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與茜茜說:化妝臺可以不要,鏡子可以不要,書桌是一定要的,我們必定要買一張書桌。
茜茜說:“省著點吧。搬了家之後,只剩下五千元,還有很多東西要等著買,最低限度要買個冰箱,昨天那一瓶大橘子汁硬是壞了。”
我嬉皮笑臉的說:“天氣都這麼涼了,買一張書檯吧。”
“隨便你。”茜茜說。
她天天早上對著浴室鏡子化妝,我們的新居只有一張床,廚房裡辦了一點零零碎碎的食物,衣服都堆在皮箱裡,要穿什麼取出來,穿完了又擱回去,懶得到家,茜茜彷彿是沒有怨言的。
傍晚我們吃很簡單的飯菜,然後去逛傢俱店。
茜茜說:“好的買不起,壞的又不想買。”
“我們去看書桌吧。”我說。
“得了,誰不知道你是大作家?”茜茜沒好氣,“幾時紅起來?一天到晚看書桌,我想去買一架電視機看電視。”
“電視頂不好看。”我不以為然。
“做你老婆頂難。”茜茜回我一句。
我們還是一家家傢俱店看著,書桌很貴,花梨木的書桌都要好幾千塊一張,買不下手。
“我們去看舊貨如何?”我建議。
“我頂不喜歡舊東西。”茜茜皺皺眉頭。
“只要老公不舊就行啦。”我賊嬉嬉的說。
真的到了售貨店,茜茜的興趣又來了,她東張西望的看著各式各樣的售貨,連一百年舊的地毯都撥開來看,店裡的夥伴都認定了她是個羊牯,招待非常殷勤。我倒有空走到別的地方去看。
我看到一張書桌。
那是一整塊白柚木雕出來的,作法國美術式,轉彎末角處莫不是精心傑作,只是這張書桌非的大。
我找來一個店夥,“有多大?”
“六尺乘三尺。”他答:“好得不得了,先生,買下來吧。”
“這麼大!擱什麼地方?”我笑問:“現在的房子,七八十尺算是寬爽的了,這張書桌比單人床還大。”
“是呀,就是大才漂亮。”
“賣多少?”
“一千二。”
“不貴嘛。”我說。
“是不貴。這種書檯,新的訂做,這種木頭,這種手工,恐怕要六七千元。”
“六七千元一張寫字檯?”我搖搖頭,“我可以買一堂傢俱了,真是有錢人能花錢。”
“先生,你看看仔細,這張書檯不能錯過,可遇不可求呢,我把鋼臺移開你看看。”
那張柚木書檯上面放著兩隻鋼臺,壓得它死死的。這麼漂亮的書檯根本不應該在這種店裡出現,我惋惜的想,這種桌子有誰會賣出來呢?太可惜了,這種東西原是應該買進而不賣出的,象子女樣,好歹要留在身邊拉扯到底,兒女怎麼能賣出去呢?
我皺著眉頭,這麼漂亮的一張書檯怎麼會淪落在這個地方?貴族落難似的。
我在那裡考慮:三尺乘六尺,能放在哪裡?
茜茜走過來,“怎麼?看夠了沒有?”
“茜茜,你看看這張書桌。”
茜茜一看,“譁,這麼漂亮。”
“開價一千二。”我說:“喂老闆,能不能便宜一點?”
老闆但笑不語。
“買下來吧。”茜茜說:“不是老嚷著要書桌嗎?”
“不過這張書桌像是女人用的。”
茜茜笑,“不見得吧,書桌也分男女?有什麼女人用得著這麼大的書桌?難道也是作家?”
我也很罕納,我問:“這書桌以前是誰的?”
老闆搖搖頭。
我與茜茜仔細檢查一下,五隻抽屜都完好如初,面子上稍微劃花了一點,無傷大雅,米白色無漆,的確高雅大方。我是每天對著寫字檯的人,實在需要這一張桌子,於是我說:“好,買下它。”
老闆歡喜得半死。“先生,你不會後悔的。”
茜茜說:“這種書桌,賣給誰呢,難得找到個顧客,老闆,算便宜一點。”
“不能再便宜了,既然喜歡,還什麼價呢?”老闆笑眯眯。
茜茜聳聳肩,數了兩百定洋,“星期日送來。”
老闆說:“好,好,我還要打理打理,補一補漆才送來。”
“可以可以。”茜茜白我一眼,“好了吧?書桌已經買好了,能去看冰箱了吧。”
“你真是一個好太太。”我笑說。
“原來好太太就是聽丈夫話的太太。”她說。
我一笑,擁著茜茜走了。
回家冰箱也買妥,電鍋也選下,我與茜茜吃過飯之後,慢慢的想,那張書桌到底屬於什麼人的呢?
茜茜也問;“似乎用那種書桌的人,在香港是不多的,第一,香港人有麻將房而不備書房,第二,有了書房也用不著那麼大的書桌,必需有很寬大的房間才放得下那桌子,桌子又不象是寫字樓用的,寫字樓用柚木夾板便可以了。”
我笑說“你說得對,茜茜,桌子真有可能是一個女人用的,看那式樣,雖然大而堅固,但卻很柔和美麗,那位女性——先假設她是女性,一定有魄力有事業,不是普通人那麼簡單。”
“可是後來她生意失敗了?”茜茜笑問。
“不見得,生意失敗也不必賣書桌,這張桌子,舊貨店的老闆最多以兩百元買入,再以一千二賣出,她要兩百元現款幹什麼?”
茜茜笑了,“好,今天到此為止,明天去問問舊貨店老闆,不就知道了嗎?”
我們很愉快的喝著新泡的茶。茜茜有了冰箱,我有了書桌,對於容易滿足的人來說,幸福就在手邊。
第二天,我沒去找店老闆,他老大倒打電話來了。
他說:“那張書桌我把定洋雙倍退回,可不可以?”
我愕然,“為什麼?”
“陳先生,實不相瞞,現在來了一位客人,硬要把這書桌買下來,我告訴他已經售出了,他願意出多一倍價錢從你手中買下,你看!你當初還要講價!”老闆後悔當初順利的做成了我這筆生意。
我啼笑皆非的問:“那麼你要怎麼辦?”
“你與那位先生談談吧,陳先生,做生意講信用,我決定把寫字檯在星期天送到你府上,但是這位先生要見一見你,你看怎麼樣?”
我覺得奇怪透了。
我問:“那位先生在你那兒嗎,老闆?”
“在在。你肯不肯與他說話?”老闆已經把話筒交了過去。
“陳先生?”那邊傳來很溫和的低沉聲音,多多少少的帶著點驕傲,“陳先生,我有一事相求。”
他說得很低聲下氣,使人為難。
“什麼事?”我也很客氣。
“那張寫字檯,我想陳先生割愛轉讓給我,可不可以?”
我笑說:“先生貴姓?”
“姓龍。”
“龍先生,我的工作需要一張很大的寫字檯,”我坦白的說:“但是我出不起價錢買一張新的,你說我能不能割愛呢?”
“我想不能。”他說:“但是我願意請陳先生去選一張合理想的寫字拾,價錢由我負責,我可以先開現款支票。”
我更驚異了。
“你那麼喜歡那寫字檯嗎,龍先生?”
“是的。”
我說:“龍先生,我馬上到舊貨店來一次。”
“謝謝你。”他掛上電話。
我把事情跟茜茜說了,茜茜好緊張,“我們不讓給他。”
“為什麼?”
“其中一定有古怪。”茜茜說。
“裡面有個大秘密?可以發掘到大寶藏?”我笑問。
“我跟你去。”
我們一起到了舊貨店。
那位龍先生站在書桌旁邊。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種孤芳自賞的人,神色倨傲,但是他有一張非常漂亮的臉,瘦削清秀,穿黑西裝白襯衫,一條黑色的領帶。
他一隻手放在那張寫字檯上面,看見了我,馬上點點頭,“是陳先生吧?”他問。
“是,這是我太太。”我說。
“陳先生,我希望你把書桌讓給我。”
我看看茜茜。問題只在讓與不讓,而不能問他為什麼想買。
但是茜茜已經衝口而出:“為什麼?你既然有錢買新的,為什麼要舊貨?”
龍漂亮的笑一笑,彎彎腰,“陳太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茜茜說:“但這只是一張書桌呀。”
“在你們眼中是,在我的眼中,不是。”他很沉著的說:“我們的價值觀念是不一樣的。”
我沉吟半晌,“你的確需要這張桌子?比我還厲害?”
“是的,我相信我有充分的理由。”
“我想我有權知道,”我說,“我比你更需要這張桌子,我早到一步,很對不起,引起你那麼多煩惱。我又不是那種隨便接受別人恩惠的人。”
“我答應補償你的損失,又怎麼能說是恩惠呢?”他淡淡的說。
我看看茜茜,“這樣吧,對我來說,這不過是一張廉賣的寫字檯,對你來說,卻有很特別的意義,我心甘情願的賣給你,你付還我定洋,直接向老闆買好了。”
那位老闆簡直不相信天下有我這麼笨的人。
君子成人之美,君子不奪人之所好,做一個君子原本是太難的事。
龍怔住一會兒,他問:“是真的讓給我了?”
我聳聳肩。
龍說:“我願意送陳先生一張全新的書桌。”
我笑;“無緣無故,受人重禮,心驚肉跳的。”我自老闆手中取回兩百元,“來,走吧。”我拉起茜茜。
“陳先生,”龍拉住我,“等一等。”
“還有什麼事?”
“象你這樣的人,已經不多見了,陳先生,你是一個寫作的人,你願意聽這張書桌的故事嗎?”
茜茜說:“我有興趣聽。”
我笑,“我也有,事情很神秘,你不覺得嗎?有人來搶購舊貨店中的一張舊書桌。”
“我們換一個地方說話。”龍說。
“到我家去吃飯如何?我們新買了一隻電鍋,天天煮菜飯吃,你要不要來?”
茜茜白我一眼,“野人獻曝。”
龍微笑,“我很願意來。”
“那還等什麼?”我擦擦鼻子,“失去一張書桌,得回一個朋友,來,我請你吃便飯,你請我聽故事。”
龍很感慨的說:“你們是我所見過最快樂的人。”
我們一行人回到家,吃了飯,用了茶。龍似乎很鬆弛,我們家沒有沙發,全體人都坐地下,地下只有一條小小的地毯,但是這也沒有妨礙我們的快樂。
我們開始等待龍說故事。
他漂亮的臉上神色變幻不定,終於他開口了,“這張書桌,”他的聲音是低低的,“是我在五年前定做送給一個女孩子的。”
茜茜說:“啊,你送給她的。”
“可不是,當時柚木沒有現在貴,但是連工帶料的,卻也花了近五千塊港幣,當時來講是一筆鉅款。”
“她是幹哪一行的?”茜茜問:“人長得漂亮嗎?”
“漂亮,”龍肯定的說;“絕對漂亮,她不是那種俗氣的漂亮,她有那種高貴氣息,落落大方,樣子端莊,她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孩子。”
“後來呢?”茜茜問。
“別打岔,茜茜,好好兒的聽。”
“後來我們因小故分開了,我獨自跑到外國去狠狠的再讀了幾年書,等我再回來,她已經不在這世界上了——”
茜茜驚叫出來,“啊!”她看看我。
龍的聲音沉痛無比,“她得了癌症,堅決抵抗到底,終於不治,她始終沒有結婚的機會,死後親戚把她的遺物都賣掉,我為了這張書桌,找到拍賣行去,拍賣行又告訴我這家店的老闆已經把書桌買了下來,等我趕到的時候,你又買了這張書桌,這可怎麼辦?”
“你又向我買了下來,物歸原主。”
“物歸原主。”他茫然的說:“原主在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在她的身邊。”
“你們曾經是愛人,是不是?”我問。
“是的,三年前她早曉得有病,她的親人告訴我,她有一條肩膀痠痛,去看醫生,檢查的結果,頸項後面有一連串小腫瘤,割出來切片,是癌,無從割治,割掉一顆,又長七顆,她為此痛哭不已,並不讓我知道,用計激走了我,免得我娶一個將死的妻子。”
“好動人的故事。”我驚異,“簡直是一篇長篇小說的大綱!你難道一直不知道?”
他沮喪地搖搖頭,“我被她一氣,使走得那麼遠,心裡天天想念著她,但是卻不肯向她低頭,等到想通了,回來找她,她已經不在了。”
“她是幹哪一行的?”我問。
幹哪一行才會令男朋友送那麼大的一張書桌給她呢?
“她是律師,我們是同學,當她第一天考到BAR做大律師的時候,我就送了那張書桌到她家去。”
“呵,了不起,”茜茜說:“你想想,陳,這張書桌原來有這麼美麗的歷史,你這個凡夫俗子怎麼配用?幸虧退回去了。”茜茜笑。
茜茜說話有時候是很絕的。
龍說:“是的,她是一個非常不凡的女孩子。”
“茜茜,天妒紅顏。”我說:“我們這種俗氣的人,才能夠一直活下去,沒什麼好說的。”
龍站起來告辭。他說:“謝謝你們。”
“謝謝?”我說:“有空常來,別說謝。”
“我要謝你們的太多了。”他說,“再見。”
我們送他出去。茜茜被他感動了,很久很久她沒說一句話,過了很久很久,她跟我說:“把這個故事寫成一篇小說吧,請你。”
我搖搖頭,“有了題材,沒了書桌,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
“哪兒有這種事?”她氣說:“這麼好的故事!”
“發生在現實生活中的故事永遠是不值錢,我們必須要改變小說的作風,寫幻想小說。”
“這是不應該的,你為什麼說龍先生的故事不好?”
“又是生癌。”我用手支著頭。
“事實上很多人生癌死的,你憑什麼那麼說?”
“讀者不想看生癌,茜茜,如果你處處接觸到生癌的親戚朋友,小說中的女主角又是病人,你會有什麼感想?”
“我不知道!”茜茜作一個絕望狀,“我要去洗碗了,但願你有一天能夠成名。”
“你知道嗎?如果不是那個龍光生,明天他們就會送書桌來了。”
電話鈴響了,是找我的。
“我是。”
“陳先生!”是龍,他氣急敗壞,“氣死我了!”
“怎麼回事?”
“那個傢俱店老闆真不是個人,我才回頭,他告訴我那張書桌已經以三千元的高價賣給別人了。”
“什麼?他媽的混帳!”我高聲,“這怎麼可以?誰買了?”
“一個女孩子,她付的是現款!她要買這張書桌幹什麼?恨只恨當初你退了定洋,我沒有立即付現金,氣死我了。”
“有這種事!”我說:“我們去打死那個老闆。”
“打死老闆?”茜茜在旁邊說:“這是法治社會,你以為是什麼時代,還打死人呢!”
“龍先生,那你怎麼辦?”
“我不知道。”他哭喪著聲音,“或許我再去求那個買主,懇求她把書桌讓給我吧。”
“這多渺茫。”我說。“你知道她住在哪裡?”
“不知道,老闆堅決不允透露。”他說。
“這該死的人!”
“來,你來我這裡,我們商量商量。”他說。
茜茜說:“真是好笑,那麼多人一起爭一張書桌,難道那個女孩子也有一段故事不成?”
我趕到龍那裡,氣喘喘地:“誰?誰買了?”
龍踱來踱去:“是的,我們一定要研究出來,我決定在他們送貨的時候跟了去看看,你說如何?”
“好主意!”我問:“幾時送貨?”
“兩小時後。”
“還等什麼?快!快去傢俱店。”
我興奮飛奔著的到傢俱店。
等了半晌,送貨車來了,由苦力把書桌抬上去,我們倆叫了一部計程車在旁邊看著,他們的車開,我們的車也開,車子慢慢開上舊山頂道那邊,在一座碩果僅存的老房面前停下來。
龍的面色大變。
“怎麼了?”我問。
“這……這是她以前住的地方……天啊!這張書桌又回到它原來的地方來了,有靈性的,有靈性的!”龍的聲音顫抖。
“別見鬼!”我替龍打氣,“沒這種事,全是巧合。”
這個時候,有一個女孩子穿著白衣白褲自樓梯間輕飄飄的奔出來,“送來了?”她清脆的聲音問。
龍怔怔的凝視她。
她指揮工人把書桌拾上二樓,我覺得義不容辭,上去自我介紹,把這張書桌的故事告訴她,並且把男主角也介紹她,以示故事的真實性。
那個女孩子呆住了,她說:“我叫蘭花,我想這一切都是巧合,我租下了這層大房子,覺得可以奢侈一點,買一些大型傢俱,這張書桌是這麼美,這麼大但這麼細緻,我一眼便看中了,對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實際用途。”
“請問小姐是幹哪一行的?”龍問。
“叫我蘭花好了,我是教鋼琴的。”
“啊。”
“真正用得著書桌的是陳先生,是不是?”蘭花問。
工人們站在樓下,不知道該怎麼處置這張書桌。
“回憶應該深藏心底,如果每個人都把心底的秘密回憶又回憶,那太頹廢了,龍先生大可不必睹物思人。”
我心底何曾不是這麼想,但是我覺得念舊也是一種美德。
蘭花說下去,“這張書桌我覺得應該判給陳先生,我相信它的原主人如果知道,也會高興它終於落在適合的手裡,擱在我家,徒然蒙塵而已。”蘭花笑。
她是一個十分明朗的女孩子,我看看龍,他們倒象是一對兒呢。
龍猶疑了一刻。
我搶著說:“那麼龍以原價向你買下來好嗎?”
龍連忙開了一張三千元的支票,前後為了這張書桌,他已經付出八千元了。
“謝謝你,蘭花。”我說:“有空我們可以來看你嗎?”
她拿著支票,“不打不相識,有空來玩。”她笑。
“好”我跟龍說:“現在可以把它抬回你家了,現在沒有波折了。”
龍象是在想心事,“不不,我覺得這書桌不應該丟空,老陳,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想送給你。”
我搔搔頭,“只是這件禮物未免大名貴了。”
龍風度翩翩的走了。
我回到家中,把情形告訴茜茜。
“那女孩子漂亮嗎?”她老是關心誰漂亮誰不漂亮。
“很漂亮。”
“跟龍先生配不配?”
“很配。”
“這種多情公子應該再找一個好的女朋友。”
“我也覺得如此。”我說。
隔沒多久,那張大書桌被抬過來了,好大的桌子,我看著不禁笑了出來,我們的房間那麼小,實在是不相配的。但既然人家送了來,而我又一直喜歡它,所以總得騰地方來安置這位貴客。
我笑著把它放好,坐在它面前,歡欣之情是難以形容的,我非常的感激龍,也感激蘭花。我抬起頭來,看著茜茜,我笑說;“我也希望我能成名呢。”
話還沒說完,門鈴響了。
我讓茜茜去開門,茜茜叫:“又是你,龍先生,咦,這位小姐是誰?”
“我叫蘭花。”蘭花的笑聲傳入來。
我站起來,大聲說:“小器的人就不該送禮,送了禮來才半小時,就不放心了,一張書桌有什麼好看的?也值得這麼探訪?”
“的確不錯,”蘭花說:“這張書桌,不是你想象中那麼簡單的。”她笑。
我看看龍,看看蘭花,心中彷彿有了默契。活著的人還是要活下去的,而且必需要活得高高興興,相信龍的女朋友也是希望龍過得快樂的。
我很樂意做一個媒人,把他們兩個人拉得更緊一點。茜茜也有我同樣的想法,她說:“你們有空要常常來,我們需要朋友……。”
我看看書桌,手緩緩經過滑的檯面,如果它真有靈性的話,就應該明白,悲歡離合,一部分是命運,另一部分是人為,我相信這裡故事寫成小說沒人要看,因為事情太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