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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正邪會血戰陰風崖

    冰峯大師先是被黑煞手賴珞隔空一掌,劈得退了半步,對梅龍的攻勢頓時中斷。幸得白石道長接踵而至,劍光捲住黑煞手賴珞。老和尚嗔念陡生,使出少林神拳,呼呼呼一連劈出三拳,把梅龍向橫迫開七八步遠,接着欺身上前,再度迫攻。

    就在白石道長揮劍纏住黑煞手賴珞之際,那邊太原烏魔健頭顱一搖,頭頂那個高達半尺的大譬倏然散落,長髮披胸,厲嘯聲中,疾掠出去。

    她的嘯聲暗藴搖魂震魄的魔力,悲悽慘烈,刺耳難聽。

    慧師太比凌霄道姑早一步出去,劍光如虹,橫截上去。半途中便攔住烏魔娘,施展出華山六合劍法,吞吐刺劈,劍法凌厲高妙。烏魔娘右手使用長約四尺的三股金叉,幻出千百道金光,抵住慧師太的劍勢。

    這烏魔娘不但是手中的三股金叉招數詭奇毒辣,最奇的是她那一頭長達胸前的烏髮,時時突然飛起,硬如鋼絲,向敵人腕臂或頭面掃卷。

    幸得慧師大一來聽説過這烏魔孃的魔發奇怪妙用,二來華山的鎮山無上劍法乃是以開闊縱橫見長,對方實難有機會迫近、是以烏魔孃的一頭魔發無從發揮威力。

    這時場中已有五對在動手,戰況之烈,當真是風雲變色、山搖地動。

    武官主凝神看了一下白石道長及慧師太的劍法之後,便微微冷笑,轉限望住玉軸書生房仲,道:“有煩貴座出手,一併把那峨嵋道姑算上,以便再調人替代梅家兄弟……”

    玉軸書生房仲舉手一揖,徐步出場。那邊凌霄道始迅逾閃電般掠到,一揮手中長劍,道:“房施主贏得貧道手中之劍,再到別處不遲……”

    玉軸書生房仲灑落一笑,取出兵器,卻是一支長約三尺的玉軸,乍看極似是捲起的書畫條軸。

    他身上一襲青衫,人又長得斯文瀟灑,雖是五旬以上的人,看上去卻慨乎只是三旬左右。單看外表,誰也猜想不出這位温文爾雅的書生,竟是二十年前便以心狠手辣震動江湖的玉軸書生房仲。此人近二十年來,卻似乎己斂跡銷聲,極少聽説他的事蹟傳聞。

    他攏手一揖,道:“峨嵋為四大劍振之一,區區心儀已久,今日正好領教。”

    房仲也應了一聲請字,跨步上前,手中玉軸迫麪點去。凌霄道站長劍迅快撩劈,只見劍勢只使了大半,忽然化為陰手,劍尖一轉一沉,疾向玉軸書生房仲肋下大穴迅急刺去。

    玉鈾書生房仲不禁面色微變,疾退兩尺。這時才知道峨嵋派列為四大劍派之一,果然有真才絕學。而且這位青衣道姑外貌雖是素面朱唇,修眉朗目,頗具出塵絕俗之美,使人感到她並非掄刀動槍那種武林人物,以致泛生她武功有限的錯覺。然而其實她功力深厚,運劍出擊時得心應手,高妙異常。當下不敢大意,再度揮玉軸攻了上去。

    凌冒道姑的陰陽劍法乃是峨嵋鎮山劍法,奇奧繁複,暗合五行生剋之道,尤其擅長的是當她以陽劍長驅攻敵之時,突然化為陰劍,傷人於不知不覺之中。剛才的一招不過是霜刃初試而已。

    這一對眨眼間便激戰起來,玉軸書生房仲玉軸上功力深厚,激起一片勁烈風聲,凌霄道姑卻以劍法精妙繁複見長,湧起一片劍雨光雲,籠罩住對方。

    武官主再次點將,輕啓朱唇,道:“有勞南奇大駕出陣,替下金煞。”

    雪輪宇文曠應一聲遵命,撒下一個包袱,扭去袱布,卻是一個雪白耀眼的圓輪,輪內有三柄月牙利刃,精光四射。

    此輪施展之時,若是罩在敵人頸上,可以把整顆頭顱割下,輪內三柄月牙利刃更可鎖拿兵器,乃是外家兵器中極厲害的一種。

    他剛一邁步,對面立時奔出一名僧人和一名道姑,那僧人手持戒刀,道姑則是綽劍在手,雙雙攔截雪輪字文曠去路。

    這雪輪字文曠長得相貌清奇,年約五旬上下,身量高瘦。他略一皺眉,道:“兩位不是本座對手,還是回去觀戰的好!”

    那僧人沉聲道:“字文施主儘管施展絕藝,少林寺豈有貪生怕死的人。”

    僧人旁邊的道姑尖聲道:“峨嵋山上也沒有效善怕惡之徒。”

    雪輪字文曠冷冷一笑,道:“本座多年未曾出手,想不到今日卻以空門中人作祭禮……”

    話聲中一手抄起長衫,一手舉輪向僧人平推出去。他的手臂通共只不過兩三尺長,這一推只不過兩尺許空間而已,但輪上風聲洪洪,威猛異常,足見這宇文曠一身功力何等深厚。

    僧人道姑一齊動手,刀劍齊施。他們均是少林峨嵋晚一輩中高手,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兩人合力聯手,眨眼之間已拆了五六招之多。

    這時梅家兄弟都陷入危局,首先是梅虎被那崑崙派高手羅奇一連數招,打得腳下步法錯亂。羅奇得勢不饒人,身形驀地下沉,一招龍尾招風,反掌橫掃出去。梅虎揮掌急擋,哪知對方這一招已運足全力,雙方掌勢才接,他的手掌已被震開。

    羅奇在半空中迅疾地借勢旋身,化為“龍子初現”之式,左手疾出,迅遍閃電般印在梅虎胸口。掌心一吐,內力發出。梅虎哼了一聲,身軀連退六七步遠,才栽倒地上,已經氣絕斃命。

    就在梅虎倒地之際,梅龍也被冰峯大師的左手拿住右腕,動彈不得。冰峯大師右手高舉,正要劈下,目光到處,恰好見到梅龍眼中射出恐怖畏懼的光芒。

    老和尚到底是得道高僧,慈悲為懷,此時心頭一動,右掌下劈之勢緩得一緩。

    北邙幽靈滕圭衣袖遙遙一拂,一蓬綠火無聲無息地向冰峯大師後背襲到。

    午間陽光之下,這蓬鬼火幾乎瞧不出來。冰峯大師如果一意殺人,定然難以發覺滕圭的毒手,然而他一分心思忖,並非全神貫注敵人身上,便頓時感到身後似有奇異微風拂到。

    老和尚怒哼一聲,急切間只好鬆開左手,運起大手印奇功,向身後拍。

    只聽強飆呼嘯之聲大作,那片襲到冰峯大師後背的慘綠鬼火突然向後倒飛,迫得滕圭後側邊的天煞文開華急急分頭躍開。

    梅龍萬想不到對方突然鬆手,急急運功聚力,舉起膝蓋猛然一頂。

    冰峯大師無法閃避,只好運氣護住要穴,硬挨他這一下,口中同時喝道:“好孽帳,容你不得……”

    喝聲中左掌電疾劈落,正好劈在對方胸口之上。梅龍倒退飛開尋丈,墜地身死。但冰峯大師小腹上也捱了他一膝。

    這梅龍名列七煞之內,功力自然非同小可,冰峯大師但覺小腹上一陣劇疼,幾乎難以支持,必須彎下身軀,才能忍受。

    這位少林高僧嘴角突然泛起一絲慘笑,身軀依然挺立如山,但面色卻變成一片通紅。轉瞬之間,他面上紅潮消退,抬目四望,卻剛好見到一幕驚心動魄的景象。

    只見左側不遠之處,那雪輪宇文曠正以絕高身手,左拳震開峨嵋派弟子,那隻雪輪同時之間盪開那名少林僧的戒刀,迅疾地套落僧人頭上。

    冰峯大師不由得善目一閉,再一睜眼,只見自家那個疼愛弟子的頭顱已經和身軀分了家,頭飛身倒,死狀之慘,令人怵目驚心。

    雪輪宇文曠收回雪輪,迅快推出,鏘地一響,鎖住道姑手中長劍。道姑運力一掙,反而被對方拉得身形向前猛傾。急忙鬆手撤劍時,字文曠左拳劈出,砰的一響,那道姑已跌開尋丈斃命。

    冰峯大師雙目盯住雪輪字文曠,厲聲道:“把禪杖拿過來!”

    一名僧人面含悲憤,扛杖飛步出來,躬身交給冰峯大師。然後轉身到那邊收拾同門道侶及那名道姑的屍身。

    崑崙高手羅奇凌空掠到,落在冰峯禪師身邊,低聲道:“請問大師可是已經施展貴派無實真諦暫住身無上法門,仗着數十年精純內功真力,硬把內傷壓住?”

    冰峯禪師神色如常,道:“羅施主的確是高明,貧僧確曾如此施為!”

    羅奇嘆息一聲,道:“只不知禪師心中可有未曾放下之事?”

    冰峯大師凝目道:“羅施主這一提起,貧僧倒是想到一事……”

    他沉吟一下,接着道:“敝派的無實真話暫住身法門,乃是傳自天竺的一種上乘功夫,能夠將極嚴重的內傷壓抑住,不讓發作,時間久暫,只看施法之人本身功力及傷勢而定。時候一到,便即倒斃。這一點羅施主自然已經深悉。”

    羅奇道:“某家昔日曾聽貴寺高僧講究過,故此略知一二。”

    冰峯大師道:“貧僧看今日形勢,恐難達到目的,因此突然想起如要伸張正氣,殲滅醜類,唯一之法,就是在三門四派之中,挑選出一位資質絕世,年輕膽大,而又堅毅正派之人,秘密赴褐各門派掌門,修習各門派最上乘的心法武功……”

    羅奇頷首道:“大師此意極佳,昔年三門四派的前輩高人便有此議,可惜終未實現。此事雖然關係重大,必須返山稟告掌門人,但某家如今卻敢先行擔承此事,只要屆時有這麼一個人,本門定將心法盡行傳授,決不敝帚自珍!”

    冰峯大師道:“好極了,目下已有少林崑崙兩派認可此事,再煩羅施主轉告諸位道友,貧僧這就出戰那雪輪宇文曠。此戰死生未卜,羅施主必須主持大局,請諸位道友共襄此舉。”

    冰峯大師説完之後,攜杖大踏步向雪輪宇文曠走去,面上神色凜然,一望而知老和尚已有作一死戰之意。

    雪輪寧文曠神情凝重,望住對面的少林高僧。他身經千百戰,閲歷極豐,自然不會因對方的決心死戰而凜懼動心。可是卻也不敢絲毫大意,暗暗運功聚力,準備這一場激烈搏鬥。

    冰峯大師誦聲佛號,道:“宇文施主藝業驚世,老僧不自量力,卻要為世除害……”

    雪輪宇文曠那清奇的面上泛起冷峻笑容,道:“老和尚何用饒舌?咱們動手一分強弱生死就是。”

    老和尚揮杖猛可擊去,杖上帶起一股沉重已極的風力。宇文曠心中微凜,暗忖這個老和尚功力實在不凡,當下舉輪猛推,內家真力潮湧撞去。砰的一響,兩人各各震退半步。

    只見這兩個當世高手乍分便合,手中兵器各顯神通,凌厲攻拆。僅僅戰了六七招,聲勢之猛惡激烈,已超過其餘所有的人。

    且説風雷刀趙嶽楓力搏水煞梅豹,久久尚未得手,眼看冰峯大師及羅奇都已經把對方擊斃,不由得心中火躁,揉身迫上,奮勇進攻。

    其實梅豹已經落在下風,加上兩位兄長都喪命當場,心神更因而散亂。這時被趙嶽楓強攻硬打,頓時更覺不支。

    風雷刀趙嶽楓劍眉籠罩着一片殺機,招招都是立斃敵人的重手法,步步緊迫,毫不放鬆。

    突然一道人影刷地落在戰圈旁邊,冷冷道:“姓趙的且慢張狂,我勸你趕緊亮出兵器應戰!”發話之人,正是七煞之中為首的天煞文開華。

    這天煞文開華口氣雖硬,但嗓音尖細,加以身材纖巧,面目俊俏,使人泛生起他乃是女扮男裝之感。

    風雷刀趙嶽楓瞥見他手中捧着一支長約四尺,通體黝黑形如降魔杵的兵器,而且蓄勢欲發。心中一動,暗念此人不但近兩三年在黑道中聲名極盛,甚且能夠位列七煞之首,足見絕藝驚人,非是盛名虛傳之輩。自己如果不亮出本門銀刀,只怕今日性命難保。

    心念一轉,頓時奮起全身功力,兇猛無鑄地連環劈出。

    梅豹竭力擋住他第一拳,但趙嶽楓第二拳更加沉重勁厲。梅豹雖然發掌擋了一下,仍然被拳力震傷,哼了一聲,連續退了六七步遠。

    風雷刀趙嶽楓朗聲長笑,反手掣出銀刀,凝目望住那天煞文開華。

    雙方正在弩張劍拔,一觸即發之際,突然後面有人宏聲道:“趙兄且勿動手,某家有話要與你相商!”

    風雷刀趙嶽楓應了一聲,戟指遙點天煞文開華,道:“你等一等,不要逃走!”

    天煞文開華俊面上泛起一絲微笑,道:“少羅噤,還是快點相商一個逃命之計為要……”

    趙嶽楓哼了一聲,轉身一望,羅奇就在文許之外。他走過去,道:“羅兄有何吩咐?”

    羅奇道:“趙兄好説了,目下要商量的是如此這般……”他迅快地把冰峯和尚的意思説出來。最後道:“某家已經用傳聲之法,把此事告訴那幾位均在激戰之中的道友,均蒙他們贊成允諾。某家並且想到一點,那主不是目下三門四派之中,尚有些什麼後起之秀一時難以查悉,但以在場一干後輩弟子而論,卻沒有適當人選。因此某家想起趙兄恰可以擔當融匯各家派絕藝於一身,掃蕩魔氣的重責……”

    趙嶽楓劍眉一皺,訝道:“我麼?”

    羅奇緊接着道:“不錯,此意諸位道友俱已贊成,趙兄不但資質稟賦,均屬上乘之選,最難得的是年紀尚輕,歲月尚多,我看今日的局勢,如果僥倖得手,自無話説,如果不幸失敗,我們諾人既然無法逃生,那一干門人弟子更難脱困活命。因此大家決議要趙兄見機行事,總以保存性命為先,留得一命,方能執行我們的計策,將我們各門派的絕藝心法匯聚一身,那時節何愁不能掃蕩妖氣,為武林伸張正氣!此事關係整個武林氣運,趙兄萬萬不得推託,有負我們數人期望。某家情有未盡,言盡於止!”

    他説完之後,立刻躍開。原來這時金蛇老人鄭凱、七指翁江奎、三手銀猿荀傑以及他手下陰風五舵舵主等一干人,都繞道向那一於門人弟子移去。羅奇必須趕緊去幫助他們抵擋殺人。至於那北邙幽靈滕圭則面含詭笑,在慧師太、白石道長等人旁邊走來走去。

    風雷刀趙嶽楓心中一陣迷惘,猛然抬目,只見那個長得若女子的天煞文開華已經站在他面前五尺左右之處。

    他道:“你的心事想完了吧?”

    趙嶽楓劍眉一聳,朗聲道:“我看你們這一干人終是有點邪氣,真不順眼!”

    文開華面色一冷,道:“我有什麼地方教你不順眼?”

    趙嶽楓正要説他一身娘娘腔,忽又忍住,忖道:“我何苦在口舌上傷人?他就算女扮男裝,或者是個人妖,卻與我何干?目下把他宰掉也就是了。”

    當下道:“不順眼就是不順眼,用不着多説,我可要動手啦!”

    天煞文開華細長的眉毛一皺,突然舉起那根黝黑鐵杵,斜砸肩項。手法快如電閃,那根鐵挎上竟然不聞一點風聲。

    趙嶽楓冷不防吃一驚,疾閃開去,險險被他砸着。

    天煞文開華得理不讓人,鐵杵翻飛,迅疾攻到。趙嶽楓連忙施展東海派秘傳刀法,抵住天煞文開華的攻勢。

    這時,曠場上一片廝殺之聲。冰峯撣師一枝撣杖,宛如鬧海蚊龍,與雷輪字文曠激戰做一處,他們兩人所用的都是沉重兵刃,是以時時傳出震耳的金鐵交鳴聲。

    武當高手白石道長力戰黑煞手賴珞,長劍上閃擊萬點森森光華,聲勢不見。但黑煞手賴珞身居四奇之首,武功果然有超凡絕俗之妙,只見他單憑一雙肉掌,在白石道長劍圈中掃拍拿劈,加以動作快逾閃電,竟無一絲一毫遜色於對方長劍。

    再過來就是慧師太與太原烏魔娘這一對,烏魔孃的金叉長髮,施展時詭毒絕倫,加以功力深湛。慧師太的左手劍已漸漸相形見細。行家眼中,一望而知慧師太雖然名列三門四源中高手之一,但內功修為仍然未臻化境,似乎比烏魔娘略遜一籌。起先仗着慧師太華山派六合劍法,堪堪戰個乎手,時間一長,太原烏魔娘以深厚功力及詭毒招數,慢慢佔取上風。

    再過來一點就是玉軸書生房仲及凌霄道姑正在激戰,他們動手至今已達百招以上,這等長久拼鬥的打法最要緊的是內功修為。凌霄道姑與慧師太情形差不多,都是功力略遜對方,全憑本門劍法超妙奇奧,抵住對面名重一時的老魔頭。可是經過百招苦搏之後也就漸漸落在下風。

    崑崙派高手羅奇一張紫面其寒如水,此刻正以一支長劍,力敵那金蛇老人鄭凱及七指翁江奎二人。

    崑崙派劍法一向是四大劍源之首,那雲龍大八式威震武林達百年之久,所向披靡,不過羅奇吃虧在尚未參透這一路師門無上秘法的至精至微之處,所以只能發揮八成威力。饒是這樣,對方這兩個黑道高手仍然被他神奇劍法及在空中盤旋往來的身法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最可危的還是那七名門人弟子,此刻正與三手銀猿荀傑所率領的陰風五舵混戰。

    他們雖是人數較多,而且個個招數精奇。但卻吃虧在內功修為火候有限,同時一向在師門羽翼之下,缺乏生死相搏的臨陣經驗。是以往往失誤縱敵,該勝未勝。不一刻工夫,就有兩人慘叫受傷,一個是崑崙弟子,另一個則是華山派的尼姑。

    這一來只剩下五人,便由陰風五舵舵主分別纏住。三手銀猿荀傑舉目環顧全場一眼,立時迅快向崑崙高手羅奇外去,揮動獨門兵器風翅鐺,加入戰圈。

    全場之人都陷入生死一發的激戰漩渦之中,只有那位明豔宮裝的武宮主,閒豫地環顧場中戰況。

    另外那地煞北邙幽靈滕圭則詭秘地在暗中飄忽往來,照顧全場局勢。他本是奉命隨時以獨門鬼火幫助自己人,可是目下既然這一方掌握住勝局,他便無法插手。

    三門四派的幾位高手都聽見門人慘叫之聲,這一來未免使他們心分神散。白石道長及冰峯禪師還不怎樣,那慧師太及凌霄道姑卻因此而先機盡失,劍圈陡然被迫縮小了許多。

    水煞梅豹在一邊瞑目休息了一陣,奮然睜眼,撤下圍在腰間的緬刀,向就近的風雷刀趙嶽楓撲去。

    武宮主翠眉輕顰,開口道:“梅香主速助烏香主取敵人性命!”

    梅豹撥轉頭,便向慧師太撲去,與太原烏魔娘合力猛攻。

    北邙幽靈滕圭也得到指示,徑向凌霄道姑撲攻。玉軸書生房仲似乎有點不悦,手中玉軸招數反而鬆懈下來。凌霄道姑覓到空隙,劍光暴盛,捲住北邙幽靈滕圭,眨眼之間,一連攻了七八劍之多。

    這北邙幽靈滕圭本非弱者,早已掣出獨門陰毒兵器鬼手,嚴密招架。

    凌霄道姑一輪猛攻,只不過把敵人迫退兩步,心中暗暗吃驚,自忖以這北邙幽靈滕圭一身武功,若是半日單打獨鬥,拼到結果,也無必勝把握,更何況還有一個武功絕強的玉軸書生房仲在場。

    念頭剛剛掠過心上,玉軸書生房仲已經再度運集功力,加緊迫攻。

    轉瞬之間,凌霄道姑便被房仲的玉軸及滕圭的鬼手罩住。

    滿場殺氣沖霄,風聲激響,武宮主眼見大勢已控制在己方手中,便緩步向風雷刀趙嶽楓那邊走去。

    天煞文開華的鐵格上內力奇重,好幾次與趙嶽楓的魚鱗刀碰上,震得趙嶽楓健腕微酸,而且杵上招數奇奧,身法手法都自成一家。趙嶽楓的魚鱗刀雖是進射出萬點銀光,風雷隱隱,可是文開華似乎應付得毫不吃力。

    趙嶽楓與他激戰了這一陣工夫,心中已經有數。原來那天煞文開華兩次三番仗着深厚內力,震得他刀光波盪時,本已制佔先機,大有傷他的機會。然而文開華卻總是冷哂一聲,沒有乘虛而入。這種情形分明是有心容讓……

    他們交手的時間已有好一會,因此趙嶽楓已把對方打量得十分仔細。但覺他眉字之間,隱隱透露出一種高華風味,因此早先覺得他固有女兒態而生出的嫌惡之感,已經在無形中消除。

    但他大惑不解的是這天煞文開華何以有心容讓?

    武宮主走到側近,定睛看他們拼鬥,文開華似是因她在一邊監視,緩緩增加壓力,偶然強攻硬掃,聲勢凌厲,總是迫得趙嶽楓只能後退閃避。

    武宮主道;“文香主藝業高強,果然不愧是領袖七煞香主之人!”

    文開華道:“宮主過獎了,敝座對手的東海門秘傳刀法,甚為奧妙,是以敝座一時無法取勝,不知宮主是否有意親自出手?”

    趙嶽楓被他們對答的話,激起一腔爭強鬥勝的雄心,長嘯一聲,奮起全身功力,勇猛反攻。只見刀光陡然大盛,風雷進發,凌厲進迫。

    文開華連退數步,方始穩住陣腳。

    武宮主嘴角微微泛起一絲笑容,兩眼湛湛神光一直凝注在趙嶽楓俊面之上。

    那兩人又激鬥了七八招,武宮主道:“文香主且遲下休息……”

    話猶未畢,那邊廂傳來一聲大吼,以及一聲沉重震耳的悶哼之聲。

    武宮主回頭望去,只見少林高手冰峯大師及雪輪字文曠已經分開,相隔尋丈,對面屹立不動。

    轉眼之間,雪輪宇文曠炯炯雙眼中光采散失,接着嘴唇角沁出鮮血。

    冰峯大師則面色蒼白,扶着禪杖,連連喘息。

    過了片刻,雪輪宇文曠手中那具雪輪噹一聲掉落地上。跟着身形略一搖晃,便倒了下去,發出砰的一聲。

    冰峯大師依然屹立不動,過了一會,才提杖舉步上前,低頭察看那雪輪宇文曠的情形。

    武宮主看了這一陣,已明白這兩位高手乃是互相擊中了一招,看這情形,大概是雪輪宇文曠較為吃虧,竟被老和尚的一杖擊斃當場。不過她微感迷惑的卻是這冰峯大師既然也被雪輪宇文曠擊中,何以只喘息一陣,就恢復了原狀?

    當下覺得這冰峯大師當真有點門道,不敢怠慢,疾然轉身迅快向冰峯大師奔去。

    她的身法快若飄鳳,倏忽間已縱落在老和尚身前。

    冰峯大師朗朗誦聲佛號,道:“宮主請恕貧僧出手傷人,實在是為勢所迫,不得不爾!”

    武宮主頭上的金步搖輕輕搖顫,神情嬌美,道:“強存弱亡,自古已然,老禪師縱然破戒殺人,哪能算是罪過……”

    剛剛説到這裏,數聲慘叫,此起彼落,使得這鐵柱宮舊址曠場之上,浮動起一片淒厲氣氛。

    冰峯禪師轉目四顧,只見目下僅餘兩名門下弟子,猶自浴血奮戰,那邊廂的凌霄道姑,也恰恰仆倒斃命,玉軸書生房仲捧着玉軸微愣,北邙幽靈滕圭則斷去一條左臂,險險昏死。

    此外,華山慧師太正與太原烏魔娘及水煞梅豹苦戰,她不但形勢危殆、而且身上已曾受傷,左肋下的僧袍上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看來最多隻能支持一二十招。

    武當白石道長與四奇之首黑煞手賴珞這對劇戰方酣,那黑煞手賴珞名不虛傳,不但內力深厚絕倫,每一招都有石破天驚之勢,最厲害的還是他快逾閃電的動作,連武當派擅名天下的九宮劍法與他絕快身法相比之下,竟然大顯呆滯。

    另一邊崑崙高手羅奇,力敵金蛇老人鄭凱,七指翁江奎及三手銀猿荀傑三人。如論功力招數,羅奇一身本事,比起這三個名震黑道的魔頭尚勝一籌,不過此刻以一敵三,雖然一時尚未分出勝負,可是從這刻動手的情形看來,絕無取勝的機會。

    冰峯大師迅瞥一眼之後,已看清雙方形勢,暗想那玉軸書生房仲現在已空出來,此人一身軟硬功夫,已臻化境,隨便加入哪一處,都足以迅快毀滅己方之人。他有心設法把房仲纏住,可是面對這武陽公女兒,就夠他消受的了,何況他自己已經感到真力將竭,壽元有限,即使不再出手,急急調養,也活不了多少時間。

    於是,目下他唯一關心的,就是早先羅奇與他提起之事,就是推定東海門風雷刀趙嶽楓逃出此地,到各派去修習上乘武功,將各家絕藝融匯於一身,然後再來找武陽公算帳。他必須幫助趙嶽楓逃出此地,不然的話,非但三門四派精英元氣白白傷殘大半,難以恢復,甚至連一個報訊的人也沒有。

    老和尚一念及此,霜眉輕聳,合十道:“嘗聞宮主已盡得令尊絕藝,深不可測,貧僧欽慕多時,正要領教。”

    武宮主嫣然一笑,道:“大師好説了,寒家的功夫再高明也不過是旁門左道,哪裏及得大師是少林寺嫡傳高僧,為天下武術之正宗。”

    冰峯大師道:“宮主不用過謙,貧僧在敝寺之中,只不過是無足輕重之人,藝業未精,此行遭遇不測,已是算中之事。不過貧僧等人年紀老大,雖死亦不足惜。只有東海門趙施主,年紀尚輕。貧僧想請宮主同意,教他早一步離開,也可向各門派報告此行經過……”

    武宮主道:“大師這話好生奇怪,趙大俠要走要留,與我何干?”

    冰峯大師嘆口氣,暗自忖道:“貧僧這等低聲下氣,無非是為日後着想。”

    當下道:“若非宮主同意,趙施主只怕不易離開!”

    武宮主翠眉一皺,面色轉冷,道:“你們既敢來此,自應及早打算沒有一人能夠生還,我看你不必羅嗦了!”

    冰峯大師仍然忍住一口氣,道:“但總應有人返山報告經過……”

    武宮主道:“我早説過強存弱亡,乃是萬古不移之理,他有本事走的話,誰也留他不住!”

    冰峯大師霜眉斜豎,朗聲道:“這樣説來,宮主是一定要把我們全部留下,方始甘心,是也不是?”

    武宮主斬釘截鐵地道:“不錯,除非爾等個個喪身此地,決不干休!”

    冰峯大師吸一口真氣,身形暴漲,雙眼之中精光四射,道:“很好,貧僧倒要看看宮主今日是否能稱心如意?”

    武宮主凝立不動,竟似沒有立刻動手之意。冰峯大師到底是少林高僧,面對這麼一個女流,豈肯搶先進擊,制佔機先。當下也壓杖不發,容她擺好門户。

    那宮裝美女似乎無睹於眼前強敵,美眸一轉,移到側面風雷刀趙嶽楓惡鬥之處,停住不動。

    冰峯大師等了一會兒,開口道:“宮主小心,貧僧要出手啦!”

    武宮主微哼一聲,眼光轉了回來,道:“我不妨給你一個機會,那就是你如能在十招之內,把我迫過這道界線。”

    她在身後三尺之處,以鞋尖劃下一道痕跡,接着回到原處,繼續道:“我就下令文香主停手罷戰,放趙嶽楓離開此地。”

    冰峯大師心中微喜,迅速尋思一下,道:“宮主此舉當真大出貧僧意料之外,既然蒙宮主作此允諾,貧僧自是欣然遵命。不過十招未免太多,貧僧只要三招之數就足夠了……”

    武宮主冷冷一笑,道:“大師未免過於自負,須知我既敢説出十招,必有我的把握!”

    冰峯大師仍然堅持道:“非是貧僧低估宮主絕藝,但事實上只須三招就夠啦!”

    武宮主雙眉一跳,道:“好吧,就依你的話,三招之內,如果我退出界限以外,就算我輸!”

    少林冰峯大師凜然道:“宮主如此大方,貧僧豈可白白領受,如果三招之後,宮主仍然在界限之內,貧僧願以一條性命作抵。”

    武宮主立刻顯得凝重起來,急急運功聚力,準備應付對方這三招。她確實想不到對方竟然以性命相賭,假如對方不是有十分把握的話,焉肯隨便用性命作抵?

    冰峯大師肅立運功,只見他面色一片通紅,高大的身軀微微顫動,不時可以聽見清脆的骨節響聲。

    武宮主業已準備停留,道:“大師可以隨時動手啦……”心中卻暗暗忖道:“這老和尚年逾花甲,可是居然仍是童身,這數十年童子功練下來,定然非同小可,我必須全力應付才行。”

    冰峯大師面上鮮紅的顏色漸漸消淡,回覆常態,左手當胸立掌打個問訊,然後舉步迫近,提起禪杖,緩緩向她身上掃去。

    這一杖去勢雖緩,但枝上卻激起一片震耳嘯響,潛力如山,直向對方身上衝擊。

    武宮主一身衣服都飄飛起來,拂拂有聲。直到禪杖擊到三尺之內。她才伸出皓腕,虛虛抵出。

    她接着極快地縮退半尺,然後又虛虛抵出。

    在這一伸一縮之間,她的手法已變化了六七種之多。分向不同方向卸消對方杖上的內家真力,然後才運足功力,兩次推去。

    冰峯大師掃去的禪杖勢道突然一滯,但仍然向前移動,不過速度卻更加緩慢。

    武宮主當真想不到這位少林高手杖上的力量竟是如此強大沉重,竟然抵之不住,面色微變,忽然再次縮退,快逾閃電般向對面的老和尚胸口遙劈出去。

    這一招生似是同歸於盡的手法,只因她掌力擊中冰峯大師之時,這老和尚杖上的內家真力勢必也擊中了她。

    可是冰峯撣師卻陡然收回撣杖,橫移數尺,避開她的當胸一擊。老和尚並非怕死,而是知道對方的秘傳鐵柱護身神功極為奧妙,如不收杖,反而中了對方之什。

    武宮主高聲道:“第一招打完啦”

    冰峯大師面色更是凝重,深深吸一口真氣,提起禪杖,直直指住武宮主,一步步迫上去。

    那根禪杖隨着他移前的身形緩緩向武宮主身上撞去。

    但見那杖尖離武宮主立足處尚有三尺之遠時,她一身衣服,忽然向後勁掠飄飛。顯然那根禪杖杖尖,湧出大量內家真力,向她衝擊。

    武宮主這一回迅快出手,兩臂向前伸出,宛如蟹鉗似的向當中夾去。

    冰峯大師似乎識得她這一手的奧妙厲害,前進之勢突然停住。等到她雙手夾抱之勢欲合未合之時,倏又舉步向前衝去。

    武宮主雙手夾空,兩隻翠衲悠然飛揚,露出兩隻凝脂般的手掌。

    但見她雙掌向外一翻,掌心向着冰峯大師,葛然運功聚力,疾然吐出。

    她這一下翻掌吐力的招數,已盡把她全身功力發出,與對方硬拼一招。

    只聽砰的一響,兩人身形都搖晃一下。

    冰峯大師以數十年苦修精練之功,再度發出內力潛勁,硬向前面舉步迫去。

    武宮主嬌軀又搖晃一下,終於急速地退了一步。

    她讓了這一步之後,便穩住陣腳,屹立如山,雙掌牢牢抵住對方杖尖,雙方呈現膠着狀態。

    這時,他們表面上好像沒有怎樣,其實雙方都運集起全身精純之功,互拼內力。

    冰峯大師的撣杖逐寸向前迫去,顯然他修為年久,內功深厚,稍稍佔了一點上風。

    武宮主面色沉寒如水,奮力抵拒。她實在想不到對方潛力如此強大,遠超於她估計之上。原先她已細細觀察過全場三門四派諸人的功力,心中握有必勝的把握,卻不料這些名門正派出身之人,潛力之強,竟難以精確估計。似此情形拼鬥下去,勢必要被對方逐寸迫出身後那道界線。

    雙方拼了半盞熱茶時分,武宮主兩掌已縮到胸前,因此不得不向後退移半步。

    冰峯大師雖是佔了上風,可是面色卻更加凝重。他曉得自己如果能夠再拼下去,只要再支持上半盞熱茶工夫,必定可把對方又迫退半步,這時,對方離那界限只有一尺,他就可以趁對方移步後退之際,運集起全身殘餘功力,猛可迫去,這一場勝券便穩握在手。

    然而,他已感到體內發生劇烈變化,其勢已難再繼續這種大量消耗內力的拼鬥。

    心念一轉,陡然收回禪杖。

    武宮主無法猜測得透對方何故突然自動解圍,心中大感驚訝。

    冰峯大師橫杖喘口氣,朗聲道:“宮主小心,貧僧要發出第三招!”

    武宮主心頭微動,沉聲道:“你可要歇一會兒才出手?”

    冰峯大師微微一笑,道:“宮主家傳絕學,不但超妙高強,這般眼力也是舉世罕見,貧僧不合開口説話,致被宮主看出貧僧已有氣竭力枯之象。”

    武宮主道:“正因如此,我才會敬你為人光明磊落,寧可泄露本身真相,也不肯不先行招呼即便發招!大師如要休息一會兒,我仍然站在原位等候。”

    冰峯大師道:“休息倒用不着,貧僧要出手啦!”

    武官主迅速地向趙嶽楓那邊掠瞥一眼,心中波瀾微微起伏。這時,冰峯和尚已經舉起禪杖,迎頭砸下,激起一片鋭烈嘯風之聲。

    武宮主在這一剎那問,忽然轉念忖道:“我縱然想放走趙嶽楓,也不須敗在這和尚手下,以致弱了我父親的威望。”

    此念一生,雙掌飄飄先後拍出去,她的動作雖然看去不快,但其實卻迅逾電光石火。

    冰峯禪師這一杖重如山嶽,禪杖開始下砸之際,杖上湧擊的內力已把敵人身形罩住,除了招架或後退以外,無法向橫側移動。而他正是要對方出手招架,以便奮起餘力,把敵人迫退出界。

    武宮主這兩掌各有奧妙,第一掌掌力迎封對方杖勢,以硬碰硬。第二掌卻是發出一股陰柔暗勁,隔空遙擊對方胸口。

    在武學名家之中,一個人兼練有陽剛陰柔兩種力量,並不少見,但如無絕頂造詣,以及秘傳高妙手法,要在同時之間使出兩種力量,卻是難上加難之事。

    因此這武宮主方一出手,冰峯大師便陡然一凜,暗想那十面閻羅武陽公真是名不虛傳,這武官主不過是他的女兒,年方二十,便練有這種絕世功夫。

    老和尚運一口真氣,護往前胸,雙臂奮力壓下。

    武宮主左手掌力擊中對方胸口,如同擊在棉絮之上,心中也是一驚,接着感到對方杖上壓力陡增,抵受不住,腳下退了半步。

    她急急縮回左手,迅疾向冰峯大師杖上擊去。誰知冰峯大師修為功深,趁她收發招數之間,又猛聚全力壓去,武宮主低哼一聲,腳下又退了半步。

    她雙掌發出後,便抵住對方壓下之勢,兩人像泥塑木雕的偶像般木立對峙了一會兒。冰峯大師提起最後一口真氣,力貫雙臂,口中大喝一聲,奮力壓下。

    武宮主禁不住又哼了一聲,腳下三度移動,這時已經站在界線之前,只要再稍稍一動,就踏上那條界線。

    冰峯大師但覺體內劇烈變化,真氣波動,心知大限已至,馬上就要倒斃。

    他想起這一次武當白石道長請出碧玉牒傳召三門四派高手,合力阻止武陽公出世為惡,卻想不到連武陽公尚未見到,便已慘遭覆役之厄。自己這一干人生死倒不要緊,可是以後武林之中,行將見到妖氛漫大,邪黨橫行……

    這位少林高僧激起一片悲天憫人的菩薩心腸、慈眉一聳,雙目之中閃動異光,雙臂用出全身最後一點力量,流貫在禪杖之上。

    武宮主一直蓄勢運力,這時也知道時機急迫,不能不作最後一拼。櫻唇微啓,低叱一聲,恰好也同時運足全身真力,暗藴奇奧手法,猛抵出去。

    雙方真真正正作最激烈的一拼,微聞砰的一聲,首先是冰峯大師手中禪杖迅急蕩起,接着人也退了兩步,面色大變,雙目閉處,身形撲地倒在塵埃。

    武宮主的面色也蒼白如紙,顯然已拼出內傷,嬌軀搖搖晃晃,大有站不住腳,要倒退出界外之勢。

    正在此時,那邊廂慧師太恰恰身形倒地,但長劍脱手激射出去,插入烏魔娘右肩之上,劍尖打背後露出數寸,敢情那太原烏魔孃的右肩己被慧師太這一手脱手飛劍刺透過去。

    僅餘的兩個門人弟子,先後被殺,現在場上只剩下崑崙派羅奇,武當白石道長及東海風雷刀趙嶽楓三人,尚在苦鬥。

    武宮主嬌軀前後搖擺了四五下,終因內臟受傷,真氣不調,無法穩住身形,往後一退,已出了界線之外。

    她喘息一下,冷冷望住冰峯大師屍首,自語道:“你在我退出界外以前,業已身死,以前相約之言,自然不能算數!”她仍然凝望冰峯大師的屍體,接着又自語道:“怪不得你只要三招,原來自知身負極重的內傷,壽元有限。”

    那風雷刀趙嶽楓雖是東海門高手,但一來年歲甚輕,閲歷經驗有限,二來他的對手天煞文開華,招數精奧,功力深厚,與他旗鼓相當,打得極為激烈。是以趙嶽楓對整個戰局所發生的變化,未暇查看。

    武當白石道長及崑崙高手羅奇卻都看見少林冰峯大師陣亡,各各心頭大震。

    與他們激斗的人均是黑道一流高手,個個老辣異常,趁他們心神稍分之際,尋暇抵隙,加緊施為。

    白石道長還不覺得怎樣,崑崙派羅奇卻頓時陷入危境,原來他在那金蛇老人鄭凱、七指翁江奎,三手銀猿荀傑等三名高手圍攻之下,已經漸漸屈居下風,目下也不過提早一點落敗而已。

    玉軸書生房仲捧住那根玉軸,舉步向白石道長那邊奔去。那黑煞手賴珞掌力越打越重,烈風激盪,呼嘯震耳,等閒之人,休想走得近他們戰圈,更別説參加搏鬥。

    白石道長眼角瞥見房仲奔來,心中迅速忖道:“那玉軸書生房仲位列四奇之內,武功非同小可。如果被他趕到纏住,今日定然無有生還之機。我應該趁這刻立即逃走,不然的話,時機稍縱即逝,可就永無脱身之望了……”

    這念頭宛如電光石火般在腦際掠過,那玉軸書生房仲已經奔到三丈以內。

    黑煞手賴珞陰聲冷笑道:“白石老道你是當今武當派高手,如果打不過而逃跑的話,武當威名從此喪盡。”

    白石道長暗暗一咬牙,打消逃走之念,朗聲道:“笑話,貧道縱然喪生此地,也不能辱及師門威名。”

    玉軸書生房仲眨眼間已撲到一丈之內,大聲道:“時間無多,道長請恕在下出手夾攻之罪。”

    白石道長髮出一聲清嘯,長劍光華暴漲,卷向房仲,口中應道:“要打就打,何用多言!”

    這位得道真人此時仍然不肯在口舌之上侮辱敵人,的確是一派高人風度。

    玉軸書生房仲暗暗折服,玉軸疾發,僅僅抵住對方劍勢,一時遲遲不用全力夾攻。

    位列七煞中的水煞梅豹揮動緬刀,奔過去猛攻羅奇。若論他們四人的武功,以一對一,都不是羅奇的對手,可是這刻合力圍攻之下,各施所長,卻把羅奇迫得團團直轉,難以喘息。

    羅奇紫臉泛白,劍圈越縮越小,又奮戰了六七招,形勢更為險惡。

    他一看今日已難平反全軍覆沒的敗局,心中一陣悲涼搶病,陡然長嘯一聲,運足全身功力,人隨劍走,化作一道長虹,直向三手銀猿荀傑衝去。

    這一劍乃是他畢生功力所聚,非同小可。三手銀猿荀傑一看不妙,也即萃集全身功力,貫注在鳳翅鐺上,迅快報出,封聞敵人劍勢。

    金蛇老人鄭凱的金蛇杖,七指翁江奎的蚊鞭與及梅豹的緬刀急如風雨,一齊向羅奇攔截追擊。

    但聽一陣震耳的金鐵交鳴之聲起處,人影合而復分,只見羅奇橫劍屹立在當中,三手銀猿荀傑胸口已多了一個洞,鮮血激冒,此外,金蛇老人鄭凱手指發麻,險險握不牢那支蛇杖,肋下也滲出鮮血,把衣服染紅了一片。

    五個人都屹立不動,羅奇虎目圓睜,威風凜凜地環顧那四個人。

    轉瞬之間,三手銀猿荀傑哼一聲,鳳翅鐺脱手掉在地上,發出噹的一聲,接着他的身形也向地面倒下,再也不動。

    羅奇洪聲大喝道:“趙兄快走……”喝聲中疾然揮劍,封架環攻上身的三般兵器。卻聽七指翁江奎喝聲“着”,蚊鞭啪一聲掃中羅奇。

    羅奇長劍刷地急戳出去,在蛇杖影中攻入去,劍光一閃。深深刺入金蛇老人鄭凱大腿。

    他同時之間,左手迅疾抓住蛟鞭,右手挫腕收劍,斜斜一跳,把梅豹緬刀挑開。

    七指翁江奎見他神勇驚人,面上變色,一味運力爭持,不敢探身以左手發招。

    金蛇老人鄭凱連受兩傷,踉蹌遲開,只剩下梅豹的緬刀霍霍進攻。

    羅奇一手抓住蚊鞭,一手揮劍招架,眨眼之間已封拆了六七招之多。

    七指翁江奎奮力一拉,羅奇大吼一聲,左手一提一抖,反而把七指翁江奎甩起丈許,斜飛開去。

    梅豹大吃一驚,急急退開。只見羅奇把蚊鞭丟在地上,長劍技地,劇烈喘息起來。

    梅豹雖然看出對方已經身負重傷,同時已筋疲力竭,但怯於他的神勇,仍然不敢獨自衝上。

    過了一陣,羅奇雙目一閉,跌倒地上,一代劍客,就此長逝。

    七指翁江奎縱回來撿起蚊鞭,面上猶有駭然之色,道:“這廝委實厲害,他捨命殺死荀傑時,連續捱上荀傑一掌、鄭兄的一杖和老朽一鞭,這三下重手仍然沒有將他當場殺死,後來再捱上老朽一鞭,仍然能趁機刺傷鄭兄,並把老朽甩開,這等深厚悠長的內力,實在駭人聽聞……”

    這時那邊的白石道長和趙嶽楓都聽到羅奇喝叫趙嶽楓快走的話,接着又聽到他臨死前發威大吼之聲,兩人心頭為之大震,情知三門四派的代表,又減少一人。

    趙嶽楓悲憤填膺,真不想獨自生還,可是一則這是眾人公意,二則他也瞭解今日自己縱然拼了一條性命,多傷一兩個敵人,於大局不但毫無補益,反而壞事。因此念頭一轉,決定逃走。

    白石道長使出九宮劍法中精微招數,但見劍光如絲如縷,展布開去,首先迫得黑煞手賴珞掌勢滯緩。

    玉軸書生房仲手中玉軸迅猛擊去,白石道長大喝一聲,左手疾架。

    啪的一聲,軸臂相觸,只疼得白石道長霜眉一皺,要知那玉軸書生房仲手上的玉軸功力何等深厚,白石道長的手臂再堅硬也是血肉生成,這一下碰上了,自然臂骨碎裂,疼不可當。

    白石道長劍勢猛然決蕩劈戳,黑煞手賴珞和玉軸書生房仲都吃他劍光迫退,立見他清嘯一聲,趁機縱出圈外,放步疾奔。

    黑煞手賴珞和玉軸書生房仲萬萬料不到他竟會逃走,急忙抄截。那鐵柱宮地勢險惡,只有一條路可以下山,是以他們不暇思索,都搶快向下山路口直線奔去。

    白石道長看去似是繞圈向下山出口奔逃,但等到那賴、房兩人急急堵截時,突然改變方向,回身徑向趙嶽楓那邊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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