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斤手中的畫戟重達五十餘斤,掄動之際勁風撼人心絃。
清音大師-然錯開一步,口中道:“施主這一招毫無名堂,不屬玄陰十三式中的招數”
黑無常姜斤大喝道:“那你就試一試我這一招。”喝聲中畫戟斜砸下去,腳下似左實右,教人無法捉摸動向。
清音大師微微一笑,驀地一伸手,竟已抓住戟柄。黑無常姜斤大大一怔,不明白對方如何能把手伸了進來,一怔之際,手中畫戟已被清音大師奪去。
鬼母冷笑一聲,道:“想不到你已盡得俠尼檀月的心法,昔年本教主親自到此庵來時,你推三阻四,不肯出手,今晚方始略露麟爪,果然名不虛傳……來,來,且接本教主十杖!”
清音大師誦聲佛號,道:“貧尼早已斷盡名利之念,更無爭強鬥勝之心,無論教主如何責怪,貧尼決不輕動無名之火。目下只要求教主移駕敝庵之外,方始動手。其次較量武功的話,亦須有個局外人做公證,貧尼雖然不才,卻願毛遂自薦。”
鬼母乃是當今武林一代之雄,自是聰明絕頂。聞言已知清音大師有意偏幫石軒中,等如説如果鬼母公平地與石軒中較量,不論勝敗,清音大師都袖手旁觀。但如果想仗着人多勢眾,一湧而上,則她便要出手。以她剛才一伸手便奪取了黑無常姜斤手中畫戟的功力推測,再不濟事也可以與鬼母打上一陣工夫。那時石軒中自然也不客氣,定必出全力先翦除玄陰教數位香主。
形勢已擺得十分明白,任她鬼母心性桀驁,目空一切,卻也不得不為手下諸人而略作打算。
幸而清音大師的話説得謙虛,鬼母大可藉此收帆落台。她冷冷道:“今晚本教主尚有要事待理,反正石軒中你既已重出江湖,不愁日後沒有機會再作較量。再説以本教主的身份,豈能乘人之危……”
她的話聲一頓,陰森森地凝瞥清音大師一眼,又接着道:“不論清音女尼你願不願意,過一些日子本教主自當親來領教你的玉龍令符,走吧!”
她説話之際,手下七人俱已暗作準備,聽她命令一下,立即齊齊向庵外縱去。人數雖是不少,但去勢不但極為神速,而且不聞半點聲息。
轉眼間院子裏已少了玄陰教諸魔蹤跡,朱玲大大透口氣,道:“若不是師父及時出關相助,這一劫勢難逃過”
清音大師笑一笑,道:“佛家最重因果,你剛才為我一度解危,貧尼即須還報。”
石軒中仍然愁眉苦臉,轉身走入禪房之內,長長嘆一口氣。
朱玲看看他的神色,大大緊張起來,問道:“你沒有解藥麼?”
他搖搖頭,道:“藥不是沒有,但這裏有七個人,我卻只有六粒解藥!”
朱玲大大寬心,道:“有就好辦,不夠再打算,快要到子時了呢!”
石軒中又嘆口氣,道:“玲妹,你叫我怎辦?這裏七個人都是俠義中人,誰也不能不救。你看,除了思温和鄭敖之外,像羅章、金瑞是衡山和崑崙的,那三個一是峨嵋,一是少林,一是武當等派中弟子,我們不救哪一個?”
白鳳朱玲聽了心想如果這事換了是別人都好辦,唯獨這位石哥哥乃是大仁大義之人,雖然有心要他別理什麼武當、少林等派的人,可是就是説不出口。胡猛巨掌一攤,道:“快點把藥餵給鄭大哥和思温”他為人渾渾噩噩,心中只有親疏之分,並不多想別的,是以石軒中無法怪他,只皺一皺眉頭,道:“不行,叫誰死好呢?”
朱玲着急道:“難道你就因一個人之故,要其餘六個都跟着死麼?”
石軒中大大一怔,道:“那怎麼可以,一個就夠慘的了,何忍七人同罹浩劫?”
朱玲道:“你把藥通通交給胡大叔,由得他去,誰得不到算他倒黴!”
石軒中搖首道:“這法子不行,胡兄勢必先救自己人。”
朱玲眼珠一轉,道:“那麼拈鬮好了,一切聽天由命如何?”
石軒中毫無辦法,只好默然不語。朱玲連忙在房中取了紙筆,片刻工夫已弄七張小紙條,都寫上姓名。突然抬頭問道:“軒中,師父呢?”
“她在房門看了一陣,便回到後面去了。”
朱玲點點頭,道:“師父她是佛門中人,心腸慈悲,必是不忍看到這種無可奈何的慘劇,故此走了!現在鬮已做好,你隨意在我手中逐張取出來,凡被取出的人都可得到解藥,最後留在我掌中的一個,只好自認運氣太壞,不得怨怪別人。”
石軒中遲疑一下,道:“只好這樣吧,拈鬮的事情胡兄代我。”
他自個兒走出房門之外,揹負着雙手,仰眼瞧着黯黑的夜空。
只聽朱玲朗聲道:“這一個是孤木道長,他真好運氣。”
隔了一陣,朱玲道:“大叔你看清楚已喂入他口中麼?”胡猛沉濁的聲音答道:“喂進去啦,他自己不會吐出來吧?”
“不會,不會……現在第二個是超力禪師……”隔了一會,她又道:“第三個是金瑞……第四個是羅章……”石軒中突然轉身入房,心情極為沉重地監視住朱玲的舉動,因為這第五人關係重大,假如拈出的是凌鐵谷,則鄭敖和史思温兩人之中,勢必犧牲其一,因此朱玲可能耍弄手腳!
朱玲見石軒中進來,便明白他監視之意,暗暗嘆口氣,道:“胡大叔快點取出紙團吧!”
胡猛閉上眼睛,用兩隻手指在朱玲掌中夾出一枚紙團。之後才睜開眼睛,把紙團拆開,遞給朱玲觀看。
朱玲看了默不作聲,石軒中心頭一震,緩步走過去,伸頭一瞧,只見紙條上寫着“凌鐵谷”三個字。
他輕輕嘆口氣,道:“胡兄即速把藥喂那邊的年輕人”
胡猛宏聲道:“不行啦,這裏只有兩粒藥,若是給他吃了,鄭大哥和思温怎辦?”
角落裏突然升起兩響嘆息之聲,石軒中回頭一望,原來是武當的孤木道長及少林的超力和尚。
他們兩人本來被迷的程度較之別人要輕得多,是以服藥之後,早已清醒,因此石軒中朱玲等人所作所為,他們完全聽見和看見。
不過直到現在他們才明白為何要拈鬮之舉,敢情解藥少了一粒。而石軒中大公無私,一視同仁,眼下卻當真剩下兩個與石軒中特有淵源之人,而這兩人之中必須犧牲其一。
他們真是做夢也想不到這種情形,雖是坐在角落的椅上,卻瞧見了朱玲面上悽慘之色,登時心中泛起説不盡的感激和慚愧,於是不約而同地嘆氣出聲。
石軒中卻寬慰地笑了一下,道:“兩位已經清醒了?身上覺得怎樣?”
超力和尚合十道:“多謝石大俠賢伉儷及這位胡施主相救之恩,賤軀已恢復如常。石大俠這種作為,不但使貧僧感激難宣,而且慚愧無地……”
孤木道長接口道:“貧道也是這樣,假如可以用貧道蟻命換回-粒解藥,貧道誓必踴躍以赴!”
他説得誠懇異常,一聽而知真是腑肺之言。
石軒中微微一笑,道:“兩位均是同道中人,切勿再這樣説……”他突然回頭道:“胡兄,請立刻動手喂那位少俠,然後把剩下的一粒給鄭兄服下!”他的話説得威嚴有力,胡猛不知不覺移步上前,如命把兩粒解藥分別塞在凌鐵谷和鄭敖口中。
胡猛為人憨憨渾渾,突然大叫道:“不得了,馬上就是子時,思温他沒有解藥,豈不是救不活了……”原來他喂完藥之後,方始想起此事。
白鳳朱玲兩行清淚沿着玉頰流下來,幽幽道:“胡大叔別叫了,軒中心裏正在難過呢!”
胡猛瞠目瞧石軒中一會,洪亮地嘆了口氣,道:“不錯,不錯,我老胡早就知道他心中非常難過,就從眼睛中露出那種神色!”
石軒中被他們道破自己的心情,已不須隱瞞,緩步走到史思温身邊,伸出手掌輕輕摩挲那年青人的頭額和麪頰,滿腔悲慟,真不知如何發泄才好。
他雖在極為哀傷之中,仍然能夠觀察到史思温臉上發生的細微的變化。
原來當他手掌接觸史思温之前,那年青人臉部肌肉僵硬,眼簾凝張。但他的手掌摩挲在他頭面上之時,突然發覺他面部肌肉立時鬆弛,眼簾也遲緩地垂闔下來彷彿一個人睏倦已極突然入睡似的。
石軒中心念連轉,覺得這種現象不大尋常,試一移開手掌,史思温立時又恢復了早先那種僵硬緊張的形狀。
孤木道長道:“敢問石大俠,這解藥要到何處始求得?”
超力和尚也附和道:“石大俠如肯賜告,貧僧雖不成材,卻願與孤木道兄一同前往求援。”
石軒中好像沒有聽見他們的話,垂首沉思。孤木道長輕輕嘆口氣,向超力和尚道:“石大俠此刻悲痛高徒慘罹劫難,已無心緒,道兄可有其他主意?”
白鳳朱玲卻知道石軒中並非因悲傷過度而不答他們的話,但她也不曉得石軒中在動什麼腦筋,惟恐那孤木和超力誤會石軒中乃是不願與他們説話,當下忙道:“外子目下心神恍惚,兩位萬勿放在心上。據我所知,解藥乃是由那瓊瑤公主手中求得。”
超力和尚哦一聲,道:“多謝石夫人指點,只不知那瓊瑤公主現下在什麼地方?”孤木道人接口道:“相信不會離此太遠吧?”
朱玲道:“恕我不知瓊瑤公主下落,但必在本庵附近數十里之內無疑,記得好像是在西面。”
超力和尚合十道:“承蒙夫人指點,貧僧感銘難言……”他轉頭望着孤木道人,又道:“道兄可是有意此刻動身。”
孤木道人起立道:“正是此意,不論成敗如何,盡力一試就是。”
他隨即向朱玲稽首道:“貧道蒙大俠及夫人救命之恩,感銘五內,異日如幸有機緣,雖赴湯蹈火,亦踴躍以赴,以報高義大恩,恕貧道暫行告辭。”
超力和尚接口道:“貧僧的意思與孤木道兄相同,就此告辭,萬望夫人等會代為奉聞石大俠。”
朱玲不好挽留他們,只因他們已經完全恢復,再説她也真希望這兩位方外高手真能取得解藥回來。當下襝衽道:“兩位既然要走,自然不敢再留,兩位的話我等一會定然轉告軒中。”
孤木道人和超力和尚立刻施禮出房而去。胡猛大聲評論道:“這和尚和道士我老胡看着怪順眼的,他們為何匆匆走了?”石軒中矍然一震,道:“哪個走了?”朱玲道:“武當的孤木道長和少林的超力禪師,他們説要盡力去取藥呢!”
石軒中嘆口氣,道:“他們若然又為瓊瑤公主所困,豈不糟糕……”説着從囊中取出一顆鴿卵大的圓石,放在思温的貼肉衣袋中,又接着道:“假如這寒星冷玉能夠克住風腦香,思温的性命可就撿回來啦!”
那寒星冷玉乃是昔年史思温及上官蘭初初出道,被陰陽童子龔勝所迫,無意中在一方巨巖之中得到。那陰陽童子龔勝的“混元一-功”獨步天下,任何高手碰上都極為忌憚。但有了這寒星冷玉在身,龔勝的獨門毒功竟毫無效力。其次這枚寒星冷玉有鎮壓心神的妙用,若然身上佩戴此寶,縱然碰上最驚心動魄的場面,心湖仍然不起波浪。
石軒中把寒星冷玉放在史思温貼肉衣袋內之後,史思温面部肌肉立時鬆弛,眼皮也完全垂下來,生似已入黑甜鄉中。
白鳳朱玲卻被石軒中的話説得愣住,心想自己當真糊塗,那瓊瑤公主既然能把他們迷倒於前,今晚再度碰上,勢必歷史重演。
石軒中舉步走到朱玲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肩頭,柔聲道:“米已成飯,玲妹後悔也不中用,其實若是他們堅持要去,就算我出言攔阻,也未必辦得到……今晚多蒙清音大師出面解圍,我看我們進去向她老人拜謝大恩之後,再想別的辦法。”
胡猛忽然大聲道:“鄭大哥醒來啦!”
石軒中和朱玲過去一瞧,不但是鄭敖,連飛猿羅章和金瑞、凌鐵谷等都已悠悠回醒。
石軒中含笑問道:“諸位目下身上覺得怎樣了?”
那四人一見石氏夫婦,都疑惑地睜大眼睛。鄭敖道:“不行,頭暈腳軟,彷彿生了一場大病似的。”
金瑞緩緩道:“賢伉儷賜救的經過,可否下告?玉亭觀主為何尚未醒轉?”
白風朱玲與金瑞在好久以前便曾相識,當下便把今日的經過情形説了出來。
四人之中以凌鐵谷最感慚愧,也萬萬想不到石軒中當真是個大仁大義的俠土,而峨嵋派卻對他不甚客氣,是以默不作聲。
飛猿羅章嘆口氣,道:“昔日在下於路上碰上瓊瑤公主,被她誘到僻靜之地,根本未曾動手,便中了她的鳳腦迷香。目下如果不是功力尚未恢復,定要設法找到她好好較量一番。只不知那武當孤木道長和少林超力禪師如何能恢復得那樣快?”
金瑞接口道:“玉亭觀主如今尚未脱離險境,我們必須趕緊想法子搶救。以我所知他不但武功卓絕一時,為人更是正直厚道,放眼當今天下武林之中,能夠和他相比的人,真是寥寥無幾。”
他微微一頓,又接着道:“看來除非石大俠再度出馬之外,天下再也別無他人可以辦到。”
房屋外傳人一個清脆悦耳的口音,道:“這話不錯,除了石大俠以外,再無別人能夠勝任。”
人隨聲現,那清音大師飄然進來。她進房之後,向大家微微頷首,便一徑走到史思温榻前,將掌中託着的幾粒丹藥喂入他口中,然後又抬頭向石軒中道:“為了令徒之故,石大俠必須跋涉一次了。”
石軒中道:“大師之言雖然有理,但石某自念不好意思再向瓊瑤公主索取解藥……”
朱玲接口道:“為什麼?難道你就眼睜睜任由思温遇難不成?”
石軒中嘆口氣,道:“那也是無法之事,瓊瑤公主明知需要解藥的人數,但故意少給我一粒,她這樣作難我,哪裏還求得到?”
清音大師這時用心替史思温把脈,過了一陣,抬頭道:“貧尼的丹藥缺了一樣主藥,雖然經我以別種藥性相近的藥物代替,但預料頂多只能延長一日時間,但如今從脈息上看來,玉亭道友最少也可延長三日時間,真出貧尼意料之外。”
石軒中心知必是寒星冷玉的靈功,正要告訴清音大師。朱玲接口道:“假如有三日時間就無妨了,軒中,有三天的工夫我們去搶也得把藥搶回來。”
石軒中尋思一下,道:“我看只好如此,怕只怕那瓊瑤公主業已他去,一時找不到着落,慢慢訪尋的話,又怕過了三日期限。”
清音大師誦聲佛號,道:“石大俠既然感到為難,貧尼尚有一法,可以不找瓊瑤公主。”
石軒中大喜過望,須知他實在不願再去從瓊瑤公主那兒求取解藥。清音大師接着道:“貧尼本有解救鳳腦香的秘方,但諸藥已備,只缺一樣‘雪蓮’,石大俠如能在三日之內,取回此物,便可不必求那瓊瑤公主了。”
朱玲心急得很,道:“師父,那雪蓮如何求法?三日內就求得回來麼?”
清音大師道:“雪蓮本是希世靈果,生長於大雪山冰天雪地之內,百年罕得一見,要求此物,自然不是容易之事。”
石軒中倒還沉得住氣,朱玲和金瑞卻齊齊啊了一聲。
朱玲道:“師父,這雪蓮如此難求,你老教軒中到何處覓取?”
金瑞也插口道:“大師雖有妙方,但緩不濟急,奈何奈何?”
石軒中微微一笑,道:“庵主豈肯隨便説話,定然另有神機妙算,軒中此言不知猜得可對?”
清音大師道:“玲兒心急過甚,為師的話尚未説完呢……”她停頓一下接着道:“雪蓮既是這等珍貴罕見之物,如要到大雪山中找尋,自然不能在短短時間內可以覓到。貧尼意思是請石大俠施展蓋世輕功,急赴京師訪晤貧尼一位方外故友,務請他贈予一點雪蓮,只求足夠合成一顆靈丹,諒那位故友不致拒絕。”
朱玲算了一下路程,頷首道:“毋怪師父説一定要軒中出馬才可以,旁的人能夠在一旬以內來回一趟就了不起啦……可是師父你的話中似乎暗示那位朋友未必肯贈以雪蓮,是也不是?”
清音大師點點頭,道:“內中當然還有點困難。”
朱玲那對細細長長的秀眉輕輕蹙起,美麗的面龐上流露出一股説不出的幽怨悽豔。
她輕輕喟嘆一聲,道:“為何我們碰上的盡皆是艱難險阻之事呢?”
清音大師憐惜地望她一眼,緩緩道:“這世上任何人成就越高,難阻便越多,你試想想,若是普通人碰上這等事,那就只有束手待斃,連試圖解決的念頭根本不會浮上心頭。”
她的話聲微微一頓,轉眼向石軒中道:“貧尼那位方外故友,早在四十年前貧尼未入空門之時已經認識,此人脾氣倔強,想來如今年紀雖老,但薑桂之性,老而彌辣,所以貧尼認為也許會有一點點麻煩!”
石軒中肅然道:“大師盛情,軒中已感銘不盡,若然此舉於庵主有不便之處,不如讓軒中另行設法。若然思温命不該絕,總會想到辦法。”
清音大師微微一笑,道:“我這個主意本來早就想到,但直到替玉亭道友延續住氣脈之後方始説出來,內中實在另有深意。”
她尋思了一下,接着説道:“據貧尼所知,那鳳腦香不但可以製造天下無雙的迷魂藥,還有一樁用處,便是合以另外數種藥物,經過制煉,可以製成一種極厲害的藥散,稱為‘閻羅散’,此藥無色無味,服下的人如果越過一定的分量,登時武功盡散,馬上倒斃,連叫喚之聲也來不及出口。”
這清音大師把那“閻羅散”説得鄭重其事,但石氏夫婦與及金瑞、羅章、凌鐵谷等人卻聽得莫名其妙,只因世上的烈性毒藥尚多,實在不須這等大驚小怪!
清音大師繼續道:“閻羅散既無法救治,貧尼何須多加饒舌?殊不知那閻羅散另有一樁驚人神效,便是這閻羅散如在不知不覺中服下,每次數量均在致死的分量以下時,日子長久了,那人在平時絲毫不會感覺出來,武功及其他一如平常,但萬一猝然處身炙熱難耐的地方,再加上驚心動魄之事,只要心意微亂,不論此人武功如何高法,亦將忽然之間感到全身脱力,不能行動,不久以後全身武功便極快地散盡,變成普通的人一般,此生永不能修煉復原。”
朱玲道:“這樣真真可怕,一個人由武功絕佳的境地,突然發覺多年修為全部消失,那簡直比死掉還要難過千百倍!”
石軒中精神陡振,道:“既然如此,軒中決意排除萬難,即赴京師求取雪蓮。庵主那位故人居於何處,尚乞明示。”
清音大師道:“這位故人姓申名旭,他在正陽門大街開了一片綢莊,字號慶順。他本身乃是九華派唯一的傳人,武功極高。石大俠這次前往,最好能夠不露出懂得武功的形跡,以免節外生枝,同時要屈駕説是貧尼一位方外女徒的兄長,此次乘入京之便,為貧尼送信討藥。”
此時不但是石軒中,其餘的人個個都明白清音大師和那位九華傳人申旭必有一段難以解釋的往事,今日求藥之事,在清音大師而言,委實是迫不得已,她心中一定不大願意。
朱玲道:“軒中你此次到京師去,頂多只有一日工夫在京城辦事,記得抽空打坐休息,免得趕回來時勞累過度。”
石軒中頷首道:“玲妹放心,我自會留意多加休息,以便恢復體力。”他把青冥劍解下,交給朱玲,道:“你佩着的白虹劍還給鄭兄,就用我的青冥劍防身,反正我要裝作不懂武功,身上哪能帶着這等神兵利器。”
他和朱玲依依惜別之際,清音大師已寫好一封書信,密緘之後交給石軒中,又囑咐道:“貧尼深信申兄一定肯贈我靈藥,但怕只怕他要親自送來,那樣時間上便是趕不及了。希望你隨機應變,總要設法把藥取到。我佛慈悲,定然暗佑大俠此行順利。”
石軒中致謝之後,又向眾人道別,然後由朱玲陪他出庵。
過了一陣,朱玲孤零零地回來,頰上淚痕猶在,大家都不好説什麼話,只有裝作不見。
庵主和朱玲安排好眾人睡眠之事後,便一同回到庵主的禪房中。朱玲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師父,那一雕三熊等幾個人你如何處置?”
清音大師道:“為師已把他們放走!”
朱玲喲一聲,道:“這幾個傢伙不懷好意,他們好像要來本庵取什麼藏寶,這次把他們放走,我怕日後定然餘波不息。”
清音大師道:“為師每次開關之後,第一眼所見的人,便是有緣。何況他們來侵擾為師,亦是天數內的劫難。為師既然避過,對他們便無任何仇恨。”
朱玲道:“師父以慈悲為念,弟子豈敢認為師父不是,不過我心裏總覺得不大舒服就是。”
兩人談了一會,話題轉到那京師申旭身上。清音大師道:“關於此人與及和為師認識的經過,不妨略略告訴你……為師我和他認識之時,尚未隱入空門,其時他已得到九華逸叟真傳,武功極高,人也極為自負,一心一意要成為天下無敵的人。我因他的緣故,竟然認識了我的師父俠尼檀月大師,蒙她老人家喜歡,教我一點武功。數年後我們都長大成人,我因家中忽然遭遇大劫,全家喪生,只有我留宿師父庵中,倖免於難。那時我忽然覺得人生如夢,一切都是虛幻非真,同時已對武功一道入了迷,苦苦哀求師父收為弟子……申旭他不久便立下決心,要娶我為妻。這決心實在不易,只因如果他要練成舉世無敵的武林高手,必須保持童身。但他畢竟放棄練武之念……”她嘆口氣,眼光凝視着屋頂,似是記起昔年情事,悠然神往,“但我一方面沉迷於武功,一方面看破世情,終於入了空門,申旭黯然離開,直到如今……”
朱玲忽然道:“師父啊,我心裏總覺得不安寧。”
清音大師暫時不再説話,定睛望着她。
朱玲道:“我的心裏怔忡不安,似是要發生什麼禍事,唉,但願這禍事發生在我身上,萬萬不可弄到軒中身上。”
清音大師道:“玲兒你心裏有所縈掛,所以會這般模樣,為師剛才説到什麼地方了?”
朱玲忙道:“真對不起,你老剛剛説到自己託庇空門,而申師伯則黯然離開,他可是從此灰心武林,轉行做起買賣?”
清音大師嘆口氣,道:“他做買賣還是日後之事,當時他一時想不通,突然娶了妻室,故意在我削髮出家的慈航庵左側的房子大排筵席。”
朱玲聽到此處,方知申旭對師父清音大師的愛意竟然極深,於是也不好再插嘴。
清音大師仰天嘆口氣,道:“提起昔年之事,不免教人心波盪漾,若然為師不是剛從禪關出來,心地格外澄澈,恐怕如今不止是嘆幾口氣就能了事。”
這位得道女尼十分坦白,把深藏心底的一切都説了出來。朱玲倒不知如何搭腔才好,索性默然不語。
“當然他此舉不但使我感到不安,而他本人也覺得痛苦,就在婚後數年之際,他因常年不在家中,就算耽在家裏,也對他的妻子十分不好,動輒加以責打,以致他的妻子離心離德,不知如何竟姘上了一個武林中人。有一回那武林人因申旭妻子身上又有累累傷痕,忍不住在晚上去暗殺申旭,卻不知申旭武功極高,反而把他殺死。而申旭自己想想也知不對,當時便沒有再怎樣他的妻子,徑自孤身到京師去,開起慶順絲綢莊,從此脱離江湖,永遠不與武林中人往來。前二三十年,聽説有幾個武林同道死在他獨門十步戮魂爪之下,為師曾經暗中加以訪查,約略得知這幾個人與他本是舊時相識,都因偶然碰到他,強要與他往來,終於被他追蹤到離京師遠處,然後加以殺害……”
她微微一頓,誦聲佛號,又道:“如今説起來已是數十年前舊事,為師深知以他那種倔強的人,必是老而彌辣,決不會因歲月流遷而漸復正常,這一次實在事非得已,才會求上他的門。當然,……為師從認識他開始,直到今日都沒有求過他一件事,這一回必定不會遭他拒絕。怕只怕他為了想見我一面,親自把藥送來,時間上非耽誤不可。再者如果石軒中大俠露出懂得武功的痕跡,事情便可能發生波折!”
兩人不知不覺談到四更鼓響,方始各自安寢,一夜無事,翌日鄭敖、金瑞等四人已感覺到好得多,史思温沉睡如故。以清音大師的看法,鄭敖等四人再靜養一兩日大概就可復原。史思温卻一定可以延到三日之後。朱玲芳心大慰,整日便暗中默禱佛祖,保佑石軒中一路無事可以順利取藥歸來。
到了晚上,朱玲到前面巡視一遍,便準備回到庵主禪房隔壁的卧房中,突然之間好像聽到一下沉悶而刺心的慘咽聲。
朱玲久經風浪,為人聰明而精細,念頭一轉,立即想到目下這菩提庵已不是昔日那等平靜寧謐的佛門善地,最低限度玄陰教及瓊瑤公主等兩派之人,均對本庵存有敵視之心,假如自己這一下乃是聽錯了,白白查了一場而無結果,並無任何妨礙。假如當真有敵人侵入,能夠及時迎敵,自然是上算。
她毫不猶疑,宛如一溜輕煙般躍上庵頂,居高臨下,四面眺望一眼,只見全庵並無異狀,那後進諸尼所居的十餘個禪房,倒有三間點着燈光。
夜風拂衣生涼,她輕輕嘆口氣,心想:“庵主正在用功入定,本庵安全之責目下全部落在自己肩上,幸而尚無事情發生,否則當真愧對師父。”
正想之時,只見突然之間那眾尼居處有三個房間一齊點亮了燈,可是不聞半點聲息。
朱玲詫異忖道:“我雖是瞧不清楚那邊下面的情形,但既然瞧見燈光忽亮,必是那些房中的師姐妹起來,可是奇就奇在她們均非練過武功之人,為何聲息全無,她們怎能不起來而點亮燈火?還有一點,便是剛才本是三個房間透出燈火,而後來突然點亮的也是三個房間,這種巧合的情形未免令人驚訝。”
念頭連轉,疾地撲將過去,身形有如春絮般落在院子中,剛好是在一排三間亮着燈火的窗外。
這時她自然不肯弄出聲息,悄悄掩到窗邊,湊近窗紙上的破洞向房內一瞄。房中燈光甚為明亮,四下並無紊亂的跡象,那禪榻上紗帳懸起,一位女尼和衣躺在榻上,動也不動。
這景象方一入眼,朱玲心中突然有如釋去千斤大石,暗自鬆了口氣。心想自家當真有點杯弓蛇影,大驚小怪。
她悄悄退開,移到隔壁的房間窗下一瞧,只見房內一切無異狀,也像第一個房間一樣,居於此房的女尼靜卧榻上。
第三間也毫無分別,她大大鬆一口氣,在黑暗中逗留一下,想起隔壁院子的房間乃是後來才突然點亮起來,目下雖然看來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不過到底謹慎為上。
心意一決,便躍到隔壁院落,雙腳落地之際,驀地想起自己雖然行動時沒有發出聲息,可是也沒有掩蔽行藏,只能瞞過不諳武功的尼姑們,但如是武功高強之土,定然一早就發覺形跡。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暗暗責罵自己心事太多,以致疏忽了最重要的一點。
那三個房間的窗户燈光外映,房內毫無人聲。她躍到窗邊一瞧,只見房內的景象一如早先所見的一般。這回她的行動十分迅速,轉瞬間已把三個房間看遍,都是同樣地平靜。
黑暗中陡見青光一閃,原來朱玲已拔出青冥劍,左手暗暗捏着七八支金針。倏然間已向隔壁院落縱去。
她去勢有如長空星隕,神速無比,因覺此院的禪房均無可疑,便不停滯,徑自飛縱到隔壁院落。
眼角間似乎瞥見一條黑影奇快地沒入牆外的竹林之內,朱玲心頭一震,情知趕過去也沒用,腳尖點地之際,陡然折轉方向,一個起落,已縱到右邊的另一個院落裏。連同這最後的一座院落,她已一共查視過五座院落之多。前兩座院中的房間亮着燈火,後三座卻一片黑沉沉。她在這最後的一座院落中略一盤旋,復又騰身而起,一直縱到本庵後進的一座偏院中,放目一瞥,但見院中的茅屋內,透出燈光。
這座茅屋就是昨日清音大師尚在閉關之地,目下早巳無人,為何有燈光透射出來?
她輕如飛絮般飄落在茅屋門口,從屋內透射出來的燈光正好照着她全身,但見羅衣勝雪,人比花嬌,可是娥眉鳳眼間卻籠着一股煞氣。
那茅屋之內地上有個厚厚的蒲團,旁邊有個小木幾,几上擺着個小香爐,此外空無一物。
不過茅屋內左邊卻站着一個男人,手中持着一支兒臂粗的特製蠟燭,燭光特強,照得這小小茅屋十分明亮。
那男人後背向着門口,生似不知朱玲已橫劍站在門口,不過朱玲也瞧不見他的像貌。
白風朱玲站了一陣,只見那人忽然低頭觀察地面。她心中大為忿怒,暗想此人的武功低劣,連有人站在門口好一陣還不知道,卻敢來本庵尋寶。不但如此,居然不掩形跡,大模大樣地點起蠟燭。
她故意用腳尖輕輕踢一下地面,發出“嚓”的一聲。誰知那人理也不理,緩步走到小木几旁邊,把手中巨燭放在几上。
他直起身軀之後,突然沉聲問道:“誰?”
朱玲聽到聲音極熟,芳心一震,不覺凝眸尋思此人是誰?
那人得不到回答,似乎也感到驚訝,突然迴轉身子,燭光下但見此人面如冠玉,眼若點漆,唇紅齒白,的確是世上少見的美男子。
兩個人四目相投,不覺都愣了一下,敢情這位美男子正是孤傲自負的宮天撫。
一瞬間朱玲已恢復常態,眉頭一皺,道:“你來此地幹什麼?”
宮天撫驀然移開目光,搖一搖頭,沒有説話。
朱玲又道:“我不管你到此地想幹什麼,但本庵之內除了庵主懂得武功以外,其餘的女尼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出家人,你何故妄加殺害?”
宮天撫雙目一睜,望一望她,但隨即垂下眼光,仍不回答。
朱玲怒氣衝上心頭,恨聲道:“你敢是覺得慚愧了?可是人死不能復生,你慚愧又有什麼用?”
宮天撫默然不語,面上的表情説也説不出來。朱玲見他仍不做聲,險些疑惑他已經啞了,可是他剛才轉身以前分明問過一聲,所以又可斷定他決不是啞了。
這一來朱玲更加氣惱,心想宮天撫一向心黑手辣,對於別人的生死從來不放在心上,像他這種屠殺毫無武功的女尼的行為,當真比下五門的賊人還要令人覺得卑鄙可恨。
宮天撫突然嘆口氣,舉步向門口走出來。
朱玲右手青冥劍,左手七八支奪命金針,暗暗運功蓄勢,打算連人帶劍一塊兒衝殺過去,乘間還發出奪命金針,料他武功雖強,但猝出不意,定然接之不住。
誰知宮天撫不但沒有防她的跡象,甚至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朱玲心念連轉,手中針劍欲發又止,她此刻對他毫無憐惜之心,可是他那種羞慚無地的神態,卻是朱玲前所未見,當時想到以宮天撫這麼一個心高氣傲之人,被自己責罵幾句之後,居然露出這等慚愧的神色,實在令人驚詫!故此手中的金針寶劍幾次都不忍發出。
轉眼間宮天撫已走到她身前,但因朱玲堵住門口,他走不出去。
直到這時,朱玲還不知自己應該如何才好,陡然間一個念頭兜上心頭。
宮天撫一直沒有做聲,這刻也沒有出言要她讓路。突然彎腰側身從她肩旁閃了出去。
朱玲念頭兜上心頭之時,宮天撫已閃出去大半。她微哼了一聲,嬌軀微轉,左肘已奇快地撞出去。
她的手肘撞出去時,預料宮天撫一定翻閃開去,因此已準備變為“暗渡陳倉”之勢,化肘撞為掌劈,同時順便發出奪命金針。
哪知左肘出處,竟然撞在宮天撫的後背。宮天撫哼了一聲,身形被她撞得衝出七八步去,險險碰在牆上。
這一下形勢變化大出朱玲意料之外,因此她底下的一招變化竟使不出來。轉身向宮天撫望去,只見他靜靜站在牆邊,似是在運功行氣,自行治療被她左肘擊中的內傷。
她當初本是轉念要把他擊倒擒住,然後送給庵上清音大師發落,目下雖是未如所料,那宮天撫不曾吃自己的金針制住。可是這一肘也就夠他受用的了。她這刻也明白應該趁他運行自療之際,趕緊出手制住此人,但心中又湧起無數疑竇,故此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一陣,宮天撫突然躍上牆頭,轉眼間已縱去。
剩下朱玲獨個兒在茅屋門口發怔,心頭思潮起伏,一時理不出頭結緒來。轉瞬間一條人影落在院中,她揚眸一瞥,竟是那宮天撫去而復轉。不覺又為之一怔。
宮天撫迅急地撲到她身邊,朱玲的青冥劍微一掣動,已把他迫開數步,卻忽地發覺宮天撫眼中露出十分焦急的神色!
不過她一時還不敢肯定,只因宮天撫這次去而復返,假如是有什麼急事,斷無不説出來之理。
宮天撫想是看出那青冥劍的厲害,絕對無法在一時三刻之內將她擊敗。眼珠一轉,橫移數尺,向朱玲招招手,要她過去。
朱玲倒不怕他有什麼陰謀詭計,姍姍走過去。宮天撫突然施展移形換位的上乘功夫,搶到茅屋門口。
朱玲心中大愠,怒聲道:“你雖把我騙開,但我不信你能把整座茅屋帶走……”説話時已縱回去,落在宮天撫身後,青冥劍化為一道青濛濛的光華,罩住宮天撫背心。
宮天撫這時竟然不轉身先救自己,徑自一掌向茅屋內擊去。
掌風過處,那支巨燭應手而滅。
朱玲見他舉動可疑,疾然收回青冥劍,沉聲叱道:“你鬼鬼祟祟的究竟想幹什麼?”
宮天撫轉回身軀,微微嘆口氣,仍不言語,作了個要她跟着的手勢,便躍到茅屋後面。朱玲想了一想,為了想知道他何故如此,只好跟着躍到屋後。
他見她跟了來,俊面上浮起笑容,但隨即又用手指按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説話。
隔了一陣,突然有衣襟拂風之聲傳來。朱玲恍然大悟,敢情宮天撫去而復轉,便因發現有人潛入本庵,所以急急趕回,把茅屋中巨燭擊滅,同時又要自己躲起來,以免嚇走敵人。
但他這番舉動究竟是什麼意思?莫非庵中六位女尼之死,與他無干?甚且她知道是目下出現的夜行人所為,因此設法讓自己發現這些兇手後加以報復?
他們分別設法從屋角偷看出去,只見院中已站定兩人。
這兩人雖在夜間出動,但沒有換上夜行衣,可知必是武林中自負技藝超人的高手。
朱玲先是瞧見左邊的一人,頷下一部黑鬚,身穿長衫,面貌莊嚴,若不是背上斜插着奇門兵器,乍看真像是鄉紳員外之類。
她認不得此人,眼光旋即移到右邊的那個,只見此人身量較為高大,肩膀特闊,年紀約在五六旬之間。此人的面貌在朱玲印象之中真是熟得不能再熟,原來就是玄陰教中最得教主鬼母信任的老魔頭鐵臂熊羅歷!
朱玲大吃一驚,心想羅歷旁邊那人,定然也是玄陰教新進好手無疑。他們這兩人居然敢乘夜侵入;一定已知石軒中不在本庵,其此次來犯決不會只有兩人,可能鬼母就在暗中監視押陣。
一想到鬼母,她便不覺冒出一身冷汗,頭腦也微覺混亂,沒有法子好好思索。
鐵臂熊羅歷望一望茅屋,低聲道:“那廝所説的地方,就是這座茅屋無疑。”
旁邊那留着黑鬚的人道:“敝座所想與羅香主一樣!”
鐵臂熊羅歷正要開步,那人又道:“何須勞動羅香主大駕,待敝座先行進去瞧瞧如何?”
鐵臂熊羅歷道:“王香主太客氣了。”
朱玲想來想去,仍想不出這個姓王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