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皇兄究竟是如何知道小滿的身分的?
是誰把小滿就是賀歡兒的事告訴皇兄的?
腦海中有太多疑團,但當務之急,他必須親眼確認小滿安然無恙,才能靜下心思想解救之法。
關押容小滿的是一間獨立的牢房,牢房門口的牆壁掛著一排火把,將牢房裡面照得燈火通明。
當東方珞來到牢門口時,容小滿正坐在牢房裡的石床上發呆。
“小滿……”
認出他的聲音,她本來失神的眼底出現光彩,急忙起身迎了過來,“三哥,你怎麼來了?”
東方珞沒回答她,而是對祥貴道:“把牢門打開。”
“王爺,這違反……”
他有些失去耐性的低吼,“把牢門打開!否則本王現在就要了你的小命。”
祥貴瑟縮一下,有心再規勸兩句。可既然皇上都肯將御用令牌交給王爺,想必也是默許了王爺的行為吧。
他招來獄卒,小聲吩咐幾句,獄卒不敢怠慢,急忙將牢門給打開了。
進了牢門,東方珞想也不想的就將容小滿給攬進懷裡。這種失而復得的心情,他已經歷過太多次,此時他多麼慶幸,心愛的女人還完好無缺的活著。
感覺到他身體正微微顫抖著,容小滿輕輕拍著他的背,小聲說:“三哥,我沒事,他們只是把我關起來,並沒對我用刑。”
聽到“用刑”這兩個字,東方珞眉頭一聲,低吼道:“他們要是敢碰你一根頭髮,本王就讓他們用全家的性命來抵償。”
牢門外的祥貴和獄卒聽了這話,都忍不住抖上三抖。這話要是別人說或許還沒什麼威脅性,可若是從三王爺口中說出來,絕對是說到做到。
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將容小滿檢視一番後,確定她確實沒受到什麼傷,東方珞的一顆心這才放下來。
他挑剔地看著牢房裡的擺設,除了一張石床外,就只有一個馬桶。
他就不悅的皺起眉,對那獄卒責問:“怎麼連床被子也沒有?這天氣眼看就轉涼了,你讓一個姑娘家住這種地方,萬一凍壞了怎麼辦?”
“呃……”
“馬上去給本王拿幾床厚實保暖的被梅,再拿一隻玉枕,還有這馬桶也給本王換新的,那麼髒,不知道多少人用過了,味道那麼臭,你們好意思讓一個姑娘家用這種東西嗎?”
那獄卒很想解釋,這裡是牢房,可不是客棧的天字一號房。不過王爺的命令他也不敢不聽,只能一味的點頭稱是,忙不送轉身吩咐人去張羅。
東方珞哼了一聲,轉過身,又恢復一臉溫柔的模樣,“小滿,晚飯吃了嗎?”
她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之前有獄卒送過飯菜,可是……”她哽咽一聲,“我實在沒胃口吃。”
“怎麼可以不吃東西呢?是不是牢裡的飯菜不合你胃口?”說著,又瞪向外面候著的人,“吩咐御膳房做幾道清淡可口的菜餚送來,再弄碗大骨熬的牛肉湯。還有,米飯也要新煮的,前陣子洪安縣不是送來幾袋珍稀紫米嗎?就煮那個,小滿喜歡吃紫米飯。”
獄卒要哭了,他真的很想說,這裡是天牢,眼下關著的這姑娘可是朝廷欽犯。
見獄卒還楞在那裡不動,東方珞鳳眼一斜,冷聲道:“還傻站著幹什麼,趕緊去啊。”
“王爺,這……”
“這什麼這?餓壞本王的未來王妃,你們擔待得起嗎?”
“咳咳!”
祥貴輕輕咳了兩聲,正準備開口說話,就被東方珞狠狠瞪了一眼,“你咳什麼咳?要是覺得身子不舒服,就趕緊滾回房裡睡覺去,別一個個的傻站在那裡礙本王的眼。”
祥貴沒敢吭聲,站在那裡挨訓。他招誰惹誰了?他只是個伺候人的奴才,就算王爺心裡有氣,也沒必要拿他開刀不是?
容小滿見狀,扯了扯東方珞的衣袖。
“三哥,你別麻煩人家了,我現在真的沒胃口吃飯,如今能見你一面,我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他心底一疼,拍著她的背。“小滿,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將你救出這該死的地方。”
容小滿將臉埋在他的懷裡,噴咽的點點頭,“三哥,我相信你。”
兩人又小聲嘀咕一陣。
沒過多久,就有幾個獄卒把東西送進來,在王爺虎視眈眈的瞪視下,還替容小滿鋪好被子。
忍住打呵欠的慾望,祥貴小聲道:“王爺,時候不早了,想必容姑娘也累了,您看……”
東方珞知道這位太監總管是想把他勸走。
心底縱有千般不捨,可留在這裡也無濟於事。皇兄只給他半個月的時間調查洪荒帝匙的下落,他必須趁早將事情查清楚,才能將小滿帶出這座暗不見底的天牢。
臨走前,他一一指著牢外的幾個獄卒,對容小滿道:“給我記清楚這些人的長相,要是哪個敢和你大小聲,敢對你不好,敢讓你掉一根頭髮,本玉絕不輕饒。”
在眾獄卒指天畫地的發誓,絕不會虧待容小滿之後,東方珞終於帶著滿身的戾氣,氣勢洶洶的轉身走了。
沒過多久,文武百官就得知,三王爺在中秋節宮宴上,求皇上指婚給他的容小滿,就是當年被誅殺九族的大將軍賀子昂的麼女,賀歆兒。
這件事傳開之後,轟動朝野。
大多數人並不知曉賀歆兒的存在,沒想到事隔多年,這賀家唯一的血脈,居然被皇上給揪了出來。
很多大臣想聯署請奏,求皇上放過賀將軍這最後的血脈。
但仔細一想,洪荒帝匙直到現在還下落不明,如果被有心人解開其中的秘密想要推翻北嶽來造反,那可是關係到國家存亡的大事。
德禎帝東方曜當年是如何當上皇帝的,眾大臣都心知肚明。
他弒父奪位,其手段之殘債,兩代在朝為官的臣子們可都是親眼見證的。
雖然東方曜是北嶽皇室嫡傳血脈,但他母親當年從布爾曼族嫁進皇宮之後,北嶽就接二連三的發生災難。
不祥的化身、魔鬼的轉世,這樣的稱呼在無形中被加諸到東方曜的身上,即使他現在登上帝王寶座,成為權傾一方的霸主,可他這個皇位其實坐得並不安穩。
一旦洪荒帝匙被有心人得到,並解開秘密,那人便可召告天下,以順應天意之名,推翻德禎帝的統治。
所以皇上急於找到洪荒帝匙的心情,眾大臣也都心知肚明,如果這個時候去勸皇上,搞不好弄巧成抽,反而害了賀歆兒。
於是幾個關心賀歆兒性命的武官,在商議一番之後,決定暫且按兵不動,靜觀事態發展。他們可沒忘了,如果容小滿真的就是賀將軍的女兒賀歆兒,那麼她現在被捉入獄,有一個人絕對比他們更加著急。
這人是誰?自然是要將容小滿娶進王府的安樂王東方珞。
自從容小滿被關進天牢之後,他的臉上就沒再露出過笑容。
為了儘快查到洪荒帝匙的下落,他幾乎是馬不停蹄的派人四處調查關於當年那件案子的蛛絲馬跡。
他同時著手翻看當年賀家被斬之前的資料,證據並不充分。
魏世峰私下向先皇透露,賀子昂很有可能是不滿堂堂大將軍被派去守太廟,所以才起了謀反之意。就憑這點,先皇便認定賀子昂有罪,緊接著,就命魏世峰親自監斬,將賀家七十餘口全部殺死。
如此說來,當年推動賀家九族慘案的罪魁禍首,的確是當朝國師魏世峰。
可他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就在東方珞百思不得其解時,一個不速之客的出現解開了他的疑惑。
這個不速之客不是別人,正是魏世峰的千金——魏金枝。
容小滿被捕入獄的消息傳出來後,最高興的人就是她了。
除了可以報之前的仇怨外,更重要的是,她聽她爹說,如果東方珞在半個月內找不到洪荒帝匙的下落,容小滿就會被問罪斬首,也就意謂著,他想要娶她做王妃,恐怕是不可能了。
這日,東方珞附午時分去酒樓吃飯,暗地裡派人打聽到他下落的魏金枝,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後,便興匆匆跑到酒樓假裝偶遇。
東方珞原本就討厭魏金枝,如今看到她主動巴過來,更恨不得一巴掌將她活活掐死。偏偏她臉皮夠厚,明明瞧出他臉色不好,還死皮賴臉的坐到他面前。
“王爺,真是巧,你也來這個酒樓用膳啊?”
他沒好氣的哼她一聲,連話都懶得回應一句。
魏金枝笑得花枝亂顫,故意無視東方珞的冷麵孔,假裝嘆了口氣,“我聽說王爺未過門的王妃容小滿,就是當年的罪臣賀子昂的麼女。真是太可惜了,王爺好不容易覓到意中人,無奈老天降下如此災禍,雖然此事與我無關,可我瞧王爺為此日漸消瘦,內心實在是不忍。”
話落還用那塊繡滿金絲的俗氣帕子,在眼下抹了兩把。
東方珞只覺得噁心到不行。這蠢女人還可以更無恥一點嗎?
大概是演夠了,魏金枝突然放下帕子,討好的笑道:“要我說,兩人在一起,那可是關係到一輩子的幸福。
“容姑娘再好又如何?她的身上可是揹負著罪臣之女的罪名,要我說,做人就該把眼光放遠一點,就算為了自己的前途著想,也該找個和自己身分匹配的對象才是。”
不理會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她有些得意忘形的又說:“如果王爺眼光真的獨到,今日就不必為個姑娘家而焦頭爛額,去尋找一枚不值錢的牙齒了。”
正準備拍桌離去的東方珞,聽到“不值錢的牙齒”這幾個字,眉頭一挑,斂下心神,終於開了金口,略帶好奇的問:“你怎麼知道本王在找什麼?”
魏金枝眨眨眼,開心地說:“現在全京城的人恐怕都知道,王爺為了救容小滿出獄,在找到當年太廟中遺失的那隻洪荒帝匙,否則,皇上給的半個月期限一到,容姑娘就要面臨被斬首的下場。”
“可是……”東方珞陰森一笑,“你又怎麼知道,那洪荒帝匙是一顆牙齒呢?”
一聽到“洪荒帝匙”這四個字,大家通常會將它和天下間名貴的寶物聯想到一起。事實上,所謂的洪荒帝匙,就只是一枚殘舊的古牙。
那古牙之所以被北嶽開國皇帝東方明順視為珍寶,乃是因為他無意中得此寶物時,曾經作了一個詭異的夢,夢中有位神仙,對東方明順說,這枚古牙是盤古開天闢地時,從自己的嘴裡拔出來的。
因為盤古在沉睡一萬八千年醒來之後,發現眼前一片黑暗,心中十分不滿,便拔下牙齒,化為利斧,開天闢地,創造了現在的世界。
而那枚牙齒則下落不明。
當年東方明順得到這枚牙齒後,一帆風順推翻大淵的暴政,創立了北嶽國。
那枚牙齒,也被東方明順珍藏在特製的寶盒中,起名洪荒帝匙,長年供奉在太廟,以佑北嶽江山長長久久。
洪荒帝匙的樣貌,只有皇室嫡氏子弟才有幸目睹,尋常臣子根本不可能見過。
那麼魏金枝,一個連官位都沒有的姑娘家,又是如何知道洪荒帝匙其實是一顆不起眼的牙齒呢?
被他反問一句的魏金枝,猛地打了個激靈,原就塗了厚厚一層白粉的臉,更加慘白了幾分。
她吞了吞口水,強作鎮靜道:“這個……我也是聽人無意中說起才得知,其實我根本就沒見過什麼洪荒帝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