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婆婆咬牙說道:“好,我聽聽你這自我保險的珍重辦法。”
秋月真人手指右前方三十來丈以外的一片冰壁,怪笑說道:“我獨自去到冰壁之下,把那小姑娘如今何在的秘密答案,寫在壁上。然後我遠走高飛,你再去觀看。”
魏老婆婆冷笑說道:“你真聰明.這辦法對你雖然保險,但對我卻太不保險。”
秋月真人笑道:“你這樣說法,卻是何意?”
魏老婆婆指著秋月真人,冷笑說道:“你這雜毛老道,也是一步步走向墳墓的棺材瓠子,難道我就不怕你也會像你所說的‘鬢邊生白髮,腔內起童心’麼?”
秋月真人“哦”了一聲說道:“你是怕我去到冰壁以後,便拔腿開漕,不把那小姑娘的所在,留書壁上。”
魏老婆婆點頭說道:“我不能沒有這種顧虐。”
秋月真人搖了搖手說道:“你這種考慮,完全多餘。”
魏老婆婆訝然問道:“你這‘多餘,二字,怎樣解釋?”秋月真人笑道:“這道理極為簡單,就是我與那小姑娘風萍未識,彼此毫無利害關係,若是把她下落告你,對我絲毫無損,若是不把她下落告你,反而與你結了個大大冤家,兩者相權,你總可知道我會選擇哪一種作法?”
這番話兒,說得合情合理,不由魏老婆婆不信,她在想了一想之後,向秋月真人,點頭說道:“你說得倒也有理,我也不相信你會為了一個陌生未識的小姑娘,會和我這‘白髮殺人王’站在敵對地位。”
秋月真人含笑說道:“老婆婆既然同意,我要走了。”
魏老婆婆獰笑說道:“你走好了,若是再敢放刁弄鬼,我便迫到天涯海角,也非把你砸成肉醬,和泥為丸當做暗器使用。”
秋月真人唸了聲“無量佛”號,並對魏老婆婆稽首當胸,深施一禮,然後閃動身形,向那片冰壁走去。
到了壁下,秋月真人伸手鐫了“那位小姑娘.現在‘玉蓮峰’的一個山洞之前”字樣。
鐫完字跡,向魏老婆婆略-招手,便馳過冰壁,隱身暗處。
魏老婆婆見了訊號之後,立即宛如電掣風馳般,趕至冰壁之下,觀看壁上字樣。
看完字跡,魏老婆婆知道“玉蓮峰”離此甚遠,遂急急趕去,生恐虞心影又復前往用處,豈非鴻飛冥冥,無法尋覓?
秋月真人藏在暗處,靜觀究竟,直等魏老婆婆遠去,身形消失以後,才再復回轉冰洞。
虞心影見他迴轉,遂含笑問道:“大哥,你和魏老婆婆說了一些什麼話兒?好像你們並未曾翻臉動手?”
秋月真人怪笑答道:“我何必和她動手?只讓這位兇狂太甚的‘白髮殺人王’,上個大當,自己找釘子碰,豈非更有趣味?”
虞心影詫聲問道:“大哥,什麼叫‘自己找釘子碰’?莫非……”
話方至此,秋月真人業已接口說道:“三妹不要著急,我把其中經過,講給你聽。”
說完,遂把適才與“白髮殺人王”魏老婆婆的一番談話,向虞心影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虞心影聽清經過,仍自愕然不解地皺眉問道:“照大哥這樣說法,你只是向魏老婆婆,扯了個彌天大謊而已,怎說是讓魏老婆婆找釘子碰?”
秋月真人笑道:“三妹有所不知,那‘玉蓮峰’下洞中,當真住得有人,只不過不是三妹而已。”
虞心影繼續問道:“那洞中住的是誰?”
秋月真人答道:“就是與三妹同去‘銷魂古墓’,結果竟被魏老婆婆,用‘五色泥丸’,打瞎一目的‘紫衣魔皇’駱長明。”
虞心影“哦”了一聲笑道:“原來是他,但魏老婆婆遇上‘紫衣魔叟’駱長明,好像不至於碰釘子呢。”
秋月真人笑道:“駱長明雖然不是魏老婆婆之敵.但他還有一位相當厲害的哥哥‘化石大師’,與他同在一處,那位老和尚是由魔悟禪的魔教長老,一身功力,業已通神,魏老婆婆一頭撞去,冤家見面,分外眼紅,也足夠這位‘白髮殺人王’消受的了。”
虞心影聽得臉色一變,霍然起立。
秋月真人問道:“三妹,你要做什麼?”
虞心影揚眉笑道:“我不能聽任魏老婆婆上了你的大當,我要去追她回來。”、這幾句話兒,把秋月真人聽得愕然失驚,知道魏老婆婆獨門秘藥的迷神藥物,委實厲害,虞心影直到如今,仍對這“白髮殺人王”,有極強的向心之力。
秋月真人頭驚思忖之間,虞心影業已向洞外走去。
她懷中所抱的“雪白芝馬”,突然一聲悲鳴。
秋月真人悼然驚覺,知道這是相當緊要關頭,自己決不能辜負了“青幡仙客”衛涵秋所費的一番苦心,讓這位好不容易才跳出淤泥的“紅葉令主”虞心影,再墜入淤泥之內。
故而,他聽得“雪白芝馬”一聲悲鳴以後,便自揚眉叫道:“三妹留步。”
虞心影止步回頭,訝聲問道:“大哥叫我則甚?你……你不許我去麼?”
秋月真人權衡利害,不能不欺騙虞心影一下,遂搖了搖頭,含笑說道;“我怎麼會不許你去,只是有句話兒,忘了囑咐三妹。”
虞心影皺眉說道:“大哥有話快講,我恐怕魏老婆婆吃虧上當心裡急得很呢。”
秋月真人一面復步走近虞心影,一面含笑叫道:“三妹……”
這“三妹”兩宇才出,忽又似有所聞,住口不言,凝神傾耳。
虞心影見了秋月真人這般情況,自然也傾耳細聽,卻未聽出任何聲息。
秋月真人不等她開口詢問自己,便裝出一副神秘姿態,伸手往洞外一指。
虞心影哪知秋月真人是想算計自己,遂順著這位結義大哥手指,向前看去。
她才一回頭,秋月真人的“太清神功”凝指,便把虞心影點了暈穴。
說也奇怪,虞心影剛被點倒,那隻“雪白芝馬”便人立而起,舉起兩隻前蹄,向秋月真人,不住拱揖。
秋月真人含笑說道:“難怪我三妹與你作了朋友,對你愛如性命,你真是一個適靈可愛的小東西呢!”.“雪白芝馬”把馬尾微搖,又走到虞心影身旁,向她頰上,伸舌輕舔,狀極親熱。
秋月真人看得心中暗想,除了犧牲這隻“雪白芝馬”,給虞心影服食,或許能祛解她所中迷神藥物以外,自己縱有迴天手段,也感無從為力。
但不僅虞心影與“雪白芝馬”之間,感情大好,連自己也決不忍心對這種可愛靈物,加以戕害。
他躊躇無計之下,不禁對那“雪白芝馬”嘆道:“小馬兒,你方才對我拱揖之意,無非是為我點倒三妹不令她回到魏老婆婆身邊之事,表示感謝!但這種方法,僅系權宜手段,必須解除她心中迷神藥物魔力,才是根本之策。”
“雪白芝馬”聞言,竟寓開虞心影,跑到洞口,向天空看了一看,然後走回原地,對秋月真人低叫三聲。
這種動作,把秋月真人弄得莫名其妙,只好再對“雪白芝馬”
問道:“小馬兒,你這三聲低叫,是什麼意思?”
“雪白芝馬”先向虞心影把嘴略拱,又向上看了看.再向清月真人低低三聲嗚叫。
秋月真人這次因全神貫注,遂略有領會,更細一尋思,恍然大喜說道:“小馬兒,你是說再過三個時辰,你有辦法替虞三妹解除她所中迷神藥的魔力麼!”
“雪白芝馬”豎起兩隻馬耳,靜聽秋月真人話完,竟把馬頭連點。
秋月真人知道這類靈物,必有玄奇,遂脫下所著道袍鋪好,把虞心影抱臥其上。
因需三個時辰,頗不在短,秋月真人便替虞心影拍開暈穴,改於黑甜穴上,略加按摩,使她進入沉酣夢境。
“雪白芝馬”蠕臥在虞心影的腮邊,秋月真人也自盤膝靜坐,寧神人定。
時光飛逝,過了將近三個時層,秋月真人的鼻觀之中,突然嗅得一種清雅香氣。
.他雙目一睜,虞心影酣睡依然,但伏臥在她腮邊的那隻“雪白芝馬”,卻已杏無蹤跡。
秋月真人低聲叫道:“小馬兒……小馬兒……你往哪裡去了?”
叫罷,韌無應聲,但略過片劉以後,卻聽得一片極為輕微,又復極為急驟的馬蹄聲息。
秋月真人一聽這種聲息,便知“雪白芝馬”是在洞底深處,如今正聞呼馳來。
這時,那種淡雅異香氣味,也越來越覺濃郁,使人嗅人鼻中,立感神怡氣旺。
秋月真人明知這種濃香.是發自什麼罕世靈藥,細一尋思之下,不禁雙眉一軒,面露喜色。
因為,他想當初,自己手捧“萬載玄冰”,來此為“雪白芝馬”
移植靈根之際,曾發現洞中冰壁之上.生長著一朵“硃紅雪蓮”。
自己當時尚向虞心影等說明採摘這種罕世靈藥的方法禁忌。如今,異香奇濃,莫非“硃紅雪蓮”又將出現,那“雪白芝馬”
才有要自己等待三個時辰之語。
倘若真能獲得這等鍾毓兩間靈氣而生的罕世靈藥,餵給虞心影服下,則不論她所中迷魂毒力,有多厲害,也必立即祛解。
秋月真人想到此處,眼前白影一閃,那隻“雪白芝馬”,已從洞底馳來。
果然,“雪白芝馬”竟為虞心影取來靈藥,在口中銜著一朵“硃紅雪蓮”。
秋月真人喜心翻倒,含笑叫道:“小馬兒,你太乖了,居然能把這樣好的罕世靈藥弄來.我虞三妹祛除所中毒力,神智復原,參與‘玄冰大會’聚殲群魔以後,便可帶你迴轉‘燕山紅葉嶺’了。
“雪白芝馬”把那朵“硃紅雪蓮”,銜到虞心影口邊,向秋月真人,低聲連叫。
秋月真人含笑走過,替虞心影解開穴道。
虞心影霍然醒轉,轉目一睜,見了秋月真人,不禁勃然生怒,嗔聲問道:“大哥,你以一個作兄長的身份,怎能對我暗加算計?”
秋月真人笑道:“三妹不要發怒,我之如此作法,無非……”
話方至此,那“雪白芝馬”已把馬嘴向虞心影口邊連拱,分明是要她把那朵“硃紅雪蓮”服下。
秋月真人見狀笑道:“三妹忍怒片刻,你且把心愛小馬兒為你所弄來的這朵‘硃紅雪蓮’服下,便可明白一切因果。”
虞心影嗅得蓮香心神已爽,再聽得秋月真人這麼一說,更不忍拂逆“雪白芝馬”的殷勤情意,遂把那朵“硃紅雪蓮”,一瓣一瓣地,吃了下去。
一朵“硃紅雪蓮”,尚未吃完,虞心影業已滿面縱橫淚漬。
秋月真人見這位“紅葉令主”悽然落淚,便知她謎藥力已祛,遂把語音放得極為柔和地,含笑說道:“三妹吃完這朵‘硃紅雪蓮’,暫時不必說話,且用本身真氣,催動靈藥,流轉周身,必然收效更大!因為我們萬語千言,均須細述,不必急在片刻。”
虞心影含淚點頭,盤膝行功,默然入定。
秋月真人則趁著她入定之時,把目前局勢,作一統盤權衡,細細打算。
虞心影功行“九宮霄府”,氣轉“十二重樓”,一遍吐納功夫微罷,藉著“硃紅雪蓮”之力.果然臟腑空靈,餘毒盡祛。
迷神毒力既去,往事歷歷,如在目前,虞心影想起自己幾乎由一位人所共欽的武林俠女,變成邪惡魔婆,不禁驚慚交迸,淚如珠落。
秋月真人笑道:“三妹也不必傷心,你大概所中迷魂藥力已除,把一切前因後果,全都想明白了吧?”
虞心影悽然答道:“我如今果然是在‘銷魂谷’下,中了‘白髮殺人王’魏老婆婆的獨門秘藥,這老婆婆幾乎害得我身敗名裂,萬劫難復。”
說到此處.把“雪白芝馬”緊緊摟在懷中,含淚笑道:“小馬兒,上次你把我帶來此處,大概就是要我服食那朵‘硃紅雪蓮’,想不到我昔日無心救你,你今日竟有意救我!”.秋月真人催道:“三妹,你已耽延了不少時光,該回‘玄冰凹’了。”
一剔雙眉,愕然問道:“大哥.我已明白本來,不再糊塗,你怎麼還要我回轉‘玄冰凹’呢?”
秋月真人失笑說道:“三妹在不糊塗之下,何妨裝裝胡塗?
因為那‘白髮殺人王’魏老婆婆,決想不到你已脫離她的藥力控制。”
虞心影恍然笑道:“大哥是要我再到‘玄冰凹’中臥底?”
秋月真人點頭笑道:“衛涵秋獨支大局,必甚艱辛,你應該去幫幫他的忙兒,南幡北令,協心同力,才容易完成心願。”
虞心影嬌笑說道:“大哥已經看透衛涵秋的心願了麼?”秋月真人點了點頭,含笑說道:“衛涵秋的心中設想,極為高明,他是要在‘玄冰凹’中,製造各種矛盾,再利用各種矛盾,來以魔制魔!他最終目的,是想使我們於‘玄冰大會’之上,以來賓身份,袖手旁觀,不費吹灰之力地,坐等群魔殞滅。”
虞心影皺眉笑道:“這種手段,雖然高明,但也大難做到!尤其是寄身在虎口之中,萬-露出馬腳,後果便不堪設想。”
秋月真人笑道:“正因如此,三妹才應該趕緊迴轉‘玄冰凹’,幫助衛涵秋應付一切!否則,百里妖婆已將出關,衛涵秋難免有點心勞力絀,處於困窘的呢。”
虞心影向懷中“雪白芝馬”,親了一親,把它緩緩放下,點頭說道:“大哥說得極是,我這就回去幫他。”秋月真人笑道:“三妹,衛涵秋化身千億,你知道他是誰麼?”
虞心影失笑說道:“先前我懵懵懂懂,以致看不破他的玄虛,如今靈明一復,萬蔽皆消,哪有還不知道衛涵秋是以什麼面目,在‘玄冰凹’中鬼混之理?”
秋月真人揚眉笑道:“三妹說來聽聽,我看你猜得對是不對?”
虞心影笑道:“怎會不對?僅從‘化身千億’一語之上,我也可以猜出衛涵秋就是那位具有易容專長的‘千面劉基’賽伯溫了。”
秋月真人點頭笑道:“不錯,一定是他,三妹該記得‘青幡仙客’衛涵秋在‘蝕骨銷魂小洞天’中,失蹤之際,也就是我在‘蝕骨銷魂小洞天’外,與‘千面劉基’賽伯溫見面之時。”
虞心影心中萬分佩服地含笑說道:“這位仁兄,真有一套,他如今不僅成為‘屠龍手’聞人俊言聽計從的智囊人物,把王伯溫、貝亭亭等,分別激得與‘玄冰凹’化友為敵,有時更索興自己假扮自己,在‘玄冰凹’中,鬧得天翻地覆。”
秋月真人想起一事,皺眉說道:“衛袖秋就是賽伯溫,似乎毫無疑義,但他有件事兒,卻做得使我莫名其妙?”
虞心影含笑問道:“大哥所疑惑的,是什麼事兒?或許我可以替他解釋。”
秋月真人聽出這位素不服人的虞三妹,竟對衛涵秋心儀頗甚,不禁喜上眉梢地含笑問道:“上次他先以衛涵秋面目,把你迷倒在‘玄冰凹奇口冰壁半腰的秘洞之中,後來又以賽伯溫面目出現,是何用意?”
虞心影玉頰生霞,赧然說道:“這事的深刻用意,自然要問衛涵秋自己才會知道!但大致看來,他似想先把我迷倒,然後察看是被魏老婆婆服以何種迷神毒物.再復對症下藥,設法解救。”
秋月真人聽得方一點頭,虞心影復笑道:“大哥你再想想,我對你所說,這次被逼出‘玄冰凹’中經過,只有賽伯溫進過魏老婆婆所居靜室,在我榻邊略作逗留,我便無法言動。等到大祭之時,又是賽伯溫在我棺前.我遂恢復自由,這難道還不足以證明賽伯溫就是衛涵秋麼?”
秋月真人聽到此處,勃然變色道:“三妹,你趕緊迴轉‘玄冰凹’去,衛涵秋恐怕會弄巧成拙,落人萬險之中!”
虞心影大吃一驚問道:“大哥,你怎麼突然有此想法?”
秋月真人答道:“那位‘屠龍手’聞人俊不是笨蛋,也不是絕頂聰明人物,只要魏老婆婆受挫惱怒之下,向他一說實情,聞人俊便立會對賽伯溫發生猜疑,因衛涵秋事事得心應手,難免略為大意,百密一疏,他忘了在這次行動之內,製造第二位曾經進過魏老婆婆靜室.可以和他分擔嫌疑的‘替死鬼’呢。”
虞心影霍然說道:“大哥的這種顧慮,確有道理,衛涵秋真是百密一疏,他應該再支使旁人,進入靜室,才在萬一落了嫌疑之際,便可推脫。”
她一面說話,一面便欲起身出洞,趕回“玄冰凹”去。
秋月真人笑道:“三妹務須特別小心,你決不能被魏老婆婆看出你所中迷神藥毒力業已祛解。”虞心影點頭笑道:“大哥放心,小妹如今靈明已復,自然懂得利害。”
說到此處,又向懷中所抱那隻“雪白芝馬”笑道:“小馬兒,你也放心,我吃了‘硃紅雪蓮’,業已明心見性,不會再做壞人,你最好跟我大哥住在‘閻羅別府’,千萬不許再去‘玄冰凹’找我,以免遇見那些兇邪發生危險。”
“雪白芝馬”連連點頭.並低聲鳴嘯,好像表示懂得虞心影所說之意。
虞心影委實對它愛得發狂,遂湊過香唇,在“雪白芝馬”那張長長毛臉之上,親了幾口,方把它緩緩遞向秋月真人,嬌笑說道:“大哥,我把我的寶貝小馬兒,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的待它,不能讓它受人欺負呢。”
秋月真人接過“雪白芝馬”,抱在懷中,點頭笑道:“三妹不必叮囑,像這種通靈解意的草木之靈,除了貪狠兇邪以外,簡直人見人愛,我索性把它靈根取出,帶出‘閻羅別府’,哪裡還會受甚驚嚇為危?”
虞心影聞言,自然寬心大放,嬌軀微閃,便自急急趕回“玄冰凹”去,並在出洞之時,向秋月真人,回眸一笑。
秋月真人見這位結盟三妹,無端墮入魔道,直到如今,才由於“雪白芝馬”之助,明白本來,不禁籲出了一口長氣,心中好生寬慰。
不提他挖出“雪白芝馬”靈根,帶回“閻羅別府”等情。
也不提虞心影迴轉“玄冰凹”之事。
且說那位由“青幡仙客”衛涵秋化身的“千面劉基”賽伯溫,在“玄冰凹”中,所遭所遇。
衛涵秋見自己費盡心機,好不容易才把“紅葉令主”虞心影;逼得在“玄冰凹”中,無法存身,並已設法通知“紅葉七人盟”兄妹,趕緊派人把她接人“閻羅別府”,心中總算放下了-塊大石。
他想起自己冒用“千面劉基”賽伯溫身份,混入“玄冰凹”以來,事事順利,不僅成為那“屠龍手”聞人俊的親信心腹,並離間貝亭亭、王伯溫,使百里妖婆.減去了兩名厲害黨羽,增加了兩名厲害對頭。
其間,雖然在僅扮“九頭太歲”鄒夏之際,太以湊巧地遇上真貨,引起魏老婆婆懷疑,但終於應付得宜,不僅把“騰蛟丸”,餵給魏老婆婆服下,並更把“絕滅法王”呼延炳,也弄成“玄冰凹”群邪的仇人對敵。
最遺憾的,是自己本想把那“哈哈秀士”曹夢德,也設法勸化,卻誰知他對虞心影相思片面,一往情痴,竟誤信虞心影死訊,來了個殉情自絕。
如今,“蛇發妖婆”百里夫人所交給自己的三粒“屠蛟丸”,業已在曹夢德,及魏老婆婆身上用掉兩粒,曹夢德雖死,魏老婆婆尚存,倘若“白髮殺人王”,與那位“絕滅法王”,拼命一戰,兩敗皆傷,則群俠方面,便可把全副精神,貫注在對付“蛇發妖婆”百里夫人及“屠龍手”聞人俊等人之上,使得衛道無艱,降魔有望。
衛涵秋方想得高興,聞人俊卻向他皺眉問道:“賽兄,小弟有樁事兒,想不明白。”
衛涵秋笑道:“聞人兄有何疑問,且請說將出來,我們共同研討。”
聞人俊苦笑說道:“賽兄,世上立起沉痾,或是立愈重傷的葆元續命靈藥.雖然難得,總還有人見過,但使人能死後復生的藥物,恐怕未必會有。”
衛涵秋含笑答道:“聞人兄可以把‘未必’兩宇去掉,應該說是根本沒有。”
聞人俊皺眉問道:“既然投有,魏老婆婆為何-面宣稱‘紅葉令主’業已死亡,一面又為她千里求藥?”
衛涵秋對於聞人俊的這樁問題,不便解釋,遂只好權作想了一想,搖頭答道:“這位老婆婆鬼計多端,我一時尚猜不進她的葫蘆之中,到底賣的甚藥。”
聞人俊目注衛涵秋,又復問道:“賽兄,魏老婆婆走後,你曾人室察看虞心影的屍體,這位‘紅葉令主’,到底是真死?還是假死?”
衛涵秋無法改口,只得毫不遲疑地應聲答道:“當然是真死,虞心影若不氣息久絕,又四肢如冰,我又怎會叫聞人兄為她舉行葬禮?”
聞人俊苦笑說道:“虞心影既己身死,遺體怎告失蹤?難道當真會變成一具白毛僵怪?”
衛涵秋搖了搖頭,嘆息一聲說道:“宇宙之大,何奇不有?這件事兒,便非小弟的區區才智,所能解釋的了。”
聞人俊目光一閃,揚眉說道:“這樁事兒,彷彿隱謎重重,不弄清楚不行!何況更為此傷了‘玄冰凹’中好幾名得力弟子,我想把此事,對我百里姊姊,報告一下,看看她有什麼睿智指示。”
衛涵秋點頭笑道:“聞人兄去向百里夫人報告一下也好。”
話方至此,翹然聽得極其情脆的“噹噹噹”三聲鐘響。
聞人傻笑道:“這倒真巧,我方想去報告百里姊姊,她卻已對我先行召見。”
說到此處,站起身形,向衛涵秋抱拳笑道:“玄冰凹中各事,請賽兄暫時代我招呼一下,小弟去去就來。”
衛涵秋笑道:“聞人兄放心,小弟雖非統馭全局的大將之材,但一時半刻工夫,總還可以替聞人兄照料照料。”
聞人俊微微一笑.開動機關,獨自進入秘室,到“蛇發妖婆”
百里夫人的練功密室之前,叩門求見。
百里夫人把聞人俊延入密室,彼此落座之後,便含笑問道:“俊弟,近些日來,‘玄冰凹’中,似乎發生了好多重大事件?”
聞人俊知道這位“蛇發妖婆”,生性極為多疑,在坐關期間,除了委請自己代她主持“玄冰凹”中,各種事務以外,並另外派有心腹人物,時時探報重大機密。
故而聞言之下,不敢隱瞞,愧然答道:“姊姊明見不差,近來確實時生怪事。”百里夫人笑道:“除了王伯溫、貝亭亭和我們化友為敵之事,你已報告我外,且把其後發生的重大情節,說給我聽。”
聞人俊苦笑說道:“姊姊上次交給‘千面劉基’賽伯溫的三粒‘騰蛟丸’,他已覓機餵了‘紅葉令主’虞心影,及‘哈哈秀士’曹夢德,一人-粒……”
百里夫人接口笑道:“這人倒真能幹。”
聞人俊點頭笑道:“這位賽兄,真幫了我不少忙兒,但因打算餵給魏者婆婆服用的另外一粒‘騰蛟丸’,難以如願,賽伯溫遂設計假扮‘絕滅法王’呼延炳手下的‘九頭太歲’鄒夏,想暗中傷害魏老婆婆,再惜療傷為名,使那‘白髮殺人王’服下姊姊的獨門秘藥。”
百里夫人目光一轉,發出她那特有的梟鳥笑聲,揚眉笑道:“虧他想得出來,這條計兒不錯。”
間人俊苦笑說道:“計兒雖好,但卻出了紕漏。”
百里夫人“哦”了一聲問道:“出了紕漏?是不曾傷得魏老婆婆?還是未使這‘白髮殺人王’服下我的‘騰蛟丸’呢?”
聞人俊知道百里夫人這是明知故問.遂毫不隱瞞地照實答道:“這事委實太巧,賽伯溫施展他的易容妙計,扮成‘九頭太歲’鄒夏之後,真的‘九頭大歲’鄒夏,忽也到來,結果弄巧成拙,反而使原本想來觀光盛會的‘絕滅法王’呼延炳和他手下三大使者,與我們變成敵對地位。”
百里夫人不甚在意地揚眉笑道:“這倒無妨,近來我寡慾清心.功力精進,把‘九絕真經’,練到九成以上火候,正想連同‘絕滅法王’呼延炳,一併收服,才好完成我獨霸武林大廈。”
聞人俊見百里夫人並不怪責,遂心內一寬,含笑道:“幸虧‘千面劉基’賽伯溫兄,運籌周密,留有退步,在魏老婆婆的靜室中,暗伏機關,終於把第三粒‘騰蛟丸’,餵了魏老婆婆腹中。”
百里夫人聽得低低“哼”了一聲,從嘴角間,浮起半絲獰笑。
聞人俊繼續說道:“但近兩日來,怪事更多,魏老婆婆抱回‘紅葉令主’虞心影的屍體,說是偶遇‘青幡仙客,衛涵秋,‘北令南幡’互相惡鬥之下,衛涵秋受了重傷,虞心影剮香消玉殞。”
百里夫人一向未曾動容,但如今卻頗為吃驚的,目注聞人俊問道:“俊弟,這‘北令南幡’互相惡鬥之事,是何人告你?”
聞人俊應聲答道:“這是魏老婆婆親口對我所說。”
百里夫人眉頭雙蹙,略-尋思,又複道:“魏老婆婆把虞心影屍體抱回之時,那位智謀多端的‘千面劉基’賽伯溫,卻在何處?”
賽伯溫弄不懂百里夫人為何如此問話,遵愕然說道:“賽伯溫當時一直在議事廳中,與我長談,姊姊問此則甚?”
百里夫人聞言一怔,喃喃自語說道:“這樣說來;事情又有變化,出於我意料之外。”
聞人俊想問百里夫人有何意料,但又覺不便開口,遂繼續說道:“魏老婆婆抱回虞心影屍體後,那位‘哈哈秀士’曹夢德,居然……”
百里夫人擺手說道:“俊弟不必說了,這些事情,我都知道,曹夢德自盡殉情,你為虞心影、曹夢德舉行葬禮,結果虞心影的屍體失蹤,魏老婆婆大發雷霆殺了‘玄冰凹’中的幾名得力弟子。”
聞人俊聽得百里夫人事事如見,不禁心中微覺不悅地默然無語。
百里夫人何等玲瓏,又發出她那夜梟似的笑聲,向聞人俊說道:“俊弟不要不悅,我不是不放心你,只是為了防備你萬一有了什麼重大疏漏之處,才另外又設了幾名耳目。”
聞人俊淡笑一聲說道:“姊姊不必解釋,你既統御群倫,自應有各種準備,但不知此次把小弟召入密室,有何要事指示?”
百里夫人笑道:“我想和你研究,‘玄冰凹’中,有無外敵臥底?”
聞人俊點頭說道:“小弟以前便曾向姊姊報告過,‘玄冰凹’中,似有奸細蹤跡,才會時常洩漏機密。”
百里夫人道:“既然早知此事,可曾查究出了什麼蛛絲馬跡”?聞人俊赧然答道:“小弟無能,為了此事,曾與‘千面劉基’賽伯溫兄,細加偵察,但卻毫未有甚發現。”百里夫人面容一冷,說道:“心腹之敵,斷不能容,俊弟對哪些人物,曾經查究?”
聞人俊答道;“小弟是全面懷疑,全面查究,對於‘玄冰凹’中所有人物,均未放過。”
百里夫人冷笑說道:“全面懷疑之下,往往獨漏重點,俊弟可曾對‘千面劉基’賽伯溫……”
聞人倥不等百里夫人話完,便即皺眉說道:“姊姊提他則甚?
賽伯溫兄是小弟心腹智囊。”
百里夫人冷笑說道:“你這位心腹智囊,雖然替你出了不少主章,但我仔細想來,每一件事兒,都是表面上對我處有利,實則不僅減弱了我們實力,並替我們增加對頭。”
聞人俊本是聰明絕頂之人,被百里夫人這一提醒,仔細思索以下,不禁霍然說道:“姊姊真是眼光獨到,經你這麼一說,小弟也覺得這位‘千面劉基’賽伯溫身上,果有相當問題。”
百里夫人笑了一笑,尚未發話,聞人俊卻又復向她問道:“姊姊對於賽伯溫的身份來……”
話猶未了,百里夫人便接口答道:“我起初以為這位‘千面劉基’賽伯溫,是‘青幡仙客’衛涵秋所扮。”
聞人俊大感意外,愕然問道:“姊姊怎會有這種想法?”
百里夫人笑道;“因為有人向我報告,說是跟見‘千面劉基’賽伯溫,走人一間無人石室之中,但出室時,卻已變成‘青幡仙客’衛涵秋的模樣。”
“這件事兒,倒是小弟授意,我因他既‘千面劉基’,必擅易容之術,遂請他假扮‘青幡仙客’衛涵秋的模樣,設法暗探魏老婆婆的迷神藥物秘密。”
百里夫人笑道:“精擅易容術之人,固可改扮他人,但若自己裝扮自己,豈不更為容易?”
聞人俊怔了片劉,“哎呀”一聲,赧然說道:“姊姊的看法,竟事事比我深人一層。”
百里夫人搖手笑道:“俊弟不要捧我,我這種看法,業已發現錯誤,不能成立!”聞人俊雙眉方挑,百里夫人又復說道:“因為魏老婆婆所說虞心影與‘青幡仙客’衛涵秋,互相惡鬥之時,賽伯溫正在議事廳中,和俊弟長談,他若是衛涵秋所扮,卻何來分身之術?”
聞人俊點了點頭,目閃神光說道:“此人縱非‘青幡仙客’衛涵秋,也必大有問題。”
百里夫人接口笑道:“我把俊弟找來之故,就是我再有三日,便可出關,希望你在這三日之間,不必打草驚蛇,務必把這位‘千面劉基’賽伯溫,看得透徹一點。”
聞人俊獰笑說道:“姊姊放心,小弟既被你點破靈機,任憑那賽伯量如何機警?也休想翻得出我的手掌心外!”
百里夫人笑道:“俊弟只要心中有數就好,你在這三日內,無妨假作痴聾,注意對方要些什麼花樣?有無重大陰謀。”
聞人俊連連點頭,因自己把“玄冰凹”中的一切事務,均託付賽伯溫代為主持,如今既對他發生懷疑,自然放心不下,遂立即站起身形,向百里夫人告退。
回到“議事廳”中,衛涵秋尚未離去,聞人俊心想避免露出痕跡,但兩道跟光,總難免不時凝注在這位冒牌貨色的“千面劉基”
臉上。
衛涵秋何等機靈,立有感應地揚眉笑道:“聞人兄,你這樣地看我則甚,百里夫人究竟找你何事?”
聞人俊知道自己情不自禁,業已神色微異,遂趕緊設法掩飾,向衛涵秋抱拳含笑道:“恭喜賽兄,賀喜賽兄。”衛涵秋愕然問道:“小弟喜從何來?”
聞人俊笑道:“我百里姊姊找我垂垂詢‘玄冰凹’中近來各事,但聽完小弟所報,便認為賽兄籌劃勳勞,屬於第一功臣,等她出關以後,要對你好好酬謝答報。”
衛涵秋失笑說道:“這大概是聞人兄為我特別揄揚,其實小弟枉承百里夫人及聞人兄厚愛,寸功未立,心中正惶驚無已。”
聞人俊搖手笑道:“賽兄不必過謙,我百里姊姊特別諄諄叮囑,要小弟無論何事,均須與賽兄合謀而動。”
衛涵秋哪知聞人俊全是虛言,聽得“蛇發妖婆”百里夫人竟對自己如此看重,不禁有點意興飛揚沽沽自喜。
就在此時,“議事廳”之中,人影一閃,現出了那位白髮飄蕭,滿面怒容的魏老婆婆。
衛涵秋首先起立抱拳笑道:“老婆婆找著了虞令主麼?”.魏老婆婆拄杖坐下,悻悻說道:“我不但沒有拽到虞心影,並差點兒上了個莫大惡當。”
聞人俊詫聲問道:“上當?誰敢使老婆婆上當?難道他想嚐嚐你的‘玉杖泥丸’滋味?”
魏老婆婆一面搖頭,一面便把在冰峰以下,遇見秋月真人等情,向聞人佼、衛涵秋說了一遍。
衛涵秋因已事過境遷,遂故意皺眉說道:“哎呀,老婆婆所說那老道形相,有點像是‘紅葉七人盟’中的老大秋月真人,他對你所說之語,恐怕不懷好意,你耍小心上當才是。”
魏老婆婆冷笑說道:“我起初倒相信他的話兒,但快到地頭之際,忽然心中生疑,遵設法先行試探!”
聞人俊點頭說道:“老婆婆應該先加試探才對,這年頭人心險詐無比,稍有疏漏,便上大當,真所謂‘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他一面發話.一面目光微注衛涵秋,看他聽了自己這種話中含意,神色上有無變化。
衛抽秋何等老辣,他一聽聞人俊所說之語,心中便覺有異,不禁暗忖“蛇發妖婆”百里夫人這次召見“屠龍手”聞人俊,不知說了些什麼話兒,竟使聞人俊對自己表面上仍親近如常,但在神情語意之間,卻已有隔閡。
這些念頭,只在衛涵秋心窩打轉,腦海盤旋,卻絕未在臉上有任何異常變化。
聞人俊眉頭方蹙,魏老婆婆繼續笑道:“經我設法試探之下,果然試出那個洞中住有我的對頭,是‘紫衣魔皇’駱長明,與他那業已皈依佛門的哥哥,‘青海積石山’的化石大師。”
衛涵秋道:“紫衣魔叟駱長明,雖沒有什麼大了不起,但化石大師昔日未歸佛門之前,卻是魔道中頂尖高手,極不好鬥,不知老婆婆可曾與他們……”
魏老婆婆不等衛涵秋話完,便自搖頭說道:“我既知對方設阱以待,怎肯身陷重圍,遵了對方心願?好在‘玄冰大會’,就在眼前,彼此有多少功力,均可當舉世豪雄,一分上下。”
衛涵秋讚道:“老婆婆見解高超,明辨利害,確實可佩.但虞令主的下落,未曾尋著,卻又如何是好?”
魏老婆婆雙目之中,厲芒電閃,向聞人俊及衛涵秋看了一眼,冷然說道:“此件事兒之中,大有蹊蹺,逼得我老婆子不能不向聞人老弟及賽老弟,一吐肺腑之言。”
衛涵秋知道魏老婆婆是要吐露實情,查究為何把虞心影活活人殮,舉行葬禮之事。
她若把話說明,自己必將立受重大嫌疑,但又無法制止魏老婆婆不把實情透露。
眼珠轉處,微笑說道:“常言道:‘秘法不傳六耳’老婆婆既有肺腑之言,應向聞人兄透露,小弟暫且迴避。”
說完,剛待站起身形,卻被聞人俊-把拉住,縱聲狂笑說道:“賽兄,你與小弟是知己深交,聞人俊何事不須仰重?怎麼超然有這種假撇清的見外舉措?”
這幾句話兒,語涉雙關,暗藏機鋒,說得好不厲害。
衛涵秋心中暗暗叫苦,表面上卻不得不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神情,含笑說道:“聞人兄既然這等說法,賽伯溫不能不識抬舉,我也只好恭參機密了。”
魏老婆婆怪笑說道:“賽老弟,你真不能走,我老婆子所遇的如此怪事,委實非要你這等絕頂聰明之人,方能幫我研判解答。”
賽伯溫明知不抄,但卻仍自鎮定心神,含笑說道:“老婆婆請講,賽伯溫只要智之所及,必將竭盡駑鈍。”
魂老婆婆“哼”了一聲,兩道冷電似的目光,首先盯在“屠龍手”聞人俊的臉上,緩緩說道:“聞人老弟,據我與虞令主的感覺,‘玄冰凹’中,常常鬧事,並時有機密外洩,彷彿藏有奸細?”
聞人俊點頭說道:“小弟也有這種感覺,正設法查察之中,倘若被我查出是誰,非把那廝零割碎剮或活生生地餵了我百里姊姊的‘雪發靈蛇’及‘血色蜈蚣’不可。”
他一面向魏老婆婆咬牙發話,一面卻用跟角餘光,冷瞥衛涵秋所扮的“千面劉基”賽伯溫,察看神色有無變化。
衛涵秋聞言以下,越發知道聞人俊已對自己生疑,但在神色之間,也越發裝得泰然自若。
魏老婆婆端起几上香茗,飲了一口說道:“我與虞令主,遂商定了一條妙計,要想查出潛伏‘玄冰凹’中的奸細,究竟是誰。”
衛涵秋含笑問道:“老婆婆與虞令主,定的是什麼妙計?”
魏老婆婆獰笑答道:“這計原是虞令主所想,她要我代她假傳死訊,停屍靜室,則那奸細人物,必將進室查看,用虞令主便可發覺這廝的本來面目,究是哪個。”
衛涵秋撫掌讚道:“這真是一條妙計,但不知虞令主為何不依計而行?”
魏老婆婆目閃兇芒說道:“這就是我所認為不可思議的怪異之處,一開始便弄巧成拙地害死了一位‘哈哈秀士’曹夢德,然後我只得飾詞避開,好讓那奸細人物,有機會人室查看,誰知等到我轉回‘玄冰凹’中,虞令主業已幾乎被兩位老弟,來了個生埋活葬!”
聞人俊靜聽至此,忍不住雙眉一剔,縱聲狂笑。
魏老婆婆被他笑得好不糊塗起來,愕然問道:“聞人老弟,我已經氣得要死了,你怎麼還這樣發笑?”
聞人俊哈哈大笑,答道:“我笑的是那位奸細人物,潛入我‘玄冰凹’中,雖然事事得心應手,把我聞人俊玩弄於股掌之上,但如九尾天狐畢竟在醉後露尾。”
說到此處,語音微頓,伸手在衛涵秋肩頭,重重一拍,目閃厲芒,獰笑問道:“賽兄,對方一著棋差,眼看即將被我平反敗局,你說我高不高興?”
衛涵秋明明聽出聞人俊語涉雙關,機鋒冷悅,卻仍含笑點頭說道:“這是我們圖謀已久之事.一旦有了結論,豈僅聞人兄高興,連小弟賽伯溫也有點眉飛色舞。”
聞人俊暗佩對方的鎮定功夫,遂“哦”了一聲問道:“賽兄,你居然也與小弟同心,聞人俊看來是雙目不盲,交著好朋友了。”
魏老婆婆不是傻瓜,她心計原極兇狡,聽到此處,業已聽出聞人俊與賽伯溫之間,有了芥蒂。
她有此發現以後,目內兇芒如電地便向賽伯溫的臉上看去。
聞人俊縱聲狂笑叫道:“老婆婆,你不必看,你的心中疑問,只有我們這位‘千面劉基’賽伯溫兄,能夠替你解答。”
魏老婆婆怪笑說道:“既然賽老弟能夠解答,我老婆子便要向他請教了。”
聞人俊搖手笑道:“老婆婆,在你向賽伯溫兄請教之前,小弟想先向你請教一件事兒,此事關係極大,務望老婆婆明白相告。”
魏老婆婆笑道:“聞人老弟有話請講,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聞人俊揚眉問道:“老婆婆既系與虞令主合訂妙計,則虞令主傷重致死之事是無中生有了?”
魏耄婆婆點頭答道:“虞令主豈僅未死,並未受絲毫傷損,她是好端端,活潑潑的一個人兒。”
聞人俊又復問道:“既然如此,則老婆婆所說虞令主巧遇衛涵秋,‘北令南幡’互相惡鬥之事,也是空中樓閣?”
魏老婆婆赧然笑道:“自然決無其事,這是因為‘北令南幡’齊名當世,說他們互相惡鬥,‘南幡’重傷而逃,‘北令’重傷而死,比較容易使人相信。”
聞人俊轉過酉來,向衛涵秋譎笑問道:“賽兄,你神機妙算.料事如見,小弟想請教-聲,在魏老婆婆假說‘北令南幡’互起惡鬥之際,那位‘青幡仙客’衛涵秋,會不會業已混入我‘玄冰凹’內呢?”
衛涵秋明知一臺好戲,即將收鑼,自己已即將圖窮匕現,但在這身上戲衣未脫,臉上油彩未褪之前,仍不得不勉強唱做.遂略一尋思,點頭答道:“聞人兄猜疑有理,極為可能。”
聞人俊“吧”的一掌,又復重重拍在衛涵秋肩上,雙眉高挑.咬牙說道:“可恨,可恨,著實可恨。”
衛涵秋一面暗凝功力.準備應付突變,一面仍自神色平靜地向聞人俊含笑答道:“聞人兄,小弟與你感情不錯,荷蒙垂愛,殫智以報,卻也不無微勞,但不知怎會突然被你懷恨到這般地步?”
聞人俊目光電射,炯炯生威,盯在衛涵秋臉上,哈哈大笑道:“賽兄,你太多心了,小弟不是恨你。”
衛涵秋愕然問道:“聞人俊既非恨我,卻恨著誰來?”
聞人俊揚眉冷笑答道:“我恨時是衛涵秋,但也著實佩服這位‘青幡仙客’。”
衛涵秋方自“哦”了一聲,聞人俊又繼續說道:“我佩腥他的是臨危不亂的鎮定功力,恨的是這位‘青幡仙客’衛涵秋,太沒有英雄氣概,只會鬼鬼祟祟地暗弄玄虛.卻不敢挺胸而出,與我‘屠龍手’聞人俊放手一搏。”
這幾句指著和尚罵賊禿的話兒,著實厲害,幾乎激起衛涵秋的百丈雄心,想不顧一切地揭明身份,與聞人俊一分生死。
但他心中一轉.暗想自己倘若忍不住這口氣,則面對兩名絕世魔頭,以寡敵眾,必然吃虧,尤其是“自發殺人王”魏老婆婆被自己服以“騰蛟丸”後,竭澤而漁,潛力盡發,更是萬難抵敵。
衛涵秋辨明厲害,識得大體,遂把心氣一平,默不作聲,拿定主意,非到萬不得已之時,絕不輕舉妄動。
聞人俊冷眼旁觀,見他仍能忍耐,便陰側側地笑道:“這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不死心’,老婆婆如今可以向賽兄請教了,因為他不僅是主持葬禮,也是唯一進入你所居靜室,曾經察看過‘紅葉令主’虞心影屍體之人。
“屠龍手”聞人俊何嘗不刁?何嘗不損?他對於衛涵秋的最大漏洞,不肯自加點破,卻把這樁任務,輕輕巧巧地推到魏老婆婆身上。
魏老婆婆聞言,果然目閃厲芒地向衛涵秋所扮“千面劉基”
賽伯溫,立即沉聲道:“賽老弟,是你進過秘室,察看過‘紅葉令主’虞心影的屍體?”
衛涵秋無法抵賴,只好點頭說道:“老婆婆臨行之前,曾囑咐準備棺木,天明後為‘紅葉令主’虞心影,‘哈哈秀士’曹夢德等兩位,舉行葬禮,小弟奉諭以後猶難放心,進入室親加察看,以免謬誤,老婆婆如今似有見責之意,莫非怪我這種舉措,有何不當麼?”
魏老婆婆因對方所說之語,均是實情,遂搖頭說道:“我不是怪賽老弟的舉措不當,而是不懂你既已察看過虞令主的情況,卻為何還替她舉行葬禮?”
衛涵秋知道如今除了死不認賬以外,已用無他策,雙眉一軒,毫不遲疑地,應聲道:“老婆婆.我在察看虞令主是否死去之際,她息斷脈絕,四肢如冰,分明業已香消玉殞,難道我還不應該遵照你的指示,替她與曹夢德兄,備棺斂葬麼?”
魏老婆婆怪聲叫道:“胡說,那位‘紅葉令主’虞心影,一無重傷,二元大病,難道平白地,便會有閻王索命,小鬼勾魂?”
聞人俊存心戲弄,遂故意還幫助衛涵秋說話地,揚眉笑道:“老婆婆,會不會在你離去以後,賽兄人室之前的這段空隙之中,有第三者向虞令主加以暗算?”
衛涵秋知聞人俊不是幫腔,而是在刻薄自己,但事已至此,遂索性大拆爛汙,順著他的話頭讚道:“聞人兄想法真高,小弟並認為這第三者就是那潛伏‘玄冰凹’中,只敢鬼鬼祟祟,暗弄玄虛,不敢明面出頭的‘青幡仙客’衛涵秋呢。”聞人俊不防衛涵秋竟將計就計地,施展了一招“順水推舟”,利用自己對他的刻薄之語,來搪塞擅老婆婆的嚴詞責詢。
衛涵秋這一招確實用得極妙,使聞人俊空白氣得肚皮發炸.卻仍無可奈何地一時還不出口。
就在這三方僵得窘在一處之時,突然聽得“議事廳”口,傳來極輕微的腳步聲患。
這腳步聲息,宛如風飄葉落,輕微得絕非常人所能聽出。
但廳中的“自發殺人王”魏老婆婆,“青幡仙客”衛涵秋,以及“屠龍手”聞人俊等,均是當世武林的出類拔萃好手,故而足音雖懂,仍被他們-齊發現。
在這區區小事以上,也可分得出修為的探淺,功力高低,聞人俊等三人,雖均聽見“議事廳”口足音,卻仍是魏老婆婆反應最快,迅速偏過臉去,發話問道:“廳外是誰?這等鬼鬼祟祟……”
話猶未了,“議事廳”口便響起銀鈴般的語音笑道:“老婆婆,你不是扭念我麼,怎又罵起我來了呢?”
魏老婆婆、聞人俊、衛涵秋等三人,均聽出這是“紅葉令主”
虞心影的語音。
但他們耳中所聞,雖然一致,心中所想,卻決不相同。
“屠龍手”聞人俊是高興,暗想虞心影既然迴轉,則三曹對證之下,倒看假扮“千面劉基”賽伯溫的“青幡仙客”衛涵秋,還有什麼花樣,可以耍弄。
“白髮殺人王”魏老婆婆也是高興,但她這高興與聞人俊的高興,略有不同,她是因虞心影已服過獨門秘藥,是對自己終身不叛的絕好膀臂,如今無恙歸來,自然心頭狂喜。
魏老婆婆與聞人俊都在高興,“青幡仙客”衛涵秋則懊喪萬分。
他因虞心影回來的太以快速,絕非所中迷神秘藥已解,定是秋月真人等,未曾與她相遇,以致竟使這位“紅葉令主”再度重投魔窟。
自己好容易把握機會,費盡巧思.才將虞心影逼出“玄冰凹”,誰知陰差陽錯,徒勞無功,反使自己露出重大破綻,涉於絕境之際。
他們兩喜一憂.齊自注目之下,“紅葉令主”虞心影那嬌滴滴、俏生生的亭亭情影,業已出現在“議事廳”口。
魏老婆婆等人,一齊起立,虞心影緩步走來,首先向聞人俊嬌笑說道:“聞人兄,你真是神機妙算;你怎麼猜出在魏老婆婆離去以後,至賽伯溫兄入室之前的這段時間以內,有第三者對我暗算?”
這幾句話兒,宛如晴天霹靂,暴響當頭,把位“屠龍手”聞人俊,震得頭昏眼花地愣了好大一會,方自失聲問道:“虞令主,當真有第三者對你暗算.被我猜對了麼?”
虞心影點頭答道:“一點不錯,老婆婆與聞人兄請看,這就是那屠用來傷我的潛發暗器。”
她一面說話,一面取出一根極為細小的似針非針之物,捧在掌上。
魏老婆婆目光-注,向聞人俊愕然問道:“聞人老弟,這東西好像是‘屠龍島主’王伯溫的獨門暗器‘毒龍鬚’呢。”
聞人俊取過那似針非針之物,細一察看,勃然變色地咬牙說道:“一點不錯,這正是王伯溫用的‘毒龍鬚’,我真想不到竟是這老賊從中弄鬼,日後定將碎屍萬段。”
衛涵秋哈哈大笑說道:“這是王伯溫在弄鬼,日後才難免被聞人兄碎屍萬段,倘若是我賽伯溫在弄鬼,恐怕難逃公道了。”
聞人俊被他挖苦得滿腔通紅,奇窘無比。
虞心影向衛涵秋看了一眼,淡然笑道:“賽兄說笑話了,你是我們同路之人,怎會暗中弄鬼?”
衛涵秋笑道:“虞令主,請你快把你所遭所遇,趕快說出,因為我已探深體會到聞人兄與魏老婆婆兩人,如今正疑雲如海。”
虞心影故意用一種驚詫眼光,向聞人俊及魏老婆婆愕然凝視。
魏老婆婆含笑問道:“虞令主,你中了‘毒龍鬚’後,又便如何?”
虞心影應聲答道:“我不知道這是‘毒龍鬚’,但卻感覺出其上蘊有劇毒,故而一被打中,立即暫時閉死全身穴道,不令氣血流行……”
衛涵秋此時已猜透虞心影業已祛除了所中迷神藥物,恢復靈智,才設法編造謊言維護自己。
故而,他聽到此處,插口說道:“原來如此,難怪我入室察看之際,覺得虞令主全身僵直,四肢如冰,彷彿是當真遭了劫數。”
虞心影笑道:“賽兄人室察看之事,我心中明明白白,只苦於一來曹夢德兄,業已為此而死,奸細尚未查明,弄得我不好意思半途而廢地揭明真象,二來全身氣血,均已閉死暫難言語轉動,更恐氣血-通,劇毒立發,遂只好靜等深知細底的魏老婆婆轉來,發現異狀之後,再對我設法解救。”
魏老婆婆對於自己獨門秘製神藥物的功效力量,自信太深,哪裡想得到虞心影已機緣湊巧地服食了“硃紅雪蓮”?遂連連點頭說道:“我懂得虞令主的苦衷,在你當時所處的窘況之中,確實也只好如此。”
虞心影苦笑說道:“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行完祭禮,封了棺木,才發生變化。”
衛涵秋裝腔作勢地揚眉問道:“發生了什麼變化?”
虞心影目注魏老婆婆,搖搖頭嘆道:“老婆婆,你直到那時,猶未轉來,遂逼得我只好冒險拼命,因為萬一被賽伯溫兄,把我送入黃土,來了個生葬活埋,豈不冤枉透頂?”
魏老婆婆失笑問道:“虞令主是怎樣拼命?”
虞心影早擾把一套謊話編好,毫不猶疑地接口答道:“我慢慢活開氣血,把全身功力,集於一點,硬將‘毒龍鬚’所蘊奇毒,逼得循著原來傷口,逆流體外。”
魏老婆婆點頭說道:“一來‘毒龍鬚’過於細小,虞令主只中一根,毒質雖強,毒量卻不太多,加上你本身火候極佳,功力絕世,的確可以試用‘逆血逼毒,之法,但這樣一來,你的元氣大傷,至少要癱軟好久。”
虞心影大拍馬屁地嫣然笑道:“老婆婆真正高明.說得絲毫不錯,我逼出奇毒,癱軟在棺中好久,正覺彷彿業已復原之際,棺材忽然有了響動。”
聞人俊“哦”了一聲,揚眉問道:“來人是誰?”
虞心影笑道:“我起初以為是魏老婆婆,但跟著又聽得一聲慘嚎聲,然後便有人在棺材前狂笑發話。
聞人俊咬牙說道:“慘嚎是看護棺木的值勤弟子,遭了毒手,那人究竟是誰?”
虞心影蛾眉騰煞.妙目籠威,玉面上充滿了怒恨,厲聲答道:“還有誰呢?是我那死冤家,活對頭,為了‘北令南幡,四字,不甘‘南,居‘北’下,對我妒恨已久的‘青幡仙客’衛涵秋。”
說到此處,這位“紅葉令主”虞心影,總算是運用慧舌靈心,替衛涵秋把所有攆疑,一齊洗刷乾淨。
因為她雖然利用以前在“銷魂教”女弟子屍中所取出的“毒龍鬚”,嫁禍‘屠龍島主’王伯溫,為衛涵秋洗刷了一種嫌疑,但另一種懷疑賽伯溫便是衛涵秋所扮的想法,仍在聞人俊的心中,未曾消除掉。
如今,情勢立變,聞人俊聽完虞心影所說,俊臉飛紅地先向衛涵秋投送了一種滿含歉意目光,然後再向虞心影問道:“虞令主,那‘青幡仙客’衛涵秋在你棺木之前,狂笑發話,說些什麼?”
虞心影恨恨答道:“這廝狠毒已極,他說絕不能讓我死得如此便宜,他要開棺戳屍,在我遺體的心窩部位,插上一面青幡,方能洩卻‘南幡’久居‘北令’之下的一口怨氣。”
衛涵秋聽得好生佩服虞心影的大編謊話本領,長嘆一聲,搖頭說道:“武林人物‘名氣’之爭,竟能種下如此怨毒……”
虞心影不等衛涵秋話完,便又冷笑說道:“我在棺中,聽了他這些話兒,暗想他既不仁,我也不義,遂撕破了兩片‘燕山紅葉’,握在掌中,凝勁以待。”
衛涵秋失笑說道:“乖乖,虞令主的‘燕山紅葉’,豈比尋常,那位倒黴蛋的‘青幡仙客’衛涵秋,大概要吃苦頭了?”虞心影咬牙說道:“衛涵秋那廝並非虛言,果然好生狠毒,動手開棺,我也就毫不客氣地,把一片‘紅葉碎雨’,向他迎面灑去。”
魏老婆婆笑道:“雙方距離既近,衛涵秋多認為虞令主業已香消玉磺殞,毫未提防,他卻如何逃得過這場‘紅燕之劫’?”
虞心影秀目雙揚,得意笑道:“他當然無法僥倖,棺蓋才開,衛涵秋那張自以為長得英俊的臉龐兒上,便捱了無數碎飛虹葉。”聞人俊也決想不到“紅葉令主”虞心影的靈智已復,竟一面猛罵衛涵秋,一面又在異常巧妙地替衛涵秋開脫耀疑,聞言之下,訝然問道:“衛涵秋既中了虞令主的‘紅葉碎雨’,我卻怎未見他在棺前橫屍。”
虞心影嘆息一聲說道:“這廝的一身武功,委實不凡,雖然被我一把‘紅葉陣雨’灑中面門,仍能及時運功防禦,只被打得滿臉流血,並眇了一目而已。”
衛涵秋鼓掌笑道:“快事!快事!衛涵秋既然眇了一目,粱上便掛了招牌,從此以後,聞人兄大概不會旁敲側擊,冷嘲熱諷地把我這倒黴蛋,窩囊廢,當做什麼神出鬼投的‘青幡仙客’了。”
聞人俊窘得俊臉通紅,垂頭不語。
虞心影見狀,一面心中暗笑,一面又復往下說道:“在這種情況下,衛涵秋自然抱頭鼠竄,我遵從棺中躍出,隨後急迫。”
魏老婆婆笑道:“常言道:‘窮寇莫迫’,虞令主何必……”
虞心影嫣然微笑地接口說道:“老婆婆請想,衛涵秋連已知我慘遭不幸尚且放我不過,要在我屍體胸口,插上一面青幡,我當時又怎能寬宏大量,放得他過?”
魏老婆婆點頭說道:“這倒也是人之常情,但不知虞令主把衛涵秋追到何處?結果可曾得手?”
虞心影因為知道魏老婆婆曾往何處尋找自己,遂故意選了一個她未曾去過.而又離此極遠的“寒玉峽”,含笑答道“衛涵秋身負重傷以下的腳程之快,仍極驚人,我一直迫到‘寒玉峽’內,才算把他追上,彼此來了一場狠鬥。”
聞人俊“哦”了一聲說道:“衛涵秋眇目重傷,功力必減,不會再逃得出虞令主的百招之下。”
虞心影搖頭嘆道:“聞人兄,我曾為了硬行逼出‘毒龍鬚’毒力,真元消耗太多,故而與衛涵秋互相拼鬥,雖然稍占上風,仍在鬥到三百來合以後,才斫折他一條右臂。”
衛涵秋見虞心影拼命在口頭上作踐自己,不禁雙眉微揚,心中苦笑,面上假笑地接口說道:“這樣一來,堂堂‘青幡仙客’衛涵秋,在虞令主手下,業已變成一個眇目折臂,身負重傷的殘廢之人,他總該黔驢技窮,難逃活命吧!”
虞心影妙目微翻,凝視衛涵秋,笑吟吟地道:“賽兄,你不要忘了,衛涵秋本人雖已黔驢技窮,但他卻還有狐群狗黨。”
衛涵秋雖聽她越罵越兇,但苦於無法還口,只好硬裝糊塗地,“哦”了一聲問道:“虞令主居然在‘寒玉峽’中,遇著衛涵秋的黨羽,但卻不知是哪些人呢?”
虞心影答道:“是被武林人物,稱為‘崑崙雙劍’的‘白髮隱娘’黃拂素,與‘無情紅線’柳無塵。”
衛涵秋怪笑說道:“這黃拂素、柳無塵等‘崑崙雙劍’,好像並不是‘青幡仙客’衛涵秋的狐群狗黨。”
虞心影柳眉倒剔,杏眼圓睜地怒視衛涵秋,厲聲發話問道:“賽伯溫兄,你這話我聽得懂,莫非在說那‘白髮隱娘’黃拂素、‘無情線塵,柳無塵,是我虞心影的狐群狗黨?”
衛涵秋想不到這位“紅葉令主”,會對自己如此厲聲相問。
遂趕緊一抱雙拳,賠笑說道:“虞令主千萬不要誤會,我……”
虞心影蹬他一跟,揚眉又道:“不惜,‘崑崙雙劍’是我舊友,她們在‘寒玉峽’中出現,一面救援‘青幡仙客’衛涵秋.一面便向我責詢,問我為何才結新朋,便忘舊友?”
魏老婆婆笑道:“虞令主是怎樣答覆?”
虞心影倔然答道:“我生平做事,坦率無私,不尚花言巧語,故而所答覆之語,完全是老實話!我說:‘朋友之交,全在氣味相投,合則聚,不合則散!虞心影如今除了只承認一位魏老婆婆,是我情投意合的知己深交之外,對於其他朋友,都已不感興趣。’”
這幾句話兒,說得好不俏皮,使魏老婆婆那張雞皮皺臉之上,堆滿笑意。
聞人俊一面暗驚魏老婆婆的迷神秘藥.好不厲害。一面向虞心影問道:“虞令主,你這樣答覆以後,‘崑崙雙劍’作何表示?”
虞心影含笑說道:“她們氣得發抖,‘白髮隱娘’黃拂素,並已拔劍相向,似乎要和我作生死之拼。
‘無情紅線’柳無塵則作好作歹,拉住黃拂素,對我宜稱雙方昔日情誼,到此為止,下次再若相逢,便是不世之敵。”
魏老婆婆“哼”了一聲,冷笑說道:“不世之敵.又便如何?難道我們還會怕她。”
虞心影忽然站起身來,向聞人儀含笑問道:“聞人兄,‘哈哈秀士’曹夢德兄的靈棺何在?”
聞人俊不懂虞心影問話之意,愕然說道;“虞令主問此則甚?”
虞心影悽然答道;“我雖一向淡於男女之愛,但這位曹夢德兄,卻對我私戀頗深!如今他既誤認我已奄然物化,來了個自盡殉情,虞心影理應以美酒三杯,到他棺前-奠。”
魏老婆婆、聞人俊,以及衛涵秋等,聽得無不點頭,遂陪同虞心影,向“哈哈秀士”曹夢德的靈棺之前走去。
到了棺前,虞心影悽然垂淚,魏老婆婆並請聞人俊命人把曹夢德的靈棺,入土安葬。
衛涵秋靜等曹夢德的後事理畢,便向聞人俊深探一揖。聞人侵訝然問道:“賽兄為何突對小弟施禮?”
衛涵秋微笑答道:“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小弟是向聞人兄敬為告別。”
聞人俊大驚失色,一把拉住衛涵秋的衣袖,皺眉說道:“賽兄,‘玄冰大會’在即,小弟仰仗正多,你怎麼能走?”
衛涵秋笑道:“聞人兄,小弟必須走在‘玄冰凹大會’之前,倘若大會過後,我可能便再也走不成了?”
聞人俊詫聲問道:“賽兄此話怎講?”
衛涵秋淡然一笑,緩緩吟道;“飛禽盡射良弓折,狡兔全誅走狗烹,明哲古人曾有訓,未成功處早抽身。”
聞人俊苦笑說道:“賽兄,你我是知己深交,怎對聞人俊如此猜忌?”
衛涵秋哈哈大笑說道:“聞人兄,你不要忘了剛剛那些冷嘲熱諷,幾乎使我也自己抬舉自己地,真以為我是什麼名震乾坤的‘青幡仙客’。故而這‘猜忌’二字,落不到我的頭上,應該由你收回自用才對。”
聞人俊滿臉通紅,訥訥生慚無詞自解。
虞心影一旁看得掩口葫蘆地失笑叫道:“聞人兄,你是否想挽留賽伯溫,不讓這位護國軍師,掛冠而去?”
聞人俊連連點頭,尚未答話,虞心影又復含笑說道:“這件事兒好辦……”
衛涵秋不等虞心影話完,便即搖頭笑道:“小弟去志已堅,虞令主恐怕也難有回天之力。”
虞心影揚眉說道:“你不是去志已堅,你是膽怯圖逃。”
衛涵秋勃然問道:“虞令主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