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酒吧,燈紅酒綠,人擠人,到這種地方來通常只有兩個目的:一,買醉,二,希望有豔遇。
李汝敦,男,四十四歲,身形維持得還可以,只是前額頭髮略為稀疏,他抱著第二個目的,在酒吧裡已獨自坐了近兩個小時。
前幾天有年輕的同事告訴他,在這裡被兩個金髮女郎同時看中,度過了十分愉快的一夜云云,李汝敦覺得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故此到此守株待兔。
女孩子不是沒有,他也不是不知道如何開口,只是李汝敦貪婪,他希望挑一個絕頂漂亮的。
花點錢無所謂,至要緊物有所值,是不是。
他金睛火眼那樣打量來往的女客,雖然已經深夜,卻毫不氣餒。
每隔半小時,他叫一杯混合酒,卻又喝不完,一排那樣放在小桌子忽然之間,李汝敦眼前一亮,一個高佻豐滿的身形出現,在他對面臺子坐下。
那女郎十分年輕,大概只有二十出頭,長頭髮呈波浪形,遮住半隻眼睛,穿件銀色吊帶窄裙,端的風情萬種。
哎唷,她朝著他笑呢。
李汝敦不由得轉過身去看看身後還有什麼人。
沒有,她的確是對他笑。
接著,她自手袋取出一支香菸,卻找不到打火機,作無奈狀,看著李汝敦打出求助訊號。
李汝敦在等待的一刻終於來臨,他從來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女子,驟眼看簡直像某位女明星,她行頭打扮均十分時鮮,可見環境不錯,也許,可以不講錢?
李汝敦連忙過去替她點火。
女郎笑了,“我並不抽菸,我只是想認識你。”
李汝數聽了,十萬八千個毛孔都舒服熨貼無比,為這種老掉了牙的勾搭詞顛倒不已。
他問:“為什麼是我?”
女郎笑笑,“你成熟、老練、穩重、智慧,是那種會得愛護及保護女性的人,我最喜歡這種男土。”
“是是是。”李汝敦知道他終於等到了。
女郎笑說:“我叫紅顏。”
李汝敦一怔,“也只有你配叫這樣的名字。”
紅顏說:“謝謝你,來,讓我請你喝一杯。”
“你請我?”
“為什麼不?”她笑著到櫃檯前去買酒。
季汝教看到她那曲線分明的背影,十分興奮,今晚真是走運!
紅顏取著酒回來,把椅子拉得很近坐下,李汝敦可以聞到她身上清幽的香水味。
“來,”紅顏說:“告訴我關於你。”
李汝敦清清喉嚨,“我做成衣生意,是個商人,已婚,有兩個孩子。”
他留意紅顏反應,女郎毫不介意,“會跳舞吧?”
“會,我的交際舞跳得不錯。”
“那還等什麼,還不帶我去示範一番?”
李汝敦遲疑”下,“舞廳夜總會都快打烊了。”
“是嗎,”紅顏嫣然一笑,“你有什麼好主意?”
李汝敦鼓起勇氣說:“我妻子帶著兩個孩子到溫哥華去了,家裡只有我一人,我有副上佳的音響器材,……你說怎麼樣?”
女郎大眼睛眨了眨,考慮半刻,李汝敦緊張地等待她答覆。
女郎喝盡杯中的酒,“好吧。”
李汝敦大喜過望,幾乎有一陣暈眩,匆匆拉看紅顏離開酒吧。
他駕駛一部德國房車,把她載回近郊家中。
紅顏進門坐在沙發上嬌慵地說:“好地方,有無美酒?”
“有有有。”李汝敦立刻去張羅。
接著,他又播放了悠揚的跳舞音樂。
“來,”女郎踢掉了鞋子,“陪我跳舞。”
李汝敦神魂顛倒地擁著她纖細柔軟的腰肢,女郎細膩的臉頰漸漸貼近,李汝敦只盼望如此良辰美景可以永留不去。
他的腳如踏在九重天上,女郎輕輕在他耳畔哼曲子,她的朱唇就在他耳邊摩挲,忽然間,那柔軟麻癢的感覺移到他唇上,這是名副其實的一個香吻啊,李汝敦眼前發黑,突然失去知覺。
第二天。李汝教想了又想,還是報了案。
派出所兩位警員慎重地幫他落口供,並且傳來繪圖員幫他拚出疑犯的樣子。
兩位警員走到一角商議此案。
“四十多歲的生意人,怎麼好像昨天才出一”樣,竟會相信年輕貌美的豔女會無故向他投懷送抱。”
“唉,一覺醒來,發覺全身上下財物不翼而飛,還有,家中財物幾乎搬個精光,連電腦及音響設備都不能倖免。”
“那豔女顯然有同黨。”
“是呀,他以為他釣人,其實人釣他。”
“豔女已經不是第一次出動了,這是有組織罪行,專門利用漂亮的女子四出物色羊牯,行家叫她們吻盜。”
“真是,在香吻中把麻藥傳到受害人身上,待他們失去知覺,裡應外合,予取予攜。”
“受害者?他不是求仁得七嗎,豔福不淺呀。”
“據他說,都不知道怎麼向妻兒交待才好,還有,連臥室中收藏隱蔽的一隻小夾萬也被抬走,裡頭有五隻鑽表及一套百餘枚罕有金幣。”
“代價不少啊。”
李汝敦總算完成口供,在表格上面簽了名。
不知怎地,在陽光下看去,他比昨夜老了十年不止,頭頂上頭髮更為稀薄,臉容憔悴,精血像被什麼妖怪吸盡了似。
也許,他失去的不只是財物,吻盜偷去最名貴之物,是他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