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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三一世界

    家活其實不叫家活,在所有證件上,她叫BETA二五九0八七二五。可是,像從前移民外國的僑民,盡避只講英語讀洋書了,卻還不捨得不替子女改一個動聽的中文名字,叫國楝,叫秀珠,以資識別,在家,母親也堅持叫她家活。

    家活是化學工程師,那一年,城市大學二百多名畢業生都選讀科技系,已經沒有人讀文科,這種風氣,據說從新世紀已經開始,社會評論員擔心都會文藝水平會因此低落。

    但是重視科技帶來生活上許多方便,人類普遍健康長壽,一般人可活足一百二十歲左右,退休年齡延遲,大量寶貴經驗得以留存,一般疾病都可獲醫治,可怕的癌症已不是大敵。

    最令家活高興的是南極上空臭氧層的破孔已經修補妥當,又成功重植雨林,第三世界饑荒問題也大致獲得解決。

    最叫人驚訝的是一項發明。

    這一枚小小像手錶般的機械,其實是控制時間的機器。

    千百年來,人們在至痛苦悲傷的時候,都會嘆息:“唉,時間要是過得快一點就好了。”

    或是,在非常快樂的時候,遺憾地說:“咦,時間過得似飛箭般,要是可以留住時光就好了。

    現在,目的已經可以達到。

    至少,可以達到一半。

    那即是在痛苦的時候,按動小小儀器,可以把時間刪掉,雖然生命中少了幾天,或是幾個月,但是,藉此可以免除痛苦,也算值得。

    這樣的發明當然受到衛道人士攻擊逃避現實,浪費生命,下一代會失去應變的勇氣,此風不可長……

    但是用過這種儀器的人,都說時間上的改變救了他們一命。

    有時,只需刪除最憤怒絕望的廿四小時,一個人的生命便可改觀,一段新聞報道:有名女子被人欺騙、拋棄,她本來想出門去找那人算賬,懷中藏著一把槍,眼睛已經燒紅的她臨出門前躊躇地按動儀表,她生命中最難捱的一日一夜悄然消失,也救了自己。

    痛定思痛,她決定重頭開始。

    大部分人都贊成這種時間控制器存在,這是一種逼不得已的選擇,需知失去的時間消失在宇宙裡永遠不會回來,生命短了一截,如非必要.誰也不會用它。

    只得一半。

    是,把良辰美景延長的方法,還沒找到,科學家仍在努力。

    這一天,是週末,呵,差點忘了講,在新世界,每個星期,只需工作三天半。

    家活的母親問她:“你去哪裡?”口氣像天下所有母親。

    “找智雄。”

    智雄是她的男朋友。

    “把智雄帶回來吃頓飯。”

    家活笑,“媽媽的年紀並不大,但是思想卻逗留在三十多年之前,現在還陪家長吃飯?”

    秀麗的母親拿起一本尺寸小巧內容精美的雜誌翻閱。

    家活詫異,“媽媽,這本雜誌六十多年的電子合訂本已經發售,你還看紙印版本?”

    母親輕輕答.“我懷舊,我喜歡翻書。”

    家活搖搖頭,出門去。

    她駕駛環保式電池推動的車子往智雄家。

    智雄其實叫ALFA八三七八0九五二,不過,家活還是覺得智雄比較親切。

    見了面,他握緊她的手,已經知道她在想其麼?手心中的思想感應器令心意相通,不必說話,噪音大減,環境比從前幽靜,公眾地方再也無人高談闊論。

    “我愛你。”

    “我也是。”

    兩個年輕人相視而笑。

    他們談到將來。

    “兩個人都有工作,孩子可交給托兒中心。”

    “現在又流行自己帶孩子了。”

    “親手帶大到底親密一點。”

    到了家,小小機械傭人替他們打開大門。

    這種家務機械人只像吸塵機大小,可是聰明伶俐,甚麼都會做,有時還多嘴。

    像這一隻,就抱怨說.“早一點結婚,不必跑來跑去,省時省力。”

    家活笑著伸手把它的聲音關掉,“請斟一杯冰水,如果還有巧克力蛋糕就最好。”

    她躺在智雄的沙發上,鬆出一口氣。

    奇怪,科技進步,發明層出不窮,可是?人類越來越忙,生活越發刻苦。

    許多人都兼兩份工作,增加生產,賺多點錢,根本沒有休息的時候。

    家活與智雄不願意那樣做,有時被認為躲懶,不夠上進。

    家務機械人奉上茶點。

    家活說:“它做海南雞飯的技巧好似沒有進步,不過,屋內打掃得一塵不染,也就算了。”

    智雄坐下來。用手按著頭。

    “怎麼了,”家活抬起頭。“不舒服?”

    “這一陣子一直頭痛。”

    “看過醫生沒有?”

    “素描打出來,沒有事。”

    “那一定是勞累,提神劑吃多了,透支過度,可能會頭痛。”

    智雄微笑,“明年也許是結婚好日子。”

    家活也笑,“是嗎,明年,誰,同誰?”

    “我們呀。”。

    “智雄,我去驗過心智,檢查報告認為我目前心智未狗成熟,不批准我結婚。”

    “那已是去年的事了。”

    “真氣結,據母親說,從前,只要男女雙方願意,就可以舉行婚禮。”

    “所以那時的離婚率高企,現在政府規定經過測試,願意真誠相守,經得起考驗,才能結合。”

    “遲些我再去考一次。”

    “打扮成熟一點,別老與主考官絆嘴,及格率會高得多。”

    家活說:“那主考電腦討厭無比。”

    智雄笑,“他們說生育試電腦才可憎呢,一共複核五百多條問題,不及格者別想生兒育女。”

    “這我倒贊成,畢竟牽涉到小生命的幸福。”

    “DELTA四五一七九及OMEGA六三三結婚三年還沒有獲准生孩子。”

    “他們兩個都吸菸,又愛吵嘴。”

    “政府太嚴格了一點。”

    家活說:“以前,管制槍械也被指嚴厲。”

    “家活,過幾天再去考一次,及格了就結婚。”

    智雄早已及格,就是等家活。

    家活不開心了,“煩死人。”

    智雄安慰她半晌,才哄得她歡喜起來。

    男女關係始終一成不變,女孩子仍然小心眼,驕縱,需要男伴呵護。

    他們在家裡聽音樂看電影,消磨大半天。

    第二天,家活去報名考試。

    接待處大堂的電腦有她的記錄。

    “BETA二五九0八七二五,你去年不及格。”

    家活沒好氣地回答:“今年,我已有進步。”

    “我們很快就會知道。”

    語氣有點揶揄,不過,家活不出聲。

    她走進密室應試。

    主考電腦說:“請坐。”電眼上下觀察她。

    題目打出來,家活發覺問題已全部換過。

    她小心翼翼作答,有些問題十分刁鑽,像“婚後可願意共享收入”,如果不誠實?測謊機會立刻發現,把考生即時攆出去、六個月內不準重考。

    一百題全部做妥,家活已經汗流浹背。

    電腦一分鐘就計出總分。

    “你做得不錯。”

    家活心裡充滿希望。

    “但是,還是欠十分。”

    “甚麼!”家活跳起來。

    “請你鎮定冷靜一點。”

    “次次不及格,人家怎樣結婚?”

    “請你坐下來。”

    “我不服,上次大十五分,這次又欠十分,錯在甚麼地方?”

    “你如果想知道,請到鄰室,自然會有導師向你解釋清楚。”

    “你故意刁難,你不歡喜我。”

    “這完全是偏見,電腦公正嚴明。”

    家活只得走到鄰室。

    她重重坐下來,“不服,上訴。”

    電腦說話了.“自我這樣膨脹,試問怎麼會是個好伴侶。”

    家活賭氣,“我的結婚對象不介意。”

    “相信我,日子久了,他會不舒服。”

    “這是他同我之間的事。”

    “不,這有關整個社會風氣結構,人人哭哭啼啼嚷離婚,彼此控訴推卸責任,怎樣給下代一個好榜樣?”

    “我問題其麼地方回答得不好?”

    “是你態度問題,回去,反省,三個月後再來。”

    總算比上次好,上次要九個月才能復考。

    家活聲音低下去,她忽然對電腦訴衷情.“我是真的喜歡他。”

    “當其時,人人都那麼說。”

    家活百般不願意地退出。

    她身上的無線電話忽然波波聲響起來,母親焦急的面孔在手錶般大小螢幕上出現,“家活,智雄在辦公室忽然倒下來,已經送進西奈山醫院,你快趕去看他。”

    家活一顆心像是從胸膛裡跳出來,她立刻駕車往醫院方向趕去。

    一連衝了兩個紅燈,都被記錄在案,停好車,她飛奔進急症室。

    在門口報上智雄身份證明號碼,有聲音說:“二樓第三七二號房,醫生在等你。”

    她見到醫生。

    醫生說:“請問小姐,你是他甚麼人?”

    “未婚妻。”

    “他沒有父母。”

    “他在兒童院長大。”

    “病人頭椎第一節底下有一枚惡性腫瘤,已長得鴿蛋大小,一直沒有發現處理,現在壓住中樞神經,會導致他半身癱瘓。”

    這一驚非同小可,“醫生,幾時做手術?”

    “那個位置纏住神經,不能做手術。”

    家活一呆,“現在是其麼年代,有甚麼不能醫治?幾乎連人頭都可以更換。”

    醫生苦笑,“你把我們的能力估計得太高了,醫學仍在探索階段,他這個症,只能用新藥控制。”

    “他自己怎麼說?”

    “他十分氣餒。”

    家活落下淚來,可憐的智雄。

    “這位小姐,病人需要你的鼓勵,你可不能帶頭放棄。”

    家活無助地看看醫生。

    “用藥這個多月裡,他身體會受到極大煎熬,是考驗意旨力的時候,希望你守在他身邊。”

    家活只得點頭。

    “現在,你可以進去看他。”

    家活穿上白袍戴好口罩走進病房。

    智雄看見她,反而別轉了頭。

    她過去握住他冰冷的手,“智雄──”還未開口,聲音已經哽咽。

    “你走吧。”

    家活震動,“你說其麼?”

    “醫生說是不治之症。”

    “醫生才沒那樣說過,新藥會治好身體。”

    “半身癱瘓,人還有甚麼用?”

    “智雄,你平日的樂觀與信心呢?病人的意旨力最重要,我會在你身邊支持你。”

    “不,你走吧,我不想你看到我成為廢人,家活,你有大好前途,不必為我犧牲。”

    家活平日的驕縱忽然都收起來,她平靜地說“我甚麼地方都不去,我幫你一起過渡這段日子,我相信你會好轉。”

    智雄不出聲。

    過一會,家活才知道他哭了。

    “我會天天來看你,你不是說你一直想讀漫長的‘戰爭與和平’而提不起勇氣抽不出時間嗎,我明天把這本書帶來,我讀,你聽。”

    她緊緊握住他的手,但是,智雄仍然不肯看她。

    接著,家活回家,打算同公司告假。

    母親問她“智雄怎麼樣?”

    家活向母親彙報。

    母親沉重地問.“他叫你離開他?”

    “我不會那樣做。”

    “家活,他不一定醫得好。”

    家活心如刀割。低下頭來。

    “他叫你走。你就走吧。”

    家活流淚,“不不,他是孤兒,他唯一的親人是我,這種時刻,我不在他身邊,他就慘了。”

    “你又不是醫生。”

    “媽媽,請別阻止我。”

    “家活,你也自小沒有父親,我希望你找個家族人多的對象,那樣,可以照顧你。”

    “媽媽,請支持我。”

    母親嘆口氣,不出聲。

    片刻,她說.“來,家活,我教你做傳統雞湯給智雄帶去,病人喝了最有益。”

    “謝謝母親。”

    家活抬起頭來。

    她隨即蒐集了勇氣。決定照顧智雄。

    醫生讓智雄取了藥,他可以回家。

    家活搬去與他同住。

    醫生對家活警告.“他會相當痛苦。”

    家活點頭,“我明白。”

    醫生太過輕描淡寫了。

    智雄對藥物有強烈反應,身體受到極大折磨,心情壞透,脾氣暴躁。

    家活一一沉著應付過去,天天守候在他身旁。

    智雄說.“辛苦你了。”

    家活搖搖頭。

    “你瘦了。”

    “醫生說腫瘤已經萎縮,成績不錯。”

    智雄取出一隻小小手錶似儀器,“戴上它。”

    “這是甚麼?咦,這是時間壓縮器。”

    “不錯,家活,按一下鈕,你便可以安然跳過一段難熬的時間,醒來的時候,或許我已痊癒,或許我已辭世。你不必為難。”

    “這是基麼話。”家活氣結拒絕,“叫我縮短壽命,我才不幹。”

    “我不想你受煎熬。”

    “我心甘情願在你身邊支持你,我不想走開,我覺得這段日子十分寶貴。使我學會珍惜平日疏忽了的人與事,媽媽說我忽然沉著懂事。”

    智雄不出聲。

    “放心。智雄,我知道自己在做基麼?”

    她走到窗口,把那隻刪除痛苦時光的儀表用力摔出去,不知落到甚麼地方。

    她拍拍手,“去了大西洋。”她笑。

    智雄握住她的手,忽然哽咽。

    家活說.“快來唱我拿手的招牌清雞湯,只沽一味,百飲不厭。”

    一個月過去了,新藥效果沒有預期中好,智雄的意旨力又遭到挫折。

    已經清瘦的家活卻堅持陪伴未婚夫,她也經歷了一生中最大的難關。

    在這段日子裡,她幾乎沒有自己髮型、衣著,都做到最簡單,方便打理,一切為了智雄,“戰爭與和平”早讀完,現在讀“白痴”及“牛虻”,每天又學做清淡小菜給他吃,即使是一鍋白粥,也用日本米及瑤柱細細熬出來。

    她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而且,越來越堅毅,一日比一日樂觀。

    連親友都感動了。

    “智雄一定會痊癒,上天不會辜負家活。”

    “科學再進步,我們還是感情動物,需要伴侶呵護。”

    “我要是大病,你會那樣支持我嗎?”

    “他,早就逃到非洲去了,唉,說時容易做時難。”

    生活祥和,智雄病況漸有起色。

    醫生替他檢查,“智雄,你得感謝家活。”

    家活在一旁笑,“快把好消息告訴我們。”

    “多虧你不離不棄守在他身邊,他心境平靜,可以全心全意應付病魔,腫瘤正在縮小。”

    家活並沒有歡呼,她微笑著握住智雄的手。

    智雄收到的訊息是:“太好了。”

    智雄鼻子發酸。

    他又感應到,“呵對,我愛你。”

    智雄一直只會點頭。

    壞細胞一旦受到控制,很快受到特效藥攻擊,敗退下去,整組醫護人員都認為是一項小小奇蹟。

    “同樣症候的另一個病人,因為獨自掙扎,已經放棄。”

    〔必需雙管齊下,親友支持太過重要。”

    家活與智雄一起離開醫院。

    他這才同她說.“好幾次氣餒,但是看到你這樣不眠不休辛苦地陪著我,我又鼓起勇氣。”

    回到家,家活在互聯網上看地產廣告。

    智雄好奇,“你想搬出來住?伯母同意嗎?”

    家活撫摸他消瘦的面孔,“傻子。”

    智雄忽然明白了─他不說話。

    “睡客廳累壞人,”家活伸一個懶腰,“多不方便,也是時間找幢大些的公寓了。”

    智雄深深感動。

    “這一家好,背山面海,什麼設備都有,還包兩名機械家務助理及十四件電器。”

    智雄仍然不出聲。

    家活主動地說:“去看看。”

    智雄的聲音有些微顫抖,“你還想與我結婚?”

    家活變色,“到這種時候才來推搪?”她雙臂撐在腰上,瞪大眼睛,“我要你的狗命!”

    她撲上去。

    家活與智雄緊緊擁抱。

    一對年輕人落下淚來,接著,再也忍不住眼淚,他倆痛哭失聲。

    過幾天,他們去看過那層公寓,十分滿意,價格也還合理,便立刻下訂。

    家活說:“車子也要換一輛,兩個座位的不夠用。”

    智雄答.“由你主持大局。”

    家活忽然說:“還有一個可憎的考試必需通過。”

    智雄忍著笑,不敢冒犯家活。

    “那些可惡的電腦主考官終有一日被人打爛。”

    “你心懷仇恨,它們感覺得到。”

    家活瞪著智雄。“你在笑?是不是?”

    “我沒有笑,我沒有笑。”他嘴角笑意卻越來越濃。

    “討厭!”

    家活買了許多“結婚試必備”的書籍回來參考,這次必需鄭重應付,再不及格,會笑破親友的嘴。

    晚上,母親問她:“決定了?”

    家活點點頭。

    母親說:“你這樣愛他,我亦很感動。”

    家活嘆口氣,“希望電腦也這麼想。”

    去重考那一日,她大清早便起來,梳洗後出門去。

    她並沒有把考期告訴智雄,免他擔心。

    走進考試大堂,報上號碼,那座電腦又來揶揄她:“譁,第三次重考。”

    家活笑笑,不出聲。

    那電腦自覺不好意思,“請進去。”

    她到小小試場坐好,有點感慨,電腦再也不會想到她經歷了那麼多。

    題目打出來,又比三個月前那張試卷繁複。

    家活耐心一一作答。

    “你會否數著替他洗過幾雙襪子?”

    “外出時重物是否都由他拿著?”

    “他的父母兄弟姐妹是否你的敵人?”

    “要是他一年找不到工作,你是否仍當他是朋友?”

    也不能全部討好地回答,必需誠心誠意寫上真實答案。

    這次,她做了兩個小時,卻心平氣和,不覺勞累。

    三次考試,可能是這次做得最差。

    她告訴電腦,“已盡所能。”

    電腦咕咕笑,“已考到第三次了。”

    家活不出聲。

    電腦即場評分,這次,它看得比較久。

    家活已經豁出去,並不催促,悠然等候。

    足足十分鐘後,電腦輕輕說.“請到鄰室去。”

    家活意外,“為甚麼?”

    “請到鄰室去。”它重複。

    “好,好,沒問題。”

    家活站起來走到隔壁小小房間,見有椅子,坐下。

    那座電腦也看了十分鐘。

    忽然之間,輕音樂響起,七彩氣球從天花板落下,家活嚇了一跳。

    “這是幹什麼?”

    “恭喜你,BETA二五九零八七二五,你幾乎得了滿分。”

    家活又驚又喜,“我及格了?”

    “豈止及格,你取得九十八分,我們會用你的卷子做標準答案,指導未婚男女。”

    “我可以結婚了?”

    “恭喜你,你隨時可以舉行婚禮。”

    家活喜極而泣。

    “從答案中看得出你深愛對方,我們電腦都至為感動。”

    “謝謝你。”

    “祝福,取餅證書及獎金,你可以退出。”

    家活意外,“獎金?”

    “是呀,有賞有罰,外頭接待員會把詳情告訴你。”

    家活只想儘快把好消息通知智雄。

    一走出密室,她就打電話知會智雄。

    他問.“你在哪裡?”

    “試場,你猜這次我可及格?”

    “一百分。”

    “你怎麼知道?”

    他笑看反問:“我怎麼會不知道?”

    這時,接待員帶著攝影師走過來替家活拍照。

    是,新紀元已經開始,不過,人們仍然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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