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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自從皇甫玉上次因為吃太撐而生病,被陳太醫下禁口令後,好長一段時間裡,送到他宮裡的膳食都是令他難以下嚥的清粥小菜。

    對這樣的待遇,他小聲抗議了幾次,不小心傳到皇上耳中後,沒多久,一道聖旨便下來,警告他如果不乖乖遵從太醫的指示而任性妄為,下場絕對會非常慘烈。

    從那以後,小太子便不敢再對那些清淡膳食發表任何意見,畢竟惹惱了父皇,他肯定沒好日子過。

    就這樣又過了好幾天,他終於忍不住向好不容易抽空來探望自己的醜娘訴苦,話語間,除了對父皇的命令表達強烈的不滿外,也隱隱透露自己最近表現得非常乖巧,希望醜娘能看在他好好養病吃藥的份上,稍微獎勵一下他。

    每個孩子都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得到大人的讚賞,就算皇甫玉身為一國太子,可他畢竟一樣只有七歲。

    顏若箏心想,兒子如此乖巧懂事,很少讓自己為他操心,難得聽他開口要求獎勵,便二話不說的答應,還誇下海口言明只要她能做到的,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可是當粉雕玉琢的兒子眨著天真無邪的大眼,向她提出想要出宮見世面的請求時,她徹底傻了眼。

    別說她只是區區一名貴妃,就算是皇帝想出宮,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

    但兒子難得提出要求,回絕的話,小傢伙一定會露出失望的表情……

    思來想去,最後她決定鋌而走險,喬裝打扮一番,帶兒子出宮去。

    最近皇甫絕因滁州一帶天災的事忙碌不已,這些日子以來,他被一群大臣們纏著不放,整日在御書房裡談論國事。

    如果他們早上出宮,接近黃昏時回來,在沒有人告密的情況下,相信他是不會輕易察覺的。

    計劃好一切後,顏若箏便偷偷向柳順借了一道出宮的腰牌。

    得知這對母子想揹著皇上私下出宮,他心裡很擔憂,可看小太子可憐兮兮的瞧著自己,目光中充滿期望,他便心軟了,決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兩人出宮前,他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們一定得在皇上忙完朝政前回來,否則捱罵受罰的可不只是膽大包天的他們,連太子宮殿的人、負責把守皇宮的侍衛,都會跟著受罰。

    顏若箏拍胸脯向柳順保證兩人會準時回來後,便和兒子換上了太監服,打算以小太監幫主子出宮辦事為由,外出閒逛一陣。

    然而不知是兩人太倒黴,還是皇上的警覺心太強,當他們成功穿過御書房,就要抵達皇宮東門的時候,皇甫絕坐的龍轎剛巧從東門的方向被抬了進來。

    而或許是兩人的身影太過鬼祟,東門的守衛一見他們就輕喝一聲,“你們兩個站住!”

    顏若箏和皇甫玉聞聲同時一頓,互看了眼,都覺得大事不妙。

    不過,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她索性硬著頭皮往那守衛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在心底盤算著要如何安然脫身。

    “你們是哪個宮的?來東門是想出宮?有腰牌嗎?”

    莫怪這守衛盤查得如此詳細,實在是最近宮裡常有太監偷了值錢的東西外出販賣,再這樣下去,若上面的怪罪下來,他們這些當差的一個也別想好過。

    顏若箏低著頭,小聲解釋自己是某宮裡負責外出採買的太監,而身邊的皇甫玉則不久前才剛淨身入宮,兩人奉主子之命外出,說著還將柳順交給她的腰牌遞上,以證明自己所旨不假。

    只是她雖然刻意降低音量,可還是讓隔著一段距離的龍轎慢慢停了下來。

    是他聽錯了?外面那個與守衛說話的太監,聲音居然如此熟悉?

    隔著轎簾,剛剛從戶部回來的皇甫絕向外探看,直到掀開轎簾的那一瞬間,看到不遠處正和守衛拼命解釋的一大一小身影時,他心下頓時瞭然。

    早在龍轎經過身邊時,皇甫玉就嚇了個半死,當龍轎停下後,見轎簾掀起,他本能的抬頭望去,正好就與望過來的皇甫絕四目相交。

    他還想再躲,可卻已清楚看到父皇朝他露出一記意義不明的淺笑。

    也不知是不是做賊心虛,他當場腿一軟,直挺挺的就這麼跪下去,隔著龍轎,心不甘情不願地喚了聲,“父皇……”

    正與守衛周旋的顏若箏聽到此話,忍不住向天翻了個白眼。

    他兒子怎麼會沒出息到這種地步,皇甫絕又不是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有必要嚇成這副德行嗎?

    既然事蹟已經敗露,眼看皇甫絕悠悠的步下龍轎,她也只能硬著頭皮下跪請安了,暗地裡狠狠掐了兒子的屁股一把,彷佛在說:都怪你這個小傢伙。

    皇甫玉委屈的揉著被掐過的屁股嘟著嘴。他也不想這樣嘛,誰讓他每次看到父皇,都忍不住被父皇的氣勢嚇到。

    兩旁的守衛聽見小太監朝龍轎的方向叫了聲“父皇”,當下便明白那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就是當今皇上的獨子,而他身邊的那位,恐怕就是傳聞中與太子處得極好的顏貴妃。

    這下,他們想也不想,便自己跪下向兩人請安。

    皇甫絕似笑非笑的步下龍轎,來到兩人面前,上下打量他們一番後,揶揄道:“莫非你們想揹著朕私逃出宮?”

    顏若箏被這莫須有的罪名氣得直翻白眼,小聲反駁道:“我們只是想出宮見識見識。”

    “喔?私下出宮?這罪名可大了……”

    皇甫玉聞言,急忙挺身上前,“父皇,是兒臣央求醜娘帶兒臣出宮的,如果父皇要罰,就罰兒臣一人好了。”

    皇甫絕鄭重其事的點頭,冷下俊臉,面無表情道:“的確該狠狠責罰才是。讓朕想想……私自出宮這項罪名,是該責一頓板子,還是罰跪三天三夜不準吃飯?”

    接下來,就在皇甫玉為自己可能遇到的責罰而擔憂不已時,事情竟有了巨大的轉變。他怎麼也沒想到,前一刻還口口聲聲說要罰自己的父皇,居然領著他們回泰和宮,要兩人一同換上便裝,然後自己帶著他和醜娘一同出宮?!

    他不相信父皇是如此好說話的人,所以一路上一直屏著呼吸,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就怕不小心惹惱父皇,讓父皇有藉口反悔。

    直到京城西大街熱鬧繁華的景象,出現在眼前時,他才明白父皇一開始說要責罰他,不過是故意嚇唬人而已。

    第一次出宮的皇甫玉,對街上琳琅滿目的商品感到非常驚奇,無論是泥人攤上十分可笑的玩偶,還是小販叫賣的那一顆顆被串在一起的糖葫蘆,都讓他覺得新鮮有趣。

    三人穿著便裝逛街,皇甫絕和顏若箏身著尋常百姓的衣裳,皇甫玉則被打扮成富家小公子的模樣。他左邊是父皇,右邊是醜娘,一人牽著他的一隻手,就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這樣溫馨的畫面,令顏若箏十分動容。早在許多年前,她就曾幻想自己有朝一日可以與心愛的男子和孩子,離開充滿陰謀算計的皇宮,找一處民風樸實的小鄉村共度餘生。

    可惜當年身為太子的皇甫絕,卻表明他不會為任何人放棄江山。

    很多人私下羨慕、嫉妒她能嫁給當朝太子享得獨寵,卻從來沒有人明白她內心深處最熱切的渴望。權力和地位,從來就都不是她追求的目標,她要的生活非常簡單,一個疼愛自己的夫君,幾個乖巧聽話的孩子,只要擁有這一切,她今生便了無遺憾。

    “父皇,醜娘,兒臣餓了……”稚嫩的聲音夾雜著幾分委屈,從皇甫玉的口中吐了出來。

    不能怪他才出宮就喊餓,實在是最近他每天都被逼著吃清粥小菜,消化得非常快,才會逛不到一個時辰肚子便咕咕叫了起來。

    皇甫絕低頭瞪了兒子一眼,“出了宮還叫父皇?叫爹。”說著,又瞟了眼身旁的顏若箏,“也不準再叫醜娘,以後都要叫娘。”

    皇甫玉雙眼發亮,立刻欣喜的回以一記大大的笑容,“爹,娘!”

    他這聲娘叫得很乾脆,他早就想這樣叫了,要不是醜娘說自己不是他親孃,當不起他出口的這聲娘,他也不想叫她醜娘。

    在他心中,早就將醜娘當成親孃了。

    顏若箏被兒子那聲“娘”叫得胸口一陣發熱,感動不已。抬頭看向皇甫絕的臉,只見他唇瓣微微彎起,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握著兒子的手心一緊,竟不由自主的滲出一層薄汗。

    最近他看她的眼神特別奇怪,就好像看穿了什麼,卻又裝作毫不知情。

    怔忡間,又聽兒子喊餓,她止住腳步低頭問:“玉兒想吃什麼?”

    宮外沒有宮裡的那些規矩,既然難得出來一趟,兒子之前的禁口令也該徹底作廢了。

    皇甫玉捂著咕咕叫的肚子,本能的回道:“想吃最好吃的。”

    “那邊有家永興餛飩鋪,那裡的餛飩味道非常獨特……”

    皇甫絕和顏若箏幾乎是異口同聲,伸出手指向西大街貴福酒樓斜對面一家簡陋的小鋪。

    話一出口,兩人同時愣住,怔怔地望著對方。

    過了半晌,皇甫絕露出笑容,戲謔的說:“莫非你也吃過永興餛飩?”

    顏若箏的臉色由紅轉白,又從白變紅,瞬間變換好幾個顏色,表情有些複雜。

    永興餛飩鋪店面雖然不大,可在那裡吃過餛飩的人都知道,老闆做出的餛飩餡堪稱一絕。

    想當初皇甫絕還是太子時,就經常和她喬裝打扮,兩人扮作民間夫妻去那裡吃餛飩。

    沒想到事隔多年,當被問起京城哪裡的東西最好吃時,他們還是會不約而同的想到永興餛飩鋪。

    見她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皇甫絕反常的沒再繼續問下去。

    當三人來到永興餛飩鋪時,因為不是吃飯的時間,所以裡頭的客人並不多,店小二見他們衣著華麗,一眼便看出來者非富即貴。男的俊逸且唯我獨尊給人一種不可侵犯的感覺;女的雖稱不上絕色美人,但散發出的高貴氣質也足以令那些面若桃花的姑娘相形失色;而他們牽著的孩子,粉雕玉琢般的絕色臉蛋更令人心生憐愛。

    雖然這一家三口有些面生,但他在京城生活了這麼多年,一眼就猜出對方的來頭不小,連忙上前招呼。

    永興餛飩鋪最有名的餛飩是豬肉玉米餡和豬肉蟹黃餡,這兩種口味令當年的納蘭貞貞百吃不厭,念念不忘,顏若箏正要開口點,皇甫絕卻先她一步,向店小二點了這兩種口味,順便替自己的兒子點了碗口味清淡的素餡餛飩。

    小傢伙一聽餡裡沒肉,頓時垮下一張小臉,可礙於父皇就坐在身邊,不敢將任何不滿表現出來。

    相對於皇甫絕的神態自若,顏若箏倒有些坐立不安。待店小二將三碗餛飩端上來後,她故作不經意的閒聊,說明自己為何會知道這家小鋪。

    “雖然我爹是湖州太守,可我年幼時曾與爹來京城拜見同僚,無意間得知這家餛飩鋪裡做出的餛飩美味可口,當時便特地央求我爹帶我來。因此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裡的餛飩依然令我記憶猶新。”

    面對她刻意的解釋,他卻只是笑著點了點頭,優雅的夾起一顆餛飩放入口中細細品嚐。

    “裡面的山珍海味再如何滋身補體,可吃多了,也讓人消受不了。”

    隨著他緩緩道出這句話,她的表情也產生巨大的變化——這句話,在很多年前是出自她口。

    “當年,她曾問我,可不可以為了她而放棄那個位置……有時候我想,如果那時我答應了她的要求,是不是就沒有後來的背叛?沒有背叛,現在我與她,是不是就不會陰陽兩相隔?”

    見他面露憂鬱之色,她不禁好奇他為何會突然提起一這話題,然而,她更想知道的是——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你……會為了她放棄那個位置、給她想要的生活嗎?”

    在她充滿期盼的目光下,他淡然回道:“這個世上是沒有‘如果’存在的。”

    滿心的期待,卻換來這樣的答案,顏若箏突然覺得自己很傻,明知不可能,她偏不死心的一次又一次詢問。

    既然對所有人來說,納蘭貞貞已經是個死人,那她又何必計較那些?算了吧。

    雖然她沒有得到最想要的答案,但今日出宮遊玩,還是讓她與兒子非常開心。

    他們回到皇宮時,天色已經黑了,向來有午睡習慣的皇甫玉因為白天玩得太忘我,早在回宮途中便躺在他孃的懷裡沉沉睡去。

    一行三人和樂融融回宮的畫面,令宮裡見著的奴才都在暗自想著——

    原來從小太子身上著手,就能得到皇上的垂愛,大家以為小太子並不受皇上重視,看來都錯得離譜。

    瞧,那顏貴妃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她雖然長得不怎麼樣,卻因跟太子關係良好而蒙受龍恩……

    皇宮本來就是各種遠言的集散地,很快的,皇上帶顏貴妃及小太子出宮的事,便沸沸揚揚傳了開來,人盡皆知。

    當這件事傳到殷麗梅耳中時,她正為弟弟慘死於刑部大牢而悲痛不已。

    前不久,她弟弟不長眼調戲了衛府小侯爺的新婚娘子,致其含恨自盡而被人狠狠參了一本,刑部隨即將她弟弟提案收押,關進了大牢。

    雖然弟弟不爭氣,但兩人好歹是一母同胞的親生姊弟,她因此想方設法通人情買關係,想將他救出來,可由於這次案件非同小可,刑部在沒收到皇上的旨意前,不敢隨便放人。

    她本想找皇上哭訴求情,但前不久滁州一帶受災,皇上每天忙得不見人影,自然更沒空搭理她。

    沒想到這麼一耽擱,悲劇竟然就發生了——她弟弟因不堪刑部一次次的嚴刑審訊,最後選擇咬舌自盡。

    一想到那天夜裡,自己明明有機會求情,皇上卻因為懷裡抱著顏若箏而狠心將自己拒於門外,她便無法原諒那個女人。

    沒有顏若箏,她弟弟就不會慘死於刑部大牢。

    沒有顏若箏,皇上至少每月還會抽出一兩天的時間來到映月宮。

    沒有顏若箏,貴妃之位理當賜到她的頭上。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顏若箏出現而害的……

    殷麗梅恨恨的扭絞手中的絲帕,眼底流露出強烈的恨意,對顏若箏的備受龍寵也十分不解,直到聽了派出去的探子無意中說的一句話,才一語驚醒夢中人。

    顏貴妃與曾經被皇上愛得死去活來的太子妃納蘭貞貞,有太多相似之處。

    探子回報消息後,隨口說的話卻令她心裡一震。若她們……根本是同一人呢?

    這個假設,令殷麗梅探究起當年納蘭貞貞的死,她不眠不休的思索著,不由得懷疑起納蘭貞貞已慘死於山崖下的這個消息。

    當年六王皇甫祁發起逆皇案後,被皇上以最快的速度平定,許多參與此事的大臣在被抓到證據後,統統被誅連了九族。

    而六王雖然沒被斬首,卻被皇上下放隸州囚居多年,沒有聖旨,終生不準踏入京城一步。

    至於險些將皇上害死的納蘭貞貞,則在逃跑的過程中慘死於山崖下,屍體被發現時,已經被野獸撕咬得體無完膚。

    這件事看上去好像很說得通,可仔細一想,那具被野獸撕爛的屍體,為何會被認定是納蘭貞貞呢?

    僅因那具屍體的右手腕上有處與她十分相似的胎記嗎?

    在殷麗梅猜測著前太子妃是否真正死亡的同時,偌大的皇宮中,還有另一人也對這問題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這人正是瀛國當今的皇上皇甫絕。

    他不厭其煩的向柳順詢問,當年自己昏迷後納蘭貞貞究竟去了何處?又為何會慘死於山崖下?

    柳順只得忍耐著額角不斷滲出的薄汗,認真而小心地回答主子的每一個問題。

    在皇甫絕還是太子時,他就是太子最信任的親信,當年太子與納蘭貞貞成親,他這老僕也是親眼看著他們夫婦兩人鶼鰈情深,夫唱婦隨。

    直到先皇駕崩,太子在同一時間身中奇毒幻術而昏迷不醒,身為太子妃的納蘭貞貞為解救丈夫,才以身涉險,去尋找傳聞中陰暗恐怖的黑山主人為夫君還魂。

    黑山的傳聞,許多人只將它當成一則奇聞來看,活著的世人,或許相信有菩薩保佑,或許相信世間有鬼,卻少有人相信黑山的存在。

    可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史書上卻明確記載著——

    黑山是個神奇的地方,只有有緣人才能進入,向黑山主人乞求心願。而黑山之主一旦答應對方的要求,願望便會成真,但許願的人也必須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他雖然不知納蘭貞貞是用什麼方法找到黑山主人,但主子還魂一事卻是千真萬確。

    他親眼看見主子緩緩醒來,也親眼看到貌若天仙的納蘭貞貞在瞬間失去往日姣美的容貌,變化之大令他十分震撼,更心生同情。

    因為,在主子完全醒來後,納蘭貞貞這個人便註定在這世上消失。

    而顏若箏之名和湖州太守幼女的身分,則是由他一手安排、給予太子妃的新身分。

    只因若太子妃親口向主子坦承她原本的身分,那便是她魂飛魄散、離開這世界之時。

    這麼多年來,他一邊暗地裡偷偷照顧著化名為顏若箏的太子妃,一邊又看著主子因為太子妃的辭世而變得日漸消沉。

    他明白主子嘴裡重複說著恨不得能手刃納蘭貞貞,事實上卻因割捨不下自己對她濃濃的愛意而痛苦。

    他不想主子飽受折磨,卻更不願害太子妃魂飛魄散,所以當主子一次又一次向他詢問,當年納蘭貞貞的屍體究竟怎麼被人發現、發現時又有誰在場……他的回答始終一成不變。

    許久問不出任何線索,皇甫絕揮手打發柳順退下,一個人陷入沉思中。

    有太多奇妙的事發生,令他不由得對顏若箏這個人產生了懷疑,為何他總能在她身上感受到納蘭貞貞擁有的氣息?

    這世上知道他對蘭花過敏的人不多,納蘭貞貞就是其中一個。

    這世上知道且敢直呼他為“洛炎”的人更少,納蘭貞貞也是其中一個。

    這世上知道他喜歡吃永興餛飩鋪的餛飩的人……只有納蘭貞貞一個。

    最後,這世上會因為小太子生病而嚇得臉色慘白、渾身顫抖的,除了他的親孃外,其它人多是虛情假意,他一眼便可看穿。

    那麼……顏若箏與納蘭貞貞之間,到底有怎樣的牽扯?

    皇甫絕不停思索著,直到夜深了,一個暗衛出現,將一份湖州太守家族族譜的調查送到他手中時,他這才意識到,事情越來越玄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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