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舊的風琴流洩出輕快的生日快樂歌,曲揚風修長的十指如舞蹈般滑過黑白琴鍵。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阿健生日快樂……祝阿健生日快樂……」二十幾人圍在一隻蛋糕前唱著歌,木華笑盈盈的站在壽星的身後,「來,阿健,許三個願望後吹熄蠟燭。」
「前兩個要說出來哦,第三個在心裡想就好。」雖然眼睛垂涎的瞅著蛋糕,十歲的小偉仍不忘提醒阿健。
「阿健一定又會說跟去年一樣的願望啦,他已經連續三年都說一樣的了。」美月笑嘻嘻說著。
「妳管我,人家我們老師說,願望要每年許一樣,長大後就會實現。」正努力學著用嘴巴和腳畫畫,希望將來能成為一名成功的口足畫家的阿健反駁。
「好啦,阿健,來專心許願吧,如果你希望你的願望可以實現,一定要誠心誠意哦。」木華將他的小臉扳回蛋糕前。
「嗯,」瘦小的臉龐看著燭火,兩隻袖子空蕩蕩的無法雙手合什,僅能以最虔誠的心意道:「我的第一個願望是希望可以畫出很棒的畫來,然後可以賺很多的錢,第二個願望是賺到的錢可以替育幼院買一塊地,蓋一間好大好寬敞的房子,以後大家都有很舒服的地方可以住,第三個願望……」他閉起眼想了想,默唸在心裡。「好了,我許完了,木姊姊。」接著他一口氣吹熄了蠟燭。
「耶,阿健,生日快樂!砰砰砰--」歡呼聲中,有幾名小孩拉著紙炮筒朝他噴著紙花,另幾名頑皮的孩子則挖著蛋糕上的奶油追著他要幫壽星「化妝」,一群孩子又笑又鬧的玩成一團,天真愉悅的歡笑聲洋溢在小小的客廳裡。
「好啦,大家都過來,準備要切蛋糕嘍。」讓他們玩了一會,木華才笑咪咪的喚著。
美月拿著面紙,細心的幫阿健拭淨被抹了滿臉的奶油。
坐著輪椅,七歲的阿仁將一隻縫得歪七扭八的紅色袋子掛在阿健的頸子上。
「這是我幫阿健哥哥做的平安符,可以保佑你健健康康哦。」東西做得很醜,但孩子眼底的祝福很真。
其它的小朋友也陸續送上禮物,木華充當著他失去的雙手,一一的幫他收下這些小天使們的祝順。
「耶--木姊姊切蛋糕。」一群孩子一雙雙興奮的眼望向她。
「好,大家都坐好,倫倫,妳幫大家倒飲料,小偉你幫我拿盤子,大象幫忙遞蛋糕。」木華井然有序的分配工作。
二十幾個小朋友全都乖乖坐定位,等著享用可口的蛋糕。
注視著這情景,曲揚風黑眸微微瞇起。
彷佛看出了他的疑惑,已六十幾歲的丁媽媽,徐徐的嗓音輕輕的在他耳邊響起。
「這些孩子從小就沒有雙親的呵護,而且有些人天生殘障不全,但是隻要有愛,就足以令他們快樂了。」
「木華她一直都住在這裡嗎?」他還以為她那燦爛溫暖的笑容是來自美滿幸福的家庭,用滿滿的寵愛所澆灌出來的。
看著木華幫阿健在右臂套上一支鐵架,再在前端夾了一支湯匙,他便靈活的吃起了自己的蛋糕,動作熟稔利落得完全不需要仰仗別人的幫助。
怪不得木華要稱讚他勇敢又堅強,小小年紀雖然失去了雙手,還能這麼樂觀開朗,甚至為育幼院許下那樣的生日願望,他確實不得不佩服這個小勇士。
「嗯,她是在這裡長大的。這幾年來多虧有她幫著我,否則我們慈心育幼院恐怕撐不下去了。」她年歲大了,有很多事已經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她擔心的是再過幾年,她若是有個萬一,育幼院裡的院童不知該怎麼辦,她是曾想過將慈心託付給木華,但是要年紀輕輕的她擔下這麼重的負擔,她也於心不忍。
「育幼院沒再請其它的人幫忙嗎?」這麼一大群小孩,只見院長和木華兩個大人,他懷疑她們忙得過來嗎?
「白天請了兩位老師過來幫忙,偶爾附近一些好心的鄰居也會來照應,晚上就只有我和木華住在這裡照顧院童。」
「丁媽媽,吃蛋糕,揚風,這是你的。」木華送來兩份蛋糕給他們。
丁媽媽端著蛋糕走過去小朋友那邊,替他們打開電視,轉到他們常看的卡通頻道,一群原本笑鬧著的小孩,全都安靜了下來,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看。
「喂,你幹麼一直看我,吃蛋糕呀!」不習慣他那黑幽的眼神直勾勾的凝視著她,木華頤手替他挖了一口蛋糕送進他嘴裡。
曲揚風凝目望著她,「我腦袋有點亂,覺得自己的人生價值似乎有點被顛覆了。我喜歡過隨心所欲、無拘無束的生活,如今才赫然發現,竟有人以殘缺的身體活得比誰都還自在。」
老實說在見到阿健和其它的幾個身體殘障的院童後,他受到了一些震撼,無法想象倘若今天換成了自己失去兩隻手,他還有辦法笑得出來,然而這些孩子們笑得何其開朗活潑。
「我覺得無拘無束是一種心理的狀態,並不受限於環境或是身體,如果你的心是自由的,那麼即使肉體受到了束縛,也侷限不住你遨遊馳騁的心靈。」
莉兒貼心的替她送來一盤蛋糕,用手語比著--木姊姊,妳忘了拿蛋糕了。
「謝謝莉兒。」木華也以手語回應,揉了揉五歲小女孩的頭髮。
「不客氣。」女孩靦腆的比完,走回自己的座位,安靜的繼續看卡通影片。
挖了一口蛋糕送進自己嘴裡,發覺曲揚風還在看著她,她在他面前揮了揮手。
「我又不能吃,你一直看我幹麼?吃蛋糕啦。」
「我在想妳剛說的話信。」
想就想,幹麼一直瞪著她看,害她被看得好不自在。
「我只是隨口說的啦,你用不著那麼認真的想,每個人都有自己一套適應這個社會的人生哲學,我覺得你有些想法就滿不錯呀。」
「譬如說哪些?」他興匆匆的問。
「就像之前你在躲那個想要包養你的女人說的那些話。」
「是嗎?」他有些失望,還以為自己說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生哲理,原來竟只是那些。
見院童們專注的看著電視,木華領著曲揚風悄悄的走出客廳,來到擺了一些遊戲器材的後院,坐上了鞦韆架,津津有味的品嚐著手中的蛋糕,沒幾口就把它吃完了。
因為蛋糕不是很大,二十幾個人分,每個人只能分到一小塊而已,她抿了抿唇,舔了舔沾到手指上的奶油。
見她彷佛享用了什麼人間美味,意猶未盡似的,曲揚風也在她身邊的鞦韆上坐下,沒幾口就吃完了手中的蛋糕,覺得味道僅算還好,沒她表現的那麼可口。
她一臉心滿意足的將頭往後仰,看著高掛的月娘,笑呵呵的道:「吃得好飽哦。」
「木華,妳怎麼會住在這裡?」他好奇的問。不是想探人隱私,只是不知為何,他有種想要多瞭解她一些的念頭。
木華將視線投向夜空,沉默須臾後,徐徐開口!|
「我九歲時,祖母被酒醉駕車的人撞死,十歲,祖父被一個跳樓自盡的人給連累了當場壓死,十一歲那年,我父親仰藥自盡,到了十二歲,相依為命的母親罹患癌症去世。為了治療母親的病,我們積欠了龐大的醫藥費,結果,我住了十幾年的房子被拍賣了,然後,我被鄰居送來這所育幼院,從此在這裡展開新的生活。」她語氣裡沒有一絲的自憐自艾,有的只是雲淡風輕般的淺笑。
曲揚風的眸光變得深沉,訝異遭遇了這些不幸事情的她,為何還能笑得這麼開心。「對不起,我不該問的。」不管她此刻的神色有多麼的堅強,他相信這段往事必然帶給她很深沉的悲痛,他不該因為好奇而揭掀她不堪的回憶。
「不要緊啦,又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側眸睞他,她微笑的再道:「其實,在短短四年裡失去了所有的親人,當時的我一度無法接受這麼殘酷的命運,一直哭一直哭,尤其是看著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母親,我既心疼又害怕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可是母親最後留給我一個很大的寶藏。」
「是什麼寶藏?」他很想知道是什麼激勵了她。
「她握著我的手告訴我,我已經一無所有,更要想辦法讓自己活得快樂,因為,那是我唯一能給自己的。」柔柔的月光照拂在她臉上,她恬淡的笑顏,顯得溫柔無比,輝映著月芒的眸底晶燦耀人,注滿真誠的語氣柔得醉人。
「所以妳就開始刻意讓自己過得開心愉快?」曲揚風凝視著她,突然有一種想擁抱她的衝動。
「當然不是,剛開始時我常常一個人躲在棉被裡哭,隔了一兩年後才漸漸的領悟到,人一出生就註定要走向死亡。」
木華笑了笑,繼續說:「人生其實是一個學習的歷程,學習包容、學習愛、學習寬恕、學習瞭解,最重要的是我們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還能呼吸的時候,很多人都說要把握當下,所謂的當下就是此時此刻,不要去為未知的未來擔憂,也不要去為已逝的昨日懊惱,在自己還能呼吸的這一刻,認認真真的去感受身邊所有的一切就夠了。」
曲揚風默然許久,細思著她這席話。人生是一段學習之旅?在此之前他卻只是懷抱著遊戲的心態看待生命,從不曾認認真真的去做過什麼事,更別說去感受周遭的一切。
一直以來他並沒有特別想追求的目標,他不像茗風很早就明白自己的人生方向,也不像皓風的個性善良而直率,可以專心一意的愛著一個女人。
自小生活在優渥無慮的環境裡,他太習慣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把遊手好閒、四處玩樂、交女友、泡美眉,當成最大的休閒樂趣,甚至以為自己會就這樣過一生。
然而此刻,他突然間覺得該為自己未來的人生好好的想一想了。
「喂,你怎麼了?」木華側過頭,發現他突然反常的面無表情,一派深思的模樣,不禁莞爾,難得見他也有這麼正經的模樣,她從腳邊摘來一根野草,往他的鼻間搔去。
「哈啾--」他反應極快的握住她淘氣的小手,「看我怎麼懲罰妳這個頑皮鬼。」伸指搔向她的腋下,惹來她一陣失聲尖笑。
「呵呵呵……別鬧了啦,我最怕癢了,誰教你突然間好像入定高僧,一動不動的發起呆來,我是怕你走火入魔,這才好心的招你還魂耶。」兩隻手腕被他一隻大手牢牢扣住,她扭著身子討饒。
「知道我搔癢神功的厲害了吧。」曲揚風嘿嘿獰笑,一副奸險小人貌。
她也很配合的說:「是,大王,小的知錯了,請饒了小人吧。」
「算妳聰明,來,香本大王一個,就饒妳一命。」他指了指左頰,一副色迷迷的說。
木華瞠大眼,隨即露出一口森森貝齒,朝他湊過去--
「啊--妳咬我!天哪,妳有沒有打狂犬疫苗?」他齜牙咧嘴的喊,手不禁一鬆,她笑嘻嘻快一步逃了開去。
「拜託,我又不是狗,幹麼打狂犬疫苗。」
撫著上頭烙著齒痕的左頰,曲揚風指控,「只有狗才會咬人。」
「誰說的,只要有牙齒的動物都會咬人好嗎--啊!你、你、你要幹麼?!」猛然被抱住,她嚇了一跳。感覺得到他微微激動的情緒裡沒有一絲的輕薄之意,她一動不動的任他摟著。
「別這麼小氣,借我抱一下啦。」自十六歲那年發生了那件事後,他曾一度以為他再也不敢對什麼人認真了,沒有想到再次心動是如此簡單的事。
而且,此時的感覺回異於當年,一種深刻的感動在他心頭蔓延擴散,他發覺自己想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呵寵眼前這個對人生如此豁達的女人。
他想守護著她溫暖的笑容,他想用自己的雙手填補她所失去的一切。
密密擁抱著佳人,他霍然醒悟,老天,短短一天的相處,他競愛上了這個女人了,真是天殺的該死……她居然只花了短短的時間就征服了他飄泊不羈的心。
「喂,抱夠了吧,放手啦。」被他一雙健臂牢牢的圈抱住,她被勒得像要不能呼吸了。
「木華。」
「嗯?」
「木華。」
「幹麼啦?怎麼一直叫我的名字卻不說話。」
「沒有,我只是想叫叫妳而已。」鬆開了環住她的雙臂,曲揚風笑瞅著她,替她撥了撥被他弄得有些凌亂的髮絲,如墨的眼瞳深邃而灼人,眉宇間常見的輕佻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罕見的柔情。
「喂,你中邪啦?」他驟變的神色讓她微訝,心口猛然一震,流轉在兩人間奇異的波動令她有些心慌意亂。「我們該進去了。」她旋身想進屋去,好躲開這令人窒息的氛圍。
他卻扯住她的手臂,恢復了一貫漫不經心的吊兒郎當。
「剛才阿健說想買地蓋育幼院,難道這裡不屬於慈心嗎?」看來目前僅是他一相情願的動了真情,他不想嚇跑她,他要慢慢的俘虜她的心。
「嗯,這是向一個好心的地主以低價承租的,不過那位地主最近缺錢,打算將這塊地賣了,正在找買主,恐怕不久我們就要另外找地方搬了。」
「這個問題,我來幫你們想辦法吧。」他冷不防的在她額上印上一吻。
「你?」他的話轉移走了她大部份的注意力。
「沒錯。」
「你真的有辦法?」
「妳懷疑,」他滑頭的笑道:「倘若我真的做到了,妳要怎麼謝我?」
他自信滿滿的表情消去了她的疑惑,她想這個傢伙如果真要做一件事,九成九可以如願吧,「你想我怎麼謝你?」假使他真能替育幼院尋覓到一個久居的地方,她一定會好好感謝他。
「以身相許如何?」他半真半假的開口。
「呃,恐怕沒辦法,我倒是可以答應你將來以骨灰相許。」她斜睨他。
「骨灰?哈哈哈……我發覺妳很有說冷笑話的天份喲。」
她笑了笑,問得認真,「你真的可以幫我們嗎?」育幼院的事是她唯一掛心的。
「當然,只不過需要一些時間。」他也正色回道。
「要很久嗎?」她希望自己可以等到那天。
曲揚風思忖了下道:「快則一個多月,慢則兩、三個月。」旋即又露出痞痞的笑說:「事成之後,妳許我一個纏綿悱惻的熱吻如何?」
「嘿,你臉上寫著欠扁兩個字哦。」當他只是在虧她,她也不以為意。
「嘖,妳很吝嗇哦,區區一個吻都捨不得。」眸光深沉的盯著她柔嫩的唇瓣看著,他霍地伸手向她的左頰,啪--
給了她一巴掌。
「喂,你太過份了哦,幹麼打我?」只不過不答應吻他,有必要甩她巴掌嗎?!
她擰眉瞋住他。
曲揚風攤開手心。「喏,這麼大一隻蚊子在吸妳的血妳都沒感覺。」
掃去一眼,看見那隻死於他大手下的蚊屍,她忍不住自嘲的笑道:「我臉皮厚,感覺神經傳導得慢嘛。」
「是嗎?我捏捏看,」他趁機捏了她右頰一把,「嘖,果然有點厚。」
「喂,你還真捏!」拍掉他胡來的手,她故意佯怒的瞪著他。
「有面紙嗎?」看著她的左頰他道。
「幹麼?」
「幫妳擦掉臉上的血跡。」
木華從口袋中取出面紙來,還沒說她自己擦就好,曲揚風已順手接過去,一手扶著她的臉,一手細細的幫她擦拭著血痕。「唔,我們的身高還滿配的。」
「配什麼?」她愣愣問著,迎上他含笑的眼眸,那裡漾著柔柔的波光,看得她心神一蕩。
「接吻剛好,妳不需要踮起腳尖,我只要微微彎下腰就可以了。」
「是喔,那應該也方便我這樣吧。」她不客氣的屈起腿朝他的肚子頂去一記,老是這麼輕浮沒個正經,該給他吃吃苦頭。
「哇,妳這女人真粗暴!好歹我也幫妳打了一隻蚊子。」其實她並沒有踢得很用力,他卻抱著肚子一臉痛相的控訴她。
「呿,懶得理你。」看穿他的裝模作樣,她笑盈盈的走進屋裡,忽然間想起什麼摸了摸額頭,感覺那裡還殘留著他溫熱的氣息。
「哈,我可纏定妳嘍。」曲揚風跟著進去。
屋外一隻公蚊子在哀悼適才死於非命的母蚊子。
還有皎亮的月色靜靜的照看著人間。
送走曲揚風后,木華將留聲機抱過去給院長。
「丁媽媽,妳不是收藏了一些黑膠唱片嗎,看看這架留聲機還能不能用?」
「咦,這東西妳去哪找來的?」丁媽媽戴起老花眼鏡,仔細的端詳著桌上的留聲機。
「揚風送我的。丁媽媽,試試看它還能不能用。」
「好。」她從書櫃下層翻出幾片黑膠唱片,拿過來放上去,搖動起曲柄。
沒多久,紫銅喇叭中傳出一陣悠揚的音樂。
「不錯嘛,還可以用,而且音色很好。」
跟著木華一塊進來的美月注意到底下的抽屜,伸手去拉了拉,打不開。
小偉見狀也幫著想拉開抽屜,結果還是文風不動。
「木姊姊,這抽屜好像只是做著好看而已,根本不能開嘛。」
「是嗎?我試試。」木華聞言,探手一拉,抽屜應聲滑了出來,室內的幾人眼睛霎時一亮。
「哇,金光閃閃,瑞氣千條,木姊姊,莫非這就是武林中傳說已久的鑽石項鍊嗎?」小偉耍寶的說著,大大的眼睛骨碌碌的盯著被她取出來的鑽石項鍊。
「這個應該是假的啦,如果是真的,這麼大一顆鑽石,還有旁邊的這些小粉鑽,不價值好幾千萬以上。」木華笑道。「可能是揚風順手把它放在裡面,一時忘了拿出來,我明天帶去還給他。」
「木姊姊,借我看一看。」美月好奇的拿過去,和小偉兩個人專注的研究著,「好漂亮哦,它們會閃閃發亮耶。」
「我瞧瞧,」丁媽媽接過去仔細端詳,「做得很精緻,看起來好像真的呢,尤其是這顆藍鑽,它的切面跟色澤和亮度,足以亂真。」她自然也不信這有可能會是一顆貨真價實的稀有藍鑽。
接過丁媽媽遞回來的項鍊,木華笑道:「是呀,現在的假貨技術精巧得可以魚目混珠,有些鑽石、寶石還得用儀器鑑定才能分出真假,不過這麼大一顆藍鑽,想也知道是假的。」將項鍊隨手塞進口袋,她拍了拍兩個小傢伙的腦袋,「你們兩個也該去睡了吧?」
「好啦,丁媽媽晚安。」
木華送兩人回去,回到自己房裡,卻見丁媽媽將留聲機抱還給她。
「怎麼了,丁媽媽,妳不喜歡這架留聲機嗎?」
「不是,人老了,睡覺時怕吵,不習慣聽音樂,還是給妳聽吧,這些是以前我收藏的唱片,妳有興趣可以放來聽聽看。」她將一袋的黑膠唱片一併交給她。
「這樣呀,好吧。」
「對了,木華,妳跟揚風認識很久了嗎?我以前怎麼都沒聽妳提起過他?」她關心的問。
「他最近才在鳳姊的餐廳做事,我跟他連今天才見第二次面呢。」不曉得為什麼,她卻有種跟他似乎認識了很久的感覺。
「看你們那麼自在的說說笑笑,我還以為……」止住了話尾,丁媽媽笑了笑,沒再繼續說下去。
「以為什麼?」她好奇的問。
「沒什麼,妳早點睡吧,明天不是還要去餐廳?」初萌的情苗還在孕育中,不宜太早點破。
「嗯,丁媽媽晚安。」送她出去,木華不解的喃喃自語,「奇怪,丁媽媽剛才想說什麼呢?話說到一半卻又不說了,她以前很少這樣的。」隨手翻著袋子裡的唱片,突來一陣暈眩,她連忙坐下來,閉上眼,深呼吸,緩解不適的感覺。
「對了,晚上忘了吃藥了。」連忙從揹包裡翻出一包藥,從桌上的小水壺裡倒了一杯水,配藥吞下。順手將口袋裡的鑽石項鍊丟進揹包,打算明天見到曲揚風時還給他。
一陣輕風從紫銅喇叭裡飄出,荷米絲笑盈盈的坐在她的床上。「傻女孩,錯把真鑽當假鑽。」
「藥快吃完了,過幾天要再回醫院複診了。」她叮嚀著自己別忘了這件事。在床邊坐下揉著膝蓋,緩解近來愈來愈感到疼痛的關節。
深深的疲倦襲來,沉重的眼皮快闔上,她拿了睡衣到浴室梳洗完,挑了張唱片放在留聲機上,讓輕揚的旋律流洩在房裡,熄燈,躺上床,旋即睡著了。
荷米絲凝視她良久,思緒不由得陷進生前的時光裡,回憶著昔日和雷米爾在一起時的情景,白皙的臉上時而出現歡悅的神情,時而又幽幽悵惘,濃濃的遺憾迴盪在小小的房間裡。
如果還有明天,你想怎樣裝扮你的臉,如果沒有明天,要怎麼說再見。
我們都有看不開的時候,總有冷落自己的舉動,但是我要把握每次感動,如果還有明天。
我們都有傷心的時候,總不在乎這種感受,但是我要把握每次感動,如果還有明天。
如果你看出我的遲疑,是不是你也想要問我,究竟有多少事還沒有做,如果還有明天。
如果真的還能夠有明天,是否能把事情都做完,是否一切也將雲消煙散,如果沒有明天……
紫銅喇叭裡不知何時飄送出這首歌,伴著無眠的荷米絲,木華已然入睡,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
夢中的她嘴角噙著淺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