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曲已經奏響,流水般的浸漫整座宮殿.所有的貴族名媛都忐忑不安的望著亞瑟,期待著,猜測著,誰能有幸和國王陛下共跳第一支舞.
林零轉頭看了看坐在對面的桂妮維亞.毫無疑問,公主是今天全場最美的女人.此時的公主正微仰著頭,動人的眼眸也流動著隱隱的期待之色,不過比起其它的貴族小姐,她的臉上似乎更多了幾分自信.
那是因為,再過不久亞瑟一定也會宣佈迎娶她為王后的消息吧.
林零心情黯然地想.
至於第一支舞,亞瑟一定也會邀請公主的.
她很討厭現在的自己,也討厭這種說不清的心情,不停的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這只不過是個遊戲.
亞瑟向客人們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後,忽然望向她這個方向.林零心頓時跳快幾拍,連忙低下頭.
大家的目光都聚在國王陛下的身上,只見亞瑟邁開了步子,一步,一步……
熟悉而陌生的腳步聲傳來,林零感覺有種情愫從心中汩汩流出,直到鋪天蓋地的包圍住自己.
她突然做出了一個決定,一個從前都不敢想像的大膽決定.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她站起身來,徑直走到了亞瑟的面前:“陛下,可以請你跳第一支舞嗎？”
不再顧及本應是男子邀請女子的禮儀,也當作沒有聽到周圍那些人的抽冷氣聲,林零直直的望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亞瑟,請原諒他對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任性.
這支舞之後,她一定會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她不會逃避自己的責任,讓遊戲按照它原有的軌跡進行下去,而她,一直會堅持到完成所有的遊戲,然後,離開這個虛幻的世界.
亞瑟也似乎有些驚愕,兩人的目光一瞬間交匯.他微眯著眼,火光在紫色的眼睛裡跳動,閃爍著著迷的光芒,隨即緩緩向她伸出了手.
林零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手放在對方的掌心,兩人隨著節奏起舞,旋轉,從場邊直到廠中心,從中央又到場邊,頭頂的水晶吊燈投射下斑斕陸離的光影,在兩人身上印出淺淺淡淡的痕跡.
手心於腰際感受到從亞瑟那裡傳來的熱度,林零的臉頰微微發燙.
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她今天發揮得似乎格外出色,在旋轉的舞步中,她居然一次也沒有踩到他.
水晶吊燈,華麗的王宮,美好的禮服,金髮的年輕王子,一切的一切,是她在現實里根本無法想象的.
猶如夢境與現實的交錯,她宛若置身一個只屬於兩人的世界,其它一切都是可有可無的陪襯.只有那雙紫色的眸子,水晶般的顏色,清澈的倒映出自己的甜蜜與悲傷.
隨著旋律逐漸接近尾聲,她的心也跟著一點點變涼.這場美麗而哀傷的夢,馬上就要結束了.
和自己心中的王子跳舞,如童話般的情節,卻沒有童話中的結局.
她知道,這是最後的童話,可是註定不能和他一起寫上完結篇.音樂停止,自己之前的決定也該做到了.
輕輕的鬆開亞瑟的手,林零努力的牽動嘴角.
“陛下,謝謝你.”
沒有看到亞瑟眼中那一抹複雜的神情，她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林零，你怎麼……”
凱瞪大眼睛，卻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完。蘭斯洛特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只是微笑。倒是特里司低聲插了一句：“零零，別忘了等下要洗手。”
雖然是處於很低落的情緒中，但聽到特里司的“忠告”，林零還是忍不住笑了一聲。要是在現實世界，特里司騎士絕對是衛生部長的最適合人選了。
剛笑了一聲，她忽然感覺到有兩道目光正注視著自己，微一抬頭，映入眼簾的卻是桂妮維亞公主那雙藍色的眼眸。但只是這麼一瞬，公主又立刻側過頭去。
“陛下，那麼你的答覆呢？”
卡姆蘭德國王在一旁問道，雖然對於剛才亞瑟和其他女人共舞第一曲有些不快，但對於自己女兒的魅力，國王完全還是有信心的。
亞瑟的眼神淡淡掃過四周，清晰而有力地開口道：“卡姆蘭德國王陛下，非常抱歉，我，拒絕這次聯姻。”
簡單而直率的答案，就像水滴落在冰上。林零的大腦在那一刻變得一片空白。
或許是錯覺吧。空氣在那一瞬忽然變得稠密而溫涼，一束一束輕柔如羽毛地捲上身來。
亞瑟的話音剛落，底下死一般的寂靜，過了好幾秒，大家才像是反應過來，到處都響起疑惑不解的竊竊私語聲也有一些人將奇怪的目光投向林零。
桂妮維亞臉色蒼白，似乎完全不能相信這個答案，但從小養成的良好修養讓她剋制了內心的震動和失望，所以在旁人看來，公主殿下還是保持著堪稱優雅的冷靜。
“亞瑟陛下，這就是你的回答？”倒是卡姆蘭德國王沉不住氣了，“為什麼？告訴我理由！”
林零將頭低得更低了，天哪，太后悔了，要是知道亞瑟的回答是那樣，打死她也不會做出剛才那麼大膽的舉動了！
完蛋了，別人不會以為是因為她的關係吧。
“國王陛下，公主是我所見過最完美的女性，我非常的尊敬她，您所提出的嫁妝也十分誘人，但我想上帝已經為公主選擇了更好的另一半，而我，也不能因為嫁妝就委屈了公主的一生。”
亞瑟彬彬有禮的說道。
“這又算是什麼理由！”國王為公主忿忿不平。
“父王……”
桂妮維亞站起身來，朝著亞瑟微微一笑。
“亞瑟陛下，能成為你眼中完美的女性，則是我的榮幸。但完美的，也未必是最合適的，我想這就是陛下您想要表達的意思。”
亞瑟沒有說話，眼中卻掠起一絲讚賞的神色。
“父皇，正如陛下所說，上帝已經為我安排好了未來的丈夫，我們應該相信遵循上帝的旨意才對。”她的聲音猶如月色一般溫柔。眾人再次為她的氣度和容貌所傾倒。
卡姆蘭德國王也沒有再說什麼，嘆了口氣拉著公主出了宮殿。
出了宮殿，國王有些擔心的望了女兒一眼：“桂維妮亞，你真的沒事嗎？”
此刻的天空上沒有星星，綴滿浮雲。一輪月亮在雲霧中若隱若現，清冷的華輝落下大片的暗影，掩蓋了公主眼底的表情。她唇邊的笑容也被隱藏在了陰影之下：“父王，上帝為我安排好的未來丈夫，不就是亞瑟陛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