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家是一個擁有長遠歷史的大家族,兩百多年前,倪家的祖先就以皇商的身分在當朝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即使已經改朝換代多年,倪氏一族至今仍在政商兩界的舞臺上扮演極重要的角色。
倪辰的爺爺倪正德藉由先祖留下的龐大基業,將倪家的事業擴張到歐洲、美洲以及東南亞,並且逐漸從皇家鹽商發展成為經營商船,直到今天再變成同時擁有多種產業的大型商業集團。
倪辰的父親是獨生子,求學時期便對政治產生濃厚的興趣,畢業後沒有繼承家族企業反而直接投身政治舞臺,並與某海軍上將的獨生女,也就是倪辰的母親締結姻緣。
倪辰是倪家三子,上面還有兩個能幹的哥哥倪揚和倪傑,在倪正德的精心栽培下,他們畢業沒幾天就被派進公司接受魔鬼訓練了。
其實,倪老爺子很想用同樣的辦法把小孫子推進「火坑」,偏偏倪辰的存在是倪家的一個特例,令他無法狠下心這麼做。
身為幼子的倪辰是早產兒,當初倪夫人懷有身孕時身體狀況並不好,她的主治醫生也不建議她將這個小孩生下來,可當時倪夫人非常希望自己這一胎能生下一個漂亮的女兒,因此便拒絕醫生拿掉孩子的提議,放棄一切工作應酬在家中安胎養身。
雖然後來產檢得知還是兒子,但倪夫人同樣小心守著肚子裡的寶寶,無奈意外總會在不設防的情況下發生,倪辰莫名其妙就早產了。
倪辰被生下來的時候只有七個月大,由於身體異常虛弱,有一度險些被醫生無情的宣告死亡。
可也不知是他命大還是倪家祖上積德,經過數十次的搶救後,他的生命總算是保了下來。只不過,在成長的過程中,他的健康情況始終令人擔憂,傷風感冒是家常便飯,偶爾陷入昏迷被送到醫院急救的情況,每年也要發生個三五次。
直到十五年前,也就是倪辰九歲時,倪夫人帶兒子去廟裡拜拜,遇到一位得道高人,對方算出倪家這位小兒子雖是大富大貴的命,卻因為出生的時辰不小心犯到鬼煞,所以才會命運多舛,災難常伴。
為了化解他身上的煞氣,那得道高人於是將一枚開了光的血鑽耳飾送給他,讓他在有生之年隨身佩戴,叮囑他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將這個耳飾摘下來。而自從這顆血鑽出現在倪辰的左耳後,他的病痛和磨難果然比從前少了很多,雖然到了陰年陰月陰時仍舊避免不了發燒感冒、身體不適,但性命已不會再受到重大威脅了。
對於倪辰這個特例的存在,倪家上至倪老爺子下至倪辰的兩個哥哥,無不把自幼體弱多病的他當成寶貝似的捧在手心,寵著護著。
幸好被家人溺寵到大的倪三少,並沒有沾染到一點紈絝子弟的惡習,反而比他兩個能幹的哥哥更多幾分聰明和睿智。
幾年前他還在讀書的時候,因為無聊和兩個好友開了一家規模不算很大的投資公司,在他懶散的經營下,這家投資公司的規模竟也已經達到上市的標準。
由於寶貝孫子經商手段高明、眼光又準,倪老爺子不只一次在倪辰面前提出要求,希望他能投身於倪氏集團為自己家族做貢獻,可倪辰始終不肯,完全以隨興自我的姿態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早在六年前賺到第一桶金的好幾十倍時,他便在市中心的繁華地段買了一間小豪宅自己搬到外面住,只有逢年過節或是每個月的月初,才偶爾會回到本家和爺爺下棋喝茶敘敘舊。
倪家大宅雖然面積龐大裝修豪華,可因為倪先生、倪夫人以及倪家其他兩位少爺老是東飛西飛,周遊於各個國家做生意,很少會回到臺灣,所以倪家三少每個月例行公事般回到本家的日子,就成了倪老爺子最開心的時候。
這日,祖孫倆下了五盤棋,倪辰已贏了四盤,最後倪老爺子在耍賴撒潑連帶偷棋子作弊的情況下,終於不光彩的贏下一盤,才樂得在管家招呼下到餐廳吃晚飯。
晚餐準備得很豐富,以中餐為主。倪辰的肚子並不太餓,本來不想吃,可剛剛從樓梯走下來時,一股誘人的飯菜香從餐廳處傳來,忍不住走近一看,只見桌上擺了七八道色澤、賣相都不錯的中式菜餚,讓人看了食指大動。
結果,原本只打算陪爺爺下幾盤棋,儘儘孝道解解悶就開車回去的倪辰,卻因桌上賣相不錯的飯菜留了下來。
偌大的餐廳裡,倪老爺子和每個月難得回來一次的小孫子相鄰而坐,黑裙白衫的女僕將餐具一一擺放到兩人面前。
倪辰隨便淺嘗桌上的一道糖醋排骨後,神情微微一怔,還沒等嘴裡的嫩肉被嚼爛,便動了筷子去夾第二口。
「怎麼樣?這菜好吃吧?」倪正德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笑著端起小酒杯抿了兩口酒。
胃裡的饞蟲一旦被美食勾引出來,便一發不可收拾,可是倪辰自幼接受上流社會的禮儀薰陶,雖然對美食有大快朵頤的慾望,但他用餐的姿勢和速度還是保持著最良好的儀態,不疾不徐的夾起,咀嚼,吃掉。
站在一旁伺候的李管家笑嘻嘻地對倪老爺子道:「我就說新來的廚師手藝高,瞧小少爺吃得多高興。」
倪正德捧著小酒杯呵呵直笑,似乎很滿意看到孫子能吃得這麼開懷。
倪辰聞言抬起頭,不解的問道:「家裡換廚師了?」
「已經換了一個多月了,原來的廚師家裡出了事,不久前辭職,老爺讓我登報尋找新廚師,沒想到才剛登出第二天,這個小廚師就上門應聘,別看她年紀不大,做菜的手藝卻讓人佩服得不得了。老爺第一次吃到她做的菜時,還差點因為吃撐了而送到醫院急救……」
糗事被人揭穿,倪正德臉色頓時露出幾分不悅,「老李,你的廢話真是越來越多了。」
李管家顯然沒把倪老爺子的威脅放在眼中,瞧見難得回來的小少爺露出好看的笑容,打小就看著小少爺長大的他,自然更是賣力地講著家裡發生的趣事。
倪家的晚餐在愉悅的氛圍中結束了,之前還笑話爺爺因為差點吃撐被送到醫院的倪三少,竟也因為晚餐吃了太多而癱在客廳的沙發上。
倪老爺子見狀大樂,不理會自家孫子冰冷的眼神,拿出數位相機就對著躺在沙發上揉肚子的倪辰連拍了十幾張照片,然後又歡歡喜喜的拿起電話,四處通知人倪辰的狼狽相。
倪辰非常無語,為自己有個比老頑童還要頑皮的爺爺感到萬分無奈。
不過今晚他是真的吃太多了,吃的時候還沒發現,吃完之後才意識到胃好脹。
都怪那新來的廚師把菜做得太美味,才害他現在只能無力的躺在沙發上,揉著肚子忍受胃脹的痛楚。
李管家見小少爺露出難受的表情,急得團團轉,一會兒給他端茶,一會兒為他送水,就是希望能讓他好過些。
倪辰很想說自己現在撐得快要動不了,再喝茶喝水,他的胃肯定要爆掉。
因為吃太多的關係,精神有些睏倦,他微眯著眼本想回房洗澡睡覺,可胃仍脹脹的,他實在不想動彈。
此時聽到不遠處李管家似乎在同誰講話,耳邊響起一道他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聲音,語氣甚至還帶著幾分誇張。
「家裡的人怎麼都不管管,由著小孩子吃那麼多?要知道,吃太多東西很傷胃的,更何況現在是晚上,更是不能讓小孩子拼命吃。」
李管家有些嘴笨的解釋:「其實小少爺的年紀也不小了……」
小孩子?小少爺?
躺在沙發上閉眼假寐的倪辰,開始猜測兩人口中所說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
「李伯您先別急,我這就去廚房給小少爺煮碗消食湯喝。真是的,就算再怎麼寵孩子,該管的時候也得狠下心,哪能由著孩子這麼胡鬧……」
抱怨聲遠去,半夢半醒的倪辰微微睜眼,意識迷濛的猜測著那道聲音的主人是誰?
過了十幾分鍾,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
「小少爺,睡了沒?如果沒睡的話把這碗消食湯喝了……呀!」
還沒等倪辰從昏睡中醒來,他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驚呼——
「李伯,這是倪家的小少爺?!」
倪辰終於被對方誇張的叫聲吵醒,睜開眼就看到站在李管家身後一個身材嬌小、扎著兩條麻花辮的年輕女孩。
她看來二十二、三歲的模樣,穿著打扮很樸素,細眉大眼,兩頰肉肉的、嘴唇小小的、鼻頭翹翹的……
當他逐漸看清對方的長相時,不禁一愣,下一秒幾乎是彈跳著從沙發上坐起來。
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不但把李管家嚇了一跳,就連那個女人也被他嚇了一跳。
兩人四目相對,倪辰清楚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驚訝、震撼以及不可思議。
李管家捧著冒熱氣的湯碗呵呵一笑,「小少爺,先把這碗湯喝了,免得睡覺的時候肚子疼。」
倪辰沒有接過湯碗,而是直愣愣地瞪著站在李管家身後的女人。
似乎被他怪異的舉止嚇到,李管家小心的道:「她就是我們家上個月新請的廚師,桑水蘭。」
倪辰眯著眼瞪向那個叫桑水蘭的女人,臉上表情千變萬化。
他想起之前兩人的相遇,第一次被她大膽告白,第二次卻是被她無視,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一陣子,可兩次的相遇都為他帶來同樣震撼的感覺。
兩位好友曾問他和這女人究竟有什麼過節,可當他將那次在咖啡廳的事件經過說給他們聽後,那兩個混蛋傢伙居然笑得前俯後仰!
更讓他不爽的是,他本想揪著她問問當時在咖啡廳為什麼要死纏住自己,結果這該死的女人竟無視他的存在,接了一通電話後就溜得不見人影。
從小到大,她是第一個有本事讓他連兩次在人前出糗的女人。
在倪辰惡狠狠打量桑水蘭的同時,桑水蘭也認出了他。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打定主意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的男人,居然會出現在她僱主的家裡,而且根據李管家對他的稱呼,他好像也是這家的成員之一。
然而,為什麼她在倪宅工作了將近一個月,卻都沒有看過他?
見兩人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李管家有些摸不著頭緒的開口詢問:「小少爺,你和水蘭認識嗎?」
倪辰哼笑一聲,揶揄的看著一臉驚愕的桑水蘭,「不只認識,我們還很熟,因為她曾在公眾場合大膽向我表白過,而且還說非我不嫁……」
沒等他的話音落定,頂著一張大紅臉的桑水蘭便撲過去,一把捂住他的嘴,驚魂未定的對李管家猛搖頭,「不是的,你別聽他胡說,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李管家無比錯愕,看著新上任的可愛小廚師非常大膽地用手捂著從小就有潔癖的小少爺的嘴。
倪辰被她突然撲來的身子撞得一個踉蹌,差點又摔回沙發上,她的手很小也很軟,他隱約還能聞到上頭一股淡淡的香皂味。
李管家見兩人姿態曖昧、眉來眼去,非常識趣地將消食湯放到一邊,打著他還有事要辦的旗幟轉身走人了。
過了好半晌,桑水蘭發現自己的行為有多麼逾矩,她忙不迭將小手從倪辰的嘴巴上抽回來,表情尷尬的從他身邊跳開,雙手無措的揮了揮,語無倫次的解釋,「你……你別誤會,我只是不想讓人誤會。」
「你指的誤會是什麼?」
她紅著臉,不敢看他的雙眼。
上次為了答應幫喜娃的忙,她迫不得已才在咖啡廳裡說出那番蠢話,目的其實只是想絆住他離去的腳步,因為按照喜娃的話,只要拖過他遇到危險的時間,她就算大功告成。
雖然當時的行為事後回想起來實在覺得很丟臉,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以後來她也叫自己要釋懷。況且那件事之後,她早打定主意從此以後要離這人遠遠的,就算不小心走在街上遇到,她也絕對會繞路走,假裝沒看到他。
本以為她的運氣還不錯,畢竟從事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幾個月,沒想到就在她快把那件事忘得乾乾淨淨時,老天居然再次安排她遇到這個害她丟盡臉面的男人。
見她始終紅著臉不講話,倪辰沉下俊容,氣不打一處來的冷笑道:「怎麼?有膽子在大庭廣眾下向我表白,為什麼沒膽子承認你做過這件事?」他慢慢站起身,居高臨下盯著她紅通通的臉頰,「你不是說我長得很漂亮,準備把我娶進家門嗎?」每次想起她在眾人面前說出這番調戲他的話時,他就會氣個半死,越想找到她。
桑水蘭紅著臉,被他逼得連退好幾步。
這種事要她怎麼解釋?難道要告訴他,自己當初之所以會發神經的向他表白,其實是「受鬼所託」要救他的命?
更何況就算她說了,他會相信嗎?
這世上不是誰都有陰陽眼,都相信鬼的存在,所以她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只想平平凡凡過完這輩子就好。
只可惜,眼前男人顯然很想要她親口給個解釋和交代,她被他不斷壓迫過來的身子逼至牆角,直到無路可退時才抬起臉,鼓起勇氣道:「其實……你長得是挺漂亮的。」見他目光瞬間冷下來,她壯著膽,嗓音微顫的繼續說:「可是一個男人如果長得比女人還漂亮,這讓追求者實在很有心理障礙,因此思來想去,我還是決定不喜歡你了。」
在他越來越恐怖難解的眼神攻擊中,她雙手將他推離自己半臂遠。
「你……你也不要太難過,等我變成男人的那一天,我還是會再次鼓起勇氣向你表白的。」
已經忍無可忍的倪辰再一次被這個女人氣到爆血管,他掙扎著要不要將她活活掐死,最後惡狠狠地丟給她一個字——
「滾!」
怎知她的表情竟然就像聽到天籟之音,沒等他在說出第二個字就轉身逃離般的飛速離開此處。
望著她消失的背影,倪辰發現自己原本不錯的心情突然間變得很壞。
◎◎◎
喬以琛和楚博南是倪辰從小玩到大的死黨兼好友,雖然二十一世紀已經不太提倡所謂的名門非得結交名門,可家庭背景相差太大的,仍是很難結交為朋友。
比起歷史悠久的倪氏家族,喬家和楚家無論在財富還是地位上都有些不如,但以地產業發跡的喬家和以連鎖酒店業立足的楚家,在商界也同樣具有一定的地位。
當初他們三個人還沒畢業就聯手成立一家小型投資公司,由向來懶得拋頭露面的倪辰坐鎮,其餘兩人負責跑業務。經過幾年的打滾,這家原來只有三十幾坪大辦公室的小公司,竟也發展到了上市的地步,旗下的員工更由原來的五個人增加到現在的幾百人,規模不容小覷。
幸好他們都不是長子,沒有繼承家業的負擔,所以三家的家長才都由著幾個年輕人在外面闖蕩。
不久前,在倪辰果斷精準的指揮下,三人成功為公司創下第七筆億元收入。即使在富裕家庭長大的小孩,對金錢並不那麼執著,可眼看自己一手創下的公司規模越來越大,獲益越來越多,心底還是忍不住要為自己的努力所驕傲。
為了慶祝第七筆億元資金進入公司的賬戶,身為酒店業小開的楚博南,便邀請兩位好友來楚氏旗下不久前新開的一家中餐廳用餐。
楚家二少爺是這樣說的——
「我們家新開的那家餐廳,聘請的廚子可是國際級高手,保證你們吃過一次後還想再吃第二次。況且,肚子餓了總要出來吃東西,既然手裡的鈔票一定要找個地方揮霍,那就肥水不流外人田,關照一下我們家的生意吧。」
於是,你家三少倪辰和喬家四少喬以琛,就被楚博南拐來用餐了。
餐廳服務生得知少東帶著朋友大駕光臨,自然是好生招待、忙前忙後,恨不得把幾個人當成太上皇供奉起來。
這間餐廳共有三層,除了一樓之外,二樓和三樓都是包廂式的隔間,他們被安排在一個小包廂裡,空間雖然不大,但設計的很有格調。
倪辰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服務生來來往往的將飯菜一一端上,這些菜雖然看似美味,可吃到嘴裡的味道卻並不是那麼吸引人。
他忍不住想起不久前在家裡吃過的那頓飯,雖然當時他很丟臉的吃撐了,但卻不得不說那個連續好幾次把他氣得要吐血的桑水蘭,做菜的手藝實在很好。
當然,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她那有些脫線的神經,每次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都是那麼的語出驚人。
「阿辰……」
耳邊傳來喬以琛的呼喚,倪辰回過神,眼底流露出幾分被打斷思緒的懊惱。
「你剛剛在想什麼想的那麼出神?叫你好幾聲都沒反應。你知不知道,瑤瑤下個月就要回國了?」
「哦。」他漫不經心的輕應一聲,對這個消息不太感興趣。
端起桌上的酒杯淺嘗一口,他視線突然被窗外的一幕景象所吸引——
由於這家餐廳地處熱鬧的街市,地點非常好,來往的人流也十分頻繁,此時樓下就有一個女人捧著一大疊廣告傳單,正努力的發送著。
結果,某個路邊的少年在和夥伴玩鬧跑跳時不小心撞了那女人一下,她手裡的那疊傳單立刻飄散在空中,被風吹得到處紛飛。
只見那女人急得就像古時候宮中的小宮女在撲蝶般,左撲一下、右撲一下的連忙收回單子,模樣非常有趣。
倪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引起另外兩個好友的側目。
當他們順著他的目光向窗外望去時,訝異地異口同聲道:「那女人不就是上次我們在銀行門口看到的那位?」
◎◎◎
素有攢錢狂之稱的桑水蘭,好不容易盼到每週一次的休息日,便在以前舊同事的介紹下,為即將開業的某健身俱樂部發放宣傳單。
雖然這份工作屬於臨時工讀,但俱樂部負責人給的報酬非常豐厚,她自然樂於接受。畢竟不久前她才得知現任僱主就是幾個月前被她當眾告白、而她也發誓老死不相往來的男人的爺爺,所以她得為可能再度有危機的生計打算。
事發後,她曾跟介紹她去那裡工作的喜娃吵了一架,是那胖小子當初口口聲聲說為了報答她的恩情,好心介紹給她一份薪水豐厚的工作,她才帶著膽怯的心情主動登門應徵倪家的廚師。
可她根本沒想到,這棟大宅的主人會在見一次面後就聘用她,更讓她想不到的是,倪家給廚師的待遇非常不錯,不但薪水比她從前打工的地方高出不只兩倍,每週還有一天的有薪休息日。
如果那個叫倪辰的男人與這棟大宅主人沒有任何關係的話,她想她大概會把這份工作當成寶貝去守護。
但自從得知倪辰居然就是倪老爺子的幼孫、倪氏家族的三少爺後,桑水蘭就開始考慮自己究竟要不要主動辭職,避免尷尬。
是的,尷尬。每次看到他,都會讓她覺得自己像極了一個小丑,一次又一次的在他面前展現醜態。
一旁的喜娃冷哼著對她道:「別忘了你拼命攢錢的目的,難道僅僅因為倪辰是你僱主的親人,你就要放棄這份收入可觀的工作嗎?還有,我當初介紹你去倪家做廚娘,就是因為我知道這裡的薪水比其他地方多了好幾倍,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
桑水蘭不語,只覺得那個小混蛋雖擁有甜美可人的外表,可相處久了,實在是個非常不可愛的臭娃娃。
幸好倪辰只在倪家住了一晚,從那以後,她倒是沒在那棟大宅子裡看到這位少爺再出現過。
趁著週末休息,她捧著一大疊傳單來到這裡發,結果被剛剛那個不長眼的臭小鬼撞了一記,手裡的傳單霎時散滿天。
她急急忙忙的左撿一張、右撿一張,忙得怒火都上來了,沒想到來往的人群中竟有不長眼的,居然還惡劣地一腳踩在傳單上,在上頭印上一個大大的腳印。
她氣惱的蹲著身子挪過去,將被一個小牛皮鞋踩在底下的傳單拼命向外扯,可這鞋的主人不但沒有移開腳,反而還像故意與她作對一樣死踩著傳單不放。
桑水蘭天生一股倔脾氣,對方越是踩,她便越要把單子扯出來,兩人一個站、一個蹲,為了一張小小的傳單較勁起來。
直到她很不小心的將那張傳單扯成兩半後,終於憤怒的抬起頭,一連串話剛要罵出口,卻因為看到小牛皮鞋主人的面孔,而把接下來的話全部咽回肚子裡。
這氣質尊貴、態睥睨眾生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最近讓她惡夢連連的倪辰。
他身後還跟了兩個同樣長得很養眼的年輕男子,仔細一瞧,其中一個看來居然還很眼熟。
她打量半晌,猛然想起那個笑得很邪惡的男人,就是一個多月前在銀行門口看到那個穿紫色襯衫得人……
腦力猛然打了一道響雷,難道……當時他口中的「辰少爺」,指的就是倪辰?
莫非,在一個多月前她很不長眼的為了一枚五十元硬幣,狠狠踹了一腳的車,就是倪三少爺的寶貝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