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禮拜佳佳和老公互相指控對方改變,此時佳佳的婆婆來她家住幾天。
第二天佳佳跟寶琳娜抱怨,“我刻意穿上她送我的旗袍,陪她到鼎泰豐吃小籠包。我叫的東西她都不吃,反而想到隔壁的麥當勞。我說媽您今天氣色真好,她說你的打扮像在做援交。我說媽您的新鞋會不會打腳?她說你裙子這麼短是不是等路人吹口哨?”
“你怎麼說?”
“我忍住了。今天早上六點不到,她就敲房門問我們要不要吃燒餅油條。那時我還躺在床上,她就咕噥做老婆的怎麼只會睡懶覺。”
“她可能期望你已經在庭院除草。”
“一聽她這麼說我當然立刻起床,走到飯廳她已經在喝豆漿。我微笑說媽早啊,她說你們睡這麼晚,豆漿都涼了。我走到廚房拿咖啡,她一聲不響地跟進來。
‘媽吃飽了沒有?’我問她。
‘你的廚房怎麼這麼髒?筷子中間爬蟑螂,牆角結了一個蜘蛛網。’
我一語不發回到飯廳坐下,拿起吐司塗果醬。
‘你給我兒子吃這個,這玩意兒有什麼營養?’
‘那我幫他煎個荷包蛋,順便煮個蛋花湯。’
‘蛋的膽固醇那麼高,你有沒有替他的心臟著想?’
‘那我幫他榨個柳橙汁,維他命C很健康。’
‘柳橙汁是酸的,你知不知道他有胃潰瘍?’
我無計可施,坐在原地思考。我非常緊張,咖啡都不敢加糖。此時她問:
‘我的孫子在哪裡?你們一個禮拜行幾次房?你要不要去檢查一下,看你的身體健不健康?’
此時我忍到極限,想轉身給她一巴掌。你兒子抱怨每晚白忙,但不孕的原因很難講。我的身體很健康,搞不好是他的品質不理想。
但我和顏悅色地說:
‘我們還沒計劃生小孩,現在兩個人工作都很忙。’
‘女人做什麼事?你的工作就是你丈夫。整天打扮得那麼漂亮,是不是有什麼非分之想?’
此時我臉很燙,表情有點受傷。她說你少給我臉色看,我還不知道你有多少斤兩。我默默吃完把碗拿到廚房,她跟進來開冰箱。
‘你家怎麼什麼肉都沒有?你當我兒子是唐三藏。’
‘我們最近在減肥,刻意減少攝取的熱量。’
‘你是不是想餓死他,我們家的遺產就由你獨享?’
‘其實我們很少在家吃飯,在外面吃時我都會替他點蹄膀。’
‘為人妻子不做飯,你的責任感可真強。’她冷笑,‘你自己餓肚子我不管,別給我兒子做壞榜樣。至於錢你更不用想,我兒子的戶頭都由我蓋章。’”
“你老公的錢是由他娘來管?”
“更氣人的是,他保險的受益人竟然是他媽!”
“豈有此理!”寶琳娜大叫。
“中午我就問他,保險受益人何時改成他媽?他避不回答,一直低頭吃banana。我說以後到底是誰要養你的小孩,他的眼睛開始一直眨。他說:‘我媽年紀一大把,又有心臟病和高血壓。省了一輩子把我養大,從沒刷過信用卡。節儉到小牌也不敢打,寂寞時一個人去網咖。為了讓她有安全感,我才把受益人改成她。這只是形式,又不是我明天就會被謀殺。你和我真愛無價,已約定要海角天涯。我媽遲早要離開,你就多忍耐一下。’”
“當然不行,”寶琳娜抗議,“你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權利!”
“但我說好吧,一切都為了這個家。當天我提早下班,特別去買了她喜歡的菠蘿。提著雞鴨魚肉,下午四點就趕回家洗米。我走進臥室淋浴,洗完後找不到內衣。我打開衣櫃,首飾都不在抽屜。信件都被打開,照片散落一地。此時她走進來,說你們房間真亂。兩個人都三十幾歲了,還要我來幫你們整理。我說媽以後不麻煩您了,我自己會保持乾淨。她立刻嗤之以鼻,接著放了一個響屁。我說媽您來看看,我今天在百貨公司幫您買了一件睡衣。她說我可沒有大小姐的命,你還是留給自己。我說媽我今天買了您喜歡的巧克力,也幫您的房間訂了一臺冷氣機。此時她眯起眼,懷疑我有什麼詭計。於是她說今晚我來做飯,誰知道你會在菜裡放什麼東西。此時我忍無可忍,說媽您這樣講太不厚道。她說注意你的口氣,你還是我的yome。”
“‘Yome’?”
“日本話,指聽話的媳婦。在傳統的日本社會,yome必須事事順從婆婆,連出門前都必須先向婆婆報備,婆婆同意才能走。我婆婆自己做了一輩子的yome。”
“所以現在期望你也做一個yome。”
“沒錯。”
“可是你不是做yome的料。你受美國教育,在公司就要升VP。你經濟獨立,下班後喜歡研究女性主義。你是你,不可能做任何人的奴婢。”
“我知道。”
“那你怎麼辦?”
佳佳看著寶琳娜,思考著婚姻的另一個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