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決定去唱歌,喬宇說已經在錢櫃預訂了包房。剛出火鍋城,喬宇接了一個電話,總經理有急事兒找,他必須先回趟公司,自己開車走了,剩下我們仨打車去錢櫃。
一輛出租車停在路邊,我正要打開門坐在後排,喬巧卻搶先坐了進去。我猶豫該坐到後排還是前排。如果坐到前排,周舟只好挨著喬巧坐在後排,兩個人不定又會發生什麼衝突,如果坐到後排,隔開周舟和喬巧,也不合適,前排有座不坐,仨大人非跟後面擠什麼啊,可如果我坐在後排,而周舟坐到前排,則更不合適。就怪喬巧,太不懂事兒,她如果坐到前排,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周舟又攔了一輛出租車,我用眼神向喬巧示意了一下,然後鑽進周舟的那輛車裡。
兩輛車前後腳到了錢櫃,我和周舟下了車,卻不見喬巧從那輛車裡出來,透過車窗,能看到她正在和司機爭執。
我本不想過去,等了一會兒,喬巧和司機越吵越兇,只好去拉架。
原來是司機開車的時候放了一個屁,臭不可聞,喬巧深受其害,大為不快,和司機戧戧起來。
喬巧不依不饒:“我花錢為了坐車,不是聞你的屁來了!”
司機自認理虧:“我不收您錢還不成嗎。”
喬巧見好不收:“不行,你得賠償我的身體和精神損失費,要不然我到消協告你去!”我打開車門,拉喬巧出來。
司機曉之以理:“還沒見過你這樣的呢,不至於吧,每天在我車上放屁的乘客多了去了,我也沒說過一個臭字。”
喬巧站在車外說:“那是你,反正我不能容忍。”
“這有什麼的,不過是高級生命體中惡性氣息在過度積累狀態下的自然釋放。”司機說,“我一個大老爺們兒跟你一個小丫頭在這逗什麼悶子啊,耽誤我多少活兒啊,願意告你告去。”說完開車走了。
喬巧衝著車罵道:“媽的!”
“哪兒那麼大怨氣。”我說。
“用你管!”喬巧大步流星走進錢櫃。
服務檯說因為我們超了預訂時間半個多小時才到,包間已經進了別的客人,其他包房也都客滿。喬巧怒氣上升,再次發作,和服務員理論起來。周舟立即走開,去了聽不見喬巧和服務員吵架的地方,我也跟了過去。
周舟給喬宇打電話,說包房沒了,今天不唱了。喬宇說他已經出了公司,正在路上,一刻鐘就到,一會兒去別的地方唱。
等了十二分鐘,不見喬宇人影,我說走吧,周舟覺得就這樣走不禮貌,就給他發了一個短信。我說,丫肯定會說堵車。果不其然,他發短信過來:稍等,馬上到,有點兒堵。
堵車在北京司空見慣,可是晚上九點多堵車,卻很少見。
又過了十分鐘,喬宇到了,解釋了一通為何遲到,然後說離這不遠有家歌廳,顧客稀少。於是又奔赴那裡,這次我拉著周舟坐進車後排,立即撞上車門,喬巧只得坐在前排,她哥旁邊。
看一個人有沒有品位,只要聽聽他車裡放什麼音樂就行了,如果是滿大街隨處可以聽到的曲調,那麼毫無疑問,這個車主沒什麼品位,喬宇的車就是這樣,放的歌民工都會哼哼,《老鼠愛大米》、《兩隻蝴蝶》、《小薇》……聽得我都快暈車了。
在惡俗音樂的作用下,晚飯時吃的生肉,在我的腸胃裡蠢蠢欲動,肚子隱隱作痛,我以為堅持半個小時不成問題,但是屎來如山倒,瞬間,我就大便告急。我攥緊拳頭,咬緊牙關,屏息凝氣,可是大勢所趨,不可阻擋,要不是因為怕燻著他人,我真想偷偷摸摸地拉在喬宇的車上。
幸好很快就到了地方,不等停穩,我打開車門,衝進歌廳。
一群妖豔女子坐在大廳,向我投來目光。我捂著肚子,問衛生間在哪兒和誰有手紙,一個面目清純長得跟仙女似的女子和藹可親地遞給我一包紙巾,又給我指明瞭去往衛生間的方向,我拿著紙巾,像在黑暗中摸索了許久終於見到光明一樣,激動地跑了過去。
解決完問題,路過歌廳超市,裡面有賣紙巾的,我買了一包還給剛才那位好心人,好借好還,再借不難。又見到她的時候,她臉上畫得花裡胡哨,跟個妖精似的,我想這可能是我拉完屎的緣故———內心平靜後,看待事物客觀了,才能發現它們本來的面貌。
進了包房,喬宇正拿著麥克鬼哭狼嚎,如果不是看了歌詞,光聽旋律的話,真不知道他到底在吼什麼。
聽了幾分鐘,我實在坐不下去了,跟周舟說走吧。周舟說等一會兒,馬上就到她點的歌了,唱一首就走。
在到周舟的歌之前,喬宇不停地唱著,一副自戀的德行。
那些值得反覆聆聽的歌曲,KTV裡通常沒有,因為那些歌是用心而不是用嘴在唱。那些不媚俗的歌手,KTV的曲目裡很少能看到他們的名字,因為去唱卡拉OK的多是俗人。而喬宇把尚有調子的俗歌濫曲唱沒了調,難免不讓我產生一種不適的生理反應:想吐。
好在在我嘔吐之前到了周舟的歌,當週舟柔美的嗓音瀰漫開的時候,我終於舒服一些。喬宇也知道和周舟比起來,自己剛才唱得簡直沒法兒聽,心悅誠服地鼓起掌來。喬巧卻拿起沙錘和鈴鼓,使勁搖晃,好像是在伴奏,其實在搗亂,聲音之大蓋過周舟的聲音。唱到一半,周舟放下話筒,不唱了,要回去。喬宇說那就一起走吧,然後結了賬一同離開。
我和周舟走在前,喬宇和喬巧走在後,聽到喬宇說喬巧:“你真不懂事兒。”喬巧卻說,“哥,我這是為你好。”
喬宇在車上問先送我和周舟誰,周舟說不用分開送,現在我們已經住在一起了。話剛說完,喬宇的車“咯噔”一下,擋沒掛好。
到了地方,喬宇特失落地看著我和周舟下了車。我注意到喬巧的表情,也是一臉怨氣。回到屋裡,周舟坐下就向我抱怨:“喬宇他妹今天怎麼了,就說我不和他哥談戀愛,也不應該這樣啊。”
“對,是有點兒不對勁。”我附和道,“她還是小屁孩,別跟她一般見識。”
“怎麼說也是快大學畢業的人了。”周舟說,“是不是這裡面有什麼事兒啊?”
“別想了,洗洗睡吧,明天還得上班呢。”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