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車本後,幾天沒摸方向盤我就手癢癢,於是約王大鵬出去兜風,他有輛普桑,公車,警字頭的,經常開著它酒後駕駛,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
我給王大鵬打電話說開車出去轉轉的時候,他說可以把車借你一天,你自己開,我還要陪白看店。我說帶上白一起去。他問店怎麼辦,我說幫你找個夥計,義務勞動,王大鵬說那太好了,找到人我就去。
掛了電話,我給老歪發了短信,讓他還我那個人情。畢業前的一天早上,我正在夢中和一個女孩深情親吻著,為了知道女孩長什麼模樣,我睜開了眼睛,卻見老歪俯下身,正含情脈脈地看著我,我“騰”地一下坐起,問道,你……你要幹什麼。老歪說,快畢業了,去照張相吧。當時我特感動地套上背心褲衩,還梳了頭,跟著老歪下了樓。他帶我直奔女生樓,喊出一個女孩,我以為是老歪想跟我合影,特意找了一個拍照的,沒想到老歪對我說,你幫我倆照幾張相吧。原來女孩已讓老歪暗戀多年,在老歪的軟磨硬泡之下,終於同意和他照幾張相,給老歪留作紀念。我還能說什麼,拿著相機跟著他們走吧,他們選景,我按快門。當照完第三十六張的時候,老歪說也許還能搶一張,他要與我合影,於是我將相機交給女孩,和老歪擺了個勾肩搭背的姿勢,被女孩攝入相機。膠捲沖洗出來後,我只看見三十六張半相片,我問老歪我們的合影呢,老歪指著那半張說,在這兒,只搶了半張。我看見畫面上只有老歪那一半,沒我,成了老歪的單人照,而他的肩膀上卻多出一條來路不明的胳膊。
這次我跟老歪說,照片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但你要幫我一個忙,替王大鵬盯一天攤兒,老歪說太好了,他不習慣欠人什麼,終於等來還帳的機會。
安頓好老歪,我、雷蕾、王大鵬和白鑰四個人鑽進普桑出發了。
出來之前,我叫雷蕾一起去玩,她痛快地答應。我說可能還要在外面過夜。雷蕾說那就過吧。我問你男朋友放心你嗎。雷蕾說,就你!
我們用了兩個小時到達北京郊區一個名字聽上去還不錯的景點。出發時車由王大鵬開,出了四環我就坐到了司機的位置,腳幾乎沒離開過油門,王大鵬說要是他開,至少兩個半小時才能到。其實好幾次我都想踩剎車的,因為不熟悉位置,而踩到了油門上。坐在後排的王大鵬不止一次地警告我:普桑跑不了太快。可雷蕾坐我旁邊,有幾次掛完檔我順便就把手放在她的腿上,都被她“啪”地拍走,我心裡一急,就又踩到油門上。
度假村的服務員見生意來了,趕忙跑來招呼,看我們是兩男兩女,就特別推薦情趣小屋供住宿。這是一種完全用木頭搭建的建築,外觀古樸,別具情調。進去一看,典型的中國鄉下,翠綠桃紅的被面,鴛鴦戲水的枕褥、龍鳳呈祥的窗花,金童玉女的門畫。王大鵬問我怎麼樣,我說行,就這兒了。
下面該如何分配房間了,最先被否認的組合方式是我和白鑰一屋、王大鵬和雷蕾一屋;比較合理的方式是我和王大鵬、雷蕾和白鑰,但只有兩個女孩睡一起太危險;當然也可以我們四人睡在一間屋裡,但這樣還不如我和雷蕾單獨睡在一間屋裡,以便為王大鵬和白鑰提供方便,讓他倆隨心所欲,看來只好這樣,我倒沒什麼,我問雷蕾行嗎,她說嗯。
最後我們選擇了一棟大一點的木屋,裡面有兩個房間,對門,彼此能有個照應。
一切安排妥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晚飯我們要了這裡的特色菜,烤羊腿。服務員說還應該喝點兒紅酒,否則少了一半情趣。那就來點兒吧,酒後亂性,正合我意。
服務員又點上蠟燭,照得我們臉蛋紅撲撲的,不一會兒就已醉眼迷離。
吃過飯,我們四個玩起了拖拉機,我和雷蕾打到5的時候,被王大鵬和白鑰追了上來,他們已經打了一圈。不是我們的牌不好,只因為我不太會出牌,別人出9我就出10管住他,沒有10就出8,儘量不比對方小太多。我特別佩服用腦子打牌的人,下面出了什麼牌都能記住,別人手裡有什麼牌也心裡有數,每把牌還記不混,真夠累的。王大鵬說腦子只有經常鍛鍊才好使,我知道他的牌技是值夜班的時候練出來的。
牌是越打越沒意思,我們改玩殺人遊戲,可四個人太少,我們說要不叫兩個服務員過來一起殺人,然後只聽窗外兩個暖壺“嘭嘭”接連爆炸,還有人摔倒後連滾帶爬的聲音。王大鵬掀開窗簾說,好像服務員來送開水,她們當真了,難道沒看見我的車牌是警字頭的。她們一定以為咱們是越獄出來的,白說。
沒什麼可玩的了,我說不如早早睡覺,明天早起爬山。
白鑰和雷蕾兩人做伴去上廁所,趁這個功夫兒,王大鵬拿出一東西問我要嗎,我一看,是那啥,就說要,他給了我一個,我說太少,王大鵬看我一眼說,你牛逼,然後又從包裡拿出一個給我。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故意將一個那啥遺漏出來被雷蕾發現,她撿起認真地看了看,然後推開窗戶,用力扔向遠處,拍著手狠狠對我說:你休想!
我問雷蕾我能把外衣脫了睡覺嗎,雷蕾說你就是全脫了都沒關係,但要等我睡著了以後,然後她全副武裝地鑽進桃紅色被窩,臉衝牆睡了起來。
雷蕾依然背對我說:“誰稀罕,又不是沒見過。”
我說:“我要是你我就看。”
雷蕾下意識地揶緊被子說:“想的美!”
見雷蕾態度堅決,我沒再過多炫耀已經青春不在的身體,鑽進了翠綠的被窩。我們席地而睡,小木屋的內部結構類似日本的塌塌米。
剛躺下沒多久,就感覺地板在晃動,一下接一下,雷蕾問我是不是地震了,我說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這時候隔壁傳來白的叫聲,地板的晃動隨之劇烈起來,我說,對門開始了。
王大鵬猛烈的動作使人感覺整座屋子已搖搖欲墜,雷蕾用被子矇住腦袋,可是無濟於事,又探出頭說,他們太囂張了。我說咱們可以更囂張,雷蕾說沒門兒,然後不再說話。對門的聲音讓我們身臨其境。
我認為時候差不多了,就對雷蕾說,快了,他們該完了。果然,沒過兩分鐘,王大鵬一聲嘆息,地板不再晃動。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一隻手遊走在我的臉上。
我一把攥住雷蕾的手,將她攬在懷裡,探到她的嘴,我們開始長時間接吻,經久不息,兩條舌頭攪動在一起,像打了結。
雷蕾是談過戀愛的女孩,現在的男生動輒就把女朋友要了,這種現象不要說在大學,就是在中學都很普遍,可剛才的一幕如何解釋,雷蕾不會還是處女吧,不應該呀!
記得剛上大學的時候,某個週末我沒回家,早上起來去水房洗漱,正刷著牙,突然進來一個女生,光著腳丫子,極不跟腳地穿著男生的大拖鞋,她先是一仰頭,將頭髮攏成一把用猴皮筋捆住,然後大大方方地擠牙膏,刷牙,上下襬動牙刷(裡裡外外,倒是真仔細,不愧是女生),吐牙膏沫,清洗口腔,牙刷完了,接下來是往臉上塗洗面奶,好像還是磨沙的,蹭呀蹭的,並不著急,也不怕被樓長看見,如果被抓住,可是要開除學籍的。
還有更過分的,那天中午我去上廁所,卻被一個守在門口的高年級男生攔住,不讓我進去。我說為什麼呀,這是男廁所,憑什麼不讓我進去,我也是男的。他說,正因為你是男的才不讓你進,因為我女朋友正在裡面,你抽菸不,他遞給我一根菸,說,我就住那邊。他指了指樓道的一側,意思是讓我知道,那裡住的可都是大四的學生,我別多嘴,只當作什麼都沒看見,否則就收拾我。
直到煙快抽完的時候,才從廁所裡走出一個女生,我一看,正是剛才刷牙的女生,她挽起男生的手,像一對回婆家的夫妻,向他的宿舍走去,看得我神魂顛倒。我突然想起,還沒解手呢,於是趕緊進了廁所,正巧蹲在女生剛才蹲過的位置,因為我看到了剛換下來的衛生巾,我一下子就蒙了,把女朋友帶進來無非是要亂搞,可他女朋友身體這樣,怎麼搞。這點兒生理衛生常識我還是有的。
第一次接觸“性”,是初三生物課上,上了大半個學期的課,大家在肌肉骨骼、腸子肚子中終於等來了“生殖系統”,老師卻說,“第八、九章你們自己看,相信你們都懂,在下面看了多少遍自己都數不清了吧,其實這兩章也沒什麼,就是說‘性’。”此話一出口,弄得好幾個女生紅了臉。老師還說,“這兩章不講,並不是說就不考,你們雖然還小,卻也是這方面的專家,這兩章應該是給你們提分的。”之所以不講但考試,我想是因為有些話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不出口,卻寫得出來。
為了考好,男生們還找來幾本參考書,裡面內容現在看起來都有些誇張,嗯嗯啊啊中盡是省略號,女生知道這就是黃書,卻以看資料為由,向男生討借,並相互傳閱。
後來我們還看了一個教學錄相,具體內容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裡面幾個毛茸茸的畫面噁心得女生中午吃不下飯,都讓男生替著吃了,撐得我們下午一個勁兒打嗝,滿屋子東西發酵了的味兒。
更早以前涉及這類東西就是小學了,老師為了測試我們對詞語掌握的熟練程度,讓每人寫一個正反閱讀都成立的詞語,譬如國王和王國。於是有一男生說,皮包。還沒等老師說話,女班長喊道,不對不對,皮包是詞,但反過來的皮包不是詞,我沒聽過這個詞。男生說,就是詞就是詞,我上禮拜才拉的反過來的皮包,我爸說我反過來的皮包過長。女班長說,那你告訴我什麼是反過來的皮包。男生說,真沒文化,連反過來的皮包都不知道,說著就要掏出……示眾。老師趕忙攔住,說同學們這個話題我們就不討論了,除了皮包以外,類似的詞語還有很多,比如爺爺、姥姥、人人為我……現在一想,老師也夠欺負人的,居然如此灌溉祖國的花朵。
那時候我也不知道什麼是反過來的皮包,後來回到家,吃晚飯的時候,我問媽,什麼叫反過來的皮包。媽一愣,看著我爸說,咱孩子是不是看了不該看的書了,我叫你收好收好,你就是不聽!
雷蕾見我木然地盯著她看,就說,沒你什麼事兒,不用緊張。
我依然迷惑地看著雷蕾。
想什麼呢,雷蕾說。
沒什麼,我言不由衷。
這時候,地板再次搖晃起來,比之上次更加猛烈,王大鵬和白的聲音不絕於耳。
我撞擊牆壁,示意王大鵬悠著點兒,反倒促使他愈加囂張,地板晃動更甚。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我建議和雷蕾出去透透氣。實則醉翁之意不在酒。
天色微藍,曠野渺無人跡,在一片平整的草地上,我抱起雷蕾,把她緩緩放在我鋪好的衣服上。
“還來一次嗎。”我已壓在雷蕾身上。
“在這兒?”雷蕾忐忑不安。
“放心吧,不會有人……”不等我說完,雷蕾已經堵住了我的嘴。我們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又即將開始。
我突然想起,沒有采取安全措施,雷蕾問我不會出事兒吧,我說沒準兒,但在這種時候孕育的孩子都聰明。你討厭,雷蕾說,然後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那啥說,剛才我沒真扔。
天已大亮,我和雷蕾回到小木屋,正好撞見王大鵬。他問,早上你倆聽見狼叫了嗎,就一聲,真嚇人。雷蕾看我一眼,說,聽見了,是色狼叫喚。
原計劃是要爬山的,但勞累了一個晚上,現已人困馬乏,爬山活動只好取消,兩兩回屋休息,午後返京。
我躺在被窩裡久久不能入睡,翻來調去,思索著已經發生的事情。地板不再顫動,胡嚕聲從隔壁傳來,王大鵬真是吃得香乾得爽睡得著。
“我知道你睡不著。”我說,“能給我說說你和他的事兒嗎?”
“誰?”
“那個研究生。”
在我執意要求下,雷蕾告訴了我她和研究生的事。
也就是幾個月前,雷蕾遇見了研究生。他曾是雷蕾的高中校友,大她一年級,和雷蕾的班級僅一牆之隔,因為打籃球特拽(三聲)而讓雷蕾傾心。那時日本漫畫《籃球飛人》正盛行中國校園,但凡能拍兩下球的男生就招女生喜歡,所以男生有事兒沒事兒地就抱個籃球去操場顯唄,甚至翹課,以此吸引女生注意,研究生便在其中,當然,他那時還只是個高三的學生。
高二的雷蕾經常看隔壁班的這個男生經過她的窗前,於是她盼望著下課,盼望著放學,盼望著有緣相識,可盼到的卻是他金榜題名,因為球技出眾,被外地某大學破格錄取。
看著他拿到錄取通知書離開學校,雷蕾始終沒有勇氣向他表白,一個人默默地注視著他的背影直至消失。
一年後雷蕾也考上大學,漂亮女孩永遠是校園裡的搶手貨,男生們爭先恐後要和雷蕾談戀愛,雷蕾也談了幾個,最長的不超過一週,總是找不到感覺,那個人還讓她念念不忘。
後來,雷蕾在CUBA的電視傳播中看見了他,他還那麼帥,打球更拽了(雷蕾原話),那場比賽他成為最佳球員。
其實雷蕾說的這場比賽我也看過,留下的唯一感覺就是我國的大學生籃球聯賽水平怎麼如此之低,MVP竟然頒給他。不是我吹牛逼,給我找雙好點兒的球鞋,訓練我一個月,MVP非我莫屬。
雷蕾說,看完比賽趁著心潮澎湃,她給他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信,但是沒有回信,她興奮得忘記告訴他自己的地址。
雷蕾沒有再寫信給他,那封信熱情似火,寄出去後雷蕾便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太沖動了,同時她理性分析,她和他還會再見的,因為他是這個城市的人,還會回到這座城市。儘管需要時間,但雷蕾對他的感情永遠不會腐爛是套了三層保鮮膜才放進冰箱的。
靠,不就是一個體育生嗎,我憤憤說。
體育特長生確實沒什麼可牛的。成為大學校園裡的體育生是一種悲哀,這意味著他們之所以能夠進入大學學習,是看在四肢較發達的份兒上,否則門兒也沒有,同時也說明另一個道理,到了一定年齡後,他們在競技水平上依然沒有達到某個高度,沒有出人頭地,換言之,要麼天賦欠佳,要麼尚需努力,而努力對於這種歲數的人來說已為時過晚,真正的體育天才在這個年齡早已功成名就。所以,在運動與學習上,體育特招生沒有絲毫優勢可言,應該自卑才對。體育特招生和普通學生相比僅有的好處就是,因為天天都要訓練的原因,前者一個月可以領二十張澡票,每週免費吃一次土豆燒牛肉,老師也知道他們文化課的水平,通常都將考試答案提前一個月發給他們回去背,只要考五十分即可通過。真不知道這幫體育生畢業後能幹什麼,反正奧運會金牌沒指望他們去拿,諾貝爾更不會等著他們去得。體育生無非滿足了學校的虛榮心,幫助學校摘金奪銀,可這又有什麼用呢,這樣就能冉冉升起嗎,這樣就會被載入史冊嗎,想什麼呢!
“他大學畢業後回到北京,這時他已經被我現在的學校研究生院錄取。”蕾蕾說。
“他會什麼,憑什麼你們學校不要我。”我強烈抗議世道不公平。
“他會打籃球,你會什麼,除了吹牛。”雷蕾向著他說。
接著說你和他是怎麼好上的,我說。
後來他入學的第一天我就在校園裡遇見了他,也算是緣分,雷蕾說。
是不是你不在佑丹儂賣衣服的第一天,我問。
對。
如果前一天我把你泡到手,也不會讓他得逞的,我懊悔不已。
想什麼呢,以為我那麼好泡。
我想說那昨晚算怎麼回事兒,一想算了,還是沒說。
雷蕾說,一見到他,我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說我高中和你一個學校,我在電視上看過你打球,我還給你寫過信,他傻傻地笑了笑說,是嗎,原來那封信是你寫的,於是,我們就好了。
“就這麼簡單?”我有點兒不信。
“結構是這樣的,內容和細節很豐富,就不便對你說了。”雷蕾說。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和他正在遭遇感情危機。”我說。
“對。”
“太好了。”
“沒你想的那麼容易,別高興的太早。”雷蕾翻了一個身說。
雷蕾繼續講了兩人的矛盾是如何產生的。
“我和他好了不久後,一個週末,他把我帶進他的宿舍。我們學校宿舍男女生可以自由出入。我問他宿舍裡的人呢,他說出去了,他們去找女朋友約會。他們不回來了嗎,我問。他說,他們出去就是為了不回來的,他們去找女朋友睡覺。說到這裡,我和他都有些不自然,陷入沉默。我看著他,他看著我,然後都低下了頭。”
“他先打破了沉默。他說,你做過沒有。我搖了搖頭。我在他臉上看到了喜悅的表情。他說,那我們就做一回。我點點頭。我愛他。”
“他脫去我的衣服,把我放到他的床上,然後在脫去自己的衣服前,對我說,他也是第一次。我又點了點頭。”
“這個過程太痛苦了,他像一隻無頭蒼蠅,四處亂撞,我疼痛不止,但我強忍著沒有喊出聲。我愛他,希望他能做成。”
“終於結束了。他的第一發應就是觀察床單。”
“他說:‘你為什麼騙我,你是我的第一個女人,而我卻不是你的第一個男人!’這句話讓我今生難忘。”
“我說我是第一次。他說,可你剛才並不疼,也沒有流血。我無話可說。”
“於是,這個夜晚還沒有結束,我就離開了他的宿舍。從此,他對我愈發冷淡,我們的關係名存實亡。”
我明白了,那層東西在該破的時候沒破,卻在昨晚破了。
“下面你想怎麼辦?”我問雷蕾。
“或許我不該對你說這些。”
“……”
“為什麼看到的是你而不是他。”
“……”
“我討厭你!”
“……”
“我要回去!”雷蕾爬起來,拿上包打開門就走。
我急忙追出去,拉住她,“你哪兒去!”
“你甭管!鬆手!”雷蕾與我掙扎。
王大鵬和白聞訊跑出來:“怎麼了,怎麼了這是?”
“先把車門打開!”我說,“你倆趕緊收拾東西,回城!”
我把雷蕾拖進車裡,和她同坐後排,她看著窗外,對我不理不睬。
王大鵬和白結了房錢,回到車裡。王大鵬衝著反光鏡對雷蕾說,“駕照也拿了,你來開會兒?”
“開你的。”我拍了拍王大鵬的肩膀說。
一路無語。
車開到三元橋,雷蕾讓王大鵬停車。王大鵬透過反光鏡用眼光詢問我,我說靠邊兒停吧。
雷蕾下車時白說了句再見,她回了白一句,然後看也沒看我,就“嘭”地關上車門。
車又啟動,王大鵬問我:“你倆因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
“還能搞明白嗎?”
“搞不明白也要搞。”我回頭看著雷蕾被汽車漸漸甩遠。
“感情這東西忒複雜,瞧我,趕緊結婚過日子完事兒,哪兒那麼多鋪墊,是吧,老婆。”王大鵬摸了摸白的臉蛋。
“你以為誰都像我這麼好騙呀。”白說。
兩個小時後,我接到雷蕾的電話:“我想和你談談。”
“好啊。”
“來我學校吧,八點,到了門口給我打電話。”
我坐車趕往雷蕾的學校,海淀一所二流的大學。快到門口的時候我給她撥了一個電話,我到了的時候,她已等在那裡。
“去我宿舍說吧。”
“讓進嗎?”
“登下記就行了。”
“真好。”現在北京這樣的學校已經罕見,相信對於這種宿舍管理方式無數男女大學生都向往。
“我找你是有話要說。”雷蕾又以為我不正經了,但我思想不正經並不影響她要對我說什麼,看她那認真樣兒,話到嘴邊我還是沒說。
進了女生樓的大門,我還想按規矩辦事,去做登記,可雷蕾說不用了,管理員可能上廁所了。我一看,果然窗口裡除了一個正冒著熱氣的茶杯,再沒什麼了,任男生和更大歲數的男人堂而皇之地出入。
每個宿舍也不關門,男男女女坐在裡面打牌、看片兒、玩遊戲,誇張點兒說,這裡的男生比女生都多,要不是看見樓道里晾著乳罩,和每個宿舍裡貼的F4,以及床鋪上大大小小的娃娃,還有床下五彩繽紛的小花拖鞋,我真以為進了男生宿舍。
雷蕾宿舍卻一個人沒有。“你們屋人呢?”我看著六張空床問。
“一個入學時根本沒來報道。一個回家相親去了,娃娃親,畢業就結婚。還有一個上了幾天課,覺得沒勁,就休學了,聽說在家看蠟筆小新呢,一看就是三年。還有一個不住校,走讀,說是隻吃她媽媽做的飯,學校的吃不慣,鬧肚子。另一個男朋友多,根本不用回來住。”雷蕾說。
“等於就你一個人?”我問。
“怎麼了?”
這時門開了,進來一個女孩。
“呦,有人呀。”她說完就要退出。
“沒關係,進來吧。”雷蕾說。
“沒打擾吧。”女孩說。
“沒有。這是我一個朋友,這是我同學。”雷蕾介紹我們認識。我和她互相點頭微笑。
“換男朋友了。”女孩神秘地問。
“你以為我是你呀,普通朋友而已啦。”雷蕾說。
我在一旁聽著她們對話,她可能就是雷蕾說的那個男朋友多得住不過來的女孩。
“今天怎麼沒有安排?”雷蕾問她。
“今天休息。”女孩說。
雷蕾對我說:“出去說吧。”
我已經起身。
女孩急忙說:“你們聊,我走,我下樓吃點兒東西。”然後微笑著離開,不忘關門。
“什麼事兒你說吧。”我搬了把椅子坐在雷蕾面前。
雷蕾認為,我們的相遇、相識、包括那次郊遊的夜晚,無不充滿巧合,她不相信我們會有結果,我和她更像在做遊戲,遊戲總有結束的一刻,而她希望雙方能全身心投入。
我說,但是,當若干次巧合組合在一起的時候,就成了必然,我們沒有理由逃避。雷蕾說,如果真是必然,那就再巧合一次好了。
我說你什麼意思,雷蕾說要麼讓你在我身邊消失,要麼我在你身邊消失。我說前者我做不到。蕾蕾說,那隻好我在你身邊消失了。
我不以為然,說,既然發生了那些事情,我確信,即便你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我還半開玩笑地在她手心寫下郵箱,說,到了外國別忘了給我寫信。
雷蕾說,那就試試吧。
果真,第二天,雷蕾消失了。
我先是打雷蕾電話,中國電信那個不知貴姓的女人用不死不活地音調說,此號碼已註銷。我又去宿舍找她,門開著,可是裡面沒人,我進去一看,發現她的被褥已經卷起來。
我退出房間,正好遇見昨晚那個女孩打水回來,我問:“雷蕾人呢?”
“走了。”
“哪兒去了?”
“進來說。”
我跟著進了宿舍,女孩放下暖壺說:“喝水嗎?”
“不渴。你趕緊告訴我雷蕾去哪兒了。”
“瞧你急的,你又不是她男朋友。”
我無話可說。
女孩噗哧一笑,說:“她昨晚說了一宿你們的事。”
“說什麼了都?”
“瞧你那認真樣兒,騙你的,她什麼也沒說,很早就睡了。今天我一睜眼,她就不見了。”女孩說。
“那你瞎耽誤我什麼功夫兒!”我拉開門,向外走去。
已經走出很遠,忽聽門裡手機響了,她說:“你上車了嗎……他剛走……一路順風!”
我飛身跑回,一把搶過電話,可是對方已經掛機,我查看通話記錄,區號010,我把電話撥過去,一個老頭接的,我問你是誰,他說是北京站的公用電話,我問剛才是不是一個女孩打過電話,老頭說在我這兒打電話的人多了去了,不是男的就是女的,然後掛了電話。
“至於急成這樣嗎?”女孩說。
“誰打的?”我拿著手機問。
“反正你不認識。”
“雷蕾吧?”我問。
女孩沒說什麼。
“她要去哪兒?”我再問。
“你還挺痴情的。”
“別廢話,雷蕾去哪兒了。”我暴跳如雷。
“她說她不想見你!”
我終於明白一個道理:沒有得到女人的身體,不能算佔有她的心,但佔有了女人的身體,不一定就能得到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