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掀起看片的“新高潮”,是源於鄭微不經意地一次撞見了老張神神秘秘地拿着一個用報紙包着的紙包眉飛色舞地在路上走,好奇心強的鄭微一把攔下了他,“老張,那是什麼好東西呀?”
老張眯着眼睛笑:“聰明,還真是好東西。”
“我看看,我看看。”鄭微最見不得別人藏着的好東西。
一向大方的老張這回卻遮遮掩掩地,“哎呀,小姑娘不能看。”
他不説則已,一這麼説她倒非看不可了,“有什麼東西你能看我不能看?難不成是黃碟?”
老張搶不過她,任她狐疑地把報紙打開,“我説沒看錯你吧,果然聰明。”
“哇靠,《玉蒲團》,這就是傳説中的《玉蒲團》?還有那麼多……老張你真夠淫蕩的呀。”鄭微一邊翻開手裏的影碟,一邊用歎為觀止的眼神打量老張。
“姑奶奶,別那麼大聲,你怕別人不知道嗎?我叫你別看別看,你偏好奇。來,還我,別污染了你。”
“嘖嘖,”鄭微躲開老張討要的手,“你一下子看這麼多猛料,就不怕噴鼻血?這些社會主義的毒草,通通沒收。”説完便靈活地繞過老張,撒腿就跑。老張在原地跺腳,“唉,別走……看完得還我呀。”
鄭微回到宿舍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門從裏面給栓住了,然後看了看黎維娟的牀,再朝小北她們招手:“快來快來,有好東西。”
小北幾個靠攏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快手快腳地將其中一張影碟放入了光驅,“趁黎維娟那個衞道士不在,你們快過來看,我從老張手裏繳獲的戰利品。”
簡單的情節之後,影片直接切入主題,都是十八九歲的女孩,嘴上再厲害,都何曾見過這些,幾個人頓時看得目瞪口呆臉紅心跳,“猛,果然猛!”小北邊目不轉睛邊驚歎,何綠芽用手捂住發燙的臉,但又忍不住從指縫間偷偷地看,就連阮阮都搬了張小凳子坐了過來。
話最多的還是鄭微,“哎呀,這個真噁心……嘖嘖……這個角度怎麼可能呀,明顯不符合人體工學原理嘛……”她説歸説,還自己扭動着身體比劃了一下,接着繼續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閉嘴,不要搗亂。”小北推開她,“你不可能不代表別人不可能。”
鄭微一把拉住了她,“我不相信,要不我們兩個人模擬一下。”
小北“呸”了一聲,“你真夠猥瑣的。”
“來嘛,北北……要不阮阮我們兩人試試……綠芽……”
幾個人鬧成一團,這時卻忽然聽見一陣敲門聲,幾人都嚇了一跳,鄭微趕緊關掉聲音最小化屏幕,朱小北故作鎮定地去開門,看到是一臉茫然的卓美,才長舒了一口氣,“差點被你嚇死。”
“大白天的關門幹什麼?”卓美不解地走了進來,就被音箱裏繼續傳來的急促喘息聲嚇了一跳,“你們這是演哪出?”
鄭微熱情招呼新同伴,“卓美,過來接受科普教育。”
卓美大方地貢獻出了自己的零食,幾個人邊吃邊看,一時間磕瓜子的聲音,驚歎聲,討論聲和電腦裏的呻吟聲此起彼伏,一度成為了402的經典節目之一,後來老張那邊有了什麼“好料“,也知道主動進貢給鄭微,黎維娟一直都不參與她們狂熱的看片活動,只在偶爾撞見時説一句:“一羣流氓!”
看的次數多了,雷同的情節和乏味的活塞運動讓大家漸漸地失去了興趣,只有鄭微和小北還樂此不疲,而且對此類“藝術”的欣賞從當初的入門逐漸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也頗認得幾個出名的男優女優,沒有漂亮的皮相和出奇制勝的招數一般還入不了她們的眼,負責提供片源的老張也感嘆,要滿足她們日益挑剔的口味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段時間,鄭微開始惡補日語,牀頭、包包裏隨處可見她的《常用日語速成手冊》,她還親手炮製了一張小紙條,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日本AV中經常出現的對白的中日文對照版,從發音方式到譯意一應俱全。她獻寶一樣地拿去給阮阮看,阮阮説,“你學英語有這個精神,估計專業八級都過了。”
朱小北則照着紙條依樣畫葫蘆地念:“kimochi,中文意思:爽死了,一般音譯為‘可莫其’,正確發音是‘克一莫其一一’,mottomotto,中文意思:還要,還要,再大力點的意思,正確發音是‘毛掏毛掏!’……難怪我姥姥説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鄭微,我以前有沒有説過我崇拜你,這世界上認真的人多,猥瑣的人也不少,最難得的是既認真又猥瑣的人,這樣的奇人除了你,我就沒見過第二個!”
鄭微叉腰大笑三聲。
沒片看的時候,又實在無聊,她也會胡亂地翻翻阮阮的小説,不過感興趣的不多,一日躺在牀上看阮阮的《林燕妮文集》,無意中翻到其中一篇,“《一見楊過誤終身》,金老爺子的《神鵰俠侶》我看過,不過我倒不覺得楊過有什麼魅力。”
“那你覺得他筆下的誰比較有魅力?”在下鋪的桌子上寫作業的阮阮抬頭問她。
“你先説。”鄭微狡黠地反問。
“我吧,我喜歡郭靖,憨厚老實,模範丈夫,對黃蓉也從無二心,嫁人就該嫁這樣的男人。”
“我最喜歡慕容復,哈哈,以彼之道還之彼身,多酷呀。”
阮阮不以為然,“你這樣的孩子遇上慕容復一樣的男人,只怕被吃得骨頭都不剩,還不如楊過,雖然是個殘疾人,好歹對小龍女專情。”
“可我喜歡郭襄,郭襄多可愛呀,可是那麼慘,一輩子苦戀一個得不到的人,最後還做了尼姑,程瑛、陸無雙、公孫綠萼也都是栽在楊過這小子手裏,他多可惡!”
“林燕妮這句‘一見楊過誤終生’確實挺精闢的,大概很多女孩子一輩子裏都會遇到一個註定得不到的‘楊過’。”
鄭微説,“我不信我什麼得不到。“説完了這句話她想起了林靜,不由有些黯然……但很快又振作了,“我一定會找到一個比林靜更值得我愛的人。”
大一下學期開學不久就是情人節,這樣的節日在喜歡玩情調的大學生裏特別收到重視,剛吃過晚飯,鄭微就發現同層樓的師姐們不少已經整裝待發了,何綠芽也是從下午下課以後就開始神秘失蹤。當天整棟宿舍樓最受人矚目的當屬阮阮,她遠在千里之外的男朋友電話在本地的花店裏為她預定了99朵玫瑰,在清貧的學生時代,這麼一大束玫瑰是多麼奢侈啊,阮阮在眾人羨慕的眼神里默默簽收了花,她沒説什麼,但鄭微可以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幸福,彷彿所有異地相思的苦在這刻都有了補償,饒是一直揚言玫瑰俗氣的鄭微,看着宿舍牆角嬌豔欲滴的玫瑰,心裏也豔羨不已,女人真是單純的動物,只需要一捧玫瑰,就可以讓她的心裏開出一朵花。鄭微想,自己什麼時候才可以收到自己心儀的人送來這樣的一束玫瑰,不,就算一朵也好。
其實這天並不乏想送她玫瑰的男孩子,六點半過後,就有好幾個電話打來,試探着,問她原不願意一起出去,其中也包括了許開陽,鄭微一律推掉了。晚上八點之後,開始百無聊賴,舍友約會的約會,回家的回家,還有一個不知所蹤,阮阮一直在跟男朋友聊QQ,你儂我儂的,就剩下她跟朱小北大眼瞪小眼。鄭微開始氣憤,世界上為什麼要存在情人節這種不人道的節日?
電話響起,她和朱小北搶着過去接,最後朱小北以微弱的優勢獲勝,才得意洋洋地拿起聽筒,臉就垮了下來,“鄭微,找你的。”
鄭微獲勝的將軍一樣接過電話,原來是老張,説他那裏有新的“好料”,讓她去他們宿舍拿。
鄭微正好閒得發慌,心想,有點東西看看,打發時間也好,便換了鞋匆匆下樓。樓下的空氣中似乎都飄蕩着甜膩的味道,好幾個火坑孝子還在執著地站崗,有的拿着鮮花,有的抱着玩偶,還有一個手裏拽着一串粉紅色的心型氫氣球,樣子頗為滑稽,鄭微走過他身邊的時候,還特意駐足看了兩眼。
老張所在的男生宿舍離鄭微她們這邊不遠,鄭微並非第一次來,熟門熟路地就跑了上去。G大有個奇怪的校規,嚴禁男生出入女生宿舍,但晚上11點半關門之前,女生可以造訪男生宿舍,雖然有很多男生表示過對這個不平等條約的抗議,但制度就是制度,還是得遵守。
今晚的男生宿舍明顯冷清了不少,留守的估計都是孤家寡人。鄭微到的時候宿舍裏只有老張在玩遊戲,看見她,第一句話就是説:“這麼好的日子都不出去玩?”
鄭微撇嘴,“我不喜歡那套,洋人的節有什麼好過的?”
“我們許公子剛才約不到你,不知道多沮喪。”
“廢話少説,東西給我,本少女立馬走人。”
“你等等,剛才隔壁宿舍借去了,我給你拿回來。”老張讓她坐着等一下,自己走出了宿舍。
鄭微哪裏是坐得住的人,一雙眼睛就滴溜溜地四處打量,都説她的牀是全宿舍最亂的,她們是沒見識過男生住的地方,什麼叫狗窩,這就是了。臭襪子到處都是,髒衣服就別説了,老張所在的宿舍就像一個巨大的垃圾堆,只有一張牀特別的乾淨,東西也少,在整個環境裏突兀地厲害,這張牀前的桌子上擺着一個建築模型,鄭微大感興趣,便走了過去細細打量,這個貌似商住兩用住宅樓的模型已經完成了大半,各個板塊都已經切割好,只有一小部分沒有粘貼牢,她試着用手去動了動,發現模型天台上的裝飾用的頂竟然可以拿下來,頓時覺得好玩,拿起又放下,正繼續看看還有什麼是鬆動的,忽然聽到有人在她身後厲聲説道:“你在幹什麼?”
鄭微玩得正專心,那個厲聲呵斥的聲音又距離她太近,不由得嚇了一大跳,手一抖,迅速地轉身,慌亂間不期然手肘碰到了桌子上的模型,長方體的模型頓時一頃,眼看就要掉落在地。鄭微剎那間也知道闖禍了,驚叫了一聲,身後説話的那個人大力將她往旁邊一推,然後搶身上去,眼明手快地在模型墜地之前將它搶救過來。
鄭微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遭遇那樣猛力一推,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摔到地上,屁股率先着地,摔得她齜牙咧嘴頭昏眼花。這一刻,比疼痛更加強烈的是不敢置信的感覺,極度的不敢置信,居然!居然有人為了一個破模型,把大名鼎鼎的玉面小飛龍像扔垃圾一樣推了出去。
她就這樣在地上呆呆地坐了幾秒,確定對方沒有絲毫要將她扶起來的意思,便自己飛快地跳了起來,動作之靈敏,堪稱“兔子蹬腿式”的完美演繹,她顧不上揉揉疼得像變成了四瓣的屁股,第一反應就是伸一隻顫抖的蘭花指,直指肇事者的鼻樑,像一隻燃燒的小火龍:“你-敢-推-我?!”
肇事者的鼻樑所在的海拔明顯高出她的水平線不少,他不但沒有在小飛龍的暴怒下有絲毫膽怯和愧疚,反而冷冰冰地回了一句:“要不是看在你是女的,我不止要推你。”
此刻的小飛龍顫抖的不止是手指,全身都氣得哆嗦,連她最引以為傲的機關槍式破口大罵都拋到腦後,她只有一個熊熊燃燒的念頭,這不要命的死傢伙究竟是誰?
“你有種!有本事留下你的大名!“不幸被她言中,對方不但有種,而且還相當有種,“那你聽清楚了,我叫陳孝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