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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祈淨神情木然的端坐在銅鏡前,任由兩名侍婢為她梳妝打扮。

    “小姐,奴婢要為您更衣,請您起身一下。”在替她施上脂粉,挽起髮髻後,侍婢恭敬的說道。

    她依言起身,臉上的表情木然,瞧也不瞧一眼鏡中自己被妝點得明豔絕倫的模樣,她的眼始終半垂著,卷長的羽睫覆蓋住那雙原本靈澈清亮的秀眸。

    兩名侍婢利落的替她換上華麗的繡花大紅喜服,細心的為她拉整衣襟,在她腰間繫上同樣討喜的金邊紅織帶,並一一為她戴上翡翠手鐲、玉墜、環佩等首飾。

    一切打點妥當後,兩名侍女注視著她,不禁讚歎道:“淨小姐,姑爺若是看見您如此美豔絕倫的模樣,一定會迷倒在您的石榴裙下。”

    “就是呀,等您嫁過去後,姑爺一定會對您寵愛有加。”

    聞言,她的表情仍是波瀾不興,沉靜得彷彿一尊人偶,了無生氣。

    再紅豔的喜袍與胭脂,也無法在她的眸中染上喜色,她此刻心如死水,毫無半絲待嫁新婦的喜悅。

    這場婚禮不是她所願,她肯允婚,一切都只是為了、為了……

    “新郎倌來迎親了,新娘子都打點好了吧?”吉時已到,媒婆進來催促。

    “都準備好了。”侍婢齊聲回答,連忙拿起一旁的鳳冠為祈淨戴上,最後再罩上一條紅頭巾,遮住她絕美的麗容。

    媒婆笑呵呵的扶她走出去,把她交給前來迎娶的新郎倌。

    祈淨握著結上大紅綵球的紅綢帶,由新郎倌牽著,依照禮俗拜別親人後,兩人一前一後踏出廳堂。

    她的每一步彷彿踩在自個的心口上,每走一步,心便狠狠揪疼一下。

    她咬緊牙關,逼回眼眶裡的淚。

    這是她的選擇,當她點頭接受大姐的安排時,已決定毫無怨尤的承受這一切,一旦走出這裡,自己與過去將再無瓜葛,與他也就此一刀兩斷。

    坐上花轎,祈淨闔上眼,絞緊手裡的巾帕,輕聲低喃,“等我成完親,你就能獲得自由了,屆時,別再來尋我了……”

    啟程不久,花轎便停了下來,她被扶出轎子,走進佈置得喜氣洋洋的喜堂。

    每跨出一步,她便在心裡喃道:別了、別了、別了……望你以後善自珍重。

    喜堂上紅燭高燃,司儀在說了一番應景的吉祥話後,便高聲喝禮,“新人一拜天地……”

    “不許拜!”驀然間,一道憤怒的男聲咆哮著飆進喜堂,接著高大挺拔的身影狼狽的闖了進來,看得出他甫經歷一場惡鬥,衣袍染血,身上也帶了不少傷。

    他俊朗的臉龐透著張狂的跋扈與霸氣,燃著熊熊怒焰的黝黑瞳眸,死死的盯在那蓋著紅頭巾的新娘身上。

    他額上青筋暴跳,一臉兇獰的模樣,宛如想大開殺戒。

    “沒有我的允許,你誰也不許嫁!”他蠻橫不可一世的開口,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從新郎倌手中奪過新娘子,緊緊的擁進懷裡。

    他厭惡的揭掉祈淨的紅頭巾,再摘去她頭上那礙眼的鳳冠,此舉頓時惹來在場眾人一陣譁然。

    她驚駭的看著他,低斥,“你這是做什麼?放開我!”

    他不是被姐夫關起來了嗎?怎麼會在此時出現?

    “不放,我絕不讓你嫁給他,跟我走!”狂妄的說著,他拉著她就要離開。

    但新郎倌豈肯就這樣任由他把新娘給帶走,立即怒聲喝止,“且慢!今日是我與令姨的喜事,小王爺將新娘帶走,這樁婚禮要如何進行下去?”

    “你要娶誰我管不著,唯有她絕對不行。”他揚起手中的劍,目露兇光的環顧眾人,威嚇的說道:“誰敢再攔我,休怪我手裡的劍不長眼!”

    眾人素知這騰王府的小王爺秦嘯凌擁有一身驚人武藝,六年前他以十三歲之齡,獨自收拾了在環琅縣佔山為王的數十名土匪。

    並在十五歲時奪得武狀元,隨軍出征,他驍勇善戰,以一擋百,僅以三千兵力便將犯境的一萬名敵軍先鋒部隊殺得片甲不留,更一路直搗敵軍大本營,駭得對方陣腳大亂,倉皇撤軍,最後只好派出使節遞上降書求和。

    其後,只要秦嘯凌領軍出戰,每戰皆捷,大勝而歸,他“鐵血神將”之名就此不脛而走。

    現在見他手持長劍,一臉剽悍兇戾之色,宛如一尊煞神,人人膽寒噤口,沒人敢再出面攔阻他,眾人紛紛退往兩旁,任由他將新娘子帶離。

    “你鬧夠了沒,我不能跟你走,放手!”可祈淨並不配合,她鎮定心緒後,板起臉孔厲聲斥責,掙扎著想脫離他的鉗制。

    嘯凌未免太膽大妄為了,竟敢上門搶親!

    他難道沒有考慮過後果會有多嚴重嗎?

    一旦自己跟著他踏出這道大門,他將揹負亂倫、劫親的汙名,黃府也必定不會善罷罷休,這個臉騰王府可丟不起,屆時,他要如何善了啊?

    見祈淨不肯走,他索性橫抱起她。

    “我要帶你離開這裡,遠走高飛,去一個沒人找得到我們的地方。”他大步跨出門檻,往停在門口的馬兒走去。

    喜堂上的眾人全都驚呆了,竟然沒有一人追出去。

    見秦嘯凌一臉執著,似已下定決心不顧一切蠻幹到底,她顫聲制止,“你知不知道你這麼莽撞的行為,會惹出什麼樣的禍事來?快點住手,別再糊塗下去了!”

    他鷙猛的眼凝視著懷裡的佳人,嗓音微啞。“之前我便是因為顧慮太多,才讓你差點就嫁給別人,現在我再也不管什麼後果,我只知道我要你,誰敢跟我搶,我就殺了他。”

    “你……”聽見他這番狂烈的話,她胸口一熱,鼻子一酸,險些就要落下淚來,“你別再做傻事了,清醒一點好不好?這會毀了你的!”她哽咽的勸道。

    “我不怕,只要有你陪在身邊,我什麼都不怕。”他說得堅定,黑眸裡承載著不悔的痴情。

    雙足一點,抱著她凌空躍上馬背,策馬疾馳,秦嘯凌決心要帶著她遠離所有是是非非。

    什麼人倫、什麼五常,他都不看在眼裡,只要有她就夠了。

    馬兒疾奔,勁風呼嘯而過。

    祈淨閉了閉眼,知道事已至此,再勸他也聽不進去,不如就順了他的意。

    她目光中漾著一片柔情,回眸望他。“你是怎麼逃出來的?你父王不是派了很多人守在地牢嗎?”

    他傲然答腔,“那些人哪困得住我,我略一使計就逃了出來。”只是免不了經過一場打鬥罷了,他花了一番工夫才將那些守衛全部擺平,總算及時趕到喜堂。

    直到此時,他才有空細看她,霎時目露驚豔,但旋即想到她這身裝扮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另一個男人,一雙濃黑的劍眉不由惱怒的擰起。

    “除非嫁給我,否則再也不許穿上這身喜服。”

    她秀眸眷戀的貪看眼前的俊朗少年,嗔道:“你總是這麼霸道蠻橫!”本以為此後兩人再無瓜葛,豈知他竟如此膽大包天的跑來搶親,這傢伙總是這麼跋扈張狂。

    “好,等你嫁我以後,我便改,可若你一日不嫁我,我便一日這麼霸道。”

    說著,他的臉蹭著她的,痴狂的眼神似乎是想將她一口吞下,揉進自個兒的身體裡,這樣便再也沒人能搶走她,分開他們了。

    被關進地牢的這些時日,只要一想到父王要將她嫁給別的男子,他急得都快瘋了,他寧願死,也不願失去她。

    嫁他?可能嗎?祈淨抬手輕撫著他陽剛的容顏,幽幽喟嘆。“嘯凌,你為何如此執著於我?”

    “我也不知,問老天吧。”秦嘯凌熱切的吻住她塗著胭脂的櫻唇,好似要藉此將胸口那漲得滿滿的思念與愛戀宣洩出來。

    驀地一陣勁疾的馬蹄聲傳來,祈淨張眸望見後面不遠處揚起一陣煙塵,頓時悽然一笑,輕闔上眼,專注的回應著他的吻,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來,纏綿的唇瓣這才稍稍分開。

    馬兒奔馳的速度不曾稍減,但他們騎的這匹馬只是一匹十分尋常的馬兒,又馱負了兩個人,哪及得上騰王府那些精心挑選出來的駿馬。

    不久,他們便被一群侍衛重重圍困。

    “少爺,請隨屬下回去。”領頭一人抱拳恭聲說道。

    秦嘯凌縱目四顧,冷然出聲,“除非我死。”

    他抽出腰間佩劍,一臉無所畏懼,準備殺出重圍。“識相的就給我退開,否則別怪我出手不留情。”

    該死的,父王不知將他的坐騎驚雷藏到哪兒去了,別無選擇之下,他只能將就這匹馬,才會這麼輕易便被他們追上。

    騰王府總管路信晟策馬上前,望了兩人一眼,嘆息一聲後,表情凝重的說:“少爺,請收起您的劍,屬下絕不願與您為敵,更不敢傷害您,但王爺交代了,若您執意不回王府,他吩咐我們……殺了淨小姐。”

    “誰敢傷她?!”秦嘯凌厲目一瞪,怒喝。

    見少主聞言臉色遽變,路信晟沉重的繼續說道:“這刀劍無眼,您縱然武藝高強,在打鬥中又怎麼能分神顧及淨小姐呢?還是隨屬下回去吧。”

    “若是有人敢傷她一根頭髮,我絕饒不了他!”他劍尖指向他們,兇殘的眼神一一掃過包圍他們的一干侍衛,撂下狠話,“路叔,想要我回去,除非踩過我的屍體!”

    忽地,一道嗚咽的嗓音傳來──

    “嘯凌,你何苦要把自個和淨兒給逼入絕境呢?”

    聞聲,兩人一齊望向騎在一匹白馬上、徐徐而來的婦人。

    “娘,你怎麼來了?”秦嘯凌皺攏一雙濃眉。

    “大姐。”祈淨也出聲低喚。

    婦人的身後坐著一名剛毅威嚴的中年男子,他此刻的神色十分陰沉難看,他便是秦嘯凌的父親,騰王秦廣浩。

    騰王妃祈琴憐惜的望著眼前這兩名少年男女,苦口婆心的勸道:“嘯凌,別再說什麼死不死的,一起活著不好嗎?跟娘回去吧。”

    秦嘯凌冷著臉拒絕,“若是要把淨兒嫁給別人,我死也不會回去!”說著,他將懷中的祈淨摟得更緊,同時防備的留意周遭動靜,以防他們會猝然發難,令他措手不及。

    秦廣浩聞言怒不可遏的喝斥,“你這畜牲……”

    祈琴連忙柔聲安撫發怒的夫婿,“王爺,請息怒,讓妾身來勸嘯凌和淨兒。”

    秦廣浩按捺住怒氣,冷哼一聲交由妻子處理。若非膝下只有這麼個兒子,他早就一掌斃了這孽子。

    祈琴瞅向兒子與麼妹,溫聲開口,“嘯凌,方才我同你父王商量過了,他答應不將淨兒嫁人了,你們可以安心一塊回王府。”

    秦嘯凌一臉狐疑的審視著孃親。“娘說的可是真的?”他不相信父王會這麼快便改變心意。

    “當然是真的,你父王人就在這兒,你大可問他。”

    秦嘯凌求證的看向父親。

    秦廣浩怒橫兒子一眼,沉嗓答腔,“你娘說的沒錯,我不會將淨兒再許給其它人。”

    他跑去劫走新娘,把人家好好一個婚禮鬧成那樣,鬧得路人皆知,名聲受損的祈淨還嫁得出去嗎?

    得到父親的親口應允,他眼裡一喜,緊繃的神情至此才微微鬆懈。“那我跟淨兒……”

    秦廣浩冷然截斷兒子興高采烈的話,“先回去再說吧。”

    自己豈會不知兒子的心思,但他倆可是姨甥哪,焉能論及婚嫁?那可是擾亂倫常之事!

    秦嘯凌見父親仍是一臉陰晦神色,不由得戒心又起,擔心他只是誘騙自己回去,實則想再拆散自己和淨兒,因此猶疑著不肯上路。

    祈淨微一沉吟,便知他的顧慮,清脆的嗓音勸道:“聽你父王的話,先回去吧,我相信他不會騙我們的。”

    見他還是有所遲疑,她低聲自嘲,“我的名節已被你給壞了,縱使我想嫁人,還有誰敢娶我呀?”

    聽她這麼說,秦嘯凌這才釋然,狂妄的附在她耳邊說:“這世上只有我才有資格娶你。”

    因為再也不會有人如自己這般愛她、疼她、寵她。若是人真的有靈魂,那麼他的靈魂裡,定然烙滿了兩個字──祈淨。

    聞言,她面頰隱隱臊紅,嬌嗔的瞅他一眼,催促,“還不快回去?”

    他這才策馬轉往騰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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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敞開的窗子瞥見兒子一梳洗完,便腳步急切的走向祈淨居住的院落,秦廣浩霍地起身,想出去喝斥兒子,一隻柔荑驀然輕輕拉著他的衣袖,阻止了他。

    “王爺,讓嘯凌去吧,您愈是阻止他,愈會激起他反抗的心思,況且咱們不是已商量好要怎麼做了嗎?這最後的幾日,就讓他們倆好好相處吧。”祈琴溫柔的勸著夫婿。

    秦廣浩這才斂了怒容,重新落坐。“唉,真不知是造了什麼孽,竟生出了這樣的兒子!”

    “王爺,這都該怪妾身不好,若非妾身答應七弟代為照顧淨兒,也就不致引來他們這段孽緣。”祈琴歉然福身。

    秦廣浩搖首說道:“這也怪不得你,你又豈能事先預料到那孽子竟會對淨兒懷上那種心思,何況嘯凌他又不是你的……”驚覺失言,他頓時住了口,沒再往下說。

    縱然他及時打住了話,祈琴依然聽得出來夫婿未竟之意,不由黯然自責,“都怪妾身沒用。但嘯凌除了痴戀淨兒之外,並沒有什麼大惡之處,甚至還替朝廷立下不少大功,您不是總說,這孩子將來必能成大器嗎?”

    “是沒錯,可眼前這情關卻差點就毀了他啊。”秦廣浩憮然長嘆,對這獨子,他是又愛又恨哪!“這幾日你可要盯他們盯得緊一點,免得他們做出什麼錯事來。”

    “妾身明白,我這就過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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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雲軒”是祈淨居住之所,此刻她已洗淨臉上的妝容,換下嫁衣,長髮披散在肩頭,一臉素雅妍麗。

    她有著一張細緻的鵝蛋臉,修長的柳眉和靈澈清亮的大眼,秀鼻俏挺,潤澤的唇瓣飽滿柔軟,如細雪般的肌膚瑩透白皙,雙頰微微透著一抹嫣紅,為她增添了明豔風韻。

    身上一襲淡黃色衫袍罩住穠纖合度的嬌軀,她走出寢房,來到小廳裡,臉上微露沉思。

    回來之後,她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以姐夫的個性為何會如此輕易退讓,答應不再將她許給別人,這其中原由,不只是因為她的名節被嘯凌給壞了而已吧?

    再思及今日嘯凌從婚禮上將她劫走之事,她不由得幽幽長嘆,黃府的權勢雖不如騰王府,但這個臉丟得可大了,也不知姐夫要如何去安撫黃府的人?

    此時秦嘯凌走進來,示意侍婢噤聲,並將之遣退,他悄然走至祈淨身邊,便聽見她心事重重的低嘆。

    “你在嘆什麼氣?沒嫁成黃文至,覺得很遺憾嗎?”好不容易奪回她,此刻自己可是滿心歡喜,但她竟一臉憂色,這令他不悅。

    抬眼睞向秦嘯凌,她存心氣他,頷首說道:“是呀,我覺得很可惜,聽說那黃公子為人斯文有禮、溫文儒雅,不像某個人老是霸道又蠻橫。”

    他果然氣得直咬牙,“你有種再說一次!”

    “你這麼愛聽,要我再說一百遍也成,他……”嘴兒才一張,便教他用口給堵上了。

    他狂烈的輾吻著她的唇,令她微疼的發出嚶嚀,柳眉輕顰。知他是想懲罰自己,她也不甘示弱,張口齧咬著他擅闖進來的舌頭。

    他吃疼的悶哼一聲,摟她摟得更緊,更加放肆的在她檀口裡恣意侵略,如疾風暴雨般深吻著她。

    他的吻狂野得令人消受不了,她頰上染著一層誘人的櫻色,使勁推開他,細細喘息著。

    她此刻明媚撩人的風情,令他忍不住再俯身吻上她緋色的粉頰,接著再移向白淨的貝耳。他含住那可愛的耳垂,輕輕吮吸,一陣酥麻如電的感覺頓時襲向她,令她渾身輕顫不已。

    他身熱如火,下腹倏然繃緊,熱燙的唇再移向她的粉頸,吮吻著每一吋如絲般光滑細緻的肌膚。

    她的目光迷濛,在他火熱纏綿的細吻中微微失了神,直到一抹涼意襲上胸頸,她迷醉的意識這才清醒過來,駭然的推開他,拉攏微敞的衣襟嬌斥,“你想做什麼?”

    他低喘著,體內的情火燒灼著,令他此刻的神情顯得有絲狂亂,思緒一片空白。“我……”嗓音因情慾而顯得低嗄。

    見他眼泛紅絲,神情迷亂,祈淨連忙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朝他當頭潑去。

    冷不防被潑了一頭水,他愣了愣,這才回過神來,抹去臉上微溫的茶水,怒目瞪她。

    “你幹麼潑我水?”

    “好讓你冷靜冷靜。”她沒好氣的答腔。

    他兩手猛地握住她的雙臂。

    她驚駭得倒吸一口氣。“你、你想做什麼?”

    燥熱繃緊的身子令秦嘯凌皺攏了濃黑的劍眉。“我……忍得很難過,你幫幫我。”

    注視著他氤氳著情慾的眼,她渾身一凜,縮了縮身子,輕搖螓首。“你忘了你上次答應過我什麼嗎?你說你不會不顧我的意願,強行對我……”

    “我沒忘記……”見她神情微露懼意,他又憐惜又不捨。只要她不同意,他是絕不會侵犯她的,但……該死的,他忍得好難受!

    他雙臂一扯,將祈淨擁進懷裡,狠狠抱住她柔軟香馥的嬌軀。

    “嘯凌,你……”她低呼一聲。

    他啞著嗓出聲,“讓我這樣抱著,我不會對你做出逾矩的事。”因強行按捺著身體的慾望,他的額際沁出了薄汗。

    被他很用力很用力的抱著,她的胸口被壓擠得都快無法呼吸了,抬眼看他,見他似乎忍得很痛苦,俊朗的臉孔微微扭曲,她有些心疼,但她不能因此而妥協,與他做出不該做的事來。

    秦嘯凌將臉埋進她的秀髮裡,儘管飽受情慾折磨,他仍捨不得就此放開她,在好不容易奪回她之後,他再也不放手。

    “淨兒,嫁給我。”他低喃,不是央求,而是命令。因為只有這樣,自己才能完完全全的擁有她,不讓任何人染指她,他才能恣意的愛她、疼寵她。

    她無聲的在心底輕嘆,他又在說傻話了。

    祈淨沒有回答,只是抬起手,輕撫著他的發,像安撫孩子那樣安撫著他。

    “你不是我親姨,我們為何不能成親?”她的沉默令他不滿。

    “只要我大姐仍是你娘,我們便只能是姨甥,無法成親。”

    “我才不管別人怎麼說,若是還有人妄想從我身邊搶走你,不論對方是誰,我都饒不了他!”

    聽見他如此狂傲的話,她斂眉凝目,沉吟須臾後說道:“嘯凌,十年後若你心裡依然如此待我,咱們就在一起。”十年的時間,足夠澆息他這如烈火燃燒的感情了吧。

    他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冷笑一聲,“你以為十年後,我對你的心意就會改變了?”

    他學不來文人吟詠那些海枯石爛、此情不渝的肉麻情話,他只知道,此生若是沒有她,他的人生將會索然無味。

    他無法想象失去希望的人生,怎麼能活得下去?他的未來必須要有她才行!

    “你沒有信心通過這十年的考驗嗎?”祈淨低聲問。

    “我當然有信心,但我更不願白白浪費光陰苦等十年,等想到一個周全的法子後,我就要風風光光的娶你為妻。”淨兒真當他是這麼愚蠢的人,看不出她的計謀嗎?注意力一被移轉,體內的情火也漸漸平息下來了。

    見他依然如此頑固,祈淨真不知該笑該怒,粉唇輕啟正待出聲,忽然瞥見門口走進一道身影,她連忙推開他。

    “大姐來了。”

    聽見她的話,他回頭望去,喚道:“娘。”

    瞥了兩人一眼,祈琴溫聲啟口,“嘯凌,你先出去,娘有話要跟淨兒說。”

    “不要。”秦嘯凌一口回絕,俊顏透著毫不掩飾的質疑與警戒,盯著母親。“你上回也要我出去,結果卻是在勸淨兒嫁人。”

    看見兒子對自己的防備與責怪,祈琴輕嘆一聲,說道:“好吧,你要不要出去都由你。”她轉目望向麼妹,“淨兒,你的婚事被嘯凌這一鬧,現下京城裡傳得沸沸揚揚,我想不如明兒一早,咱們到別苑去住一段時日避避風頭,待這事兒平息後再回來。”

    “好,那就有勞大姐安排。”祈淨答道。

    “我也要跟你們一塊去。”秦嘯凌立刻表明。不親自守著她,他不放心。

    祈琴蹙眉。“你父王明兒打算帶你上黃府去賠罪……”

    她的話未說畢,他就怒聲反抗,“我才不去,我又沒做錯,為何要去賠罪?是你們把我關起來,強行把淨兒嫁給別人,要賠罪讓父王自個去賠!”

    “嘯凌,你怎麼能這麼說?這些話若是讓你父王聽到,他又要生氣了。”祈琴斥責。

    “你們若要勉強我去,就算到了黃府我也絕不道歉,說不定看到那個黃文至,我一個不悅,還會將他給痛打一頓。”想起父親竟瞞著自己,想將祈淨嫁給黃文至一事,他仍氣憤難平。

    聽見他這番放肆的話,祈琴蹙起秀眉,接著思及若真強迫兒子去,說不準真會再添禍端,只好無奈的妥協,“你這孩子!罷了,這件事我再同你父王商量看看。淨兒,你先收拾收拾,明兒一早咱們就上路。”

    “好。”祈淨應道,送她出房門。

    見兒子似乎還無意離開,祈琴臨走前說道:“秦文助你逃出地牢之事,被你父王知道了,他被責打一頓關進牢裡了,你不去看看他嗎?”

    “父王把他關起來了?”秦嘯凌皺起濃眉,“我這就去放他出來。”

    若非秦文暗中助他,他可無法那麼順利逃出地牢去劫走祈淨,怎麼說秦文這罪都是為了自己而受的,他這個主子豈能忘恩負義。

    送走兩人,祈淨抬目眺向陰雲滿布的天空。

    “看樣子快下雨了。”她自言自語著,心頭也彷彿籠上了一層陰霾。

    這趟去別苑,恐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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