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黃昏正美,噓,你聽到了嗎,向日葵戀人的耳語情話。
(1)
從那以後,我便住回了家。
我不再稱他為夏家,而稱之為家。僅僅省去一個字,就多了那麼多溫暖和歸屬感。
奈茶和夏已醒的婚禮定在今日舉行,之前我們四處奔波,購置了許多婚禮必備的用品。當這一切都將塵埃落定的時候,心情自然是無比喜悅。
此刻我正在奈茶的臥室裡給她上妝,面容甜美的混血兒新娘喜歡紫色,因此她高貴的髮簪上插滿了紫色的薰衣草,淡紫色稍微透明的婚紗裙上翻滾著圈圈粉紫色的蕾絲波浪。
「啊,我要和醒結婚了嗎?你知道嗎,向葵,我一直暗戀著醒呢!」奈茶開心地提起裙襬轉了一個優雅的圈。
我不禁彎起眉眼想笑,可門外首先傳來了輕輕的笑聲。
「啊,原來你一直都暗戀我哥哥啊,虧他說追你追的好辛苦,原來是你裝出來的,女人呀。」爵嘖嘖的搖頭嘆息。
「喂,你不準告訴醒!你你你——哈哈哈!」奈茶麵紅耳赤的「你」了好半天,最後自己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我和爵對望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
自從和好後,爵變得開朗多了,他幾乎已卸下了所有的驕傲和偽裝,笑容暖暖的,沒有絲毫冰冷與犀利的感覺。
而我,即使只是這麼望著他,也會覺得如此溫暖和踏實。
「真是的,夫妻倆欺負我一個,等會兒把醒叫過來,教訓你們這兩個早戀的小孩!」
爵聽了奈茶的「夫妻倆」三個字,小孩子一般得意的笑了:「就是夫妻倆啦,怎麼樣拉怎麼樣啦?」
得意且微微羞澀。
可愛的夏已爵。
突然,他轉過頭來對我說:「差點忘記了,有人找你,在樓下。」
我有些疑惑,但沒有多問,點了點頭下樓。
蘇站在樓下不安地看著我。
她變了,長長的頭髮修剪得只及肩膀。她站在風中,眼睛微微瞇起,及膝的淡藍色小裙子可愛地隨風擺動。
居然是她找我。
我想對她微笑,可是有些侷促不安。
我們站在風中一動不動,猶如兩尊雕塑靜默無語。
我發現她沒有化妝,身上也已沒有了任何手飾——抬起頭除了手指上那枚淡綠色的風琴草戒指。
「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樂。」良久,她低下頭小聲說道,像羞澀的小女孩,絲毫沒有平日的傲氣。
我啞然:「我的生日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
「什麼?」她猛地抬起頭,「已經過去了?」隨後,她鎖起了眉,「對不起,我記錯了你的生日。」
「沒關係。」我有些結巴地說。
「那麼,遲到的祝福,生日快樂。」她的手從後面伸出來,將一個精緻的粉紅色蕾絲禮盒放到我手中,臉微微泛紅,像乖巧的小貓。
「我為曾經給你的傷害道歉。」她朝我走近,深呼吸了一口,慢慢地朝我鞠了一個躬。
她軟軟的髮絲在風中輕微地揚起,撫過我的臉。
我的眼睛突然溼潤了,望著近在咫尺的她,突然覺得我們的距離如此親近,再也不是如天涯海角般遙遠。
我情不自禁地抱住她。
記憶中和她的,第一個擁抱,帶著溫和的類似水果的芬芳。
學著漸漸寬容去愛的蘇,我的表姐,不再驕傲,不再盛氣凌人,不再囂張跋扈。
蘇沒有掙扎,像乖巧的小貓溫順地任由我擁抱,聲音低柔:「我……曾經做錯過很多很多,你會原諒我嗎?」她抬起頭,蒼白的臉頰佈滿了淚,「對不起。」
「沒關係。」
沒關係,我真的一點兒也不在意。蘇,從過去到現在,我一直很愛你。
我摸了摸她褪去了傲氣、溫柔而安靜的臉:「你永遠是我的表姐。」
「謝謝你,你真的很寬容,相比之下,曾經的我,真的好不堪。」蘇哭著道謝,轉身跑掉。
我望著她逃離的背影,無意識的伸出手指觸摸空氣,有淡淡的溫暖和幸福駐留在半空中,很久都不曾消散。
我微笑了,淚水從眸中分離出去,一串串靜默的滴落。
嗯,很幸福。
我打開禮盒,裡面是一條手鍊,一朵朵向日葵在黑色的鏈子上明亮地微笑,伴隨著銀色鈴鐺清脆的聲響,可愛極了。
我將它戴在手上,背對陽光抬起手,逆光看去。向日葵綻放著微笑,宛如幸福的使者在陽光下撒播溫馨無比的愛戀。
「我愛你們。」我對著它們可愛的臉龐喃喃。
客人已經陸續來了。
我在奈茶的房間為她補了最後一次妝,奈茶突然變得緊張,於是她撇開我,第N次朝廁所衝去。
啊,婚前恐懼症嗎?我忍不住笑了。
就在這時,有人拉住了我的手,手心蓄起溫暖。
「爵?你怎麼不在樓下?」
爵抱住我,輕柔而紳士:「喂,我們私奔吧。」
「啊?」我故意瞪大眼睛去探了探他的額頭,他打掉我的手,溫柔的凝視著我,「離開婚宴去別的地方好不好?」
「可是……我們是伴娘和伴郎啊。」我有點為難。
「沒關係,哥哥不在乎這些。走啦。」他不由分說的拉起我的手,我跟隨著他的步伐悄悄離開了別墅。
「喂,伴娘伴郎,幹嗎去?」就在這時,夏已醒「從天而降」,身穿薰衣草色的禮服,俊美而溫文爾雅,紳士極了。
我慌張的癟了癟嘴,說不出話來。
「哥哥!」爵故作乖巧的喊道。
夏已醒無奈的笑了:「就知道要你們做伴娘伴郎不牢靠,算了,這會放過你們!還好有請候補伴娘伴郎,哼。」
「謝謝哥哥。」爵笑了,將我一拽,我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夏家。
他牽著我的手,奔跑,在明亮晴朗的日子裡,有一種幸福得會飛起來的感覺。
少年在奔跑,呼吸微微紊亂,我感受到他身上淡漠而溫暖的香氣,製造出整個夢幻天堂:有櫻桃色的雲朵鼓脹,花朵蘸著蜜汁,高貴的六翼天神撥弄著水晶色的琴絃,上面懸著各種各樣的甜言蜜語。我和向日葵戀人貼著彼此笨拙的花盤,傻傻地起舞。
「到了。」夏已爵說。我從沉迷的幻境中掙出來,望向遠方,不由愣神了。
這才是,夢幻天堂嗎?
柔軟的褐色土地上,向日葵綿陽不盡,向日葵一望無際,向日葵翩翩起舞。
鮮嫩濃綠的向日葵葉子襯托著葵花巨大而笨拙的腦袋,深藍色的葵花子排列有序,猶如千千萬萬顆溫暖的心臟甜美的跳動。蜜蜂在花盤上嗡嗡私語,幸福的聲音震得桃紅色雲朵混沌分離,均勻地塗抹在向日葵上方的天空。白亮的光線從桃紅色雲朵的罅隙裡照射下來,每一縷光線尾端都懸著晶瑩的露水。
向日葵花田。
向日葵花田。
是向日葵花田。
我怔了很長時間,然後望著一大片向日葵田開心地尖叫起來:「爵,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偶然而已。」他抿嘴笑,「以前沒有這麼好看啦,不過我一直找人打理,才會變得這麼美哦。」
「謝謝。」我故作可愛地皺著鼻子撲向他,「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小傻瓜!」他揉亂我額前的劉海,忍不住微笑了,「那麼,我是說如果,將來的將來,我們也可以像哥哥和奈茶那樣嗎?」
我眨巴著眼睛凝視著他的臉,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爵笑著擁我入懷,聲音溫柔而小心翼翼:「向葵,你和裴凜藍微笑擁抱,和涼初菲形影不離,可我總是看見你不快樂的笑容。雖然是笑著,但總是有一點苦澀。我知道誰都不能帶給你幸福,只有我可以。所以我,一定會在你身邊,給你幸福。」
「自戀狂。」三個字輕輕地落在半空,夏已爵已向我伸出了手。
陽光蓄在他白皙的手掌,滿滿的、亮堂堂的、金燦燦的溫暖。
「向葵,將來的將來,我們都到了法定結婚年齡,你願意嫁給我嗎?」
夏已爵,你在向我求婚嗎……
「不管我生老病死,不管我貧窮富貴,都會和我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當他說出那句話時,我的眼眶溼潤了,一種奇妙而青澀我i比的感覺傳遍全身。
「我願意。」我篤定地將手放進他溫暖的掌心,「那麼你願意也這樣陪著哦嗎?」
因為今天穿了正式的禮服,我們看上去簡直是一對真正的新人。
「當然,小妻子。」夏已爵紳士地吻了吻我的手背,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戴在我的手指上。
我大吃一驚,只見戒指上鑲嵌著一朵銀白色的向日葵,玲瓏小巧,精緻無比。銀色向日葵花瓣映出陽光的影子,花盤中心鑲嵌著顆顆晶瑩的水鑽,儼然是當初日夜掛在我耳垂上的向日葵耳墜。
望著我驚異的眼神,他說:「我把它找回來,交人重新鍛造成了戒指。」
我低下頭喃喃地說道:「那天的事對不起。」
「是我的錯。」夏已爵說,「那,你替我戴上另一枚吧?」
我點點頭,從他掌心裡拿起另一枚戒指,套進他的手指。
互戴戒指,是否象徵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夏已爵,只要是和你,我便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而且永不後悔。
「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嗯。」我點點頭,有些羞澀。
一陣微涼的風輕輕吹過,倒動向日葵的清香,席捲著桃紅色雲朵的溼潤、葉瓣的清香以及蜜蜂的耳語,無比清新。
我順勢躺在向日葵地裡。
向日葵巨大的花盤從上而下笨拙地睜大眼睛打量我,我朝它做大大的鬼臉。
「呼,你好傻。」爵忍俊不禁,在我身邊躺下。
「哪有!你才像傻瓜!」我揪了揪含在他嘴裡的草葉。他想小狗一樣搖搖腦袋,打掉我的手,姿態極其可愛。
風還在靜靜地吹著,向日葵在風中微微搖晃。
我們突然沉默無語,雙雙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這一剎那毫無雜質的悸動。
向日葵、綠葉、露珠、暖櫻色雲朵、耳語、愛情……一切的美好詞彙組合珍惜愛一起,世界突然變得好溫暖。
閉上眼睛,我在腦海裡想象著爵瘦長的輪廓。
嗯,他今天穿了一件純白色的禮服,燙金的玫瑰躲在他潔白的西裝袋子裡,真絲的白色襯衫微微露出做工精緻繁複的領子,還有精緻光滑的淡紫色領帶……
「向葵,我在想象你的樣子。」
「啊?」我忍不住蔓延開一個甜絲絲的笑。
向日葵戀人,我們多麼想。
「要把你被一天的樣子都刻在心裡。」他說。
我笑了,雙手如同夢遊般穿過阻擋著我們的向日葵,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鎖骨間,呼吸著他身上淡淡的香氣。
「喂,你說這個夏天會過去嗎?」我緊緊摟著他問。
「嗯,已經快過去了。」
「不!」我的眼裡染上一層悲鬱的色彩,「我不想讓它離開。」
「為什麼?」
「不知道,好像會失去很重要的東西。」我有些不安的囁嚅,又將他抱得緊一點兒。
「不會的……不要想太多。」他拍拍我的腦袋,猶如在拍向日葵笨笨的花盤。
我們又默默無語地聽了很久風的聲音,然後我突發奇想:「爵,我想把這個夏天染成向日葵色。」
他似乎快要睡著了,漆黑的睫毛微微合攏:「為什麼?」
「那樣,夏天就不會褪色。」
「為什麼?」
「用愛作染劑,怎麼會褪色?」我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憧憬地說。
「哦……」他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估計並沒有聽懂我在說什麼,在風的催促下眼睛閉起,漸漸地睡著了。
他的頭枕著在我大腿,皮膚如月光一般晶瑩無暇,一雙長長的睫毛美麗得過分,在向日葵花盤的襯托下,俊美安靜,猶如王子。
我輕輕地笑了,小心翼翼地吻了吻他的眼睛,正欲去向日葵地肆意奔跑一番,卻發現他緊緊地抓著我的手,抓得那樣緊,無比依賴的樣子。
「你在以我,對不對?」我望著他美麗的睡顏低語,「我也很在意你。」
親愛的夏已爵,我的向日葵。
睡吧!一覺醒來,你會發現,我依舊在你身邊。
(2)清晨,無霧。
這裡的天空色澤總是變幻莫測。
桃紅色,比粉紅色略路鮮潤一點兒,比大紅色略路柔美一點兒。
我依舊習慣性地踢掉拖鞋坐在窗沿上,微瞇著眼睛仰望清晨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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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口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心情無比愜意。就在這時,有短信來了的提示音響起。
我打開手機,查看消息,嚇了一跳——
「我希望你去死!」
過了一會兒,我靜下心來,看著刺眼的短信故作冷靜地回覆:「你是誰?」
「你搶走我的夏已爵!傷了我哥哥的心!我要你去死!」
是……裴牧牧?
「你會遭報應的!我要毀了你!毀了你的一切!」
「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一字一句,冰冷而憤怒,飛快地發到我手機上,我皺了皺眉——毫不客氣地回覆:「有病。」然後乾脆摁了關機鍵。
簡直是瘋子。我感嘆,但心還是忍不住不安地跳動。裴牧牧說的一切話我都可以不在意,唯有那一句「傷了我哥哥的心」,讓我無比悲傷起來。
自從那一天,我殘忍地對裴凜藍說,我離不開的,是對夏已爵的依賴後,他與我便再也沒有任何聯繫。視線裡捕捉不到他好看的身影,耳朵邊也沒有他故作可愛的感嘆和嚷嚷。
這一切都是讓人那麼不習慣。
可即使是這樣的感覺,也僅為空蕩蕩的難過,而不是錐心的想念與撕心裂肺的悲傷。我知道,我對他,終究不是愛情。
我的確是傷了裴凜藍的心啊。我對他的喜歡,笨就不是愛情,可我需要依賴,需要一塊浮木來拯救即將溺水的自己。我卑鄙無恥地利用了他對我的喜歡,以驅走自己的孤單與悲傷。
我,真的好卑劣。
我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眼淚的衝動,睜大眼睛望著桃紅色的天空。
裴凜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可我要怎麼樣才可以親口對你說,而你又是否會原諒我?
從過去到現在,我突然發現自己變了好多,不再那麼悲觀,不再那麼冷漠,也不再對任何事都無動於衷。
或許,那扇緊密不開的心門,早已經羞澀地微微開了一條縫,於是所有的感情,悲傷、快樂、幸福、孤獨、由於……曾經不曾擁有的東西全部一股腦兒湧進了心煩,將那片冰冷的世界解凍。於是,那片冰封的世界慢慢溫暖起來。
剎那,陽光普照,風和日麗。
是這樣的嗎?
是這樣的吧!
敲門聲擾亂了我的思緒。
我回過頭,爵已經站在我身後。
「你哭了嗎?」夏已爵皺著眉頭凝視著我。
「呼——沒有。」我下意識地將手機藏進口袋,微笑著,「是打了一個哈欠啦!」
夏已爵點了點頭,牽起我的手:「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一個地方?去哪裡?」
他的眼眸中有悲傷的水波湧動:「去……會見故人。」
我和他上了一座山。巍峨的樹木中間斷斷續續地可以看見一排排的墳墓,砌成乳白色,孤獨而整齊地停留在原地。
夏已爵牽著我的手,帶著我緩慢地爬上了上坡,在山腰的地方站定。他將我的手越抓越緊,臉色突然間變得煞白。
我看到他奇怪的反應,下意識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安靜的乳白色墓地,雕刻者乳白色的小天使和玫瑰,中間是張放大了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少女長長的髮絲柔順地垂在腰間,眼睛澄淨而略顯倔強,笑容則有一絲淡淡的憂鬱。
是初夏。
原來他是帶我來看初夏的墓地!
她淡淡地微笑,就可以讓人心馳神往。
她默默地張望,彷佛永遠存在於溫暖的初夏時節。
我親愛的初夏,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在雲端看我們嗎?
爵望著她的黑白照片,抿著唇一言不發,握緊了手裡的香水百合。我慢慢地捏緊爵的手,然鬆開他的手指,拿過他手裡的香水百合。
爵略微詫異地看著我,我默默地將香水百合放在她的墓地前。她的黑白照片在香水百合的團簇下,愈顯潔白和純淨不染。
我伸出手指撫摸著石碑上初夏的名字,微澀的感覺傳遞到指腹間。就在接觸到她名字的那一剎那,我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也因為車禍失去了父母的她,並沒有封閉自己,佯裝自己有多堅強,而是在默默地努力,默默地成長,始終是善良單純、溫暖堅毅的女孩子。而我呢?自以為有多可憐,有多悲傷,覺得自己的一個沒人要的小孩,是被上帝遺棄的人,討厭幸福,厭惡快樂,將自己縮成一團,圓圓逃離一切美好的東西。
我從回憶中掙脫出來,輕輕嘆了一口氣。
「向葵,你……不記恨她了嗎?」爵站在我身邊問我。
「我才不會!」我微紅著臉爭辯。
他跪在初夏的墓前,也伸出手指唔撫摸石碑上的「初夏」兩個字,輕言細語:「你,好嗎?」
我默默地看著爵,將自己的手也迭在他的手上。天邊的日光被濃密的樹林所遮掩,只有淡淡的光影從樹的罅隙疏落流離,落在我們交叉的手指和初夏的墓地上。
「初夏生前最喜歡香水百合,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我才會到你來這兒看她。她已經死了兩年了……」夏已爵漆黑的眸子裡有晶瑩的淚珠在滾動,映著淺淺的陰影,不可抑制地悲傷。
我忍不住去吻掉他不知不覺掉落到腮邊的淚滴。爵脆弱地看著我,將我抱在懷裡,眼淚滴進我的衣領裡,順勢流入了我的身體、血管、心臟。我感受到和他一樣的悲傷,心酸而無奈。
「向葵,我真的很對不起她,她曾經給過我那麼多幸福,我竟然讓她這樣死了。」
「不是你的錯呀。」我安慰他,可是心裡還是有些不自在。是的,並不是爵造成地過失,而是裴凜藍,曾經那個花心無比、折磨初夏的裴凜藍……到了如今,我依舊無法想象他曾經的惡劣。
「我真的很恨裴凜藍。」他滿腔仇恨地低語,「無論怎麼勸誡自己,依舊……很恨他,這樣折磨初夏。」
「我不應該這麼隨便地讓初夏和他出去的,裴凜藍和我只不過是普通朋友,我對他的瞭解並不多,就那麼放心讓初夏赴約,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淡淡的日光塗滿了乳白色的墳墓,少女的黑白照片呈現出一種聖潔的憂鬱和美麗。我抓住了爵的手,輕輕地對初夏說:「初夏,我和夏已爵,現在很幸福,請你在天堂,也一定要幸福。」
就在這時,又一束嬌嫩新鮮的香水百合放在了初夏一塵不染的墓地上。
「裴凜藍?」我脫口而出,他沒有回應我,在初夏的墓地前跪下,「初夏,生日快樂。」他也用虔誠而溫暖的聲音說道。
「不要在這種地方貓哭耗子假慈悲!如果你還憐憫她,就給我滾開,不壓侮辱這麼純潔的地方!」夏已爵火了,衝上前去拉住他的衣領。
「請你讓我先拜祭她。」裴凜藍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你就這麼想在初夏的墓地前和我動手嗎?」
夏已爵聽了,不由自主地放了手,但依舊雙眼冒火地盯著他,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裴凜藍重複著與我們一樣的動作,伸出修長的手指撫摸著初夏的墓地,笑容靜淡而且哀傷無比。他的眼神溫柔謙遜,帶著湧動的淚花。他不斷地撫摸著石碑上初夏的名字,最後貼上去輕輕地吻了吻。
隱隱約約,我知道,即將到來的事,我已阻止不了。他們之間累積多時的仇恨,終要有個了結。
過了很久,裴凜藍終於站了起來,他淡淡地向前走去,說:「過來,我們之間的事,不要讓初夏看見。」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過我一樣。
光影篩入樹葉罅隙抖落的刷刷聲,猶如蠶繭羽化成蝶那一刻的震撼與斑斕。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更像是為死亡者獨唱的輓歌。
「初夏不是我害死的,我沒有佔有她的身體,也沒有時她懷孕。」裴凜藍面無表情的說
我和爵吃了一驚。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夏已爵說
「我不是花心而且不負責任的男生,如有這樣的傳聞,也是那些女生主動招惹上我,我並且沒有傷害他們的事,更何況是我愛的初夏。」
「哈,當初明明承認了,現在為什麼要狡辯說沒有做過那樣的事?你不覺得自己很好笑嗎?」夏已爵冷冷地嘲笑他。
「就是因為我愛初夏,所以我當初才會承認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裴凜藍依舊是那副冷靜的可怕的樣子,字字句句都令人驚愕無比,「夏已爵,知不知道,初夏之所以死掉,是因為你的追求者找人強xx了她!她沒又被我侮辱,她是被幾個人輪姦的」
我瞪大眼睛抬起頭,看到裴凜藍怒氣衝衝的臉,他發瘋一般吼道:「如果你不讓她假裝你的女朋友,她就不會死!她根本不可能會死!她喜歡的人從始至終都是我!她是因為你而葬送生命的!我愛她,我是為了保護她的名聲,才會說一切是我做的!你懂不懂?你懂不懂?你
這個自以為是的神經病!」
爵的臉已經變得慘白慘白。
「你說的這些,有證據嗎?」望著爵慘白失神的模樣,我終於忍不住了,將他推到身後,對裴凜藍不顧一切的吼道。
裴凜藍的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後他又恢復了冰冷的樣子,嘴邊浮起一個自嘲的微笑。我立刻感到一陣內疚,但我依舊絞著衣角,咬著嘴唇看著他。
裴凜藍,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傷害夏已爵,我看不下去。
「證據……你是要證據嗎?」裴凜藍笑了,用他那雙蒼穹藍澄淨如水的眼睛望著我,笑容愛上而淡漠,「證據,我當然有。」
他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本袖珍版的日記本,巴掌大的香水百合形外殼,繫著淡藍色的絲帶,精緻如新。
他把它交給爵,說:「這是她的日記,她時候的第二天,快遞公司送過來的,是她死前就準備給我的,裡面又被隱藏的真相。我本以為可以永遠藏著這個日記本,像永遠懷念她一樣,可是我錯了,愛一個早已離開的人,終不可能浪漫到天長地久。」
他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別有深意地回頭看了我一眼,我看到他藍色瞳孔裡滿滿的憂傷。
我該怎麼去祈求你的原諒,裴凜藍?我又開始有流淚的衝動,可是我並沒有追上前去向他解釋我的任何行動。因為此刻更需要我的人,是夏已爵。
我已經傷害了你,不願再傷害夏已爵。
我飛快地跑到爵的身邊,拿起了那個日記本,想要把它扔得遠遠的。可是爵按住了我的手,脆弱地囈語:「向葵,我應該知道真相。」
我的心無可抑制地疼痛起來,我彎下腰親暱地將頭抵在他的頭頂,他契合哦的髮絲散發出安靜清新的髮香。
我溫柔地說:「那麼無論如何,先回家吧,我們一起面對好不好?」
3)
回到家,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和爵打開了初夏的日記本。剎那間,走進了她那段精緻泛黃、憂傷而純情的年華……(ps:小字,不解釋。)
***初夏的日記***
TodayIsBeautiful
那天迷迷糊糊地在飛機上睡著了,睜開眼,就已經來到了這個城市。
遮天的樹木,晴朗的天穹,沉醉的花香,潮溼而顏色多變的雲朵,還有笑容甜美得像水果的漂亮女生。
太喜歡這裡啦!
今天我轉到了醒江學校!剛轉到這裡的第一天,上帝就仁慈地贈與了我一個奇蹟。
上午,我抱著一大堆從教務處領來的新書,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仰望天空。就在這時,身邊響起了腳步聲,我不經意間回頭,然後微笑的弧度凝固了……
在醒江學校成排的秋櫻樹下,走來一個消瘦而且修長的美麗少年。
秋櫻淡粉色的花瓣在風中可愛地瑟縮著,輕柔地飄零,旋轉出一圈圈嫵曼的輕弧,似乎憑空點綴出一個又一個帶著七彩花香的泡泡夢境。少年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行走在秋櫻樹下。
更主要的是,他有一雙湛藍色的美麗眼睛!
呀!
我該怎麼形容他!聽著iPod,穿著白色襯衣,有一雙湛藍色眼睛,笑容溫暖而美麗少年!
他簡直就是我喜歡的百分百男孩!
只要看那麼一眼,我就確認了,他是我的百分百男孩——並不是花心,並不是貪戀他好看的面容,而是一種感覺,一種無比柔情而熟悉的宿命感。
我痴痴地望著他裡去的背影,發誓:我可以停下不安尋找的步伐了,因為我的百分百男孩,就是你了!
我愛的愛爾蘭
我喜歡愛爾蘭,這國家總讓我有莫名的親切感,彷佛我前輩子就是生活在那裡一般。
我總是暗自祈禱,會有一個笑容溫暖的男孩子出現,對我說:「初夏,我們私奔到愛爾蘭吧。」
如果是這樣,我一定會說:「嗯,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愛爾蘭,那個名為愛爾蘭的國家,風景優美,環境安靜,牲畜成群,綠草如茵。
如果可以和親愛的人在那片土地分享一切快樂,真的是很美好的事情啊。
MySecret
我今天才發現,哥哥好有人緣哦!
每天在校園裡遇見他,總會發現他被紅著臉的純情女生圍繞。
我站在原地朝他投去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他瞪大眼睛朝我假意揚了揚拳頭,可我知道他不會對我動手。因為他連一次脾氣都沒有對我發過,爵是很好很好的哥哥呢!
就在這時,一個穿得很俗氣很妖豔的女生風情萬種地朝哥哥走去。她花了好濃的妝,雖然不難看,可我就是不喜歡這樣的女生。
「爵,你帶我去遊樂場玩好不好?人家想去遊樂場玩嘛!」那個做作的女生用連我也要噁心的語氣對夏已爵說。我這才認出來她是那個纏了哥哥很久的高三學姐。真是的,都高三了,還打高一美少年的主意,太可惡啦!
哥哥也是一臉無可奈何的鬱悶表情,突然,他甩開高三學姐的手,冷漠無比地說道:「喂,我有女朋友!你別纏著我了。」
「爵,你有女朋友?是在和我開玩笑嗎?」學姐睜大眼睛嬌氣地說。
「誰有空和你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夏已爵徑直向我走來,拉起我的手,笑容淡淡,「我的女朋友,初夏。」
那個時候,並沒有人知道我們是表兄妹關係。
我有些詫異地望著他的舉動,本想甩掉他的手,但覺得哥哥被這樣的女生纏住真是太可憐了。算了,我就姑且原諒他拿我當擋箭牌吧!
高三的學姐驚奇地看著我們,表示不相信。
哥哥轉過頭來吻我,這在法國很常見,不過是好朋友的親暱舉動,我與他親暱地吻了吻,還貼了貼彼此的臉頰。
高三的學姐看著我們曖昧的舉動哭著跑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狠狠地瞪我一眼,簡直要把我吃了似的。
哥哥走了以後,我鬱悶又百般無聊地走在秋櫻樹下,想念著我的百分百男孩,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就因為這麼心不在焉地走路,我和一個人不小心撞在了一起,然後我毫無防備地摔在了地上。
好不容易緩過神勉強站起來,我差點驚叫出聲!啊啊啊,居然是我的百分百男孩啊!
他正瞪著小鹿斑比般澄淨的藍色眼睛望著我,長長卷卷的睫毛儲蓄著春天細小的花粉,隨著他睫毛輕盈的眨動彌散開來。好看極了!
但我不能在他面前失態或者露出花痴女生的表情,我故作生氣地說:「喂,你看什麼看?」
他依舊很詫異地瞪著我,然後露出一個超級好看的笑容:「好漂亮的藍絲帶!」他伸出手指溫柔而禮貌得拉了拉我紮在頭髮上的藍絲帶,最後笑盈盈地補上一句,「還有,你長得也好好看,所以我才會這麼驚為天人地看著你哦,不好意思啦。」
我剎那間因他大膽的花語羞澀得紅了臉,但我依舊捏著小小的拳頭故作生氣:「耍流氓!」
不太粗魯又不是很溫柔的三個字。
隨後,我匆匆地走了,但我裝作不經意般丟下了印著我的名字與班級的學生卡,希望他下次能找得到我!
我捏了捏自己的臉,居然滾燙得要命。
已醒哥哥總在我臉紅的時候叫我小蘑菇,已爵哥哥則說我臉紅的時候醜得可愛。
啊呀呀,莫非我給百分百男孩的印象,僅僅是:一直兇巴巴的醜醜小蘑菇嗎?
簡直是太失敗了啊!
EverythingIsGonnaBeAlright
我知道啦,我的百分百男生叫裴凜藍,他也是高一的新生哦!
他撿起我的學生卡後第二日便來教室找我了,從那以後他開始對我發起猛烈的追求攻勢,頗有點死纏爛打的意味,可我一點兒也部討厭這樣的死纏爛打,因為他是我喜歡的人啊。
朋友說這樣的感情來的太快了,有點不真實的感覺,可我不相信,我只相信自己的直覺。裴凜藍之所以喜歡我,就是因為我一是他的百分百女孩,而我之所以喜歡他,也是這個原因!
或許我們上輩子就是戀人,在歲月的洪流中被迫分手,所以這輩子都在忙碌不安地尋找前生丟失的戀人,而如今不偏不倚地碰面了,自然是無比真切而快速地喜歡上了對方。
我又開始臆想了,天!
LoveMe,LoveYou
今天是週末也是我的生日,裴凜藍陪著我去了海上樂園,喝了咖啡,還逛遍了所有商場。我買了一條白絲帶和一條藍絲帶,當然,最後還是被他搶先付賬了。
晚上,已醒哥哥不在家,已爵哥哥破天荒為我準備了生日蛋糕。我把白色的絲帶送給了他(其實有一點點捨不得,畢竟是我的百分百送給我的,但已爵哥哥真的對我很好很好,做人是不可以自私的哦)。哥哥陪著我過生日,我們還拍照留念了,照片裡的我們被塗滿了奶油,好傻。
EveryDay,EveryLove
我又在傻傻地像裴凜藍了,我真的好喜歡他。
可是我最害怕的就是已爵哥哥的曖昧眼神了。他總是一臉「小貓,你偷腥」的可愛神情看著我,我只好窘迫地說我不喜歡裴凜藍,只是把他當作普通朋友。
不過想想我對已爵哥哥說的「我一點兒也不喜歡裴凜藍啦,真的沒有任何感覺」「我要好好讀書,不會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是一個好女孩哦」之類違心的話,我就好過意不去啊!哥哥,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可就是說不出真心話!
不知不覺就已經到聖誕節了,我對裴凜藍的喜歡也越來越深。
這幾個月,他一直都在我身邊,逗我笑,陪我玩,和我說俏皮的話,一切都讓我覺得無比快樂。
等會兒我要和他見面,我決定向他表白心意,我不要再這麼模糊混沌下去了。
裴凜藍,你是我百分百男孩,永遠永遠!
如果可以,能不能就這樣死掉
我要去死。
我要去死。
我要去死。
我要去死。
我恐怖地望著我貌似微微隆起的小腹,神經質地大叫,我痛苦得要發瘋,痛苦得像馬上死掉!
我不要相信,我不要相信!
我懷孕了!我懷孕了!有一個骯髒的生命在我的肚子裡等待誕生!
最近我月事停止,老是嘔吐,還變的食慾不振,噁心暈眩,這一切的症狀都讓我害怕。我買了測孕紙,最後,這一切都被證實了:我,懷孕了。
這個骯髒的孩子,留著幾個骯髒男人的血!
我哭了,眼淚瞬間淹沒了我的臉孔,我絕望地在房間裡嘶喊,望著純白的天花板……上帝你在哪裡?你為什麼不給我救贖?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記憶又倒退回了兩個月前,那個恐怖的,陰暗的聖誕節……
那一天,藍有事沒有赴約,我只好悶悶不樂地回家。走在小巷的時候,幾個打扮得不倫不類的流氓從小巷裡經過。我皺著眉頭想要躲開,這是,其中的一個女生大叫道:「靠,你是初夏?」
我疑惑地望著她,她化了很濃的妝,穿低胸的性感衣服。我努力地想,總算想起她就是那個被已爵哥哥拒絕的高三學姐。
我還沒開口,她便打了我一巴掌,惡狠狠地說:「臭女人,居然敢搶我的夏已爵,你找死嗎?」
我被打得愣在原地,就在這時,一個流氓走上來,輕佻地摸了摸我的臉,說:「這小妞挺嫩的,如果我們兄弟想……你不會介意吧?」
那個學姐哈哈地笑了,從包包裡拿出相機:「哈哈,你們做,我來拍。」
……
我不要會再回憶,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大聲地吼:「我不是夏已爵的女朋友!」可是沒有人聽到,他們用黑布矇住了我的眼睛,我拚命地想要逃跑,拚命地哭喊,卻全部淹沒在他們不懷好意的笑聲中。
那個可惡的學姐好像在一邊不斷地拍照,不知道折騰了多久,他們總算停了下來,笑著跑了。
我痛苦地靠在昏暗的路燈下,那群流氓,佔有了我的第一次……可是我,居然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
我髒了,不乾淨了……
將這一段往事寫在日記本上,我的手指麻木無力,眼淚又開始掉了下來……怎麼辦,我要去打掉這個孩子嗎?
就算是打掉,我也不能抹滅昔日的記憶,我被佔有了,我被侮辱了,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從天堂掉入了地獄!
幸福地過渡,居然是災難?我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遭受到這樣的懲罰?
我不怪已爵哥哥,雖然如果不是他,那個學姐就不會來找我麻煩……
因為i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一定做錯了什麼,一定是,上帝在懲罰我了,上帝不再愛我了呃,我必須接受懲罰,墮入黑暗的洪荒。
死神是不是在召喚我?我是不是應該去地獄了?
這兩個月我都沒有和藍聯繫,而如今,我更要放手了。
我不會容忍一個不乾不淨的自己存在,我不會容忍骯髒的自己骯髒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更不會容忍,一個不知道誰是爸爸的孩子,連聲叫我媽媽。
我真的已經絕望了,我的美好世界已經被現實擊得粉碎,我要去死。
親愛的大家,永別了。
最後的信
藍,我之所以把這本日記寄給你,就是想要告訴你事情的真相。
我也希望在你眼裡,我是永遠純潔的初夏。
可事實是我已經不是了,我無法忍受我的骯髒和不純潔,所以我要離開,去另外一個世界,哪裡或許有我所丟失的純潔與美好。
藍,請你幸福,我愛你。
你是我的百分百男孩,永遠永遠。
我走了,永別了。
看完這短短的幾篇日記,我的心臟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
我可以感受到初夏的悲傷,她潦草的字跡裡發瘋一般的痛苦。
她自殺了……
初夏,初夏,初夏……
初夏,你怎麼會如此呢……
爵頹廢地笑了,漆黑的眼眸中是我從未見過的空洞:「殺人兇手……從始至終都是我。我殺死了她……從頭至尾,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她不會被侮辱,不會懷孕,不會死……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我抱住了他,感覺到他身體在顫抖。他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焦急、慌張、脆弱得無法自拔。
夏已爵,我突然,不知道怎麼安慰你。
夏已爵,我突然,不知道怎麼靠近你。
夏已爵,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分擔你的憂傷。
夏已爵,我突然,也開始不知所措地恐慌……
「爵,不要這樣,答應我,不要這樣。」我踮起腳尖靠近他的耳朵,一遍又一遍地說。
「那麼我應該怎麼辦?」夏已爵的聲音像絕望的冷凌,一點點刺進我的心裡,昇華為最最悲傷和冰冷的霧氣。
「我們可以一起努力的……我們可以勇敢地面對明天!」我語無倫次,斷斷續續地說道,而後將他摟得更緊。
夏已爵依舊在我懷裡輕輕地顫抖:「可是我感受不到,你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