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述角色小田薄荷糖語絲有著薄荷糖氣味的荷音,是她開啟了另一個的我
音樂看板
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冬日的落陽
憂鬱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經無知的這麼想
風車在四季輪迴的歌裡它輕輕的悠唱
風花雪月的詩句裡我在年年的成長
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羅大佑《光陰的故事》
我靠在荷音旁邊的那張空床上打著盹,意識漸漸地迷糊起來……
小時候,我是個桀驁不馴的男孩。
每天都要在外面打上一架。當我拎著書包、渾身掛彩地回到家,總會迎來媽媽無奈的嘆息。
現在想起來,還深深地覺得對不起為我操勞了一輩子的媽媽!
父親那時在西北的導彈部隊,一年回來一次。他是個很嚴肅的人,而且脾氣有點暴躁。在我的記憶裡,父親從沒有對我有過溫存的舉止。
或許,在我那時的血液中,過多地遺傳了父親的因子。
而媽媽,卻和父親相反,她總是那麼溫柔,即使我再惹她生氣,她也是輕輕地拍我一下。
媽媽總是護著我,心疼著我。
一天下午,鄰居家一個比我高一頭的男孩在外面侵犯了我,我和他幹了一架,結果當然是我失敗!可是我不肯善罷甘休,雖然是屢戰屢敗,可是我卻屢敗屢戰!
我想,當時的情景一定是很恐怖的——
小小的我,鼻涕眼淚一起流淌著,像個小石頭一般,緊緊地追打著那個個頭很高的傢伙,一蹦三丈高,同時嘴裡還發出獅子一般的吼叫:“我X你媽!我……”
不好意思,那時的我,是個粗話連篇的傢伙!
大個子被我不懈的追擊搞懵了,他無路可逃,竟逃向女廁所,我毫不猶豫地追了進去,結果,裡面的女人都哇哇叫著逃了出來……
想想都很可笑哎!
大個子又逃回他自己的家,然後把門栓得死死的。
我手裡攥著一塊板磚,砸在他家的木門上,還在人家門口又跳又嚷著:“我操你祖宗八代……”
他家大人和小孩,全都躲在家中,一聲也不吭。
周圍聚集著看熱鬧的人,有人嘿嘿地笑我,大概是覺得這麼個小不點把腳跳得那麼高,實在是可笑吧。
我的個子一直都顯得比較小。
還有人來拉我:“小鬼,你身上都淌血了,快回家找媽媽吧!”
我一聽到“血”字,更加悲憤不已,於是激烈地一頭要撞向人家的大門。
幸好被人拉住了,不然我的腦袋搞不好會撞破掉的。
那天恰好是父親探家的日子,他和媽媽一起去老朋友家吃飯,所以沒有機會看到我演的這一場悲壯的戲。
正在我鬧得最激烈的時候,那家的門忽然從裡面打開了。
那個白天和我打架的大個子,被他父親揪了出來,就在門口,當著我和眾多鄰居的面,他父親用棍子把他結結實實地打了一頓。
大個子被他父親打得蜷縮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
從此以後,大個子再也不敢惹我。
而我那天回家也捱了揍,是父親打的。當時父親和媽媽滿臉高興地回到家,看到我的樣子,他們的臉色突然就變了。
當時我正在扯餐巾紙擦臉上的血,結果血跡是越擦面積越大,從鏡子裡看去,我的樣子很嚇人。
“孩子,你怎麼了?”媽媽衝到我面前,聲音顫抖地拉著我問。
“你今天又在外面打架了?”
魁梧的父親站在我面前,像是一座山一樣。
他臉色鐵青地質問我。
悴不及防中,我被父親“啪”地甩了一記耳光,打得我眼前直冒金星。
但我用不屈服的眼神看著父親。
媽媽趕緊來保護我,她護著我衝著父親嚷道:“孩子受傷了,你還打他,你有沒有人性啊!要打,你就打我好了!”
媽媽給我洗傷口的時候,父親的火氣已消失了大半。
他抽著煙,板著臉教訓我:“你馬上就要上初中了,怎麼一點也不給你媽省省心?你看你媽帶你多辛苦!”
我一聲不吭,心裡卻承受著媽媽溫柔的撫摩。
暑假過後,我上了八中,成了一個初一生。
說起來我很拽——
當時班裡有60多個學生,把教室擠得滿滿的,那時我們的課桌是那種長長的雙人桌,每個人都有一個“同桌”,而我,卻“享受”著單獨坐一張雙人課桌的“特殊待遇”。
班主任是媽媽的老同學,我知道這就是媽媽煞費苦心把我安排到八中讀初中的原因。
為了看住我,班主任把我安排在她眼皮底下第一排的座位。好在我個子小,坐在前面也沒什麼不合適的地方。
沒有人肯與我做同桌——大家都知道我喜歡打架,還會罵粗話。
我很得意。
下課的時候,我發現坐在教室後排的一個高個兒女生,總是會衝上講臺來抄黑板上的筆記。有一次她沒注意,就趴在了我的桌子上,一邊眯著眼睛抄筆記,一邊嘴裡還唸唸有詞地讀著黑板。
我覺得這個女孩子傻乎乎的。
很快,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荷音,是班裡的學習委員。
哼!優秀學生。
我很不屑一顧。
班裡卻有男生對荷音蠻感興趣,他們在背後悄悄議論說,荷音是班裡最漂亮的女生。還說荷音眼睛近視卻不肯配戴眼鏡,有點臭美。
我那時大概是因為身體發育比較遲的緣故,女生在我眼裡,沒有什麼漂亮與否的概念。
“小田,荷音趴在你的桌上寫字,你怎麼不揍她?”
有男生壞壞地挑撥我。
他們不知道,我從不打女生的。從小,我父親就教導過我說,小田,你給我記住,男人是不能打女人的!
在我印象中,脾氣很壞的父親,在媽媽面前從來都是和順的。
不過,我也挺煩荷音一下課就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於是下課的時候,我就跑出去逛一逛,聽見上課鈴響再晃悠著回來。
那天我晃悠回教室之後,老師還沒到。坐我後面的一個男生搗搗我的後背,告訴我一個消息:“喂,小田,剛才我聽見荷音找班頭要調座位哎!”
我回頭看著這一臉粉刺的傢伙。
他繼續向我報告:“荷音說她坐後面看不清楚黑板,問班頭可不可以坐前面來。班頭就說,前面只有小田旁邊有空位,你想坐就坐小田旁邊好了。”
我的臉板了起來。
後座很喜歡我看我臉上表情的變化,他帶著等著看好戲的口氣,問我:“你願意讓她來坐嗎?”
“她敢!”
我怒氣衝衝地說。
果然,一天過去了,荷音始終沒敢坐過來。
可是,第二天,我晃悠著到教室的時候,卻傻眼了——
荷音穩穩地坐在我旁邊的座位上。
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來,背後傳來一陣故意壓抑住的譏笑聲,我裝作沒聽見。
但我決定要整整這個膽大包天的丫頭,直到她被我整走為止。
整蠱荷音的辦法也沒什麼新鮮的,我偷偷向她的筆袋裡塞過蟑螂和蜘蛛,每次荷音都嚇得驚叫,筆袋也被她甩得老遠。
男生看著我們,哈哈大笑。
看得出來,荷音每次都沒我整得很苦,但她從來不哭;而且,她也從不報告班頭,以非凡的勇氣繼續坐在我這個魔頭的身邊。
這傢伙,簡直有點不可思議!
說實話,我對她那種不屈不饒的學習勁頭,還真的有點佩服起來了!
轉眼,初一這一學年就過去了。
一年裡,我和荷音,始終沒說過幾句多餘的話。
媽媽去學校開家長會回來,說我的同桌,就是那個叫荷音的女孩,成績是全班第一名。“你看你呀,和人家同桌一年了,也不學學她!”
媽媽輕輕地責備我。
我的成績單上,掛了好幾個紅燈。
“看你爸爸回來,你怎麼和他交代!”媽媽憂慮地說我。
暑假裡媽媽安排我去跟一個老師學繪畫。
我不反對,從小,我就喜歡畫畫。
在繪畫老師那裡,我聽到了媽媽和他的談話。媽媽憂心忡忡地說:“有什麼辦法?這孩子成績那個樣子,我擔心他連考高中都會有問題……”
我看著老師家金魚缸裡的兩尾黑色金魚,順手抓起旁邊的魚食撒了進去,剛才還呆頭呆腦的金魚,一下子就變得振奮起來,搖著尾巴朝水面上游上來。
呵呵,有意思!
媽媽的話又飄進我的耳朵裡:“……不如讓他去考美術中專,反正多少也是個出路吧……”
我學了一個暑假的素描,再回到教室的時候,感覺自己似乎和以前有所不同了。
奇怪的是荷音,她好象個子變矮了一些!
後來我才意識到,是因為我的個子竄高了一截,不過,我還是沒她高。所以,每次上課班長喊“起立”的時候,我都有點討厭身邊的荷音。
上政治課的時候,荷音被老師點名站起來回答一道論述題,荷音嘰裡呱啦說了好半天,我都聽得要睡著了,同時也很佩服她,這麼枯燥的東西,她也能一字不漏地背下來,真是學習機器呀!
我悄悄地抽掉荷音的凳子。
老師對荷音的回答很滿意,他點著頭,微笑著讓荷音坐下。
我抬頭盯住荷音——
只見她慢慢地、慢慢地跌落在地上,就想電影裡的慢動作一樣。
我和大家一起噴笑。
突然,我看見荷音的眼裡溢出了晶晶亮的淚水,我有點害怕了。況且,我還看到政治老師盯著我看的眼光,很惱火的。
我連忙彎下腰,拉著荷音的手,把她扶起來,嘴裡向她道歉著:“對不起對不起!”
又忙用另一隻手殷勤地把荷音的凳子放好。
荷音坐在板凳上,擦去眼淚,“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這才長舒一口氣,政治老師也沒再責備我,開始繼續上課。
我坐在座位上開始發呆——真的,剛才荷音“撲哧”一笑的時候,我忽然聞到空氣中有一股淡得幾乎沒有的薄荷糖的味道哎!
從此後,這股若有若無的味道,總是縈繞著荷音。
從那以後,我和荷音開始處得像朋友了。
或許是我也到了懂事的年齡了吧。
媽媽也說我變了。她病了,我會用自行車載著她去醫院,還笨手笨腳地做湯給媽媽喝。“多好啊!小田知道心疼媽媽了。”
媽媽心滿意足。
暴躁的脾氣不知不覺中也消失了。
但功課,依舊是我的難關。
荷音不准我抄她的作業,她總是很耐心地給我講解,當她湊近我的時候,我又會聞到薄荷糖的味道。
呵呵,初中二年級,我開始情竇初開了——
我喜歡上了荷音!
她總是出現在我的夢裡,現在想起來,那大概算是一個男孩子的“春夢”吧。
或許,是那種感情讓我徹底變成了另外一個小田了——一個溫柔的小田,一個喜歡微笑的小田。
真的,無論是什麼時候,只要想起荷音,想起那次政治課的情景,我都會微微地笑起來,那種時候,一定有人把我當作神經病的。
我開始用功。
對我這樣的人來說,對付功課真的不輕鬆哦!
雙休日的時候,荷音有時會約我一起逛街,看看書店裡到了什麼新書,或者,去看一場電影。不過每次我想要帶她去遊戲機房,她死都不肯去。
呵呵,她就是這麼一個死板的女孩子,只要老師說過不許去的地方,打死她也不會去的。
我很喜歡看漫畫,經常租來看。碰到我不喜歡上的課,比如政治,我就躲在桌肚裡翻著。為此荷音和我吵了一架,她說漫畫裡不是色情就是暴力,問我看漫畫是不是想變壞?
我對她那可愛的言論,簡直差點笑翻過去。事實上,她說的全是老師的觀點,至於她自己,碰都不會碰漫畫一下。
有一天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對荷音說:“我真搞不懂,像你這麼笨的人,怎麼成績會這麼好呢?”
荷音聽了我的話,撅著嘴巴生氣了,兩天都不理我。
我只好向她道歉嘍。
這才發現荷音其實很好哄的——她心特別軟,只要我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出來,她立馬就會反過來安慰我。
越來越發現她像個孩子。
也許,是我長大了的緣故哦!
不過,我在不知不覺中,受了荷音很多的影響。
到了初三,班頭讓我做生活委員,我這才意識到,我已經被荷音徹底地改造了!
班裡的同學說我和荷音在談戀愛,其實,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因為我們只是很喜歡在一起,但我們連手都沒拉過呢。
可是,我心裡卻很清楚——她是我一輩子都會喜歡著的女孩子!
有著薄荷糖氣味的荷音,是她開啟了另一個的我。
喔,我的想法,荷音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距離中考還有一個學期的時候,我做出了一生中一個重大的決定。
“爸爸、媽媽,我不打算考美術中專了!”
我用毅然決然的語氣通報父母。
他們有點吃驚,問我是為什麼。
爸爸已經從導彈部隊轉移到了地方上班,他的脾氣也變得好多了。
“我要上高中。”我簡潔地說。
是的,為了荷音,我也要上高中!
我下了很大的決心,一定要考上一所好的高中。
想到高中就要和荷音分開,我的心就像鐘擺一樣,不停地晃來晃去,搖個不停。
我是多麼想,想高中時繼續同荷音做同桌啊!
我是多麼留戀那時而出現、時而又消失的薄荷糖的味道!
閉上眼睛,眼前全都是荷音那可愛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