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焱龍為了救她,疾行快馳的帶她到附近的一座茅屋,簡陋的茅屋後方是一座山丘,這裡是他當年逃亡時,臨時搭建的。
這兒人煙罕至,極為隱密,但後山卻有一片茂密如林的藥草園,鮮為人知。
幼時,元官武戩曾教他如何辨識藥草的種類和用途,他頗為知悉這些藥草,身經百戰的他患傷流血,也在所難免,因此他很懂得利用藥草來醫治自己。
他把昏迷不醒的雪漣放在床榻上,為她止血後,再進一步檢視她的傷口,他撤除她身上沾滿血跡的髒汙衣衫。
一扯開那襤樓的衣裳,她白暫的肌膚,在燈火的照射下,映出粉紅的光暈。
他嚥下一口氣,為她頸部消毒傷口,再覆上藥草,最後包紮好傷口。
然而,在皇甫焱龍徹夜細心的照料下,雪漣並沒有安全的脫離險境。
她的身體忽冷忽熱,時而囈語,時而沉睡。
“樣……龍……王……”雪漣在昏迷沉睡中,時而叫喚著他的名字,他的心跟著她的呼喚,有如神銷魂斷般痛苦。
一夜折騰下來,皇甫焱龍擔心的整夜未閩眼,一直守護著她,生恐雪漣就這樣離他而去。
“王,我已請太醫和蕊兒來診療照顧雪漣公主,請王先休息。”元官武-從未見過一向冷靜的主子,如此為一個女人牽腸掛肚,看他憔悴憂愁的面容,他頓覺不忍。
“不,我要在這兒守候她,直到她安全的脫離險境為止!”皇甫焱龍定定的望著她,連頭也沒抬。
元官武戩雖然不知道什麼是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但是,他卻從皇甫焱龍和赫連雪漣身上,捕捉到那種轟轟烈烈的戀情。
正當元官武戩要轉身離去時,太醫和蕊兒進入了室內,只見雪漣額上冒著冷汗,胸口因喘息而不斷的起伏著。
“公主——”蕊兒見雪漣奄奄一息,擔心的直落淚。
“雪漣,朕餵你喝藥。”皇甫焱龍不安的摟起她,先喝了一口苦藥,再將口中的藥汁送進她的嘴裡。.
倏地,她體內出現一股強力攻心的內勁,抗拒著這帖救命的藥,內蘊的那股勁氣令她反胃的將剛喝下的藥汁噴出。
在噴出藥汁之後,她又吐出暗紅的鮮血。
“雪漣!”皇甫焱龍不知所措,擔憂的吼著。
元官武戩見狀,心生懷疑。一般的頸傷,在經過緊急的止血急救後,應該會穩定下來。為何雪漣反而會有如此攻心的氣血急湧出口?
這恐怕不太對勁!
太醫上前仔細一看,她身上的皮膚漸呈紫黑,他一驚,急急對皇甫焱龍道:
“王!雪漣公主的身體漸呈紫黑色,恐怕體內有毒傷!”
元官武戩經驗十足,知道這種種的異狀無非是毒氣在體內浮動所致,他趕緊點住她的穴道,止住毒氣在她體內竄流。
毒氣?!為何她要如此折騰自己?皇甫焱龍不解的凝視她。
“王,我們得先把她體內的毒素給逼出來。”元官武戩說道。
太醫欲上前鑑識為何種毒。“王,請讓臣為雪漣公主診斷,看看是中了什麼毒,也好對症下藥。”
皇甫焱龍和元官武戩迅速讓出一條路來。
太醫為雪漣把脈,一番診視後,表情驚疑而猶豫。
皇甫焱龍見太醫診視後,沉默不語,急急問他:“太醫,雪漣究竟中了什麼毒?”
“雪漣公主神昏謔語,體內毒熱,心竭肺虛,氣滯膚黑,恐怕是長期服用一種慢性致命的‘滯積草’。”
“滯積草?”皇甫焱龍不解的問。
“滯積草是一種含有劇毒的小草,其特性是需要長期食用,才會將毒素積存在體內,一旦積存到某個程度,便會導致氣滯心竭,最後會立刻斃命。”太醫向皇甫焱龍解釋著。
蕊兒突然想起雪漣每天都喝的活血湯,那是鄭纓俐為她準備的,她雙目大睜,驚呼一聲:“難道是俐妃每天為公主準備的那一盅‘活血湯’?!”
“活血湯?”皇甫焱龍凝望著蕊兒反問。
“是啊!自從王給公主施以杖刑後,俐妃便藉故用活血湯來探視公主,說那湯是活絡筋骨、怯血化瘀的補品,不但如此,還每天都派人送給公主喝。”蕊兒越說越激昂,淚水也不斷的流下來。
雪漣在床榻上氣喘吁吁,面無血色的直髮顫。
“有沒有解毒的方法?”皇甫焱龍神色不安的低吼。
“回王的話,雪漣公主體內的毒素已積滯多日,嚴重的滲入筋脈,加上頸部刀傷,經脈氣礙,恐怕凶多吉少。”太醫不忍的像宜布死亡般。
皇甫焱龍心急如焚的緊緊抓住太醫怒道:“不,雪漣尚有氣息.只要有方法救,我們都要試!”
“微臣認為找解藥需要時間,如果雪漣公主服用的毒草存積的不多,加上頸項的傷勢穩定,也許可以運功將滯積的毒氣導出體外。但是……”太醫惟恐會有後遺症,猶豫的不敢說。
“但是什麼?”皇甫焱龍失去理智的嘶吼,
“但是在運氣的同時,滯積的毒素會迴流擴散,一旦導氣的人分心或體虛,恐怕雪漣公主不但救不成,那個人也會導人毒氣,雙雙斃命歸天!”太醫惟恐腦袋搬家,終於將心中的話一古腦兒的講出來。
元官武戩閒言心震,眼前習武之人只有皇甫焱龍和他兩人,他不能讓天龍之子冒這個風險,所以,他立刻自我舉薦。
“王是一國之尊,尤其王今夜已操勞過度、身心俱乏,不如由微臣來為雪漣公主運氣排毒。”
“不,武戩,讓我來!”皇甫焱龍愛憐的托住她。
這是他欠她的,他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為她的存活作賭注。
他願傾其一切為她貫注新的生命,哪怕只有一絲希望。
皇甫焱龍將雪漣扶起後,他盤腿而坐兩手反撐在她身後。
皇甫焱龍深吸口氣,雙掌上託,聚精會神的運氣,將自己體內的真氣,透掌沁人雪漣體內。
皇甫焱龍不斷輸出強勁熱流的真氣,滿身沁出汗水,陣陣雄厚的真氣,在貫人她體內後,現出一股熱烘烘的氣流。
他只想將自己旺盛的生命力全都貫注在她體內,他對她的仇恨,將如這股毒氣,自她體內排出。
她體內的那股毒氣頑抗十足,皇甫焱龍用盡氣道,使出十成的真力,才能將毒氣移動轉位。
經過一番來來回回運氣輸氣,忽地,她嬌喘一聲,體內翻騰不休的血氣,直逼一股內勁強悍的毒氣,破湧而出。
“噗——”雪漣吐出不少黑紅的毒血。
“公主——”蕊兒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的為她祈禱。
在場的人皆屏息以待,為他們捏一把冷汗。
皇甫焱龍不敢稍懈,仍匯聚精力不斷的將自己的真氣注入她體內,使她體內的毒氣逐漸釋放排出。
兩人全身沁出熱騰騰的汗水,但她臉上的氣血已漸漸回覆正常,呼吸也較為和緩平順。
“王,雪漣公主已回覆血色!”元官武戩不敢闔眼的守護著他們,一見雪漣恢復過來,不忍的喚著皇甫焱龍。
“公主有救了!”蕊兒拉著太醫的手驚喜的呼叫著。
“是啊!”太醫見雪漣公主氣色回覆,認同的點點頭。
皇甫焱龍漸漸運氣收氣,一見雪漣的病情穩定下來,欣喜的露出笑容。
在耗盡體內的真氣後,他渾身氣竭力衰,扶她平躺而下後,也虛弱的下床。
“公主!”蕊兒趕忙衝至床榻旁,探視雪漣。
“王,請休息,接下來。的就交給我吧!”太醫主動上前,為穩住雪漣公主的病情,向皇聲焱龍提議著。
“好,剩下的就交給你了。”皇甫焱龍的聲音疙啞,露出疲意。
“王,你整夜為雪漣公主急救,耗盡真氣,請王要為社稷民心和雪漣公主保重龍體!”元官武戩護主心切,只希望雪漣能夠早日回覆健康.以找回往日那個意氣風發的主子。
他從來沒見過皇甫焱龍會對女人如此深情的付出,他的真情感動了元官武-,但不知那躺在病榻上的雪漣公主,是否也感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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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無縹緲的煙雲瀰漫在一片山野間,晨曦隱隱約約的在雲霧中露出曙色,濛濛的微光投射在枝葉婆娑的綠林中,鳥嗚嚶嚶的穿梭在百花齊放的花叢間,由窗欞望出去,眼前彷彿是一片世外桃源。
雪漣凝視著窗外的宜人景色,花香陣陣傳來,恍如實身在極樂天地。她緩緩的起身,環顧周遭的景物。
“難道,這就是仙境?”
隱隱約約間,她聽見一陣熟悉的小碎步聲……
蕊兒踏入室內,一見雪漣已起床,驚喜交加的哭出來。
“公主——你……”
“蕊兒!”雪漣看到蕊兒的出現,也吃了一驚。
“公主,你終於醒了。”蕊兒衝過去抱住雪漣。
雪漣一時無法反應過來,當她看見蕊兒驚喜交加的摟住她溫熱的肉身,姑楞住了。
“蕊兒,難道我……還活著?!”
雪漣這才發現她的頸上還纏扎著厚厚的布。
“當然,公主,你已經昏迷三天二夜了,蕊兒都擔心死了。”蕊兒眼眶充滿淚水的點點頭。
雪漣憶起逃出宮外,自刎的那一夜,仍不敢置信自己還能活著。
“還有天龍王,從你受傷後,他一直不眠不休的為你導出毒氣,無微不至的照顧著你呢!”蕊兒擦擦眼淚,這些都是她親眼所見,之後便流傳至宮中。
雪漣好奇又不解的望著蕊兒,蕊兒把天龍王對她急救的過程,一五一十的告訴雪漣。
“天龍王對你的急救和照顧傳遍了京城,現在全京城都流傳著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是天神降下的一對金童玉女。公主昏迷的這段時間,許多百姓都在為公主祈福哩!”蕊兒把民間流傳的一段佳話,逐一的對她敘述。
這怎麼可能?皇甫焱龍對她的仇恨,如冰凍積厚的雪山般,怎會輕易的融化?
他不可能救她,更不可能呵護她、照顧她,雪漣疑惑的想著。
他救她,也許是要再羞辱她;更也許只是虛偽的做給他的臣民看,好讓他的臣民輕易的相信他是一個賢明又寬宏大量的人。
“公主,能被天龍王寵愛著,那是多麼幸福的事啊,多少人都羨慕著你呢!”蕊兒喜孜孜的道。
然而,雪漣的眼中卻罩上一層莫名的憂思,默默的走出這座茅屋。
“公主,你剛醒,身子還很虛弱,千萬別隨便走動。”蕊兒好不容易盼到雪漣清醒,擔心她又舊傷復發,
“蕊兒,我坪久沒有到室外透氣了,我只到附近走走,不會走很遠的。”雪漣笑說。
“讓蕊兒陪你。”蕊兒知道主子的性子,她仍不放心。
“不,我想一個人清靜的想想事情。”說完,便徑自走出茅屋。
她緩緩的來到野花草叢中,感受著天地間自然而微妙的氣息。
朝陽逐漸升起,光輝燦爛的照耀在這片菸草迷離的山野。
她憶起了與皇甫焱龍初識的地點,也是在一片荒蕪的野地之中,當時,他們之間沒有仇恨的藩籬,在她心中顫動不已的只有一種情竇初開的暖意。
而今,經過一番波折滄桑,終究還是逃不過她失估無依的命運。
雪漣不禁感慨的對空興嘆:“天地之大,豈有我赫連雪漣容身之處?”
“你還有我!”皇甫焱龍英挺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她眼前,斬釘截鐵的說道。
“你……”雪漣一時間不能反應過來,只用面又秋水般的瞳眸回視著他。
皇甫焱龍一身黑袍.那英俊的臉龐依然帶著一貫的王者氣息,不同的是他的眼眸已緩和溫柔許多,不若從前只釋出冷漠的仇意。
“為什麼?為什麼救我?為什麼不讓我了結此生的糾纏?”雪漣此刻心中驚疑不已,她無法認可他所說的話,也無法洞悉他話中的語意。
皇甫焱龍走近她,凝視著她,眼中充滿一種今雪漣無法解讀的溫柔。
“因為我在乎你,我愛你!”
雪漣聞言,腦中恍恍惚惚的,宛如遭雷直劈腦門般,震愕不已的看著他。
不可能,她是北霸王的女兒,一直是他急欲報仇雪恥的敵人,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
雖然,在她夢中,不斷的出現他們彼此真正相愛的一幕,但在現實生活中,她從來不敢奢望他會向她告白或訴情。
“難道你忘了,我是赫達穆烈的女兒,那個殺死你父王的仇人之女?”雪漣疑惑的反問。
“赫連穆烈已經死了,我將他葬在北霸族的王族陵寢。”皇甫焱龍神色凜然。
“而赫連雪漣也在她自盡的那一刻死了,我對他們的仇,也在他們生命終止的那一刻消失殆盡。現在,在我面前的是一個全新的你,全新的天龍王后。”皇甫焱龍握住她柔弱的肩膀,對她吐霹真情。
早在她動手自刎的那一刻起,他們彼此的恩怨情仇,就跟著煙捎雲散了。而他們相互隱藏的愛,則如撥開雲霧的朝陽般,蒸散了所有仇恨和陰霾,釋出了光輝燦爛的愛。
雪漣的眼眶溼潤,心中感激他對她父王的後事如此善待。
在她心中再沒有任何事,比聽列他真切的告白,來得更具意義了。
想到此,她不禁淚眼汪汪,止不住的悲喜交加。
“別哭了!”皇甫焱龍一把擁住她,讓她靠在他的肩上,不捨的撫弄她的頭髮。
他的仇已釋盡,他的恨已被激起的愛所取代,此生,他對她已無仇無恨,只有纏綿無盡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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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王城內鳴鐘鼓樂,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無論是北霸族的遺民或天龍族的新民,皆沸騰在天龍王與雪漣公主的婚慶熱鬧中。
這場盛大的慶典,天龍族舉國歡騰,皇甫焱龍和雪漣盛裝出現在宮城之外,接受全族人民的祝福與慶賀。
“恭祝吾王與王后天地胖合,吉諧鳳卜,乾坤序德!”文武百官在此慶盛婚典上,一一向前恭祝。
正當君臣朝民歡悅之餘,其中一位來使,急急覲見,他俯身叩首:
“叩見吾王萬歲,萬萬歲!”
“來者何人?”皇甫焱龍問。
“微臣是邊郡太守派遣的一名特使;特來向王稟報此番前去勁鷹王朝交誼的成果。”
皇甫焱龍和雪漣面面相觀,眾人和他們的心情一樣,倏地,全陷入緊張不安的氣氛。
“勁鷹王說了什麼?”皇甫焱龍好奇的問。
“勁鷹王對於吾王極為推崇及肯定,勁鷹王要臣轉達王所送的厚禮,他極為喜愛。另外,當他獲知吾王與公主真情相愛,共結連理後,特命臣再送來上等的絲絹、皮革和馬匹,作為恭祝吾王婚慶的賀禮。”特使將自己所受的友善熱忱待遇,一一向皇甫焱龍呈報。
“四海之內皆兄弟,勁鷹王果然是個明事理、辨是非的仁君,朕願與勁鷹王締結盟友,共為四海承平而努力。”皇甫焱龍讚歎且堅定的向眾人宣告。
一場盛會終於圓滿結束,君民一條心,共同為和平劃下歡樂的句點。
然而,在宮城的一隅,有一雙精銳的鷹眸,默默的釋出一道冷凜的寒光。他一直埋伏在歡悅的盛會中,冷眼看著這場盛會的進行,直到聽聞特使的捷報,他才釋出不寒而慄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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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新人滿懷眾人的祝福,再度回到天龍王的寢宮。
寢宮內實的華麗且富喜氣,紅紅的燭臺映照在她臉上,現出一抹幸福的紅暈。
皇甫焱龍摟住雪漣,深情的凝視著她,“雪漣,今生你是我的了。”
經過一番波濤洶湧的曲折,她萬萬沒想到,會再度投入他的懷抱。
“我很感激你捨命救我。”雪漣嬌羞的看著他,溫熱的小手撫著他的俊臉,心中感謝他讓她重回這溫暖的懷抱,讓她相信世間還存有真愛。
“我的王后,從我與你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就有強烈的慾望想得到你了,只是命運捉弄我們,讓我們成為仇恨下的傀儡。直到我看見你自刎的當下,才發現我深深的愛著你。在國仇家恨中,我一直對你採取報復的行動,試圖讓自己釋放恨意,但,後來卻發現,這樣做,只會使我自己更痛苦!”皇甫焱龍向她解釋自己的矛盾掙扎並不亞於她。
“看我痛苦,你也會痛苦?”雪漣雙眸溫柔的注視他。
“當然,我是世上最笨的男人,竟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受苦!還好,上天還是眷顧我的,因為我及時挽回你的生命。”皇甫焱龍的唇流連在她的頸項、耳聞。
雪漣在皇甫焱龍強烈的攻勢下意識漸漸模糊。
“為了我,你即使要付出自己的生命和體力,都在所不辭!但你知道嗎,在我內心卻默許著,今生若無緣做夫妻,那就等來世吧!”
“我等不及到來世……今生、來世、生生世世我都要做你的夫婿!”皇甫焱龍霸道的在她耳畔宣告。
兩人在火紅的燭光中放下床帷,皇甫焱龍在雪漣心中注入的不再是仇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熱情的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