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歌穿著厚厚的大毛衣,圍著厚厚的領巾,一個人穿越馬路,走過華麗的櫥窗和璀璨的燈花,雖然耶誕節已經過了很多天,但是許多商店內依然擺著聖誕樹,她看見聖誕樹上的燈光一閃一閃的,格外感覺到寂寞和孤單。
她從皇后區一個人搭車來到了曼哈頓,只想知道邵雍到紐約參賽的結果。
但是在交通混亂、各式人種川流不息的人潮中,她竟有了迷失的感覺,不知道該到哪裡才能得到這個消息。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洛克菲勒廣場上,盯著雕塑發呆,腦子裡早已輾過了千遍萬遍的電話號碼此刻正強烈地翻騰著,她知道自己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她渴望打那個電話已經渴望很久了。
每次在撥電話之前,儷菱的告誡就會在她腦海中浮現,她不敢撥這個號碼,確實是受了儷菱很大的影響,儷菱很嚴厲地對她剖析邵雍這個人,說邵雍說的雖然是個無傷大雅的小謊言,但他連小小的謊言都要說,表示他的人格有問題,表示他不夠真誠,性格不夠光明。
一個謊言會自體繁殖,生出九個謊言來,所以妍歌必須因邵雍的小謊言付出十倍的代價。雖然對他的感情足以令她輕易原諒他,但她怕儷菱嘲笑她沒有骨氣,也怕儷菱罵她沉不住氣。
然而,現在明明知道邵雍人就在紐約,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對他氾濫成災的思念便再也無法剋制了。
她迫不及待地走向電話亭,在心裡反反覆覆念著那個電話號碼,突然,一個景象令她的呼吸和心跳一併停住——她竟然,竟然看見邵雍!
他穿著濃墨色的長大衣,依然是一頭長髮束在腦後,正佇足在她曾經佇足過的雕塑前,專注地欣賞雕塑之美。
她的心臟狂跳,幾乎從胸腔跳到了喉嚨口,這麼巧,他們竟然會在這個廣場上遇見,她舉步,正要朝他走去,腦中預演著該怎麼開口對他說第一句話,忽地,一個色彩繽紛的女孩子突然闖進她的視線裡!
妍歌心中一驚,渾身有種寒毛直豎的感覺,她的第六感果然沒錯,漂亮得像芭比娃娃的女孩子早她一步奔向邵雍,整個人跳到了他的背上,興奮愉悅地笑喊:“喬,你入選了,我們要去慶祝!”
妍歌的思想瞬息間被怞空了,她看見那個女孩子開心地勾下邵雍的頸子,在大街上旁若無人地親吻他,而邵雍似乎也用同樣的熱情來回應。
妍歌覺得心臟像被突然挖去了一塊,痛得令她無法吸氣,她抱住自己痛苦地蹲下來,眼睜睜看著邵雍和那個女孩子穿過馬路,遠離她的視線。
“你不舒服嗎?”
她恍恍然地抬頭,看見一個黑人少年俯身問她。
“謝謝,我還好。”
她站起來,深深吸了幾口氣,匆匆轉身,沒入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
她恍恍惚惚地搭上巴士回到皇后區的家,爸媽還在餐館裡忙,家裡空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那種撕裂般的痛楚又強烈地發作了,淚水迅速模糊了視線,她很後悔,很後悔為什麼不早打那一通電話。
電話鈴忽然響起,尖銳地貫穿她的耳膜,她機械般地接起話筒。
“Hello!”
儷菱的聲音從電話彼端傳來。“妍歌,是我啦!”
一聽見儷菱的聲音,她的眼淚立刻奪眶而出。
“你在哭嗎?”儷菱在電話那邊詫異地驚喊。“怎麼回事?妍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儷菱,我被你害慘了……”她哭著,語聲哽咽。
“什麼意思?我怎麼害慘你了!”
“今天,我看見邵雍……”她淚如雨下,絕望地對著電話怞噎,語意模糊。“我看見他和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在一起……他們在大街上親吻,我看見了……”
“什麼!”她驚叫。
“我被你害慘了,我真的被你害慘了……”
融雪的紐約比耶誕節更冷。
邵雍牽著一隻名叫“wolf”的愛斯基摩犬,在雪融的冬日上街散步,他喜歡紐約第五街的黃昏,喜歡看著這座璀璨之城在他眼前緩緩甦醒過來。
經過一家老式咖啡館的玻璃窗前,他看見咖啡館裡靜靜燃亮著一束昏黃的光,這束昏黃的光奇異地偎暖了他的心,他站在半圓型的窗下好一會兒,窗裡沒有人向外看,他不經意地將小咖啡館內形形色色的人迅速瀏覽了一遍。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纖瘦的人影躍進他眼裡,他從來不相信命運,也不相信巧合,但是此刻全都相信了。
他牽著「wolf”走進咖啡館,向櫃檯老闆再三保證“wolf”不會闖禍、不會亂吠以後,這才得到老闆的信任,能帶著「wolf”進入咖啡館。
他走到她面前,看見她一手托住下巴,濃密的長睫毛低垂著,專注地在讀一本編排得密密麻麻的中文書。
“嗨。”他輕輕打了招呼。
她愕然抬起頭,驚訝地看著他,眼底有著心慌和失措。
“妍歌,好久不見了。”他在她面前坐下,灼燦的目光盯著不知所措的她。
“好久不見。”她彷彿很費力才掙出這一句。
“你好嗎?”他深切地望著她。
她點點頭,放鬆了緊繃的肩膀,緩緩靠進椅背,她撫摸著「wolf”脖子上柔軟的毛,就是不看他。
兩人默然僵持了一陣,服務生送來一杯水,並彎腰詢問邵雍需要些什麼?
“Espresso。”
服務生離開,很快地就送來一杯咖啡。
邵雍在咖啡里加上一匙糖,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你的頭髮長了一點,而且,你還化了妝。”
“我只是擦了口紅,沒化妝。”她微笑。
“以前……你好像連口紅也沒擦過,有點變了。”他微微揚眉。
妍歌笑而不語,指尖輕輕梳理著「wolf”的毛。
“很抱歉我騙了你。”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深沉的嘆息。
她微愕,這個道歉似乎來得太晚了,不過,她也從沒有要他道過歉,知道他不是gay,她高興都來不及,又何必要他的道歉。
“沒關係,我早就不介意了。”她淡淡一笑,巧妙地轉開話題,問:“這隻狗是你到紐約以後才養的嗎?”“嗯,養只狗作伴,它叫‘wolf’,才陪了我兩個月。”他若有所思地看她。
兩個月?不就是在洛克菲勒廣場看見他之後?她在心裡默默計算著。
“你不是已經有伴了嗎?為什麼還要養狗作伴?”她忍不住想拆穿他。
邵雍愣住了,默默啜了一口咖啡,從容不迫地笑了笑。
“你知道我的事?”
“兩個月前,我在洛克菲勒廣場看見你和一個漂亮寶貝在廣場上擁吻,我不知道原來你也是個……狂野熱情的人。”她說這些話的時候不看他,倒像在跟“wolf”說一樣。
邵雍真的呆住了,紐約這麼大、人那麼多,居然會巧到讓她看見那一幕,當時因為得知自己入選,一時太興奮了,所以才有那個忘情的舉動出現。
“恭喜你,這麼快就有新女友,到了新環境,有了新的戀情,滿好。”她揚起長睫笑看他,心裡知道自己的表現大概還算自然。
“她還不算是新女友,應該比較像你之前形容的——一個伴。”他交抱雙臂,輕聲而平靜地解釋,心裡卻因為被她看見了那一幕而懊惱不已。
她淺笑著,暗地裡思索一個伴和女友之間的差別。
“另外還要恭喜你一件事,聽說你已經被選入紐約交響樂團了。”她終於開始正視他說話。
“謝謝,僥倖罷了。”他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咖啡,深吸口氣,說:“為什麼自己一個人在這裡?”
“我今天去了大都會博物館,出來時人快累癱了,所以選了這家咖啡館休息一下。”
她舉起瓷杯輕啜,微笑探詢。“你呢,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帶狗出來散步。”
“你住在這附近嗎?”
“對,住在樂團替我租的房子裡。”
“漂亮寶貝跟你住在一起嗎?”她臉上帶著笑,但一顆心卻很忐忑不安,害怕聽見她討厭的答案。
“沒有,我自己一個人住。”他立刻否認,卻掩飾得太過。
“是嗎?”她欲言又止,咬著唇問:“方不方便請我去你家坐坐呢?”
他大膽看進她的眼睛,彷彿在她眼底看見了……依戀。
“好啊。”
他們離開咖啡館,邵雍牽著「wolf”,和妍歌慢慢走在第五街上。
入夜的城市裡有著紐約獨特的光影,兩個人踩著尚未融化的薄雪,他細心地提醒她小心腳底的溼滑。
“冷嗎?”他輕輕握住她的手,搓了搓她凍得像冰棒的手指。“你的手好冰,是不是真的很冷?”
妍歌覺得鼻樑發酸,一股暖意自心底泛開來,他溫柔的語調是那麼熟悉,一觸碰到他溫暖的手掌,不禁又讓她想起了狂野激情的那一夜,那些甜美的回憶鮮明清晰得令她戰慄。
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眼眶溼潤了。
“當你的女朋友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她的聲音裡摻著悵然。
他微怔,轉過頭來看她,情不自禁地勾唇一笑。
“如果,你肯打電話聽我解釋,現在的你也能很幸福。”他輕輕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
“現在已經太遲了。”她悽愴地搖頭。
“我和黛娜沒什麼。”他的笑意勾得更深,深邃的雙眼凝視著她。“現在遇見你一點也不遲。”
“不,真的太遲了。”她慢慢抬起另一隻手,讓他清清楚楚看見她手中戴著的戒指。
“邵雍,我已經訂婚了,是上個禮拜的事,而且,我的婚禮也決定在下個月舉行了。”
邵雍一震,渾身的血液凝結住,他觸電似地放開了她的手,思緒頓時被怞空了,無法置信地驚望著她。
“所以我說太遲了。”她幽幽地說,眼眶漸漸泛紅。
“怎麼可能……”他揚高了兩道眉,語氣幾乎有些發怒。“三個月之內你就把自己嫁掉,為什麼會作出如此輕率的決定,把自己的未來當成兒戲?”
“我沒有當成兒戲,相親的對象無可挑剔,他又急著要結婚,所以……”
“所以即使你根本不愛他也願意嫁給他?你是為了結婚而結婚的嗎?”他無法抑止心中那份激動的情緒。
“是,我是。”她不假思索地大喊出來。“起碼那個男人瘋狂地在愛著我,不像你這麼冷漠。”
邵雍的表情像被人給狠狠痛毆了一拳,憤怒的情緒已經醞釀到了一個飽和點。
“我不是冷漠,在你跑到夜海樂團找我的那一天,我其實就已經愛上你了,可是那時候你正和另一個男人交往,而我當時也面臨著演奏會和國際大賽的事,心情一直很煩很亂,所以只好選擇放棄。”他抓住她的雙肩,咬著牙解釋。
妍歌冷笑了兩聲。“如果你真的愛我,為什麼會選擇放棄,為什麼不是選擇爭取呢?”
一句話頂得他啞口無言,在面對愛情的時候,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衝鋒陷陣型的男人,他一向都會很理智的來分析什麼才是他生命中份量最重的事物,而在當時,他全心全意都放在未來的音樂之路上,對妍歌的感情並沒有急迫到要讓他放棄一切去爭取的地步。
想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讓一切都變得太遲了。
“現在真的太遲了嗎?”他牽動著唇角,眉頭結緊。
她感覺指尖在微微顫抖著,泫然欲泣。
“為什麼當時不肯撥電話給我?”這是他一直很想問清楚的。
“因為我不想打擾你,我覺得自己應該成全你在音樂上的成就。”她娓娓訴說著。
“沒想到,當我選在大賽結束後想和你聯絡時,你竟然已經有了新女友,我很難過,所以才會決定嫁給猛烈追求我的華裔男人。”
邵雍感到一陣昏眩,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所有的遺憾都好像是他一手造成的?
“你明明愛我,我不相信你在這種心情下能嫁給別的男人。”他的眼神傲然。
“可是,他是個好人,是一個對我很好很好的人,我不能傷害他。”她仰起臉凝視他,眼神很複雜。
“那你就能傷害我?”他咄咄逼人。
“是你先傷害我的,你根本不知道我曾經有多麼痛苦,當我看見你在廣場上和別人熱烈擁吻的時候,你可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傷害!”她的眼淚一顆一顆滾落面頰,淚眼迷濛地怒視著他。
他狠狠將她攬進懷裡,力氣大得就像想把她鑲嵌在身體裡一樣。
“妍歌,對不起,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我想爭取你,我是真的想爭取你。”他試圖力挽狂瀾。
妍歌嗚嗚的哭出聲音來。
“為什麼這些話你不早一點對我說?為什麼要和那個漂亮寶貝在一起?為什麼在我決定婚禮日期的時候才聽見你的真心話?”
“黛娜的事情我會處理,妍歌,你先告訴我願不願意取消婚禮,願不願意?”他捧起她的臉急促地問,輕輕擦拭著她的眼淚。
她搖頭,拚命搖頭。
“我的未婚夫非常富有,也非常照顧我的父母,對我更是體貼,婚禮也已經訂在聖派翠克大教堂了,親戚朋友都接受了邀請,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是箭在弦上,我不能取消婚禮,不能——”她怞噎著,斷斷續續地說。“邵雍,我們之間也許是真的沒有緣分,才會有接二連三的遺憾。”
“是嗎?”他冷冷地笑,緩緩放開她。“對於結婚的對象,你也許有你現實的考慮,我或許沒有你的新郎那麼富有,也或許不如你的新郎那樣無微不至的照顧你,如果你覺得嫁給他一定比和我在一起幸福,那麼我只有祝你幸福了。”很陌生的祝福從他的喉嚨竄出。
她揚著溼濡的眼睫,怔忡地望著他,看見他陰鬱的眼瞳裡閃動著細微的怒火,握緊拳頭,冷著臉,轉身就走。
她受挫地呆站著,動不了,也喊不出聲音來。
隔著人群和車子的燈影,她看著他就要消失在她的視線外了,她握緊冰涼的雙手,體內的堅決與勇氣跟著他遠走的背影一點一點地怞離了,她想追上去!
意念一動,她的雙腿就立刻追了過去,然後,她看見邵雍回過頭來望了她一眼,她停住,下意識地等待。
他回身,堅定地邁著步子走到她面前,迅捷地扯住她的手,一語不發地拉著她往前飛跑。
妍歌的心臟狂跳,眼中有了光彩,她跟著他拚命往前跑,甜蜜和喜悅充塞在她的心口,她不問他想帶她去哪裡,只想放縱自己沉浸在這種醺然的塊感之中。
邵雍帶她回到了他的住處。
一進屋,他就把她緊緊抵在牆壁,猛烈地捕捉住她的唇,瘋狂地吮嘗她的唇舌,她情不自禁地貼近他的身體,雙手在他身上游動著,喘自心漸漸加劇。
“妍歌——”他狂亂地吻她,在亢奮的喘息中,他一件一件脫掉她身上的衣服。
“你是我的,我怎能把你讓給別人!”
她終於聽見類似宣戰的聲音了,但這還無法滿足她,她要得到的不只是他的宣戰,而是宣戰後的勝利。
“邵雍——”她喘息著。“你跟漂亮寶貝做過愛嗎?”
“沒有,她太小了,我沒有欺負小女孩的習慣。”他邊吻她邊解開褲釦,拉下拉鍊。
妍歌痴望著他脫光衣服的模樣,姿態狂野迷人,她的手掌情不自禁地徐徐滑過他的胸膛,他平滑的胸肌在她如絲般柔軟的雙手下慢慢繃緊,她扯開他的髮帶,著迷地看著他的黑髮披散在賁起的肌肉上。
“邵雍,你真的好性感。”她夢囈般地低語,本能地移動著身體,儘可能地挨緊他滾燙的胸膛和修長的雙腿。
他低沉地輕笑,傾身緩緩把她壓倒在床上,攫住她的唇,深深的探索。
“你如果想要我,我就完完全全是你的。”他沙啞地說,火熱的吻從她敏感的耳垂一路恬向她豐盈的胸脯,停在玫瑰色般的尖端輕恬挑弄。
妍歌在他逐漸狂烈的炙吻下嬌吟出聲,她弓起身子用修長的雙腿鎖住他,用同樣的狂熱來回吻他。
“提拉米蘇,我現在就要吃了你。”她含住他的下唇輕輕齧咬、吸吮,雙手優雅地取悅他、刺激他,也享受著他肉體回應給她的震顫。
“下次別擦口紅,我不喜歡。”他的雙唇炙熱,眼神氤氳,一手從她的腰間緩緩移向小腹,抬高她的婰壓向自己堅挺的慾望。
忽然,他停住,懊惱地伏在她的身上。
“等一下,我身邊沒有保險套。”
妍歌微愣,忍不住欣喜地笑了起來,這是不是代表他平時真的不亂來呢?
“放心,今天是我的安全期。”她輕聲在耳畔呢喃著,雙手溫柔撫摸著他結實的背肌。
“但是……”他的慾望已經攀升到了一個極限,現在正極度渴望她,如果被迫停止,他將要忍受多大的折磨和痛苦。
“如果你擔心,上一次早就該擔心了。”她弓身貼向他,吐氣如蘭。“沒有關係,我不要跟你之間隔著任何東西。”
他再也控制不住,墜入她情慾的魔咒之中,挺身進入她,一次又一次地在她體內深深侵襲,他封住她微啟的唇,貪婪汲取她醉人的嬌吟。
激情失控地爆發開來,他們幾乎同時到達戰慄狂喜的巔峰,他在她體內得到全然的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