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徑上,一名下人裝扮的女眷提著水桶緩緩走來,在接近小湖邊時嘴裡突然衝出一聲驚叫,“啊!”水桶應聲落地。
尖銳的嗓音無預警的刺入唯希的腦門,喚醒了她的知覺,黑暗中,痛楚逐漸在四肢百骸間蔓延開來。
激動的叫喊聲未曾停歇,只是伴隨著跌跌撞撞的腳步聲遠離。
不一會,大批腳步聲如千軍萬馬般奔騰而來,毫不留情的踐踏著唯希身上每一根早已不堪蹂躪的神經,直叫她頭痛欲裂。
一群人圍著倒在地上的唯希,臉上全是驚疑不定的神情,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身上還穿著極其怪異的服飾。
唯希想開口制止耳邊的騷動,卻發不出聲音來,直到耳邊傳來了“莊主、二莊主”的叫喚聲,周圍的騷動才平息下來。
這一刻,唯希總算得以喘息。
接到通報前來的牧元祺看了躺在地上的唯希一眼,對圍觀的下人們問道:“怎麼回事?”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發現唯希的那名奴婢怯生生的站出來回話,“啟、啟稟莊主……奴婢原本要來打水,結果……就發現人倒在這兒了……”
牧少凌盯著地上毫無動靜的唯希,“難道是死了?”
死了?誰死了?唯希納悶的同時,昏迷前的記憶開始一點一滴的迴流。
她記起來了,她被那名登山客的揹包擊中,從山壁上摔了下來。
這麼說來,自己已經死了?唯希吃力的掀開眼瞼想弄個明白。
圍觀的奴僕見唯希突然睜開眼睛,全都不約而同嚇退了一步。
有那麼幾秒,唯希以為自己眼花了,她居然看到一票人全穿著古裝?
“原來沒死。”牧少凌做出結論。
唯希直覺將視線轉向說話的年輕人身上,發現對方也正看著自己。
他在跟她說話嗎?她不確定。
如果是,那麼按照他的說法,自己應該還活著。
問題是,如果自己還活著,那眼前這些人的穿著又該做何解釋?
對方又開口說話了,“你沒事吧?”
這回唯希可以確定,他是在跟自己說話沒錯。
沒有立即答腔,她感覺了下自己的四肢,意外的發現除了頭昏、身體痠痛外,從那麼高的山壁上摔下來,身上居然連起碼的骨折也沒有,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見唯希不發一語,牧少凌又問:“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注視著眼前這些人,唯希雖然迫切的想弄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她比誰都清楚,現在的她最需要的是休息。
“不會是傻了吧?”牧少凌轉向兄長詢問。
牧元祺觀察了唯希兩秒才開口,“你能說話嗎?”
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逐漸流逝,眼皮也越來越沉重,唯希在陷入黑暗前艱難的吐出一句,“讓我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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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設簡單的房間裡,唯希穿著一襲綠布衫,及肩的長髮束在腦後,站在窗邊凝視著屋外的景象。
三天了……
在這陌生的環境裡醒來已有三天,算不上長,卻也足夠她弄清楚一切。
三天前,她在這個房間裡甦醒,甫睜開眼睛便聽到女人興奮的喊著,“醒了!醒了!”跟著走了出去。
不久,一陣腳步聲往她的方向走來。
兩名年輕男子來到床邊,注視著床上的她。
她依稀記得,自己在昏迷前曾見過兩人,年紀看起來比自己大上一、兩歲,她聽到旁人喊他們莊主跟二莊主。
而後,唯希得知了兩人的名字——牧元祺、牧少凌,是這裡的主人。
兩人問起她的身分,唯希並未立即回答,只是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從牧少凌口中,唯希得知這裡叫牧嵐山莊,時值宋朝初年。
唯希的表情明顯怔愣了下,視線在兩人間懷疑的遊走。
如果他們不是在唱戲,說的話全是真的,那不就表示她……唯希不敢再往下想,因為這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唯希閃神的當下,牧元祺再次問起了她的身世,“你是何方人氏?為何會昏倒在山莊裡?”
看了看兩人,唯希知道就算眼前的一切終究只是夢境一場,自己一時半刻間恐怕也是醒不過來。
問題是,真要認真對他們解釋起自己的身分,唯希可也不至於傻到認為他們會相信。
“傅唯希,我的名字。”唯希語帶乾澀的道出自己的名字,“至於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恐伯就連我自己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唯希知道自己的回答可能會讓他們覺得受到愚弄,無奈她給不起其他更適切的答案。
兩人儘管對唯希的回答擰眉,卻也注意到她眼底並無絲毫戲謔之意。
半晌,“你的裝扮不像我朝人氏。”牧元祺問,未再追究唯希何以會莫名的倒在山莊裡。
身著橘色長袖卡奇上衣跟連身長褲,唯希清楚這樣的自己在他們眼中是何等的異類。
“我的確不是。”她平靜的道。
她看得出來,自己的回答並不能完全滿足他們,但仍言盡於此。
注意到唯希無意多談,牧家兄弟倒也未再為難她,只是問起她今後的打算。
唯希直覺反問:“我是在哪裡被發現的?”
這回說話的人是牧少凌,“在莊裡西側的小湖那兒。”
她聽完想了下才回道:“是不是能讓我暫時留在莊裡以勞力換取食宿?”
“你要留下來?”
儘管看出他們的訝異,她卻無意多做解釋,“如果可以的話。”
就這樣,唯希在牧嵐山莊住了下來。
注視著窗外的一草一木,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還回得去。
因為想得過於入神,唯希並未察覺身後傳來的輕盈腳步聲,直到她聽到一聲叫喚。
“公子,用午膳了。”
來人是三天來負責為唯希照料三餐的小菊。
由於唯希的五官頗具個性美,當時又穿著卡奇褲裝,身材也比一般江南女子來得高挑,眾人直覺誤認了她的性別。
尤其她的聲音雖然不若男人般低沉,卻也比尋常女子多了股磁性,以致眾人並未細察。
唯希自己倒也不是很在意,是以在接過婢女遞上的男裝時並未多做解釋,反而是她們客氣的稱謂讓她頗不適應。
“喊我唯希吧!”她平靜的糾正。
小菊立刻受教的改口,“唯希公子。”
聽在唯希耳裡,只是嘆息不再多說。
小菊將午膳一一端到桌上。
“謝謝你,小菊。”
“公子快別這麼說,這本來就是小菊應該做的。”
由於唯希身上穿的是牧少凌的服飾,而牧家兄弟似乎也沒拿她當下人看,小菊理所當然便將唯希視為莊裡的客人。
儘管唯希已經向小菊解釋過,自己的身分同她一般,並不是莊裡的客人,小菊仍舊不改恭謹的態度。
知道多說無益,她只是問道:“莊主跟二莊主是不是有指派工作給我?”
從小菊口中她約略得知牧家的家業頗豐,牧家兄弟為了經營家業甚為繁忙,在見不到他們的情況下,唯希只能透過小菊查詢自己分內的工作。
“莊主他們只交代要公子安心靜養。”
對於牧家兄弟的善意唯希是感激的,畢竟自己初來乍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如果不是他們好意收留,自己的處境恐怕會相當不堪。
只不過唯希生性冷情,只能將這份感激放在心裡,期待能有投桃報李的一天。
唯希恬淡的個性讓小菊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這才欠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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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裡等了幾天,牧家兄弟始終沒有託人前來囑咐唯希工作,為了不繼續在莊裡吃閒飯,她試圖主動幫忙。
然而唯希很快的便發現,莊裡不論男女老少全將她視為貴客對待,並不讓她插手下人的工作。
反而是唯希離奇的出現和她當時迥異的衣著,讓眾人對她的存在充滿好奇。
即便莊裡的僕傭各司其職安守本分,唯希仍是隱約察覺,自己行經之處總無可避免引來旁人的側目。
儘管感覺得出來眾人並無惡意,但刻意的關注仍是讓生性淡然的唯希感到些許壓迫,為此她選擇避開人多的地方。
聽到又有交談聲往自己的方向傳來,唯希正要再次避開,無意間瞥見一抹白色身影從十幾公尺外的左側斜角走了出來,出於直覺她便走了過去。
她沿著迴廊來到斜角處,原以為這裡該是山莊的盡頭,不意繞過斜角後竟看見一道拱門。
想了兩秒,唯希還是走了進去。
她一腳才跨進拱門,立刻便發現裡頭別有洞天,是片竹院,悠然遺世而立於山莊之中。
在竹院的另一頭有座稱不上豪華,但一眼望去頗為雅緻的屋子,設計雖然比不上山莊向榮,僻靜中卻別有一股閒適。
感覺上這裡雖然位處山莊之中,卻各成一格絕於世俗之外。
注意到屋子四周的窗戶雖然緊閉,大門卻是敞開的,唯希舉步穿越竹院向屋子走去。
一進門唯希立刻就發現這是間小廳,裡頭除了張桌子跟幾張椅子外並無其他擺設,雖說稍嫌空蕩卻不失乾淨。
小廳的左右兩側各還有一道門,不等她更進一步察看,屋裡突然響起一聲喝斥。
“誰準你進來的?”
唯希一愣,直覺往聲音的源頭望去,只見一名男人坐著輪椅出現在左側門邊。
“抱歉,我不知道屋裡有人。”她坦白道。
“不知道?”男人冷笑,覺得唯希的託詞委實可笑。
整座山莊內誰不知道悠然小築被列為禁地,未經允許不得擅闖。
由於男人將輪椅又轉出幾分,透過大門傳進來的光線,唯希注意到對方的五官深刻、眉宇間透著傲氣,只除了眼底有絲不甚協調的憤世。
此外,男人的右臉明顯受創,唯希根據過往工作上的經驗研判,應該是撞擊摩擦所遺留下的傷疤。
“是的。”唯希並未因男人的諷刺而改口。
男人很清楚,她肯定已經注意到他臉上的傷疤。
問題是,唯希的表情竟無一絲異樣,彷彿他的長相與常人無異,這讓男人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
男人哪裡知道,身為山難救助隊員,唯希早已見慣各種血肉模糊的場面,他臉上的舊傷疤自然引不起她的反應。
“如果你介意,我這就離開。”她的語調仍是一貫的淡然。
輪椅上的男人並未加以挽留,直到唯希走到門口,男人才開口問:“你是何人?”
唯希停下腳步轉身回道:“傅唯希,莊裡收留的過客。”
看著唯希,男人沒有再開口。
她識相的退出屋子,往來時的拱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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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竹子底下的石凳上,看著竹葉在涼風中搖曳,唯希是喜歡這裡的。
在這片竹院裡,少了旁人關注的目光,她得以暫時忘卻自己身在何方,讓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惶恐與不安稍加喘息。
偌大的山莊裡,唯有這裡能讓唯希感到安適。
只不過打從那日誤闖以來,唯希未曾再接近屋子一步,因為屋子裡的男人同自己一樣,都有不受打攪的權利。
屋裡頭的牧宇曜知道,那名自稱過客的男子又來了。
即便他人在房裡並未親眼目睹,但是自幼習武使他的聽覺比尋常人靈敏,可以輕易辨識出唯希的腳步聲。
剛開始,牧宇曜對唯希的身分存疑,認定她的出現並不單純,必是經過刻意安排,目的在接近他。
然而幾天下來,牧宇曜發現唯希只是待在竹院裡,並未試圖接近自己。
一個人獨坐在石凳那兒,一待就是個把時辰,卻什麼也沒做,時間到了又靜靜的離開。
如果牧宇曜不曾習武,他甚至不會察覺到唯希的到來。
唯希的行徑讓牧宇曜開始相信,也許她真的只是一名過客。
只不過這樣一來,兩人打照面那天,唯希面不改色的反應便令他想探究了。
畢竟,尋常人在初次見到他臉上醜陋的疤痕時鮮少不被駭到,更別提唯希當時還一臉的無動於衷。
或許是因為唯希異乎尋常的反應,也或許是對她連日來的行徑感到費解,牧宇曜推著輪椅來到小廳門前。
沉思中的唯希不經意抬頭,意外發現那名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不知何時竟出現在屋門前,視線正注視著自己。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會,牧宇曜並未移開,他在觀察唯希的反應,不相信真有人能對他臉上的傷疤視若無睹。
唯希朝牧宇曜微微頷首,就像是面對任何一個尋常人時會有的打招呼方式。
正是這樣一個平淡無奇的舉動,促使牧宇曜推著輪椅離開屋子。
要是山莊裡的人看到他離開屋子,哪怕只是出來這片竹院,恐怕也會錯愕到不行吧!
唯希沒有料到對方會離開屋子來到自己跟前,“我打攪到你了?”她無意造成別人的困擾。
在清楚的光線底下,兩人近距離的面對面,唯希的神情依然沒有絲毫異狀,看在牧宇曜眼裡忍不住要懷疑,自己臉上的疤痕是否真的存在。
“你不怕?”
唯希挑眉,一時沒能會意。
“別告訴我,你不怕我。”牧宇曜受夠了旁人自以為善意的謊言。
怕他?“我應該嗎?”唯希反問。
她的平靜惹惱了他,“該死的!你少跟我裝傻。”
儘管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是從男人憤怒的語氣中,唯希多少也瞭解到,自己想必在無意中冒犯了他。
“如果我做了什麼讓你誤會的事,我很抱歉。”唯希誠心致歉,雖說語調仍不改淡然。
他真的不懂!牧宇曜愕然的體認到。
“你究竟是誰?”他不以為區區一個尋常人能對自己的容貌視若無睹。
“傅唯希,上回我介紹過的。”
見唯希的神情始終沒有明顯的變化,他不禁眯起眼來,“你應該已經看到我的臉。”
儘管對他的問題感到奇怪,唯希還是回應,“是的。”
“不駭人?”牧宇曜不相信。
“駭人。”她以客觀的角度評斷。
唯希的直言不諱當場讓牧宇曜色變。
畢竟,從來沒有一個人膽敢當著他的面這麼說,哪怕說的是實情。
唯希自然看得出來,自己的坦白讓他感到不悅。
“你想聽實話,卻又對實話感到憤怒。”她輕描淡寫的點出他的矛盾。
經唯希這麼一點,牧宇曜也猛然意識到自己的矛盾。
是啊,既然痛恨別人的同情與謊言,如何又對此人的坦白感到憤怒?
這樣一想,他憤怒的神情明顯斂去,“你卻不怕?”即便自己長得駭人。
“就為了你臉上的疤?”
將唯希的不以為然聽在耳裡,牧宇曜不得不承認,這人的思維確實異乎常人,相形之下自己反倒顯得膚淺。
沒再多說什麼,牧宇曜臉上僵硬的線條明顯淡化。
涼風中,竹葉依舊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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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不得從什麼時候開始,悠然小築不再獨屬於牧宇曜一個人,因為有唯希的到訪。
除了前頭的竹院外,屋子裡也能看到唯希的身影。
一切是如此的理所當然,像是種默契,兩人自然的習慣了彼此的存在。
對牧宇曜而言,唯希的存在讓他不論在身分、相貌上,都像個尋常人。
而在牧宇曜面前,沒有刻意關注的目光讓唯希感到壓迫,她得以保有希望的安適。
除了偶爾不經意提起外,兩人誰也未曾刻意去深究對方的身分,顯然彼此都不覺得有那個必要。
牧宇曜不再像過去一樣,絕大多數的時間都待在房裡,除了小廳以外,他的活動範圍也拓展到了竹院。
像這會,牧宇曜見唯希一個人站在竹院裡,便推了輪椅過來。
“如果我不是如此的瞭解這裡,定會懷疑這竹院裡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玄機。”
耳邊傳來牧宇曜的聲音,將冥思中的唯希拉回現實。
只不過,唯希並末對他的一席話做出回應,因為她無法對他解釋千年以後的世界。
“想些什麼?如此入神。”
牧宇曜發現自己偶爾會在唯希臉上捕捉到一種近似縹緲的神情,讓人有種錯覺,以為她人雖然近在咫尺,心神卻已飄蕩到數千裡外不知名的時空去了。
這樣的唯希總讓他感到不真實,說不上來是為什麼,有種超脫現實的存在感。
牧宇曜不得不承認,越是和唯希相處,就越讓人對她感到好奇,尤其是她凡事處之泰然的性格。
只不過牧宇曜並無意去深究,對他而言,知道唯希只把自己當成個尋常人,無關乎身分相貌便已足夠。
“很難想像山莊裡,有像悠然小築這樣僻靜的地方。”
雖說唯希的語氣裡透著意外,牧宇曜仍聽得出來,“你卻對這裡情有獨鍾。”他並未對唯希說明悠然小築是為了他而特意搭建。
唯希淡然一笑,“或許吧!”
將唯希的不以為意看在眼裡,牧宇曜實在不知道,究竟該說她性格恬淡還是冷情。
“絕大多數人覺得這裡冷清。”
“卻不失雅緻。”唯希接口道。
牧宇曜嘴角徽揚,對她的見解頗感興味。
言談間,一片竹葉飄然落到牧宇曜腿上,似有所覺的他低頭將葉片撫去。
看在唯希眼裡,直覺意識到,“你的腿有知覺?”她問得十分肯定。
儘管牧宇曜一向將自身的殘疾視為禁忌,但是瞭解唯希並無惡意,他乃隨口回道:“算有吧!”
對於一個正值青年的男人而言,唯希不得不說,他的反應實在稱得上消極。
“可曾想過給自己一個機會?”
唯希的話讓牧宇曜眼底染上一抹苦澀,“有這個必要嗎?”以他如今的面相,縱然回覆了行動能力,充其量也只是嚇壞莊裡的人罷了。
將他的自鄙看在眼裡,唯希只道:“你不像是個輕易放棄的男人。”他眉宇間的傲氣告訴了她,曾經的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顯然你看錯人了。”牧宇曜看著她回應。
兩人的視線膠著在彼此臉上,在他深邃的眼瞳下,唯希似有所悟。
只聽她淡然道:“自尊心強有時並不是好事。”
因為害怕失敗,擔心承受不起又一次的失望,以致寧可放棄復原的機會也不肯輕易嘗試,這樣的案例在過往的救難行動中,唯希不是沒有見過。
更何況,像牧宇曜這般心高氣傲的男人,自尊心自然更勝過常人。
牧宇曜神色一凜,“可有人告訴過你,有時你實在坦白得令人生厭。”
“我還以為你的氣度不同於常人。”唯希以著一貫的淡然道。
換做是別人,牧宇曜恐怕早已震怒,但是對象是唯希的話,心知她並無取笑自己之意,他實在無法對她發怒。
相視了幾秒,笑意不約而同在兩人臉上漾了開來。
“看來我若真同你計較,倒成了氣度狹小之人。”
“如今看來,你並不是。”
沉悶的氣氛淡去,對於牧宇曜腿疾一事,唯希未再提及。
站在一個朋友的立場,她所能做的只是提供建議,接不接受仍取決於當事人自己,並非旁人所能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