝撞,終於在這裏形成駭人漩渦。
[十八]
晚上到家後,明櫻放下包第一件事就是給CICI去電話。“睡了嗎?”
“哪有人在這個點睡覺?”
“現在能立刻過來一趟嗎?有些事……電話裏不方便説。”
“好的。”過了不到二十分鐘,CICI就到了。
“喝點什麼?”明櫻正好從浴室出來。
滿頭大汗的CICI一邊抓起茶几上的雜誌對着自己猛扇風一邊説:“啤酒有嗎?”
“有。”明櫻轉身去了酒櫃邊,“別扇了,開了空調,容易頭痛。”
CICI拉開易拉罐,“咕嘟咕嘟”豪邁地喝了幾大口,才問:“什麼事啊?”
明櫻在茶几對面的沙發坐下。
“我問你,社長結婚好幾年了,到現在沒有孩子,什麼原因你知道嗎?”
“傳聞是社長的問題。社長除了夫人之外還有幾個情婦,但都沒有生孩子。”
“可我今天和林慧去逛街,聽她的話有點蹊蹺。‘如果能給你哥生個孩子就十全十美了。’而不是‘如果和你哥能有個孩子就十全十美了。’”
“什麼區別?”CICI精明,也知道這話蹊蹺,但究竟哪裏不對又説不出。
“他們兩夫婦和外界傳聞都聲稱沒有孩子的原因在社長,但林慧潛意識裏覺得沒有孩子責任在自己。這很矛盾。”
“但是,一句話説明不了什麼。畢竟社長在外面的女人也都沒有生下孩子。”
明櫻沉思半晌,“我問你,你們理事長和社長夫人婆媳關係怎麼樣?”
“這我不太清楚,但不至於差到哪兒去。”
明櫻雙手交叉在胸前,蹩起眉,“百里玲和林慧關係不差,説明問題確實是出在岑時身上。岑時自己也是這麼認同的,肯定是去醫院檢查過。但醫院的話……林慧……是學醫的……讓岑時和百里玲更加確信的證據是,外面的女人也懷不上孩子。可林慧……是學醫的……”
CICI搞不明白明櫻反覆唸叨的是什麼意思。
片刻後,明櫻抬起頭,臉上露出奇怪的得勝般的笑容,“你以前做社長助理的時候,有沒有留心過……社長每天吃的用的,有什麼固定規律?”
“規律?”
“每天吃同樣的東西,每天用同樣的東西。數年如一日。”
“每天……會吃一些藥,到底是什麼藥不知道。用的……香水是固定品牌的,有時我會去幫他買。哦,還有每天喝的茶是一樣的。”
“藥?”明櫻翻着眼睛想了想,繼而搖搖頭,“不是藥的問題。”
“你知道是什麼藥?”
“知道,抑制某種疾病的藥。如果被換掉……”突然想起了當年GIN換掉自己的心臟病藥,心有餘悸,“恐怕早就發病了。會讓你去幫忙買的香水也不可能出問題。茶是怎麼回事?”
“我剛被調來當助理的時候早上幫他泡鐵觀音,但他不喝。他只喝夫人配的純天然的花草茶。據説有降血脂的功效,他經常在外面應酬,所以也很注重保養……”CICI説着突然打住,“你是説,茶有問題?”
“只是有可能。如果不是茶的問題,就可能是家裏長期用的什麼東西。那查起來就費事了。總之,我見機行事吧。你聽我安排就行了。”
CICI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明櫻。
明櫻知道她困惑什麼,抬了抬眉毛,“你只要想象一下——如果理事長和社長知道有生育障礙的人是林慧——會發生什麼狀況,就能理解了。”
[十九]
CICI離開後,明櫻正準備睡下,軒轅就打電話來告訴她:“週二岑宛預約了美容,做的是兩項80分鐘的臉部護理和一項35分鐘的全身SPA,即使有些程序同時做,也至少會在美容院呆上兩個小時。”
“她預約的是單間嗎?”
“是單間。”
“預約了幾點?”
“下午三點。”
“按預約到美容院的時間是下午三點,但出美容院的時間確定不了,對嗎?”
“嗯。”
“那你幫我也約週二下午三點半的美容,兩點半到我家來接我吧。”
“三點半?不是三點嗎?”
“預約三點半,但我要三點到那兒。”
“你想和岑宛見面嗎?”
“我不想和她見面。我只想讓她看到我和你見面。”
[二十]
軒轅的紅色跑車太醒目,停在美容院正門口的馬路上。岑宛從下車那一刻起就認出來,滿腹狐疑,所以進店時留了個心眼,沒摘墨鏡。
軒轅站在一個女人的身邊,女人坐着和前台小姐説話,從背影看起來身材很惹火,像是藝人。岑宛離得太遠,聽不清對話內容,也不確定那女人是誰,但光看兩人的親密程度岑宛就火冒三丈。
強壓住怒火瞅準時機閃進換鞋的隔間,透過門縫往外看,認出了那是季明櫻,更加咬牙切齒。
果然是個狐狸精!
明櫻板着臉看着軒轅,軒轅向前台小姐鞠躬賠着笑臉,“真是太麻煩你了,我知道你們的預約很滿,但這實在是我的疏忽,我女朋友讓我幫忙預約,可是我卻聽錯了時間。他的行程安排也難更改……所以……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回想起軒轅和自己在一起時從來沒有主動對外承認過自己是他的女友,岑宛的指甲掐進了皮膚裏。
前台小姐這才注意到面前的情侶有些面熟,“哎呀,你是軒轅轍嗎?看起來、看起來……因為她長得像季明櫻,所以……應該不會兩個人都這麼像吧?”
小姐的大呼小叫引來好幾位工作人員的圍觀。
明櫻坦然點點頭,“嗯,我就是季明櫻本人。這也是軒轅轍本人。”
小姐驚訝又欣喜地捂住張大的嘴,“原來傳聞中的戀情是真的呀!真是男才女貌呢!”
明櫻不太能理解她異常的激動,但卻打心底裏感謝她無私的造勢行為。早察覺到從身後鬼鬼祟祟閃過去的人影,以及隱藏在縫隙後的視線。
明櫻按計劃給軒轅使了個眼色,軒轅立刻會意,俯下身藍過明櫻的肩,“當然是真的了。”
岑宛差點想當場衝出去撕爛季明櫻的臉,但想起媽媽的囑咐:“千萬不要再軒轅面前表現得過於厲害過於潑辣,絕對不能衝動,就算是深深喜歡你也不會樂意看見你歇斯底里的樣子。男人,只能智取不能豪奪。要牢牢把他的心攥在手心裏,要懂得使計。”
岑宛深吸一口氣,顫抖着從包裏掏出藥,沒有就氺就吞了下去。好半天才平靜下來。
她哪裏猜得到,那所謂的‘男才女貌’的一對情侶,不過是在演戲,更猜不到的是,這幕戲是專門演給她看的。
定神之後便開始策劃者怎麼算計,沒想到自己已經被算計了。
二十一]
幸福的時候總在自我懷疑。
誰能想到?痛苦到極限,心懷着恨意,卻反倒有了目標,多了堅毅。
作為組合剛出道時,每天按照經紀人的計劃東奔西走趕場子,參加各種娛樂節目的錄製,各種宣傳寫真的拍攝,沒有通告的時間總在練習室度過,從凌晨忙到深夜。
成名單飛後,出門去便利店買瓶水也常被記者跟拍,即使不錄娛樂節目,曝光率也足夠。練習室也逐漸變成以自己身份不適合出現的地方,太頻繁地出入反而會被練習生們背後議論為“做秀”。照顧生活和工作的助理們多起來,方方面面都做得周到。睡眠也有了保障。
但這些表面現象並不代表實際辛苦程度的降低。
相反,內心的壓力遠比出道時大。
被更多的歌迷寄託了期望,擔心創作不出好歌辜負了他們,擔心不夠平易近人讓他們疏離,擔心所作所為不成表率叫他們失望。一首單曲,一張專輯,一場演唱會,甚至一個公司的成敗,全變成一個人挑起的重擔。
也逐漸明白,成功不總和努力成正比,決定勝負的有時不是實力而是心機與運氣。
精選專輯一戰中,明櫻的心機藏在40餘本雜誌的封面照和專訪預告裏,實力則藏在用心重新灌錄的二十二首歌裏。至於運氣……
“一定會走好運的。上帝怎麼忍心不眷顧你?”
岑時説這話的時候,明櫻正趴在車靠背上稍作休息,準備開赴最後一處拍攝地。
心臟已經在罷工的臨界點裏。心悸,胸悶,身上冷汗一陣一陣,即使加大了藥量也無法抑制。還有另一個小小的生命在自己身體裏和自己分享營養。這種身體狀況下,疲勞困乏根本不值一提。
明櫻喝了CICI遞過來的營養品,深呼吸幾下,強打起精神坐直了。
“為什麼這麼拼命呢?”岑時既心疼又感動地看着她。
為了年少時的夢想,為了自己對事業的執念,為了從中獲得存在的勇氣。
也為了復仇。
可是,這些都是不能泄露隻言片語的秘密。
能説的只有虛偽卻令人動容的回答——
“理事長年紀大了,岑小姐現在自己經營畫廊,以後也終究會嫁到軒轅家成為軒轅家的人,整個百里公司上下要靠哥哥支持,作為公司裏最昂貴的商品,我當然要為哥創造價值。想為你多分擔一些,你是我的親人,僅此而已。”
岑時盯着明櫻的眼睛,足有好幾秒鐘,雖然什麼也沒説,但眼神中的戒備卻明顯地消失無蹤,讓明櫻暗暗鬆了口氣。
看似應有盡有的人,總是一無所有。
明櫻可笑不出來,“娛樂記者嗎?因為我?”
“娛樂記者有什麼有趣的?是detective。”
“detective?”明櫻不由得拔高了音調。想不通軒轅怎麼還有心情笑得出來。
“嗯,岑宛委託的,被我逮住了。你説怎麼處置吧!”
明櫻放慢腳步,折返回去又沒進屋,轉身走出幾步卻也沒出門,再折回去。
抱着一堆東西等在旁邊的小助理Cookie有點茫然地停下,看她反覆了幾次才知道實在踱着步思考問題。
簡單運動做了幾個來回,Cookie看見這個比自己只大一歲卻已經是最當紅偶像的女生臉上露出了與年齡不相稱的笑容,有點邪氣帶些心機,比冷笑意味深長,比奸笑又多了穩重。
聽她説話的聲音卻很果斷——
“讓他繼續跟蹤你,你多過來見見我。有送上門的‘攝影師’為什麼要閒着不用?”
Cookie聽不懂,只從“娛記”、“detective”、“跟蹤”等詞中推斷出“藝人的生活果然比較傳奇”的結論,並幼稚地羨慕不已。
知道闔上手機翻蓋,這次已經真的準備要走出門的明櫻注意到助理沒及時跟上自己,又再一次停下回過頭叫道:“Cookie,別發呆了!”Cookie才回過神,慌慌張張地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