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天使
天使,是個很美好的詞。
他們都說,身邊那個一直保護著你的人,就是你的天使。
而我身邊有你,還有魏斯。
你們誰才是我的天使呢?
哥,是你嗎?
我想是你吧!
——蘇靜苒
寒假的時候,媽媽和劉叔叔舉行了盛大的婚禮,我沒有參加。因為鬱阿姨為了照顧我心裡隱隱不開心的小情緒,特意在那幾天帶著我和鬱子南一起去了海南旅遊。
一個星期之後,寒假結束,我們回到學校,再次投入到了緊張的學業中。
一切都如常進行著,客商依然有做不完的試題,課後依然是不敢懈怠的複習。偶爾留出一些閒暇的時光,女生們談論著明星八卦,男生們探討著新款手機。歐若麗依舊會時不時地拉著鬱子南一起做題,魏斯也依然會看著我溫柔地笑。
可總感覺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魏斯開始每天為我買飯,還會動不動送我小禮物。我喜歡哪個明星,他就會為我買來那個明星的簽名寫真集。無論有多難搞,他都能為我買到。
我幾番推卻,也沒能退還給他。
全班同學都知道魏斯在追我。
所以鬱子南也知道了。
上課的時候魏斯偷偷地從後面傳紙條給我,他問:“蘇靜苒,放學後可不可以讓我送你回家?”
我歪過頭,瞥見一旁的鬱子南正死死攥著筆,筆尖定在筆記本上,目光冷冷地看著我手中的紙條。
他輕輕“哼”了一聲,繼續抬頭看黑板。
我看到他筆記本上的那頁紙快被他手中的筆尖戳破了。
我在紙條上匆匆忙忙寫下“不用啦”這三個字,然後飛快遞給後桌的魏斯傳了過去。
“嘶——”耳邊傳來一聲響,我歪過頭去看時,發現鬱子南的筆記本真的被他給戳破了。
他一臉氣憤,不去關心他的本子,卻扭過頭來瞪著我。
我心虛地說了一聲:“聽課聽課。”然後趕緊轉過了頭。
歷史老師正滔滔不絕地講著春秋時期第一位稱霸的齊桓公,以及他和管仲的君臣之交。
這時,歐若離也開始給鬱子南傳紙條,而我的座位夾在他們兩個之間,就理所當然地成為了“通訊員”。我把歐若離的紙條扔給鬱子南,鬱子南繃著一張臉打開紙條看了一下,飛快地在上面不知道寫了什麼,又讓我回傳給歐若離。
歷史老師說:“周天子的權力名存實亡,最後卻是被犬戎殺死的。”
我咬牙切齒:“真討厭。”
老師似乎被我的聲音嚇了一跳,她可能不明白我在氣什麼,只當我是聽課入了迷。所以清了清嗓子說:“蘇靜苒同學,不要太激動。”
然後全班同學都笑了起來。
我尷尬地低下頭,手卻暗暗握成了拳。
整個教室裡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大家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我,並不是那種因為我是全市第二名而讚賞或者羨慕的目光。
相反,那些目光之中有一點點好奇,一點點嘲諷。
歐若離也在笑,而她的手上還拿著那張紙條。
我透過窗子望向外面的校園。
整個校園安靜得不可思議,還有著冬雪消融後的潮溼。
我和她曾經一起手拉著手逛街,穿過喧囂的人流和街道,在彼此眼裡像是礦泉水一般透明。可是這一刻,因為深藏在心底的某些感情,對對方有了十足的牴觸。
若離,對不起。
若離,我該怎麼對你說這一切呢?
真的不想在騙你。
下午第三節課學校組織全體學生開會,大家都來到大禮堂就座。
開會的內容無非是動員大家積極主動地學習之類的老套言辭,從開學起就一直在強調,校長和老師總是百說不厭,同學們卻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會後,老師宣佈提前放學。
魏斯和歐若離的邀請,把我和鬱子南習慣性地分開。
我和魏斯先一步離開了學校,剩下歐若離和鬱子南在後面慢慢散著步。
我們四個人,就這樣默默懷著各自的心事,分成了兩對。
看起來就像兩對情侶一樣。
我和魏斯走向學校附近的公園,路上碰到三三兩兩的同學。我們就停下來笑著和他們打招呼,他們問:“你們兩個是去散步嗎?”
我窘迫地笑,剛想開口解釋,魏斯卻拉住了我的手,回道:“嗯,是啊。”
然後他們笑著離開,隱約可以聽到背後傳來議論聲:“蘇靜苒和魏斯看起來好配啊。”
我嘆口氣:“魏斯,你不用這樣,你明知道我不喜歡你。”
他拍拍我的肩膀,笑容溫和:“沒關係,我會讓你喜歡的。”
“不,魏斯。”我叫住他。
“蘇靜苒……讓我試一試吧!我知道你喜歡南,可是他是你哥哥,你難道要一直這樣下去麼?給我一個機會,或許我能改變你的心意。”魏斯用力握住我的雙肩,眼中滿是溫柔和誠懇。
是啊,他說的沒錯,無論我多喜歡鬱子南,無論鬱子南喜不喜歡我,他也只能是我哥哥。
驀然之間,突然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悲涼之感油然而生。我雙手環抱著自己,不讓身體因為這股涼意而瑟瑟發抖。
“魏斯,我不能承諾你什麼。”我坦白地把心裡的想法告訴了他。
魏斯把我使勁擁入懷裡,就在那一刻,灰濛濛的天空似乎瞬間綻放出一絲色彩。我輕輕靠倒在他的肩膀上,抱歉地說:“魏斯,對不起。”
“你不用說對不起。”他貼著我的耳邊說著,我感受到了他溫熱的呼吸,“我說過我會等你的。”
而在下一刻,我愣住了。
就在魏斯身後,鬱子南和歐若離正慢慢走來。
鬱子南看到了和魏斯擁抱的我,他表情冷淡,像冰山一樣。
歐若離輕輕挽住了鬱子南的胳膊,對我微笑,那種笑容我從來沒見過——複雜而幸災樂禍。
我不明白歐若離的意思,但我立刻推開了魏斯的身體。
“哥……”我叫道。
鬱子南沒理我,他轉過身,挽住歐若離的肩膀:“若離,我們走。”
我還傻傻地站在原地發愣。
他和歐若離之間的動作是那樣親暱,我從來沒見過,也從來沒想過他會在公園裡那樣隨意地摟住其他女生的肩膀。
而這個女生,還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歐若離。
“哥……”我追了兩步,聲音哽咽地叫著他。
他依舊沒理我,只是和歐若離越走越遠。
歐若離回頭看著我,還是那樣笑著,眼中竟露出一絲輕蔑。
我一陣茫然,他誤會我了嗎?他是在和我賭氣嗎?還是他真的已經和歐若離在一起了呢?
魏斯把我拉回他身邊:“蘇靜苒,你看到了,南和若離一起走了,他沒有理你。”
我使勁推開魏斯,哭喊著:“你什麼都不懂!他不會的!他對我那麼好,他不會走的,他只是誤會我了,他不會和歐若離在一起的!”
“可是他已經走了。”魏斯還在說著。
“他為了等我在雨裡淋到發高燒!他為了讓我開心逼自己吃海鮮!他還因為我而生病住院,為我彈鋼琴,為我打架。為我出氣他還說每年冬天都會陪我看第一場雪”我越說越沒出息,眼淚噼裡啪啦得掉下來,“可是他真的和歐若離在一起了嗎”
“如果是他誤會了你,我可以替你解釋。”魏斯說著,抬手為我擦眼淚。
“嗯。”我別過臉,哽咽著說,“對不起,我這麼沒用。”
“好了,我送你回家。”魏斯落魄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拍拍我的頭。
我揹著沉甸甸的書包,呆呆地望著鬱子南離開的方向——又一次,他放學後沒有和我一起回家。
魏斯送我回家沒有離開,因為爸爸和鬱阿姨都在。一再留他吃飯。
因為他和鬱子南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他爸爸和我爸爸在生意上經常來往所以大家都很熟了。再加上魏斯的嘴,“叔叔”“阿姨”地叫著,弄得爸爸和鬱啊姨很開心。
開飯的時候,鬱子南的手機打不通,我們只好一邊吃一邊等。可是直到吃完飯,他還沒回來。
鬱啊姨不由得擔心地問道:“奇怪,靜靜,小南去哪裡玩了?怎麼這麼晚還沒回來?”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錶,已經晚上8點了。
“不知道,放學後我看到他和班上同學一起走了,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去了吧!”我和魏斯相互看了一眼。
阿姨卻問:“班上同學?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時,魏斯說:“阿姨,南是和我們班一個成績很好的女同學出去的,您不用擔心。”
“成績很好的女同學?”鬱阿姨皺了皺眉。
我捅了魏斯一下,連忙給他使眼色。
“對啊。”他還是照說不誤,“是靜靜的好朋友呢,大家平時在班上關係都不錯的,經常一起玩。”
“哦,這樣啊。”鬱阿姨笑了一下,沒再繼續問下去。
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可就在這時,門開了,鬱子南揹著書包慢慢地走了進來。
“我回來了。”他說了一聲後就低頭換鞋。
“小南,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看靜靜和魏斯在就回家了,就你,光知道玩。”鬱阿姨隨口埋怨道,“吃飯了沒有?”
鬱子南抬頭,看到了沙發上的我和魏斯。
他的目光顯然一怔,隨後慢慢變冷。
“吃過了。”說完他連招呼都沒和魏斯打,就徑直回了房。
阿姨疑惑地嘀咕道:“這孩子,今天怎麼了?連魏斯都不理了!來,魏斯,別介意,吃水果。”
“嗯,謝謝阿姨。南今天可能是心情不好吧!我看我還是先告辭好了,還有作業要做呢!”魏斯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往外走。
“嗯,學習要緊!有空多來玩啊!”鬱阿姨把他送到門口。
魏斯走後,我也回到房間,屏息凝神地聽著隔壁鬱子南房間的動靜。
我房間裡的衣架上依舊掛著鬱子南送我的那件黑色外套。我呆呆地看著它,想了很久,終於走出了房間。
我來到鬱子南的房門前,想敲門,卻又不敢敲。
“哥,你睡了麼?耗了十多分鐘後,我終於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問道。
裡面靜悄悄的,沒有應答聲。
“哥,你睡了啊……”我敲了三聲他的房門,又問了一遍。
“睡了。”他在裡面冷淡地回答我。
“哦……今天的事,請你不要誤會,我和魏斯……”我傻傻地站在房門外,嘗試著向他解釋。
“我能誤會什麼?”他打斷了我的話,聲音近了一些,似乎就在房門的另一邊,“我哪有資格誤會?我只是你的哥哥而已,又不是你的什麼人。”
這樣寂靜的夜裡,他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把我的心徹底刺痛——他說,他只是我的哥哥,而已。
我和他就這樣隔著一道門,卻隔開了兩個世界。
“哥。”我只輕輕地叫了一聲,聲音就*咽起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過了好久,房門的另一邊終於傳出了他的聲音:“你問吧。”
“你今天和若離……”
“我們在一起了。”他沒有等我說完,就已經知道我想問的是什麼,毫不猶豫地給了我答案。
那一剎那,我的整個世界都結了冰。
一場美夢就這樣醒了過來,沒有任何先兆,只有他冷冰冰的聲音。
可這並不是我認識的他,他在突然之間就變成了另一個人。從前的他看都不看歐若離一眼,可是現在,只有一扇門隔著,他卻看都懶得看我一眼。
我笑了起來:“啊,哥,祝賀你啊,若離那麼好,你太有眼光了。”
頓了頓,我又假裝很高興的樣子說道:“哥,你睡吧,我也回房了。哈哈哈,太好了,你總算和若離在一起了。對了,我和魏斯也……要在一起了,你也祝福我們吧。”
我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莎士比亞說過,當我們還買不起幸福的時候,我們絕不應該走得離櫥窗太近,盯著幸福出神。
所以,我決定遠離。
從那之後,我每天都和魏斯進進出出。鬱子南也每天和歐若離形影不離。
而我和鬱子南,卻形同陌路。
甚至一句話都沒再說過。
學校裡很流行互相用紙條來傳情,魏斯時常給我寫,有時候是一些小笑話,有時候是一些關心和問候。我對此很無奈,卻又不好意思告訴他,我和他在一起純粹只是為了和鬱子南賭氣而已,所以也就免不了會回應一些。
這段時間,魏斯是笑得最開心的。
他並不在乎我的心裡有沒有他,總之我和他在一起,他就高興。
相比而下,我在他面前似乎就顯得渺小多了。
放學的時候鬱子南會先去送若離回家,所以我們都不在一起走。相反,魏斯每天都會送我回家,原本地鐵上屬於鬱子南的位子,現在成了他的專屬。
坐在地鐵上,看著對面玻璃上魏斯的笑臉,我總會把它幻想成鬱子南。
又一次,魏斯想握住我的手,可是我很緊張地躲開了。
他一愣,隨即神色又微微變得有幾分落寞:“靜靜,你還是在想著他吧?”
我定了定,沒說話。
“好吧。”魏斯嘆息一聲,“我知道了,沒關係。”
在以後的日子裡,魏斯還是會等我,只不過再也不會說那些甜言蜜語。他只是默默地呆在我身邊,幫我做這做那。
這天,輪到我值日。放學後,我認真地打掃著教室的每一個角落,掃到歐若離的桌子下時,無意中發現了一張紙條。
紙條已經發黃,顯然是很久以前寫的,上面清清楚楚由著我熟悉的筆跡,是歐若離的。
先是其他人的問話:
“聽說他和他妹妹在秋遊的時候還接過吻哎。”
然後是歐若離的回覆:
“沒錯,我都看見了,她真賤。”
紙條上接下去的對話是:
“是啊,居然勾引自己的哥哥,真夠賤的,那你打算怎麼辦呢?”
“我找人揍了她一頓,還讓他們偷走了她比賽的伴奏帶——”
“做得好啊!這下她肯定羞大了,不過你不怕鬱子南發現?”
“這件事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你們不說,就絕對沒人會懷疑到我頭上。再說,這幾天我放學後都會找各種理由約鬱子南和我一起走,加上他們這幾天吵架了,在冷戰,所以根本不會發現的。”
“那你接下來怎麼搞定鬱子南呢?”
“這個好辦。我早就看出魏斯喜歡她了,要是我和他商量一下,他肯定樂意幫我拆散他們。”
……
我手中死死地攥著那張紙條。
歐若離說我很賤。
歐若離說她找人揍了我,還找人偷走了我比賽是的伴奏帶。
歐若離說她會和魏斯商量,一起拆散我和鬱子南。
我緊盯著他的課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一直這麼死死地盯著。
我不會忘記秋遊結束回到學校之後我和鬱子南的那一場吵架,也同樣記得放學後我一個人走的時候被幾個女生阻截在半路,他們揪著我狠狠抽打的痛苦。
我丟了伴奏帶,她還假裝慌張地幫我找,似乎比我還要著急的樣子。
可是我怎麼會想到,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指使的?
她竟然會用這種面目,欺瞞我這麼久。
我一直當她是最好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
甚至為了她和鬱子南吵架。
她卻為了鬱子南,在背後耍心機害我。
一瞬間,一股由心底而生的厭惡伴隨著委屈、絕望、難過、震驚,一併充斥了我的整個胸腔。難道真的想張愛玲說的那樣,生於這世上,沒有一樣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連友情也不例外?
我聽到魏斯朝我走近的聲音,強忍住內心的複雜情緒,悄悄地把那張紙條揉碎。掃走,假裝若無其事。
魏斯幫我提起書包:“靜靜,我那邊打掃完了,你這邊也差不多了吧!我們可以走了麼?”
半晌,我沒有說一個字。
魏斯覺得有些蹊蹺,湊到我眼前:“靜靜,你怎麼啦?是不是累了?”
“魏斯,那天在公園裡,你和我一起走,還擁抱我,恰巧被鬱子南看到……到底怎麼一回事?”我終於沒忍住,劈頭問道。
魏斯稍微愣了一下:“靜靜,你在說什麼啊?”
“你故意的,對吧?歐若離也是故意的!”我冷冷地笑了一下。
魏斯顯然一臉意外:“靜靜……你都知道了?”
“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原來你所謂的喜歡就是陷害麼?”
魏斯神情閃爍,過了好久,才緩緩呼出一口氣:“算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再瞞你了。靜靜,若離喜歡南,你是知道的,所以那天我們說好,我來約你,她去約南。目的就是讓南看到我擁抱你的那一幕,誤以為你已經和我在一起了,所以……”
“不用再說了!”我冷冷地喊著,“我都明白了。”
“靜靜,南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我也不想這樣對他。可是,他是你的哥哥啊!你們這樣下去是不行的。靜靜,對不起……”
“魏斯。”我淡淡地叫道,“我不怪你……我只是,很失望。”
“靜靜,對不起,對不起……”他一直在重複著這句話。
我背過身,面無表情地說:“從此以後,我們只是普通朋友——魏斯,我們從來沒有真正開始過,以後也不會。”
說完,我沒有再看魏斯一眼,決絕地走出了教室。
愛情就像一塊水晶,乾乾淨淨,透徹清涼,卻也反射出豔麗的五光十色。它是堅韌的,又是脆弱的。你既可以為所欲為地欣賞它,又要給它小心翼翼的呵護。
我不知道和鬱子南之間的感情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愛情,但是我知道,它也是既堅韌又脆弱。於是,我決定向鬱子南道歉。
晚上,在半個月都沒有說一句話的情況下,我再次敲響了鬱子南的房門。
他依舊不理我,不給我開門。
於是我只能死皮賴臉地站在房門外向他解釋:“哥,我沒有和魏斯在一起,你真的誤會了……”
“你回房去吧,我不想再聽了。”鬱子南打斷了我的話,冷冷的聲音從房間裡面傳出來。
“哥!”我不走,依舊在外面解釋著,“是真的,我沒有和魏斯在一起,我知道你也不是真的喜歡歐若離……”
“我是真的喜歡她。”鬱子南再次打斷我的話,“我喜歡她才會和她在一起,就像魏斯喜歡你一樣。”
我完全愣住了——他說什麼?他是真的喜歡歐若離?
原來我真的是個大傻瓜,大白痴。
“哥,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我喜歡歐若離,所以想和她在一起,和你沒關係。”他冷冷地重複著。
我一陣默然。
很久之後,我終於勉強笑了笑:“好吧,既然這樣……哥,祝你們幸福。”
這時,“嘎吱”一聲,房門開了。
“蘇靜苒,我和歐若離在一起你就那麼高興?”鬱子南冷著一張臉朝我怒氣衝衝地吼道。
可是下一秒鐘,他就看到了我臉上的淚水。
在他吼我的那一瞬間,眼淚就不爭氣地往下流。我怕被樓下客廳的阿姨和爸爸聽到,死咬著嘴唇不敢哭出聲。
“你……”鬱子南愣愣地看著我,忽然明白了什麼,一把將我拉進了他的房裡。
我擦著眼淚,還在對他笑:“你不是睡了麼?我也去睡覺了,不然明天上學要遲到了。”我睡著就朝外走。
他死死地拽著我。
我賭氣似的掙脫他,繼續往外走。
他手上一用力,就把我拽進了他的懷裡。抬頭,正好看到他那張氣惱的臉。
“蘇靜苒,你鬧夠了沒有?”他低吼出聲。
“我要去睡覺。”我努力推開他,我才不要被別人的男朋友抱在懷裡。
煙的雙手卻緊緊抓住我的肩膀,重新把我攬進了他的懷裡。
他的手漸漸往下,環住我的腰,頭輕輕地低下來,兩片薄薄的嘴唇毫無預兆地蓋住了我的唇。
我的腦子瞬間空白一片,下意識地推打著他,用力晃著腦袋,逃避著他的吻。
他卻用手掌捧住了我的臉,讓我再也不能逃離。
“蘇靜苒,我不需其他男生碰你……就算是魏斯也一樣,不可以。”他對我輕輕說著,然後更加用力地吻了下來。
他的氣息擦過我的臉頰,我閉上眼睛,終於開始迎合他。
我從他滾燙的嘴唇讀出,他和歐若離在一起,也只是在和我賭氣而已。
他還是喜歡我的。
他一直是喜歡我的。
“哥,哥……”我退到一旁,瞪大眼睛看著他,“不可以,我們不可以啊。”
“為什麼不可以?有什麼不可以?”鬱子南壓低聲音,目光微微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我們是兄妹啊,不能止癢,如果讓爸爸和鬱阿姨知道,那……”
“什麼兄妹?一點兒血緣關係都沒有,這有什麼不可以的?”鬱子南似乎壓抑了太久,終於把心裡話說了出來,“蘇靜苒,其實我,從很早很早以前就開始喜歡你了——上次放煙火,我有一句話你沒有聽清楚,那就是——我喜歡你。”
我會想起那晚絢爛的煙火,還有鬱子南在煙火映照下明亮的眼睛。
可是,儘管是這樣,爸爸和鬱阿姨那裡,我們要怎麼交代呢?
“不行的,哥,阿姨他們會生氣的。”我心裡十分矛盾。
鬱子南微笑地看著我的眼睛:“我們又不告訴別人,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我們在大家面前還像以前一樣,他們不會知道——等考上大學之後,再找機會向他們坦白。”
“那……歐若離怎麼辦?”
鬱子南別過臉,淡淡地說:“你知道的,我以為你和魏斯在一起了,所以才故意和歐若離走得很近……明天我就去和她說清楚。”
我反應過來,這才“哼”了一聲:“你真幼稚。”
他溫柔地把我拉到他身邊坐下來:“小靜,我們先瞞著大家交往吧!”
我羞澀地低著頭,聲音像蚊子一樣細小:“嗯。”
接下來,我們每個週末都會膩在一起。我們一起去體育館游泳,一起去書店買書,一起在大街小巷裡找尋各種美食,還會偷偷買情侶裝。儘管買回來之後只能藏在衣櫃裡,從來不敢穿。
在家裡的時候,他會叫我彈鋼琴。
在學校的時候,我們依舊各顧各的學習,看起來與普通兄妹沒什麼區別。
魏斯不顧我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依舊默默地為我打飯,送我小禮物;歐若離也像往常一樣,經常給鬱子南發短信,約他出門。
只是我們這次都態度堅決,我不理會魏斯,他也很少理會歐若離。
歐若離還會像以前一樣熱情地和我打招呼,每當那個時候,我就會想起那天那張泛黃的紙條。上面一句句傷人的話就像電影字幕一般從我的眼前掠過。我做不到和她一樣虛偽,只能選擇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完全不再理會她。
已然有了那麼一道溝,橫在我們之間。
她不說,我也不說。
可是誰都知道。
我和歐若離似乎就這樣,慢慢地變成了陌路人。
但我卻第一次隱瞞了鬱子南。
女孩子之間的事情,總不該牽扯到別人,更何況,鬱子南就是橫在我們中間的那個人。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
很快,我們開始面臨文理分班的命運。
鬱子南一向喜歡理科,他自然而然地選擇學理。
而我正相反,我對文學和歷史很感興趣,所以我選擇學文。
魏斯竟然也跟著我學文。
而歐若離也是。當她知道鬱子南選擇學理的時候,她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理科班。
我們四個人就這樣分開了。
我們學校的文科班和理科班距離很遠,中間整整隔了三棟教學樓,還有一棟美術館和一棟微機房。
我和魏斯一個班。
鬱子南和歐若離一個班。
我隱隱地感到有些不安。
我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學校了。現在,我和鬱子南白天幾乎見不到面。理科班的學生很忙,課程相對我們文科班來說要更緊張一些。
運氣好的話,我們可以在課間操的時候偶爾碰到,不過也僅限於遠遠地衝對方招招手,沒什麼機會說話。
及時擦肩而過,也只來得及相視一笑。
如果有同學問他:“那個漂亮的MM是誰啊?”
他就會回答:“妹妹。”
像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們的日子就這樣滴在時間的河流裡,沒有聲音,也沒有影子。
記得剛剛入學的時候,我們都在想,什麼時候才能升入高三呢?總覺得那是一個很遙遠的日子。
而彷彿是轉瞬間,我們就真的成為了高三的學生。
黑板的一側總是用醒目的粉筆字標示著:高考倒計時××天。
文科班的同學每天都把自己悶在教室,下課也是一樣,總不見有幾個人出去,全部都趴在課桌上覆習。
我們每週末只有星期日下午半天的假期,星期六全天和星期日的上午都成為了補課時間。
每天放學後,鬱子南都會在我教室外的樓道,或者走廊,或者是欄杆處等著我。因為我們班的老師總喜歡拖堂,有時候他們講到高興的地方,甚至能拖上二三十分鐘,鬱子南也就會在外面等二三十分鐘。
他經常會穿我給他買的衣服,一邊聽著耳機裡的音樂,一邊靠著走廊的牆壁研究手上的試卷,偶爾也會翻一番課本。
我一直坐在靠窗的位子,所以只要歪歪頭,就總能看到他站在那裡。
每次,他一看到我走出教室,就會馬上收起手上的試卷或者課本,過來幫我拿書包然後一起坐地鐵回家。
雖然我和歐若離還是不說話,但我偶爾也會關心一下她的近況。
鬱子南說,理科本來就不是歐若麗的強項,所以她現在學習上有些吃力。
這一點,我是早就預料到了的。當初她是靠臨時超常發揮才進的特快班,而且一直偏科,理科向來是她的弱項。她是為了鬱子南才二話不說選了理科班,跟那些理科尖子生比,自然要吃力很多了。
可是,她真的就那麼喜歡鬱子南麼?為了他,不惜踐踏我們這麼多年的友情;為了他,不惜呢自己的學業前程做賭注!這般如飛蛾撲火般,不顧一切地扎進去。
她應該知道鬱子南喜歡的是我吧,那她還在堅持些什麼?
我承認,我對她的感情很矛盾。
因為畢竟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她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甚至深深地相信過,我的青春有了她,沒有愛情也甜蜜!現在,他竟然和我喜歡著同一個人,還因為喜歡他而做出那麼多上海和詆譭我的事。
我能理解喜歡一個人的心情,但是又無法讓自己對已經發生的一切毫不在意。我們就這樣既依賴著,又對立著;既喜歡著,又厭惡著。
我們彷彿那些江湖中的武林高手,彼此既是好朋友,又是最難對付的敵人。
這天放學,我依然早早就看到了窗外鬱子南美好的身影。
但當我奔向他時,他沒有第一時間接過我的書包,而是對我說:“小靜,不好意思,我恐怕這段時間不能陪你一起回家了。”
“呃,為什麼呀?”我疑惑地問道。
“若離的成績一直上不來,眼看離高考越來越近了,她很著急,希望我每天放學後幫她補課。”鬱子南頓了頓,接著說道,“小靜,你別誤會啊,只是單純地補課而已。”
“哦。”我點點頭,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感覺,卻又不能開口說不,所以我最終笑了笑,大方說道,“你去吧,沒關係。”
鬱子南拍拍我的頭,微笑著說:“嗯,那一個人回家小心點兒,記得跟我媽他們說一聲我給同學補課的事。”
“嗯。”我答應著,“晚飯會給你留好的。你回來也要注意安全。”
他點頭答應,然後寵溺地揉了揉我的頭髮,轉身離去。
我獨自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西邊的天邊殘留著燦爛的晚霞,昏黃中泛著微微的紫紅色,很漂亮,映著鬱子南長長的背影。
從那之後,鬱子南就再也沒有來我們教室外等過我。
我們上體育課去操場時會經過他們理科班的教室。我每次都會隔著窗戶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他們頭靠的很近,一邊寫寫算算,一邊頷首微笑,美好和諧到不行的樣子。
他們,似乎很有默契呢!
可惜我只能停留那麼短短的一分鐘,的不得不在同學的催促下跑去操場。
能看到的也僅僅是這些。
不過,這些也就足夠了。
歐若離的眼神偶爾會瞥到我。她看我的時候總是面無表情,有時候我看見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不說。
我自然也不會說什麼。我只是別過頭,假裝什麼也沒看到。
歐若離,像是一個隱形人一樣,就這樣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無比陌生。
分班之後,鬱子南不在身邊,很多原本很熟悉的同學都去了理科班,又有一些不認識的同學歸了進來,所以班上能稱得上是我好朋友的,也就只剩下魏斯一個人了。
因為鬱子南的關係,我有一段時間刻意躲著他。
但是因為在新的班級裡,朋友實在太少了,學習壓力又大,我們自然而然地和好如初,恢復到好朋友的關係。
星期天的上午,魏斯跟我說,東街有個很有名氣的畫家在辦畫展,問我下午是不是有興趣和他一起去看看。
我想著手頭還有幾套模擬考試沒做完,猶豫了半天,沒有答應。
魏斯一臉懊惱地說道:“那怎麼辦?我一早就買好了兩張票,以為你感興趣呢!”
我看到他攤開的掌心裡,果真安靜地躺著兩張畫展的票。
“呃……你可以找別人一起去嘛。”我不好意思地說道。
“靜靜,一起去吧!我們一個禮拜才休息這半天呢,你就不要再埋在題堆裡了啦!你知道的,AllworkandnoplaymakeJackadullboy(只學習,不玩耍,聰明的孩子也變傻)!”魏斯還是不肯罷休,繼續遊說我,竟然還搬出了英語諺語。
“你才變傻呢!”我反駁道,不過最終還是接過了他手中的票。
下午,我們如約來到了東街。
我很少來這邊,竟然第一次發現這裡比西街熱鬧多了,也有更多好吃的,好玩的。
魏斯一直領著我來到展館。一進展廳,就看到了一幅幅美輪美奐的畫作。我的眼球迅速被吸引了過去,流連地欣賞著每一副心血之作。它們風格典雅,立意新穎,揮筆從容,於隨意處見精緻,以敏銳的觸覺捕捉到了大自然和生活中各種形態的美。
我們走走看看,在畫廊的拐角處無意中發現了一個長髮垂肩、清秀漂亮的美女姐姐坐在那裡。
她前面的桌子上擺著一個黑色盒子,盒子的旁邊是攤開的畫紙和畫筆。
她親切地笑著,跟圍過去的人們介紹著每一幅畫的含義和創作過程。
原來,她就是這些畫的作者,淺京市的知名美女畫家,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呢,於是崇拜地拖著魏斯湊了過去。
今天正好有一個活動,她前面的黑色盒子裡有紅色和白色兩種籤。只要抽到紅色的籤,就可以要求她免費為自己畫一幅畫,不過抽中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五。
我雀躍地把手伸進那個盒子,沒想到,隨手一摸,就摸到了一張紅籤。魏斯緊隨我的後面,居然也運氣超好地抽中了。
美女姐姐高興地讓我們倆在她的面前坐下來,攤開桌上的畫紙就即興為我們創作起來。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大家都圍在美女姐姐的身邊,看著她是如何創作出一張畫的。而我和魏斯兩個人就只能乖乖地坐著,一動也不敢動。
我們坐了將近兩個小時,她才收筆宣告成畫。
“你們一看就是一堆甜蜜的小情侶哦!好了,畫好了,你們看看還滿意麼?”她說著就把畫舉給我們看。
我聽完她的話,不禁有些尷尬,在扭過頭去看魏斯,他只是微微笑著。
我們把畫接過來,只見畫上的背景是一片茫茫白雪,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互相拉著手,很幸福地笑著。
那個女孩的神態、髮型、衣著,和我一模一樣。
而那個男孩的眉眼和裝扮,也和魏斯十分神似。
天哪,在她眼裡,我和魏斯竟然是如此浪漫的一對!我們只是呆板地坐在她的面前,她竟然就可以立刻聯想到這麼浪漫到極致的畫面……
周圍的人們開始讚揚:“畫得真不錯,想象力真好。”
我站起來,尷尬地解釋著:“畫得真好看!不過,我們其實……只是普通同學而已。”
她似乎有點兒意外,看了魏斯一眼,然後說道:“啊,我看他對你這麼好,而且你們倆一個帥,一個漂亮,看起來好般配啊!不好意思,是我搞錯了,要不然我重新給你們分開畫吧!”
“哦,不用了,不用了,沒關係的。”魏斯立刻擺擺手說道:“真的很謝謝你,這幅畫超級好看,我很喜歡。”
說完,他還對美女姐姐豎起了大拇指,要求她在上面改了專屬章,送給我們作紀念。
然後我就看著魏斯小心翼翼地把畫卷起來,裝進了書包裡,回頭對我一笑:“這畫我來保存吧!”
我淡淡地一笑,沒有出聲。
有些事情,有些感覺,我們已經習慣了心照不宜。
他習慣了守護。
我習慣了拒絕。
從展館出來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小雨。我從來沒有帶傘的習慣,而魏斯好像只要跟我在一起,書包裡就常備著一把傘。
他一直把我送到地鐵的出口,才把傘往我手裡一塞,把自己的書包護在懷裡,笑著在雨中跟我揮手告別。
我舉著他的塞過來的雨傘,看著他被雨淋溼的頭髮,還有溼漉漉地貼在身上的衣服,有一瞬間的感動。
我也向他揮手:“嗯,謝謝,再見。”
恍然覺得手中的雨傘重如千斤。
回到家裡,爸爸和鬱阿姨都還沒有下班。我收起雨傘,準備去書房拿一些資料,然後複習功課。
可是,剛一推開書房的門,我就愣住了。
“呃……哥?”
被雨滴打得劈啪作響的窗前,站在一抹修長乾淨的身影,他正靠在窗稜上對我笑:“從今天開始,我給歐若離的補習結束了。”
我歪著頭,滿心歡喜:“是麼?你都沒給我補習過,我好吃醋啊!”
鬱子南白了我一眼,毫不客氣地罵道:“白痴。”
我搖搖頭,不理會他,坐下來拿出書本,
鬱子南從書架拿下一本書,挨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小靜。”
“嗯?”
“外面在下雨,你去哪兒了?”
“我……和魏斯去看了一個畫展。”
鬱子南轉過頭,看著我:“好看麼?”
“嗯,還可以。”
“下次換我陪你去。”他說完,若無其事地翻著書。
可是——他把書拿反了。
我“撲哧“一下就笑出了聲,幫他把書拿正,然後滿臉期待地看著他的反應。只見他有些尷尬地輕咳了兩聲。
我看著他的樣子,心裡頓時感覺暖暖的。
我低下頭,輕聲說:“嗯,那說好了,下次你陪我去。”
他彎起嘴角,露出一抹孩童般的滿足
我想,不止是下次
是下下次,下下下次。下下下下下次,每一次每一次,都要你陪我去
窗外雨過天晴。
微弱的陽光穿破雲層,灑在窗戶上,書桌上,整個書房罩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雨後的空氣很清新,鬱子南推開了窗。
這時,我注意到鬱子南手中拿的並不是課本,而是一本外國名著。我不由得奇怪的問道:“哥你怎麼不復習功課啊?還看小說。”
鬱子南坐下來:“我今天的複習計劃已經完成了。”
我張大嘴巴:“不是吧,你們理科班那麼多題要做哎!”
鬱子南也不再出聲,繼續看他的小說。
“小靜!”在我做完一套英語試卷、收拾書包的時候,鬱子南突然放下書,說道,“我以前不是說要給你錄歌麼?”
我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還記得啊!我以為你早就忘光光了,都一年多前的事了!”
鬱子南笑了笑,把我拉到隔壁的錄音房。
錄音房裡都是我看不懂的設備,鬱子南很熟練的操作著,沒過多久,房間裡就響起了震耳的音樂聲。
接著,他又調了一下,音樂聲漸漸小了下去。
“《IWillAlwaysLoveYou》那首歌我重新編了曲,你先聽聽看。”
“嗯。”我答應著,靜靜的坐在一旁聽起來。
這首歌的開頭是一段清唱,現在鬱子南變了一下,在開頭加了鋼琴伴奏,再接著音樂漸漸高了上去,越來越悠揚。整首曲子以鋼琴伴奏為主,聽起來有些淡淡的憂傷。
聽完第一遍,我意猶未盡,又要要求聽第二遍,並且慢慢地跟著伴奏唱起來。
鬱子南真是太厲害了。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彈好錄進去的,但這首曲子絕對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彈得怎麼出神入化的,整首歌的節奏變化他都把握得剛剛好,讓人聽起來有一種空曠而悲傷的感覺。
“你先跟著這個伴奏練習一下,什麼時候覺得OK了,就開始錄音。”鬱子南調好了設備,回過頭來對我說。
“哥,你太棒了,你太棒了!”我忍不住地發出讚歎。
說完,我就十分認真地練起了歌。
鬱子南坐在我身邊,聽我一句一句唱著,臉上有微微的幸福的笑。
“小靜,你的聲音真好聽,怎麼聽都不膩。”
我嘻嘻一笑:“那我就天天煩你。”
他擁手擁住我,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聽到他輕輕地說:“隨你便啊,你不怕累就天天煩吧。”
我的心思一定,猛然問了一個一直想問的問題:“哥,你想上哪所大學?”
他笑了笑,揉揉我的頭髮:“我還沒想好,你想上哪所?”
我認真地思考著,最後堅定地看著他,給出答案:“哥,我就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學。”
鬱子南促狹得笑道:“真的麼?你就怎麼離不開我啊?”
我朝他身邊移動了一下,緊緊挨著他,然後挽著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說:你沒發現麼?我一分一秒都不想離開你。”
鬱子南挑著眉毛:“喂喂,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真的啊,我一分一秒都不想離開你。”我依舊甜甜地笑著,“你看,我多喜歡你啊!”
“小靜。”鬱子南溫柔地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你聽著,我每一分一秒都不想你離開我。”
“那以後是不是不管我去哪裡,你都能找得到我?”我甜蜜地笑著,“人家說了,只要是真心喜歡一個人無論那個人走到世界的哪個角落,他\她的愛人都一定能找到他\她。”
“白痴,你還信這個啊?”鬱子南敲了一記我的頭。
我卻認真地點點頭。
“那你一定要找個地理知識很好的人,不然他沒有找到你,反而把自己給弄丟就麻煩了。”他的語氣卻突然鄭重起來。
我推了他一把:“喂!”
鬱子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啊,幸好你遇上了我,雖然我讀的是理科,但是我的地理成績可是很好的。”
幽暗的錄音房裡,他的眼睛卻是那麼清澈,那麼明亮。
他笑起來,比太陽還要溫暖。
我們就是這樣小心翼翼地訴說著甜言蜜語,不敢讓任何人知道。
每一分,每一秒,我見到的、想到的、夢到的、思念的、討厭的、喜歡的,都是他。
他拉著我站了起來,給我戴上了耳機,領著我到隔間的麥克風前:“你唱吧,現在開始錄了。”
我點點頭。他出去調整聲音,又把其他設備都準備好,我的耳機中就響起了伴奏音樂。我們相視一笑,然後我緩緩地唱了起來。
最開始的是低音,後來一點一點地往上升高音調。音樂進行到高xdx潮的時候,也就是我的高音。我看著玻璃對面微笑看著我的鬱子南。
鬱子南——我不知道該如何在這些音樂裡表達出我對你的愛,我只能從我的最低音,為你唱到最高音。
【02】羅密歐與朱麗葉(上)
舊日的溫暖已盡付東流,
新生的愛戀正如日初上。
為了朱麗葉的絕世溫柔,
忘卻了曾為誰魂思夢想。
羅密歐愛著她媚人容顏,
把一片痴心呈現給仇讎;
朱麗葉戀著他風流才調,
甘願被香餌釣上了金鉤。
——摘自【羅密歐與茱麗葉】
如果說高中生活是地獄,那麼高三的生活就是地獄中的地域。
我每天都糾結著農民起義的年頭和歷史意義,鬱子南就每天糾結著德·摩根定律和細胞分裂,生活要有多緊張就有多緊張。
回到家裡,爸爸和鬱阿姨經常安慰我們:“放鬆放鬆,別有壓力,就把高考當成普通考試,你們的成績一向很好,沒什麼問題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但總不是說放鬆就能放鬆下來的。
隨著新一屆的文化節臨近,我們看到高一和高二的學妹學弟們開心地準備著節目,不由得羨慕起來。可惜,高三年級是不能參加文化節的,因為二中的升學率實在是捉得太緊,所以我們的任務就只是安心複習,準備高考。
總是抱怨上天不公,天使姐姐們一點兒都不眷顧我們高三的學子。
可是,就在我們為不能參加文化節而悶悶不樂的時候,突然傳來一個好消息——因為有同學去校長室反映大家的意見,於是校長英明地決定順應民意,讓我們高三的同學也適當地放鬆心情,減輕壓力,特別准許參加這一屆的文化節。
消息一出,整個年級都沸騰了。
不過雖然讓我們參加文化節,但是為了不耽誤大部分同學的寶貴時間,整個年級只能出一個節目。也就是從每個班裡挑選出兩個人,在經過老師的特別選拔,淘汰掉一些同學,剩下的同學共同表演一出話劇。
這出話劇是大家耳熟能詳的莎翁的名劇——《羅密歐與朱麗葉》。
班上很多漂亮女生都爭著報名,想演“朱麗葉”這個角色。而魏斯憑藉其陽光帥氣的外表和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被我們班同學集體推薦演羅密歐。
我還是習慣安安靜靜地當一個觀眾,所以任憑其他同學怎麼勸說,也堅決不去報名。
羅密歐與朱麗葉之間那麼肉麻的臺詞,還是讓別的女生和魏斯演比較好。況且——還有親吻戲的。這次的指導老師很專業,所以不能敷衍。
讓我和魏斯親吻?
天哪,打死我也不演。
果然,最終,班主任定下了推薦魏斯演羅密歐。
至於其他班級的人選,暫時還不清楚。
放學的時候,歷史老師依舊習慣性地拖著堂,鬱子南默默地站在走廊上等著我。我焦急地等著老師喊“放學”,眼睛時不時地瞟向外面得鬱子南。
鬱子南朝我笑了笑,然後指了指講臺的位置,示意我“認真聽課”。我見狀,朝他吐吐舌頭,就轉過了臉。
歷史老師終於在佈置了一大堆作業後夾著課本離開,我如獲,趕緊衝出教室。
一看見鬱子南我就忍不住抱怨道:“唉,歷史老師又拖堂,講這麼久的課他都不知道口渴。”
鬱子南笑著接過我的書包:“走吧,難得文化節期間沒有考試,你就不要滿嘴抱怨了。”
我嘟著嘴:“我是看你在外面等,所以才著急的啊!不想讓你等太久嘛!”
鬱子南低下頭,幫我整了整衣服領口,嘴角含著笑:“等多久都沒關係,你不用著急。”
我心裡突然泛起一陣漣漪,只淡淡“嗯”了一聲,沒再多說話。
一如平常,我們坐下了地鐵靠窗的位子。他隨手翻著書,我就在一旁聽著他的MP4。,時不時地哼上幾句。
“對了,那個《羅密歐與朱麗葉》的話劇,你報名了沒?”
鬱子南沒抬頭,眼神依舊盯著手上的書:“沒有啊,報那個幹什麼?”
“奇怪啊,你在學校裡的人氣這麼高,你們班的女生沒有推薦你麼?”我一臉好奇。
鬱子南這才抬起頭:“你可能還不知道吧,我們班算上歐若離,一共只有6個女生。”
“啊!那女生都去哪兒了?”我更好奇了。
鬱子南瞥了我一眼:“在後面幾個班啊!你忘了啊,我是理科A班,後面還有B至F班呢。”
“哦哦哦!“我連忙點頭,”對哦,我怎麼忘了?我哥是特快班的嘛,能分到理科A班的女生應該很少。“
鬱子南沒再說話。
我喃喃自語:“看來,歐若離為了跟你分到同一個班,分班考試的時候下了不少苦功夫啊!”
鬱子南的臉色有點兒冷。
我趕忙轉過臉,裝作沒看到,繼續哼起歌來。
回到家,我很高興地跟爸爸和鬱阿姨說著文化節的事,爸爸很感興趣地問:“那你和小南有沒有報名啊?”
我們倆同時搖頭:“沒有。”
爸爸惋惜地說道:“怎麼不報名呢?你們也應該放鬆放鬆,演話劇可以讓大腦暫時休息一下嘛!”
鬱阿姨也跟著說道:“就是啊!靜靜這麼漂亮演朱麗葉在合適不過了。”
我哭笑不得:“阿姨,朱麗葉和羅密歐有親吻戲,我才不演呢。”
鬱子南突然被飯嗆住了,不停咳嗽。
阿姨看他用手捂著胸口,嚇了一跳,擔心的問道:“小南,你怎麼了?不會是氣胸復發了吧?胸口疼不疼?”
鬱子南連連擺手:“媽!我沒事!您天天做這麼多好吃的給我補營養,我的氣胸哪有那麼容易復發啊?”
阿姨稍微鬆了一口氣:“唉,你這個病醫生說了,即使做了手術,之後也有復發的可能。我知道你喜歡跆拳道,但是這兩年可千萬不能做劇烈運動。”
鬱子南清清嗓子,一臉無奈:“我沒做劇烈運動啊,我連800米都沒考。”
“嗯,那就好。還有啊!”阿姨一說起來就格外擔心,“千萬要心情好,別有壓力。你心情不好也會對身體有影響的,所以高考千萬不要有壓力啊。”
鬱子南終於忍不住了:“我心情很好啊!媽,您吃飯好不好?再說下去我就要心情不好了。”
阿姨這才停了嘴:“好了,吃飯吃飯。”
爸爸笑了笑,對阿姨說:“你現在越來越愛嘮叨了。看吧,孩子都煩了,以後少說兩句。”
阿姨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你們啊,我是關心你們才說的,還嫌我煩。”
“哪有!”我趕緊幫阿姨說話,“我才不會煩阿姨呢,阿姨這麼好。”
“還是靜靜懂事。”阿姨笑著說,轉口又問,“你真的不想演那個話劇麼?你要是演,我一定去你們學校,幫你用DV全程拍下來!”
我搖搖頭:“不想演了啦!”
阿姨嘆息道:“唉,可惜了,我們靜靜這麼漂亮。”
飯後我照例準備上樓回自己房間,走到樓梯中央一低頭,卻看見鬱子南不聲不響地朝錄音室走去。
“哥,你不回房間嗎?”我大聲問道,腳步也跟他走了過去。
“嗯,上次幫你錄的歌,還有後期處理沒弄。”鬱子南說著,就進了黑漆漆的錄音室,“啪”的一聲打開了房間的燈。
“哦。”我看著那些複雜的設備,隨口說道,“要不要幫忙?”
“不要,你去複習功課吧。”他戴上耳機,調弄著調音臺上的鍵。
“哦,那我走了。”我朝他笑著揮揮手,“拜拜。”
“晚安。”他答道。
我愣了一下:“拜拜拉,還不到說晚安的時間。”
鬱子南淡淡地笑了一下:“趕緊去看書吧,拜拜,拜拜。”他那語氣好像是恨不得我飛出去似的。
我癟癟嘴,不在理他,徑自回了房。
複習到12點的時候,我實在有些扛不住了,於是揉揉眼睛,準備睡覺,才猛然想起忘記洗澡了。
浴室在一樓。我拿好衣服,來到樓下,卻驚訝的發現錄音室的燈還亮著。我輕輕地走了進去,看到鬱子南還戴著耳機在調音。
“哥,你怎麼還在弄啊?”
因為戴著耳機,所以他沒聽到我說的話。
我走到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哥。”
他抬起頭來,看到是我,馬上摘下耳機,聲音略微有些嘶啞:“你怎麼還沒睡覺呢?”
我皺了皺眉:“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吧?你怎麼弄到現在還不去休息?”
“沒事。”鬱子南活動了一下脖子,“就快好了!你先去睡吧,我弄好了就去睡。”
我幫他揉揉肩:“怎麼樣,現在能不能放給我聽聽?”
鬱子南搖頭:“還不行,等你給我做好之後你在聽吧!你快去睡覺,熬夜會變醜的,你是不是想當熊貓啊?”我不聽他的,依然站在他的身後給他揉著肩膀,壓低聲音湊到他耳邊說:“哇,那你是不是說,要是我變成熊貓,你就不喜歡我拉?”
鬱子南閉上眼睛,很享受的樣子:“喂,你按得很舒服啊!剛才脖子又酸又硬,現在你一按,馬上就好了很多···不過你要是為了幫我揉肩就害自己變成熊貓的話,我可受不起。”
“那是因為你一直低著頭,脖子才會疼啦!不過我真的不行了,困死了,我先去洗澡睡覺了啊。”說完我停下來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囑咐道:“哥,你別弄得太晚啊!”
鬱子南揮揮手,做了一個“OK”的手勢之後,又重新戴上耳機。
我為他關好門,走了出去。
第二天起床之後,我下樓準備吃早餐,卻發現他居然還在錄音房,眼睛裡的倦意很濃,臉色也不太好,很顯然是熬了一整夜。
鬱子南整整一夜都在為我製作CD麼?
我不禁想起了那個鋼琴伴奏。我從來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彈過那首曲子,可是他隨手就拿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也是這樣不眠不休地做出來的呢?
我也就昨晚晚睡,發現他一直在錄音房忙著給我製作CD,以前都是早早地洗好澡上樓的,所以我在這次之前從來沒有發現過。
我的心一下子觸動了。
他總是這樣什麼都不說。
我把牛奶和吐司給他端了過去:“哥,累不累?”
鬱子南見是我進來了,朝我笑了笑:“你今天這麼早就起床了啊!”
“是啊!”我在他身邊坐下,心疼地看著他,“你一晚上都沒有睡哦!困不困?昨晚我不是讓你別弄太晚麼,你怎麼不聽啊?熬夜很傷身體的。你是不是還想像上次那樣在醫院一住就是一個多月啊?”
鬱子南瞪了我一眼:“你少咒我了,快吃早餐吧,一會一塊去上學。”說完他端過牛奶,接過壽司。
我看著他滿臉愁容,忍不住又內疚,有感動。
“我又沒有急著要這張cd,你不用這麼費力氣地弄啊!你知道這樣反而我會很擔心你誒,萬一你舊病復發怎麼辦?”我小聲嘀咕著。
“喂,蘇靜苒!”鬱子南白了我一眼,“你怎麼跟我媽似地,說個沒完啊?”
“好啦,我不說了!吃完沒?吃完就要去學校了!”我說著就把他的書包遞了過去。他接過自己的書包,又把我肩上的書包搶了過去。
上了地鐵之後,他終於敵不過濃濃的睏意,靠在我肩膀上睡著了。
我歪著頭看著他的臉,心裡有些小小的不爽——哼,居然比我的皮膚還好,而且睫毛那麼長,下巴有一點點翹。這麼好看的一張臉,怪不得會招來那麼多女生喜歡了。
現在這個美少年毫無防備地睡在我的肩頭,要是被她們看到,估計真的會群攻我吧!
他的呼吸很均勻看起來真的很累的樣子,地鐵到站的時候我甚至都有些不忍心叫醒他。
“哥!”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到站了。”
他迷朦的睜開眼睛,看了看,打了個哈欠,懶懶地說:“那就走吧。”
學校裡的熱門話題自然還是文化節,高三學生最愛探討的還是誰演羅密歐和朱麗葉比較合適。雖然鬱子南沒報名,但學校的女生居然有一大半都是支持他演羅密歐的。
當然剩下的那一小半自然就是支持魏斯了。
對此,鬱子南的評價只有兩個字:“無聊。”
因為文化節的關係,其他年級的同學都忙著彩排或做著其他的準備,因此高三年級也取消了下午的最後一節課,讓我們自由活動。
鄰座的高雅雯來找我聊天,說的也是關於羅密歐與朱麗葉的事情。
我們一邊在外面散步,一邊隨意聊著。
“人選還待定吧!我們班主任推薦魏斯演羅密歐,不知道其他班的班主任會推薦什麼人。聽說最後由指導老師挑出最合適的人。”我一邊舔著冰淇淋,一邊說著。
“嗯,不夠我聽說老師對魏斯並不是很滿意,所以還在等其他班的人選出來呢。”高雅雯說著推了推我,“你知道理科班會選誰出來麼?”
我莫名奇妙的搖了搖頭:“我怎麼會知道?”頓了頓,我又說,“理科班上的同學啊,都是理科瘋子,整天就知道數學公式、物理定律、化學方程式,那裡還稀罕什麼文化節啊!”
我們在操場的長椅上坐了下來,高雅雯有觸感地向我點頭:“是啊是啊,一分班我就看出來了。理科班除了你哥鬱子南,個個都是理科瘋子,每天都在不停的算來算去,無聊死了。可是你哥就不一樣啊,他明明不怎麼看書,每次考試卻穩拿第一。”
我笑了笑,想起昨晚鬱子南為我通宵製作CD,不禁又感動了一下。
我慷慨地說道:“那是因為,他努力的時候,我們沒有看到——沒有看到並不代表他沒有努力。”
她再次點頭贊同我的話:“所以才說他厲害啊!還有啊,聽說他們班投票選羅密歐,鬱子南得了全票哎!”
一聽到這個消息,我驚呆了:“啊!他跟我說,他沒有報名啊!”
“他是眾望所歸,估計他報不報名,他們班的班主任推薦的也是他。”高雅雯笑著說,眼裡一片期望,“聽說你那個好朋友歐若離很想演朱麗葉——可惜她不行,沒被選上。”
總有些事情,他們自以為很清楚,很明白。
可是那些擺在眼前的,卻只有幻象而已,只有深埋在心裡的,才是最真實的、
歐若離想喝鬱子南對戲。
而且,直到現在,幾乎所有的同學都認為,我和歐若離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沒有人懷疑。
但是聽說有一個詞,叫做物極必反。
太過要好的朋友,也可能成為彼此最厭惡的敵人。
女孩子之間的感覺總是最細膩的,那些矛盾,並不像男孩子一樣,可以擺在檯面上,甚至打一架。女孩子都喜歡把那些最厭惡的感覺埋在心裡,總不會輕易爆發,於是它越積越深,越積越深。
等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我和歐若離曾經是好朋友,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但是,我和歐若離,已經整整一年沒有說過話了。
見面,擦肩而過,形同陌路。
那些曾經在一起喧鬧的年華,一去不返了。
學校一直在廣播:“xx班的xxx請到廣播室來一下。”
或者是:“xxx,請到劇場準備彩排。”
耳邊很喧鬧。
和高雅文聊天的時候我總會心不在焉的望著操場上流動的人群。
低年級的學弟在打球,周圍聚集了很多觀眾,草地上還有很多踢足球的男生,身穿運動服,跑的滿頭大汗。
我和高雅文一起靜靜的坐在遠處的看臺上。
知道操場上出現鬱子南的身影。
我的眼睛有些近視,而他有距離我太過遙遠,所以我要使勁眯著眼睛,才能看清楚他美好的身影。
子南和幾個男生一起穿過操場,穿過人群,再穿過操場另一頭的梧桐樹,最後拐入我再也看不見的教學樓。
我從看臺上站了起來,望著他身影消失的方向。
高雅文奇怪的扯了扯我:“靜靜,你幹嘛?”
我戀戀不捨的歪頭:“摁?你沒看到麼?”
“看到什麼?”
“哦,沒什麼。”
重新坐下來,廣播站還在繼續廣播著什麼,我缺已經無心再去注意內容了。
我想我已經練就了一種本領:我可以在千萬人中,瞬間找到鬱子南的身影。
甚至有一種感覺,就算是閉著眼睛,也知道他就在附近,或者他快要來了,再或者他已經離開了。
曾經有多少次,我想要追尋他的腳步,急切的,焦慮的,堅定地,悲傷的,永遠的,想要這樣追隨者。
像是夏天即將完結的蟬鳴。燥而碧綠。
和高雅文分手以後,我給鬱子南發了一條信息——“哥,出來吧,我在操場的看臺上。”
在短信發出去之前我猶豫了一下,又加上了幾個字——“我想見你。”
鬱子南迴復了一個“好”字後沒幾分鐘就來到了我的面前。
他舉起手機,笑著坐到剛剛高雅雯坐過的地方:“你剛才說想見我?”
我“恩”了一聲,彎起嘴巴笑:“怎麼,不可以麼?”
鬱子南望著前方喧鬧的操場:“沒有啊,只是你很少說這種話而已,類似的話····我只聽過一次,所以有些意外。”他頓了頓,又說:“看來這條信息,我要好好保存這。”
我睜大眼睛問:“哦?上次我對你說的是什麼?”
他眨著眼睛,笑得很溫暖:“上次你說,你一分一秒都不想離開我。”
“嗯,是啊!”我想了想,挪挪身子,和他有挨近了一些,因為周邊有過往的同學,所有人都知道我和鬱子南是兄妹關係,所以我不敢再去挽他的手臂,只輕輕地重複那句話,“我想見你啊,一分一秒都不想離開你。”
鬱子南還是微笑著,沒有說話。
“哥,聽說你們班的同學都推薦你演羅密歐啊?”
“是啊,不過我沒報名。”鬱子南解釋著。
“嗯。”我想了想,笑嘻嘻地說,“我不會讓你和別人接吻的,所以呢……你要是演羅密歐,我就會主動報名去演朱麗葉。”
鬱子南略微驚訝地看著我。
我朝他一笑,聲情並茂地朗誦起那首開場詩:“舊日的溫情已盡付東流,新生的愛戀正如日初上。為了朱麗葉的絕世溫柔,忘卻了曾為誰魂思夢想……”
鬱子南很有興趣地聽著,然後驚喜地說道:“嘖嘖,你不去演朱麗葉實在是太可惜了。”
我看著他的笑臉,忽然心情沉重地說道:“哥,你不覺得,其實……我們和他們有些相似嗎?他們兩個因為家世的原因,即使在相愛,也不被允許……我們不也是這樣嗎?”
鬱子南的笑臉陰鬱了下來。
沉默了好久後,他才說道:“小靜,你知道我現在最大的遺憾是什麼嗎?”
“什麼?”我好奇地問。
“我的遺憾是現在不能在大家面前大膽地牽起你的手,然後向別人介紹說,你是我喜歡的女生,而不是我的妹妹。”
他的語氣那麼認真,堅定,我不禁微微感動。
“可是——”鬱子南轉頭笑著看向我,“總有一天,我會的。”
我無比信任地點點頭:“我會一直等著那一天。”
羅密歐愛著她媚人容貌,
把一片痴心呈獻給仇*;
朱麗葉戀著他風流才調,
甘願被香餌釣上了金鉤。
只恨解不開的世仇宿怨,
這段山海深情向誰申訴?
幽閨中鎖住了桃花人間,
要幹嘛除非是夢魂來去,
可是深情總會戰勝辛艱,
苦味中間才得無限甘甜。
我的心裡默唸著這首詩,嘴角揚起微笑。
——可是深情總會戰勝辛艱,苦味中間才得無限甘甜。
懷著這樣的期待吧,未來還很漫長。
我看著操場上來來往往的同學,安靜地待在鬱子南身邊,思緒飄到很遠。
【3】羅密歐與朱麗葉(下)
我發誓我對你的愛,不但可以經歷千萬年,而且是永遠永遠的。
忠誠的誓約是不會後悔的。
——鬱子南(羅密歐)
我和鬱子南就這樣默默的坐在一起,感受操場上的喧囂,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彼此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
嗯,原來這就是愛情。
即使是放學,廣播站又開始廣播,只不夠這次的廣播內容讓我和鬱子南都極為不解——
“請高三文科A班的蘇靜苒、高三理科A班的鬱子南,馬上到文藝部報到!”
“請高三文科A班的蘇靜苒、高三理科A班的鬱子南,馬上到文藝部報到!”
廣播一連放了兩次。
我疑惑的看了鬱子南一眼:“奇怪,幹嗎讓我們去文藝處啊?”
鬱子南一臉無奈:“不會是因為排演話劇的事吧?我沒報名啊!”
我更莫名其妙:“話劇關我什麼事啊?我不僅沒報名,班上也沒幾個人選我啊!我跟他們又不熟。”
“那我們別去了,應該沒什麼重要的事。”鬱子南一臉不關心的表情。
我遲疑的搖搖頭:“不好吧···老師在等著呢。”
“那要是去了,萬一讓你演朱麗葉怎麼辦?”鬱子南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我低下頭想了想,然後得意的說道:“那我要考慮看看,當然還要看誰演羅密歐,在決定要不要答應。”
“哦,羅密歐不是魏斯演麼?你準備和他接吻?”鬱子南一臉壞笑。
好啊,你既然想看到那一幕,那我就表演給你看啊!”我故意說道。
“不行。”鬱子南一口否決,接著就從看臺上站起來,“走,去文藝處。”
我心裡暗暗偷笑,跟著他一起朝文藝處走去。
來到文藝處得時候,裡面聚集了很多同學和老師,話劇的指導老師也在。他看見我和鬱子南進來了,趕緊向我們招手:“你們就是在高一文藝節表演鋼琴即興彈唱的蘇靜苒和鬱子南吧?”
我和鬱子南面面相?,然後點點頭。
老師興奮的把我拉倒面前:“我看了你們上次表演的錄像,真是太精彩了!”
我看了看周圍的同學,他們有的手裡還拿著道具,應該是待選的話劇演員,魏斯也在裡面。魏斯看見我們,向我們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老師,您叫我們來有什麼事?”鬱子南開門見山的問。
指導老師笑了一下:“哦,是這樣的,我看過你們上次的錄像以後,覺得你們兩個很有舞臺表演的天賦,所以跟其他老師商量了一下,決定讓你們分別出演《羅密歐和朱麗葉》的男女主角,你們覺得怎麼樣?”
果然是這件事情。
“可是老師——”鬱子南似乎還想拒絕“我和蘇靜苒都沒有報名啊。”
“你們雖然沒有報名,但是據我所知,鬱子南,全校有大部分同學支持你出演羅密歐,所以你就不要推辭了。”老師頓了頓,然後把目光轉向我,“還有蘇靜苒同學,你長得這麼漂亮,在舞臺上的表演力那麼好,你是‘朱麗葉’這個角色的最佳人選——這一點,我和其他老師都這麼認為。”
“可是······”我猶豫不決,“老師,我從來都沒有演過話劇啊!”
“對啊!”鬱子南附和道,然後指了指一旁的魏斯,“而且,魏斯報了名,況且他的支持率也很高啊,你應該讓他演才對吧!”
老師依舊面帶微笑的說道:“魏斯說他想演男二號,帕里斯伯爵。”
這是魏斯走上前來,拍了拍鬱子南的肩膀:“喂,你不至於那麼難請吧?老師都這麼說了,你好歹給個面子,你就點頭答應好不好?”
鬱子南驚訝的看著魏斯,輕輕的說:“你不想和蘇靜苒對戲了?”
魏斯顯然有些尷尬,他錘了鬱子南的胸膛一下:“廢話,我當然想啊——關鍵是他不願意,我也沒辦法。”
他們兩個人講話的聲音都很低,還貼著對方的耳朵,其他同學和老師都離得比較遠,所以沒有聽到他們在竊竊私語什麼。只有我,一直站在鬱子南的旁邊,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鬱子南看了看我,終於對老師說到:“好吧,老師,我願意演羅密歐。”
老師滿意的笑了,又問我:“蘇靜苒呢?”
我點點頭,說:“我也願意演朱麗葉。”
“歡迎歡迎,有了兩位的加入,我們的《羅密歐與朱麗葉》一定會取的超乎想象的成功!”
指導老師分別拍了拍我和鬱子南的肩膀,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魏斯看著我們,輕輕的笑著,笑容中夾雜著絲絲苦澀,然後他想我們招呼道:“喂,你們兩個還愣著幹嘛,要排演了。”
羅密歐和朱麗葉的故事,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回到家,我向爸爸和阿姨乖乖報道了我們即將出演話劇的事,他們都很高興。阿姨一直追問哪天正式演出,說她要帶DV去拍下來作紀念。
“阿姨,公司不是很忙麼?你到時候會有時間來看演出啊?”我隨口問道。
阿姨擺擺手:“公司的時候哪有你和小南的話劇重要?你們放心吧,演出那天,我和你爸爸都會去給你們加油的!”
爸爸插嘴說道:“你去就去吧,幹嗎還拉上我?我不一定有時間啊!”
“不行不行,靜靜和小南一起演話劇,這麼難得的機會,怎麼能不去現場看呢?必須要去,一定要去。”
“可是……”就這樣,阿姨和爸爸一直在爭論著這個話題。
這時候,我笑嘻嘻推了推鬱子南的胳膊:“哥,我們去樓上排練吧!”
鬱子南擺出一臉“真是服了你”的表情說道:“拜託,你不用這麼認真吧!你本來不是不想演的麼?可是我看你現在興趣高漲啊!”
“我不想演是因為我以為羅密歐這個角色是魏斯演啊!現在定下來是你演,我當然就沒關係了啊!既然答應演,就要演好嘛,不然傻不啦嘰地站在臺上,多丟人,會被同學笑話的。”我頭頭是道的反駁他。
鬱子南剛要說話,就被爸爸搶先一步問道:“好了,靜靜,你上次不是說話劇裡羅密歐和朱麗葉要···”
“對啊對啊!”阿姨也湊過來,表情忽然變得幾分緊張,“你是要接吻麼?那你們···不回來真的吧?”
語氣中明顯帶著擔憂。
我和鬱子南都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氣氛頓時尷尬起來,爸爸和阿姨原先的快樂表情也都不見了蹤影。
過了好一會兒,阿姨才重新換上笑容,擺擺手說道:“算了,沒關係,反正你們是兄妹,演戲而已嘛,沒關係。”說著她用手臂推了推爸爸,問道,“敬之,是吧,沒關係的吧?”
爸爸也點點頭,隨之教育我們:“嗯,演戲而已啊!不過你們可不能因為演話劇而耽誤學習,課餘時間排練,平時還是要把心思放在功課上。”
我和鬱子南“恩”了一聲,就各自回房了。
從爸爸和阿姨的表情在中不難看出,雖然他們很高興我們能同臺演出,但對於話劇裡的情節,還是很介意的。
所以,不管怎樣,他們肯定是不允許我和鬱子南之間有真感情發生的。
儘管是演戲,也一樣會有不滿和排斥的情緒。
我在房間裡泛著複習題,不由得思慮萬千。
各個年級的節目都很不錯,我們的話劇排在最後,作為壓軸。
我們早早地化好妝,換上精心準備的禮服,拿好道具,在後臺緊張地等候著。鬱子南穿著禮服,腰間配掛寶劍的樣子,儼然就是一箇中世紀的歐洲貴族。
我則穿著長長的歐式洋裙,長髮披散下來,而且第一次換上了高跟鞋。他們說,我這個打扮也很有朱麗葉的感覺。
魏斯今天一身伯爵裝扮,也帥得不可思議。
這時主持人開始報幕:“最後,請大家欣賞高三年級師生特別為大家編排的話劇《羅密歐與朱麗葉》。”
首先是扮演葛雷古利和桑普森的演員上臺,我在幕布一旁靜靜地看著,等待出場。
望向舞臺下面,黑漆漆的一片,因為燈光集中打在舞臺上,所以早已看不清檯下觀眾的臉。不過我知道,阿姨和爸爸就在下面舉著DV為我們錄製著整個話劇表演的過程。
心裡湧上一陣微微的感動,以前我從來沒想過,鬱阿姨會對我這麼好。
演出還在繼續,終於輪到羅密歐上場了。
一瞬間,燈光熄滅,光束籠罩在鬱子南一個人身上。鬱子南從從容不迫地走在舞臺上,念起了他的臺詞:“唉!在悲哀裡度過的時間似乎是格外長的……”
他演得很不錯,眼神和語氣都很到位。
故事繼續往前推進著,終於輪到朱麗葉上場了。我演過在家裡和母親的一場戲後,很快就到了與羅密歐相遇的那場舞會。
我們都已經完全進入了角色,舞臺上鬱子南在全場觀眾的目光下貼著我的唇邊輕輕一點,我臉紅心跳,差一點兒就忘記了臺詞。
可是他的目光溫和地望著我,無聲地安慰著緊張的我。
那一淺吻過後,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讚美的,或者起鬨的。
劇情漸進高xdx潮。
舞臺上的鬱子南深情地看著我:“我發誓我對你的愛情,不但可以經歷千萬年,而且是永遠永遠的。”
仰起臉,望著他清水般得眼睛:“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忠誠的誓約是不會後悔的。”鬱子南眼中的溫柔並不是假的,那種溫柔,他說過,是專屬於我的。
我幾乎分不清,這一刻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實存在的。
“我是不是在做夢?”我小心翼翼地問著。
“我不知道——但是在這一剎那,我是真實的。”鬱子南向我微笑著。
我也緩緩地笑了:“我也是。”
劇本上,在這個情節後面的標註是[羅吻朱]。
——羅密歐吻朱麗葉。
鬱子南再一次,溫柔地擁住了我的肩膀,然後慢慢地、深情地,俯下臉來,親吻我的唇。
我閉上眼睛,靜靜地站在舞臺上,面對全場觀眾,和他擁吻起來。
背景音樂緩緩響起,縈繞在耳邊。
我和他甜蜜地,光明正大地,再也不像從前那樣偷偷摸摸地,吻著對方。
已經來不及顧及臺下雷鳴般的掌聲。
我不知道他是在演戲,還是假戲真做動了情。
但,可以肯定地說,我是真的。
演出結束之後,我們的話劇自然是最熱的節目,所有人都開始議論我和鬱子南是不是真的戀人關係。但知道我們身份的人不在少數,所以最後的傳聞也只是;鬱子南和他的妹妹蘇靜苒演戲太投入了。
後來聽說在那場話劇中,有一部分人為羅密歐和朱麗葉掉下眼淚。
再後來,又聽說,在那些掉眼淚的觀眾之中,有一位是拿著DV坐在臺下,一直為我們錄像的,鬱阿姨。
【04】生日禮物
那些甜蜜,那些難過,都在這一天同時發生。
我想,今天,或許是天上賜給我們的意見神秘禮物,又或者說,是災難。
——蘇靜苒
文化節結束後,我們有恢復了原來的學習軌跡。繼續埋在永無止盡的試題中飽受煎熬、我和鬱子南的班級分隔在學校的南北兩頭,上課期間很少再見面了。
放學時間總是來的很慢。
我每天下午都會計算著放學時間,指針一秒一秒地走著,我的心就跟著一秒一秒地期待著。最後一節課的時候,看手錶的頻率明顯增加。
只要看到走廊上站著他的身影,我就會感到一陣莫名的溫暖和安心。
那種小幸福,難以言說。
這天,我依舊和往常一樣,匆匆忙忙地收拾書包,一邊跟窗外的鬱子南打招呼,一邊往教室外面走。
“靜靜,你等一下。”魏斯開口叫住了我。
“呃,魏斯,怎麼了?”我不解地回頭望向他。
魏斯輕輕地笑著,從書桌裡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給我:“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給你準備了這個,打開看看。”
啊,我都忙得忘記自己的生日了,聽魏斯一說才猛然記起來,不禁一陣驚喜,趕忙道謝:“啊,我都不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了,謝謝,謝謝。”
說著,我就打開禮物盒,裡面是一個水晶框。框裡鑲嵌著的,竟然是和魏斯一起去看畫展的那次,美女姐姐為我們畫的那副浪漫的畫。
“這……”我拿著禮物,猶豫著要不要收下。
魏斯笑了笑:“留下來作紀念吧,生日快樂。”
“嗯,謝謝。”我再一次道謝,說下了他的這份心意。
走出教室之後,鬱子南接過我的水晶框看了又看,神色漠然,過了好久,才終於說道:“那次,你們去畫展玩得很開心吧?”
“還好啦,因為我們都很幸運地抽到了紅色的籤,所以那個美女畫家當場為我們畫了一幅畫……只不過沒想到她把我們當成情侶了,所以才畫成這樣。”我看到他表情那麼冷,趕緊解釋著。
他淡淡地“哦”了一聲,然後像是下了一個重大決定似的抬頭說道:“下次,我一定要陪你一起去。”
我看到他這麼認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哥,你這句你已經說過了,不過最近可沒有什麼畫展哦。”
鬱子南瞪了我一眼:“所以我說下次陪你去啊,白痴。”
我吐吐舌頭:“啊,又罵我白痴。”
“你就是白痴嘛!”鬱子南一邊說,一邊敲我的頭。
我捂著腦袋坐在地鐵上,一路上都在想要不要問他是否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人家魏斯都記得那麼清楚,還送我禮物,他就沒有一點兒表示麼?
我一直在等他開口,可是他卻只顧著聽歌,似乎完全把我生日這件事情拋在腦後了。
回到家,爸爸和鬱阿姨竟然提前下了班,很用心地為我準備了生日宴,還買了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弄得我感動不已。沒想到爸爸他們那麼忙,還會特意為我過生日。
我連連對阿姨說著謝謝,還不忘看看一旁的鬱子南——
唉,他居然還是沒有任何表示。
正在我鬱悶的時候,鬱子南突然叫我去給他倒水。真是的,沒表示就算了,居然還使喚我。我有些不情願地朝茶水間走去。
“倒水前要記得把被杯子洗乾淨哦!”他還不忘在後面大聲地叮囑我。
“好啦,知道了!真囉嗦……咦?這是哪裡來的?”我應著聲來到茶水間,卻在一堆精緻的杯子中發現了一個普通的白色杯子。
“這就是我送給你的特別的生日禮物哦。”突然,鬱子南從背後閃了出來。
“啊!”我驚訝地來回擺弄著那個杯子,想看出些什麼門道,無奈翻來覆去地看,它也只是一個白色的杯子而已,根本沒有什麼特別。
“這……”我開口想問。
“不明白吧?”鬱子南一臉故弄玄虛的笑容,“再仔細想想,這杯子什麼地方特別……要運用化學知識哦。”
我聽完他的話,又仔細地翻看了半天,最終還是搖搖頭:“不行啦,實在是看不出來。”
“說你白痴吧,你還不承認!”他彈了一下我的額頭,隨即在飲水機下接了一杯熱水。
奇蹟出現了。
杯子外面的壁上居然漸漸浮現出一張照片——那張照片還是去年放假時,我們倆偷偷逛街自拍的。拍下來之後我們就把照片傳到自己電腦裡的加密相冊裡,並且刪除原來的照片,從來不敢給外人看。
照片上的我們甜甜地笑著,把臉挨在一起,我舉起食指和中指,做出了一個“V”的手勢。
可是……為什麼杯子剛剛還是純白一片,一注入熱水之後,上面就映出了我們的照片呢?
鬱子南像是看出了我的不解,端起杯子解釋著:“這個杯子的製作材質很特殊,是我和別人學了好久才做出來的。每當你往杯子裡倒進熱水的時候,照片就會顯現出來,但是如果水涼了,或者杯子裡沒有水的話,照片就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它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白色杯子。”
“哇……”我情不自禁地讚歎著,“哥,你怎麼會做這麼奇怪的東西?”
“奇怪?”鬱子南不滿地反問道。
“哦,不是,是神奇!哥,你好厲害……這個杯子太神奇。”我愛不釋手地抱著它。
鬱子南見狀,*著眉頭關心說道:“喂,你小心點兒啊,杯子裡有熱水,小心燙到手。”
我嘻嘻地笑著:“嗯,不會燙到啦!走啦,吃飯去,阿姨和爸爸在等著我們呢。”
說完,我把他送的神奇盃子小心翼翼地拿回房間。
點蠟燭許願的時候,爸爸、阿姨和鬱子南都笑看著我,我第一次這麼*誠地閉上眼睛,在心裡默默唸著願望,然後吹熄了蠟燭。
“靜靜,許了什麼願?”阿姨笑著問我。
“我希望身邊的人都永遠快樂,長命百歲!”我乖乖地回答。
“哎呀!”爸爸趕緊說,“生日願望不能說出來的。你這張小嘴怎麼這麼快啊?說出來就不靈了。”
“啊?”我下意識地捂緊了嘴巴,愁眉苦臉地說,“那怎麼辦啊?”
“沒關係,沒關係。”阿姨安慰著我,“來來,吃蛋糕吧。”
我點點頭,默默地看了鬱子南一眼。
說出來的願望就不靈了麼?
幸好,我還偷偷地許了一個。
鬱子南捅了捅我,笑眯眯地說:“喂,吃蛋糕拉,還坐在那裡發什麼呆啊?一個願望而已,別那麼在意,爸爸媽媽本來就都會長命百歲,快快樂樂的,對不對?”
爸爸和阿姨使勁地點頭:“就是,就是。來,靜靜,別想那麼多啦。”
我朝鬱子南神秘地一笑,也不多說什麼,開始吃蛋糕。
這時,別墅外面竟有人放起煙火,隱約還聽到有人在高聲喊著:“蘇靜苒——祝你生日快樂!”
我被嚇得一愣,不由的疑惑起來:“是誰呢?”
爸爸微微皺起眉:“這麼晚還在外面亂喊……”
“是啊。”阿姨的臉上也露出一絲不悅。
我尷尬地笑了笑:“爸爸,阿姨,我出去看看是誰,你們先吃。”
鬱子南也站起身子:“我跟你一起去。”
說完我們兩個就一起走出了客廳。
走到外面,漂亮而孤寂的煙火依然在半空中傲然綻放著。隨著震耳欲聾的爆破聲,一束束美麗的煙火升入空中,散發出璀璨的光芒,下一秒卻又消失至今。
“蘇靜苒——祝你生日快樂。”那人還在大聲喊著。
我聽到這個聲音之後微微一愣,隨即就緊緊地抓住了鬱子南的手,顫抖著說:“啊……居然是林亞傑,他怎麼會來?”
鬱子南的臉色一時之間變得凝重起來:“林亞傑?”
我不安地點了點頭。
沒錯,這個聲音我是記得的,他就是在高一的時候曾經苦苦糾纏了我很久的人。他把魏斯打了一頓,和我鬧翻,後來又被從醫院偷偷溜出去的鬱子南打了一頓。
他就是陳姨的兒子——林亞傑。
鬱子南霎時臉色變得極度冷漠起來,他“哼”了一聲,把我拉到身邊,語氣十分不屑:“他還跟來煩你?”
藉著客廳的燈光,我第一次看到了鬱子南異常陰冷的神色,簡直有些可怕。
我拉住他,我們不要過去,還是回去好了。“
鬱子南不聽,非要去見一見這個為我過生日的林亞傑不可。
其實,我並不討厭林亞傑。他對我也是一片真心,現在還特意來為我過生日。我不能讓鬱子南出去再把他揍一頓,所以我很無奈,只得跟在鬱子南身後,卻他不要生氣。
一出來,就看到林亞傑一個人站在我家外面。
他見到鬱子南先是一愣,卻沒理會,只是把目光轉向一旁的我:“靜靜,好久不見。”
我也禮貌性地笑了一下:“嗯,好久不見。”
“生日快樂。”他雙手捧著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彬彬有禮地朝我走來。那禮物竟是一條項鍊,我遲遲沒有接。
林亞傑好像變了,變得不像從前那個吊兒郎當的小混混了。現在的他,無論是說話,還是衣著,都顯得溫和乾淨,進退有禮。
見我不肯借他的禮物,他嘆了一口氣,解釋著:“靜靜,我知道你以前很討厭我,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在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能夠重新追求你一次。”
“沒那個必要。”鬱子南冷冷地看著這一切,終於在我還沒來得及回答的時候就忍不住開口了。
“什麼?”林亞傑轉過頭看著鬱子南。
“我說沒那個必要。不管你追多少次,蘇靜苒都不會喜歡你的。”鬱子南別過臉,語氣依舊陰冷。
林亞傑竟然也不惱怒,只是平靜地反駁道:“請問,我追的是蘇靜苒,關你什麼事?就算你是她哥哥,也沒有資格阻止她和誰交往。”
林亞傑說著就來拉我的手:“靜靜,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啊,不行”我條件反射地拒絕道。
鬱子南衝過來吧林亞傑的手打開,把我拉到他身後,緊緊護著:“林亞傑,你別在這裡動手動腳的。蘇靜苒的手是你隨隨便便就可以碰的麼?”
“我不能碰?”林亞一反剛才的溫和,嘲諷地冷笑,“我不能碰,那你就能碰?”
鬱子南沉吟片刻,然後認真地說道:“那是當然。”
林亞傑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你以為你是誰啊?你憑什麼這麼做?上次就是你阻止我追蘇靜苒,現在又是你,你有什麼資格管這麼多啊?”
“就憑她是蘇靜苒!”鬱子南怒氣衝衝地吼道,“就憑我是鬱子南!就憑她喜歡的人是我!你哪有資格碰她?”
我驚呆了——
天哪,他說出來了,他居然在這種錯誤的情況下說出來了。
林亞傑顯然也驚呆了:“什麼?”
未幾,他反應過來,大聲說道:“你們不是兄妹麼?你們這麼做事**,會遭到社會唾棄的!”
鬱子南一個拳頭就掄了上去:“要你多嘴!”
“天哪……靜靜,小南,你們……”
隨著這個聲音傳來,我木然地回過頭去,於是,看到了此刻最不應該出現的人——鬱阿姨。
她站在門邊,把剛才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他滿臉震驚地看著我和鬱子南,表情是憤怒的,難過的,失望的,痛苦的。
她可能是想到林亞傑是我的朋友,所以不管怎樣,還是應該把他請進家裡做一做,卻很不巧地正好聽到了我們的談話。
那一瞬間我失聲叫了一句“阿姨……”隨即在她的目光下就啞口無言了。
林亞傑和鬱子南聽到我的聲音都停下了手,望向門口。
鬱子南的聲音中明顯還有一絲僥倖:“媽?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鬱阿姨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看了看鬱子南,又看了看我。
身處在這樣的黑夜裡,我看不清她的眼睛,可是仍然沒有勇氣抬起頭來。
“你們兩個進來。”鬱阿姨終於說了一句話,她的語氣是我從來沒有聽過的沉重和嚴肅。
說完,她徑直轉身回了客廳。
我和鬱子南對視一眼——我忽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忐忑不安,這種不安深入骨髓,好像下一秒鐘,我將要失去他一樣。
鬱子南沒再理會林亞傑,而是拉著我一起回到了公寓的客廳。
阿姨顯然已經跟爸爸說了這件事,她和爸爸分坐在沙發兩頭,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我和鬱子南。
“靜靜,剛才你阿姨在門口聽到的,是真的還是假的?”爸爸擰著眉頭問道。
我緊張到了極點,支支吾吾地說不上話來。
爸爸嘆了口氣,又看著鬱子南問道:“小南,你說呢?”
我用眼睛的餘光看著鬱子南,只見他神色堅定地說道:“爸爸,我和小靜在很早以前就認識了,那時候我並不知道她是您的女兒,她也不知道我是鬱子南……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喜歡上了她。經過這幾年的朝夕相處,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這份感情,所以……”
“你怎麼可以喜歡自己的妹妹?”鬱阿姨還沒等鬱子南說完就站了起來,眼淚瞬間就留下來,“靜靜她,是你妹妹啊!她是你爸爸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啊!”
我的心裡猛地一震,眼淚也跟著掉下來:“阿姨,對不起……”
“爸爸,媽媽。”鬱子南拉起我的手,信誓旦旦地說道:“我們是真心喜歡對方,想和對方在一起,請你們不要為難我們好不好?”
鬱阿姨和爸爸互相看了一眼,最後鬱阿姨擦了擦眼淚,對我說道:“靜靜,你跟我來,我和你談談。”
這時,爸爸也站起來,對鬱子南說:“小南,你跟我來。”
我不知道鬱子南和爸爸都談了些什麼,只知道鬱阿姨把我叫到房間之後,先是問我和鬱子南以前是怎麼認識的,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我都一一講了,包括他在雨中等我,和我一起參加比賽。我們之間每一個刻骨銘心的故事,我都講得清清楚楚。
鬱阿姨的面容雖然有些許觸動,卻依然態度堅決:“靜靜,你試著想想看,如果你真的和小南在一起,外面的人會怎樣議論我們?怎麼議論你?怎麼議論小南?自從我帶著小南嫁給你爸爸之後,這十多年來,小南一直也叫他爸爸啊!他們之間,就跟親生父子一樣。同樣,從你搬來我們家起,我也一直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你說,現在你們突然告訴我們,你們兩個相愛了,你們要在一起,你讓我們怎麼說服自己來接受自己的兒子和自己的女兒談戀愛這件事情?所以,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你們兩個絕對不能在一起。”
我安靜地聽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接下來,鬱阿姨又說了很多語重心長的話,她的意思很明確,就是極力反對我和鬱子南在一起。
她安慰我說,我的年紀還小,以後一定可以找到更喜歡的人。現階段,只有放棄鬱子南,專心準備高考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我始終沒有再說話,直到鬱阿姨離開。
這就是我的生日,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這一天。
第二天整理了情緒,來到學校,卻沒想到,我和鬱子南的事居然在短短一上午,就在全校傳開了。
所有的老師、同學,都在議論著淺京二中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兄妹兩個冒著天下之大不*,**在一起。
我知道,這一定是林亞傑在背後搞的鬼。
我和鬱子南一起進校門的時候,周邊圍了很多同學。他們一直在小聲地議論著,那些字句像是一根長長的針,使勁扎向我的耳朵。
“哎呀,他們兩個不就是鬱子南和蘇靜苒嗎?”
“沒錯啊,你看他們真的在一起哎,還一起上學……”
“兄妹**啊,真是不知羞恥……”
隨著我們的腳步越來越近,她們的聲音越來越大,內容也越來越不堪入耳。
“是啊,我本來就是鬱子南的粉絲,真沒想到他居然和自己的妹妹**啊,太讓人失望了。”
“這年頭,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有啦,有什麼好奇怪的……”
“其實他們不是親兄妹拉,沒什麼的!而且我覺得蘇靜苒很漂亮啊,你看,她和鬱子南站在一起,多配!”
“什麼啊,她明明就是個狐狸精,耍手段把鬱子南勾引到手的。”
聽到這句話,鬱子南終於忍不住了。
他猛地轉過身,冷冷地質問剛才那個嚼舌根的女生:“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看看!”
我趕緊拉了拉他的胳膊:“哥,算了,算了。”
“我說什麼?我說你妹妹是狐狸精啊!你看她,明明就長了一張狐狸精的臉,專門勾引男生,一勾一個準兒,魏斯最開始不就被她勾引了麼?還有那個林亞傑……”
那個女生顯然很討厭我,話裡句句帶刺。
鬱子南冷冷地瞪著她,又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邊圍觀的同學,嚴肅地說道:“我警告你們,你們怎麼說我都沒關係,但是,不許侮辱蘇靜苒!”
說完,他攥起拳頭一把打在牆上,嚇得那些同學立刻鴉雀無聲了。
我心疼地看著他漸漸滲出血的手背,心疼地說道:“哥,疼不疼?好了啦,你不要這麼生氣。我們走,要上課了……”
我說著,就連拖帶拽地把他從人群中拉了出來、
我一走進教室,就又聽到了跟之前差不多的閒言碎語。
魏斯一開始就知道我們的事,所以他只是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別太在意,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聽到這句話,我憋了一早上的眼淚頃刻之間就落了下來。
當所有人都在指責我們的時候,魏斯說——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我哽咽著說道:“魏斯,謝謝你。”
下課的時候,班主任把我叫到了辦公室,一臉嚴肅地跟我說著早戀的危險,要我儘快收拾自己的心情,不能再和鬱子南在一起。說到最後,他還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蘇靜苒,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成績又那麼優秀,鬱子南更是全市第一名,你們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啊!可是,你們是兄妹啊,怎麼能這麼稀裡糊塗地在一起呢。”
那天,我第一次逃了課。
我再也無法忍受大家看我的眼光,所以我只能選擇逃離。
操場上的學弟學妹在上體育課。
體育老師戴著帽子,一邊吹著口哨一邊做著手勢,在學生們的隊伍面領跑:“一、二、一、二!”
天藍得像是被洗過一樣。
有風吹過來,樹葉嘩啦啦地搖晃著,發出輕微的聲響。
我把目光轉向操場另一邊的理科教學樓。
教學樓很高很高,裡面坐著千名學子。
我眯著眼睛數著樓上的窗戶,想找到屬於鬱子南的那一扇。
數著數著,我鼻子忽然變得酸酸的,微微抽動鼻子,眼淚就落了下來。
“哥,我好想你啊!”
我喃喃地念著,目光依舊望著遠處的教學樓。
“哥,我不想離開你!”
我靠著牆角蹲下來,把臉埋在手掌裡,不停地嗚咽。
傷風敗俗,破壞校紀,這些字眼原來我以為我不在乎的,可是為什麼發展到現在,我得不到別人的理解,卻是那麼傷心呢?
我閉上眼睛,感受著熟悉的校園氣息。
清新的,或許是腐巧的;歡快的,或者悲傷的。
像是一瞬而過的風,夾雜著各種各樣的氣味,從世界的各個角落,一併佛過我的臉頰,讓我在那一秒鐘不能呼吸。
忽然有人撫摸我的頭髮。
我暖暖抬起臉來,看到滿臉溫柔地望著我的鬱子南。他依然那麼帥氣,那麼幹淨,那麼陽光,他的眼睛永遠那麼好看,只要看一眼,我就會深深地不可自拔地陷下去。
我撲到他的懷裡,靠著他寬闊的胸膛,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刻迸發出來,眼淚徹徹底底地決了堤。
“哥,哥——”
“嗯,我在。”
“哥,哥”
“嗯,小靜,我在這裡。”
“哥,你也逃課了麼?”
“嗯,我在樓上看到這邊一個人影很像你,就下來了。”
“哥,我記得你從前說個一句話,現在我真的有了那種十分害怕的感覺。”
“哦,什麼話?”
我靠在他的懷裡,他輕輕地為我擦去眼淚。
我**著說:“我害怕,當有一天,我像現在這樣叫你名字的時候,再也聽不到你的回應”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鬱子南抱緊了我。
“可是他們都不讓我們在一起,他們就那麼討厭我們在一起麼”
鬱子南拉著我到看臺上坐下來,目光飄忽地看著天空:“是我太沖動一時沒控制住說了出來,現在卻害得你被大家侮辱和雙擊。小靜,對不起。”
“哥,不關你事,早晚會有這一天,早晚。”我喃喃地說著。
正在我發呆的那一瞬,鬱子南忽然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我轉頭看過去,發
發現他眉頭緊*,手捂著胸口,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
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痛苦模樣。
“哥!”我趕緊扶住他的身體,慌慌張張地帶著哭腔問,“你怎麼了?你別嚇我,你怎麼了啊?”
他呼吸困難,一句話都說不上來,卻依舊朝我揮揮手,示意“沒關係”,可他另一隻手卻一直死死地按著自己的胸口,不曾放下來。
“哥,哥——”我腦子了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急得眼淚直流。
大概兩分鐘過後,鬱子南終於好了一些。
他抬起頭來,朝我慘淡地笑了笑:“沒事,你別擔心,我沒事,不疼了。”
我稍微鬆了一口氣:“你是不是氣胸病復發了?聽說這個病復發的話會很厲害,你快去跟老師請假,我陪你一起去醫院檢查。”
他搖搖頭:“算了,今天就快放學了,明天再去吧!明天週日,下午不用上課。”
“可是……”
“沒事的。”鬱子南又笑了笑,安慰我。
“好吧。”我勉強同意了他的話。
週日早晨我接到陳姨的電話,她說我還有一些東西留在了媽媽的公寓裡,現在媽媽跟劉叔叔結了婚,不住在那邊,她自己也要回家了。所以公寓暫時沒人住,問我是不是把東西拿回爸爸這裡。
我想了想,反正去學校也不能安心讀書,而且鬱子南今天早上也打算請病假在家裡休息,所以我就答應陳姨一會兒過去取。
說完,我掛掉電話,和鬱子南打過招呼後就一個人出了門。鬱子南本想陪我一起去,但我考慮他生病了,不能太勞累,所以硬是讓他留在家裡休息。
來到媽媽的公寓,一切都是那麼熟悉。
我在陳姨的陪伴下暖暖地推開了自己的房門。
這個房間已經很久沒人住了,卻還是和從前一樣,被陳姨收拾的乾乾淨淨。房間中最顯眼的東西當屬一個和六七歲時的我差不多高的HelloKitty毛絨公仔。
它立在我的床頭,高高大大的,耳朵上戴著粉色的蝴蝶結,可愛極了。
我已經有差不多兩年沒有看到它了,現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歐若離。
這隻巨大的公仔是在我6歲的時候,歐若離送給因為爸爸媽媽離婚而一直處於心中的我的。那時,這隻貓是我最喜歡的玩具,也是她最喜歡的。
那天,當聽說歐若離要把它送給我時,我奇怪地問道:“你那麼喜歡它,捨得送給我麼?”
當時她的回答是:“靜靜,只要你是喜歡的,我都可以送給你——什麼都可以。”
那句話,我一直記到現在。
現在想起來,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緊接著我又想起了鬱子南,我和他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學校,想必歐若離也聽說了,只是一直沒跟我聯繫而已。
十幾年後的今天,當我看到這隻Kitty貓,卻不由得苦笑起來。
——只要你喜歡的,我都可以送給你。
——什麼都行。
這句話說出來,是那麼容易。
可是又有幾個人能真正做到呢?
我默默地坐在床上,開始揣測,十幾年前的那個午後,當歐若離說出這句話時,她到底存在著幾分真心,幾分童心?
現在的她,又有沒有傷心?
如今,已然物是人非。
只是,如果我們當初不是那麼勇敢地愛上同一個人,會不會,一切都變得不一樣呢?
會不會,一切都能迴歸原點,沒有愛,沒有恨,沒有這所有的傷心與寂寞呢?
答案永遠是個未知數。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如果”存在。
最後,我只抱走了這隻Kitty貓。
這是歐若離最真的一顆心。
我不知道今天,這顆心還在不在。
所以,在我們彼此堅持不聯絡長達一年的這一刻,我再次撥通了她的電話:“喂!若離你下課了嗎?”
電話那頭靜默了一分鐘,然後我聽到她聲音顫抖地問:“你是,靜靜?”
“是啊,你不是已經忘了我吧?”
“怎麼會?”
“你下課了嗎?”
“嗯,下了。你沒來學校嗎?為什麼不直接來教室找我,而是打電話?”
我無奈地笑了一聲:“你肯定也聽到傳言了吧,我請假了,今天沒去學校,現在正在我媽以前的房子裡。你放學後有沒有時間?我們好久沒見面了!”
“那些傳言我才不信呢!你是什麼人我最瞭解了,我們放學聯繫吧!”
“嗯,一會兒見。”我掛了電話。
把Kitty貓帶回家之後,我就匆匆趕去和歐若離碰面。
臨走前,我不放心地叮囑鬱子南好好在家待著,我一個小時後回來陪他去醫院。他卻嫌我囉嗦,催促我趕緊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