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前,巴曼少將只是巴曼中校,服役單位不變,是黑海艦隊,他的職位是一艘中型潛艇的指揮官,他提及的那次,是一次再也平常不過的例行任務,作為潛艇的指揮官,他甚至沒有什麼事可做,他只是攤開黑海的地圖,凝視著。這是他在一加入海軍之後就有的嗜好,研究黑海地圖,自然,發展到了今天,他要改造黑海的地形,也是由來已久的設想。
不過,設想是一回事,有能力實現設想,又是一回事,沒有能力實現,一切的設想,全是空想,不會在實際上構成任何威脅。
那天,巴曼沉醉在地圖上,他感到自己不但是一艘潛艇的主宰,而且可以膨脹到成為整個黑海的主宰,他突然接到了報告:“左前方發現神秘的信號。”
巴曼走出了自己的艙房,來到了指揮艙,神秘信號在精密的接收儀上,不但發出聲音,而且還可以在熒光屏上看到它的光波形狀,那是連續不斷的,滴滴,聲和通訊儀有聯絡的電腦,已經開始從事分析信號的性質,如果是電腦可以解得開的密碼,立到就可以有答案。
這時,潛艇的深度是一千兩百公尺,探測儀已測到訊號自同樣的深度發出,而負責通訊的官員已經查明,在同樣的深度,絕沒有本國的潛艇在。
巴曼先下令作全面戒備,潛艇中的氣氛,登時緊張,神秘信號還在持續著,電腦的熒光屏上,卻是一片空白,未能將信號翻譯出來。
五分鐘後,訊號發射的距離,也已經探明,距離潛艇,只有七百公尺。
探測裝置對準了訊號發出的方向,根據訊號發出的距離,自動調節著探測儀的焦距,和探測儀聯絡的熒光屏上,可以看到一大堆巨大凌亂的礁石,海帶類的植物長得十分茂盛高大,有的甚至超過三公尺,隨著海流在緩緩飄蕩,看起來神秘而陰森,是海底的一個原始森林。
由於距離還相當遠,所以,雖然儘可能地把焦距調整,看到的,還是隻是礁石看不出別的什麼,巴曼還沒有再採取進一步的行動,訊號突然消失了,從開始到消失,恰好是十分鐘。
全艇官兵,都在等著指揮官的決定,巴曼在緊張的氣氛中,考慮了十分鐘,才有了第一個決定,派兩個人,潛水前往偵察。
這是一個相當冒險的決定,但是在未曾弄清敵情,假設是敵人,如果貿然進攻,那自然更加危險,所以,巴曼的決定是合理的。
他挑選了兩個勇敢的低級軍官,這兩個軍官在後來的十年之中,成為他的計劃的最忠實的支持者,去擔任這個任務,經過了潛艇的隔水艙,兩個軍官配備了足夠的探測儀和通訊設備,向那堆礁石進發。
裝置在他們頭罩上的電視攝像管,可以清楚地把他們經過之處的情景傳回來他們來到礁石前,進入茂密的海帶叢,由於剛才儀器對訊號的探測,有了詳盡的記錄,所以正確的地點,十分容易尋找,兩個軍官在海帶叢中前進了不到一百公尺在潛艇的熒光屏上,就可以看到他們發現的東西。
那是一根圓柱,高約三公尺,直徑約有五十公分,固定在一塊較為平坦的礁石之上,圓柱的上端,有著一蜂巢形的裝置,在近腳處的礁石平面上,有著許多刻痕。
巴曼作為一個久在潛艇上服役的軍人,對於海底的一切知識,豐富之極,可是他卻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裝置。
他不由自主地叫了起來:“天,這是什麼?”
兩個軍官已經接近了圓柱,並且伸手在撫摸著它,其中一個道:“不知道是什麼,看來是一種裝置,如果剛才訊號是由它發出來的,那麼它可能是一個發射訊號的裝置。”
巴曼有點憤怒:“是哪一個部門弄了這樣一個裝置在海底,又不通知我們。”
那兩個軍官繞著圓柱移動,把圓柱的全貌,全部在熒光屏上展示出來,他們發表著意見:“恐怕不是我國的東西,上面沒有我國裝置應該有的標誌,也沒有其他國家的標誌,在礁石上,好像刻了一些什麼。”
那軍官說著,提起了他攜帶的武器,那是深海中的新式武器,就利用海水把海水吸進去再強勁地噴出來,噴出來的水,十分急而有力,他把激射的水箭,射向礁石上的那些刻痕,礁石本來附生著不少海洋生物,在強勁水箭衝擊下,紛紛被清除,使原來模糊的刻痕,變得清晰。
一看清楚了那些刻痕,巴曼就呆住了,那些刻痕,刻得又細又深,看起來十分有規律,顯然是一種文字,可是巴曼卻一個字看不懂,一個軍官自言自語:“看來這些符號,像是記載著一些什麼。”
巴曼問:“看看是不是能把圓柱弄下來。”
兩個軍官用力搖撼著那圓柱,又把強力的水箭,射向圓柱和礁石的連結部分可是那圓柱就像是深植在礁石中一樣,一動也不動,而其勢又不能連礁石一起弄起來。
忙碌了將近半小時而沒有結果,巴曼下令,要那兩個軍官回來。
他的助手,副指揮官在這時提醒巴曼:“是不是要立即報告上去。”
本來,巴曼應該接納副司令官的提議,可是這時,巴曼卻立時道:“不。”
面對著神情驚訝的副指揮官,他立時有了解釋:“這裝置十分隱蔽,或許是最高當局的一項機密行動,無意間被我們發現,報告上去,會使機密擴散,我們只當沒有這件事,把一切記錄全銷燬,以後,誰也不準提起。”
他的理由雖然相當牽強,但他是指揮官,自然一切照他的命令行事。
那兩個軍官回到了潛艇,潛艇照常進行例行任務,一切記錄全被銷燬,就當完全沒有發生過這件事。
但當然不是真的任何人都當沒有這件事發生過,巴曼就保留了當時熒光屏顯示出來的那組刻痕的照片,這次任務結束,他拿了這組刻痕的照片,到了莫斯科大學找到了一個文字學專家,出示給專家看。
專家一看就道:“嚦,這是一組文字,而且是進步的文字,看,它們的線條簡單多變,一個符號可以代表許多意思,這是進步文字的特徵。”
巴曼打斷了專家的長篇大論,直截地問:“你能讀得通它們。”
專家道:“讓我來研究一下,這究竟是什麼,海軍最新的密碼?”
巴曼笑了一下:“不是,是外星人留下來的信息。”
專家也笑了起來,約定巴曼一個月之後再來。
巴曼當時對專家所說的話,自然是開玩笑,可是他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樣說,他一看到那組刻痕,就有一種極度的神秘感,要把發現圓柱一事,保守秘密也有一種難以解釋的原因。
當巴曼說到這裡的時候,我不客氣地噎之以鼻:“你竟然有這樣的靈感,看到了一組不懂的符號,就聯想到了外星生物。”
巴曼的神情很沉著:“不是靈感,而是平時就有豐富想像力,並且留意一切有關這一方面事情的結果,我不是最近才知道你是誰,知道你很久了,而且,我相信,你一看到這組符號,也立時會和我有同樣的感覺,這是我們這一種人共有的直覺。”
我咕嚕了一句:“我和你不是同一類型人,我神經正常得很。”
巴曼未曾聽清楚我的話,直視著我:“你當然應該看一看那組符號。”
他這樣一說,我精神為之一振,巴曼拉開了大桌子下的一個抽屜。
他取出了一幅相當大的相片來,面積在一平方公尺以上,呈長方形。
照片上是十分清晰的許多字,或者說是符號,橫排,一共有超過二十行,照片經過特別處理,白底黑字,看來十分清晰。
那些字,我一個也看不懂,但倒也一看就可以肯定,那是一種文字,它們的形狀不一,每一個字都由不同的幾何圖形形成,相同的“字”一眼也可以找出好幾個來,那一定是常用字了。
而吸引了我視線的,倒還不是那些文字,那些文字反正看不懂,沒有什麼值得研究之處,而是文字有一個框圍著,框約有十公分寬,圍成一圈,在那個框中全是圖形,有的圖形莫名其妙,但有的圖形,一望而知,例如一個球體,外面繞著一個環,任何人一看,就可以知道那是太陽系的行星之一——土星。
由於土星有這樣突出的特徵,一眼就可以認出來,那麼,其他幾個行星和太陽也不難認出來了,圖形的大小並不按比例,但是還是可以認得出來。
在框邊的最上方,是七個星體,那七個星體的形狀,大都是不規則的球形,在每一個球體上,都有一個不同的符號。
看起來,那些符號,就像是標明瞭這七個星體的名稱,左方的框邊是太陽和另外十二顆星體,土星在其中,太陽系九大行星,人人皆知,何以有十二個星體,是不是在冥王星之外,另外還有三個屬於太陽系的行星,還沒有被發現,還有本來有十二個行星,有三個已經毀滅了。
右邊的框邊上,是七股像箭一樣射出來的線條,這些線條,有的呈曲線前進,有的呈折線前進,但最後,集中在一個星體上,七股線條的起源,則是框邊上面的七個星體,每個星體,射出一股線條來。
七股線條集中的那個星體,呈圓形,特別大些,上面有著陰影,是在球體中心的,寬約為球體直徑三分之一的一道膠帶,在橫帶上,有著橫列的九個符號。
在那些線條中間,有著不同形狀的小符號,有的長條形,有的橢圓形,有的錐形。
我足足看了三分鐘之久,思緒紊亂之極,巴曼道:“怎麼樣,這是不是給你十分奇妙的聯想。”
我由衷地道:“是,那些球體,看來全是星體,七個不同的星體,目標是一個星體,那些線條是航線,線條上的圖形,是他們使用的交通工具的外形。”
巴曼現出十分飲佩的神情道:“你一下子就有了這樣的聯想,我在至少一年之後,才想到了這一點,唉,其實我早該和你聯絡。”
他忽然之間,對我表示了這樣的好感,倒令我有點奇怪,我指著那個線條集中的星體:“這個星體是?”
巴曼吸了一口氣,用十分肯定的語氣:“地球,我們的地球。”
我道:“不對啊,如果上面的陰影,是表示地球上陸地的地形。”
可是我只說了一半,就陡然住了口。
巴曼剛才已經說過,地球上的陸地,本來是一整片的,只是在不知多少年之前被某種人為的力量,弄得變成了如今這種亂七八糟的樣子。
我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直視著他,他也望著我:“現在,你明白了。”
我感到有點唇乾舌燥:“似乎不能憑這些簡單的圖案,說明一個那麼複雜的問題,那些文字,一定有更詳細的說明,那文字專家怎麼說?”
巴曼先不回答我的問題,只是道:“現在你明白我一看之下,在感覺上就進入了極度神秘領域的原因了。”
我道:“是,完全明白,如果我是你,我也會將之保守秘密,而且,我一定還會在秘密的情形之下,進行探索的行動。”
巴曼高興莫名,像是他一輩子未曾聽過再合心意的話一樣,轉身過去,打開一個櫃子,取出一瓶,伏特加來,“拍”地一聲,在桌邊將瓶頸敲斷,對著瓶口喝了一大口,將瓶子遞了給我。
我對於俄國人的這種喝酒法,不是很喜歡,但是在這種的情形下,我也正需要何一點酒精混入血液之中,所以,我立時接過瓶子來,也喝了一大口。
我們各喝了三大口,他才抹著唇邊的酒:“正是,我就是那樣,去請教文字專家,只是第一步,同時,我已經聯絡好了幾個我絕對可以信託的人,如今他們都被軍方扣留了,不知命運如何,第二步:準備去進行進一步的探索。”
巴曼在一個月之後,又去會見文字專家時,心情相當緊張,文字專家一看到他就搖了搖頭:“我無法解得開這些密碼,只能假定,其中有幾個簡單的符號,代表著數字,你看,一共恰好有十個這樣簡單的符號,其中有幾個反覆出現過,有的排列在一起,這是數字在文字中的特徵,可是我也無法把它們從零到九排列起來。”
文字專家畢竟只是文字專家,他只注意文字,竟沒有注意邊上的圖型。
巴曼當時,自然十分失望,他仔細留意專家指出可能是代表數字的那些符號牢記在心,他知道,要解開謎團,即使是隻認識一些數字,也會有用處。
巴曼指著那引起可能代表數字的符號給我看,我也早已開始留意,其中有一個出現的次數最多,形狀是一個三十度的銳角,角尖在下,看來像是英文字母的,V字,我道:“這個數字,假定是‘七’。”
巴曼一聽,像孩子一樣“哇”地一聲,叫了起來,又喝了一大口酒,酒氣令得他看來更加興奮,他來回走了幾步:“我簡直不應該對你隱瞞什麼,你能成為我最好的同志!”我想說:“我可不會和你合力去把黑海炸出一個缺口來。”但是的話還未說出口,他已經一揮手,叫了起來:“我一定要帶你去看看那地方。”
我心中一動:“什麼地方?”
巴曼道:“說不明白,我帶你去看,這是我最大的秘密,現在與你分享。”
我想了一想:“可是這不代表我和你之間會成為同志。”
他用力拍著我的肩,極具自信心地,哈哈,笑著:“看了再說,同志,看了再說。”
他簡直已經用“同志”來稱呼我,我也不和他爭辯,我的目的,是要他放棄他瘋狂的計劃,自然和他的關係越接近越好。
他揮著手,帶著我離開了這個艙房,進入了駕駛艙,熟練地按下了許多制鈕我感到潛艇輕輕地在震動,不禁嚇了一跳:“你要離開這裡。”
他道:“自然,不然如何到那地方去。”
我悶哼一聲:“不怕遇到貴國的艦隊。”
巴曼笑:“全世界的艦隊也對討不了它,這艘潛艇是經過改良的。”
我問:“是你自己的創作。”
巴曼搖頭:“不是,是他們留下來的圖樣。”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們,你的意思是,七個星體來的人。”
巴曼道:“大概是吧,我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這是我必須要你去看一看的原因。”
我沉默了片刻,提出一個要他通知蓋雷夫人的聲音:“衛,你怎麼了。”
我道:“比你想像還要好,巴曼和我正在前赴某目的地,請別採取任何跟蹤攻擊等行動。”
蓋雷夫人立時答應,這時,艇身在一下劇烈的震動之後,十分明顯在十分快速的前進,我關上了通訊掣,巴曼道:“航程要三小時左右,我再向你說說我已經知道了的一些事。”
我道:“當然,請說。”
巴曼在文字專家那裡,沒有得到什麼大的幫助,但是他私人部署,卻頗有進展。
他和那兩個軍官,重回那圓柱處,利用了許多儀器,對那圓柱物體,進行研究首先令他吃驚的是,圓柱一直在發射著十分強烈的無線電波,那種電波的頻率,在普通通訊儀接收的範圍之外,而且在不斷地變換,這使巴曼想到,上次收到神秘訊號,可能是在電波不斷變換之中,偶然發出了頻率適合接收的無線電波,所以才發現了這個圓柱。
圓柱不斷髮射無線電波的目的是什麼呢?是不是為了吸引人,使人發現它。
而更驚人的發現是,聲納探測發現,在圓柱所站的礁石下,有強烈的金屬反應自然,海底如果蘊藏有大量的金屬礦床,也有這樣的可能,可是那時巴曼決不這樣想,他和那兩個軍官,先是仔細研究著那堆礁石,發現圓柱所在處的平面,是人工形成的,而圓柱對磁性,又有異常的反應,在強烈的電磁衝擊之下,圓柱竟然會緩緩地旋轉。自然,在這以前,他們三個人在海底,己對那圓柱進行了許多種不同的測試,不是一下子就試到圓柱對電磁波有反應的。
他們不知道圓在的緩緩轉動是什麼意思,一切是那麼不可測,他們的心情,又緊張又惶惑,在圓柱開始轉動的兩三分鐘之後,在他們左側的海水,突然湧起了極強的暗流,暗流令得茂密的海帶紛紛斷折,四面飄散,他們三人緊抱住了圓柱,才不致被急速的海流衝開去,這時,海水由於急速的流動,變得十分混濁,令得他們什麼也看不見。
巴曼在那一剎間,真以為自己的行動,觸怒了海神,要葬身海底了。
幸而,沒有多久,海面又漸漸恢復了平靜,而且恢復了澄清,他們三個人定下神來,眼前所出現的情景,令得他們震驚得無以復加。
在他們的右側,本來是一堆隆起相當高的礁石,上面長滿了海帶,這時,有一大片的海帶已經不見,他們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是一扇門,門是金屬的,在海水中當他們用強力的電簡照射過去時,門上反映出金屬的光芒,而且,他們也發現,門外本來還有一重如捲簾一樣的掩蔽物,這時已經移開。
那自然是由於圓柱受了電磁感應而轉動,因為開敞了捲簾,現出那道門來。
他們立時遊近那道門,巴曼的心思十分靈敏,他沒有多耗時間去進行別的試驗,仍然用強烈的電磁,進行衝擊,門向旁移開去。
巴曼講到這裡,他緩緩地吸了一口氣
門內是一個大巖洞
巴曼點了點頭:“可以這樣說。”
我又問:“巖洞之中。”
巴曼像是早知我會有此一問,他立時道:“洞內的情形,我無法詳述,因為有許多東西,我根本不知道是什麼,反正我現在帶你去看,你自己看了之後,可以有你的判斷。”
我直視著他,他神情十分嚴肅:“本來我們曾直過誓,不論在什麼情形下,都不洩露這個秘密的,但是你不同,你是那麼突出,而且完全可以接受宇宙中存在許多極高級生物的觀念,你可以成為……”
我不等他再說下去,他再說下去,一定是說我可以成為他們親密戰友之類就道:“謝謝你帶我去看外星人留下來的地方,我相信,你可以改造地球陸地分佈的巨大核爆能量,也是來自那個洞中。”
巴曼緊抿著嘴,點了點頭,過了片刻,他才道:“人家的核爆裝置,精緻得難以形容,比較起來,我們在用的一切核能裝置,簡直像是兒戲,比用真空管來造電腦和集積電路造電腦,相距還要遠。”
我心中這時,不知是什麼滋味,我一直以為巴曼的所謂,計劃:“只是一場訛詐,可是現在看來,的而且確,他掌握了巨大的破壞力量,那種破壞力量,曾經使地球上的陸地,由一整片而變得支離破碎,如今再要為黑海拓開一個兩百公里寬的出口,自然綽綽有餘。
在這樣的情形下,巴曼的計劃是可以實現的。
我緩緩吸了一口氣:“精緻又怎麼樣,他們還不是出了差錯,把地球上的陸地弄得亂七八糟。”
巴曼沒有說什麼,神情有點恍惚,他沉默了好一會,才又道:“洞裡面留下來的東西真多,有一些,以我的學識,一看就知道是什麼,例如潛艇上的裝置,有許多,我根本不知道是什麼,從發現那巖洞開始,我就秘密進行工作,把各方面有超卓科學知識的人,吸收進艦隊來,自然,隨著我的職位越來越高,這種秘密工作進行起來,也方便得多了。”
有許多疑問,都隨著巴曼少將的敘述而有了答案,我道:“你和最高領尋層的關係特別好,自然是因為那個巖洞向你提供了有利的條件。”
巴曼,哈哈,笑了起來:“自然,我在巖洞中隨便弄些有關武器的資料,作為我自己的構想,向最高當局提出,已經可以使得他們對我另眼相看了。”
我嘆了一聲:“你沒有計劃把自己變成最高層的人物,你應該有足夠的能力。”
巴曼悶哼了一聲:“可惜的是,洞中並沒有教我如何玩弄政治的資料,我不會也沒有法子學,但是,我卻可以運用我掌握的力量,使我成為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一個人。”
他講到這裡,漸漸現出不可遏制的興奮神態,而且越來越甚:“凱撒算什麼亞歷山大大帝算什麼,成吉思汗算什麼,希特勒算什麼,拿破崙算什麼,他們都不過在地球表面上來來去去,什麼叫征服世界,唯有我,英諾格斯,英諾格歷維奇巴曼,才能改造地球。”
當他叫出他自己的全名,講出最後一句話,他的臉色已漲成了鮮紅色。
我望著他,儘量想使自己鎮定:“這種話我聽得多了,有一個人就曾說過‘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結果是千萬人喪失了生命。”
巴曼用力一揮手:“若是照我的安排,可以沒有人死亡。”
我立時道:“這樣猛烈核爆的後遺症呢,你有沒有想到過。”
巴曼道:“當然想到過,地球曾經過一次猛烈千萬倍的改造,就自然經得起小小的改造。”
我哼了一聲:“你怎知那次大改造是多少年前的事,怎知道大改造之後的後果怎樣,怎知沒有經過上億年的渾飩,上億年的冰河時期,上億年的天翻地覆,然後才出現了原生命。”
巴曼給我一連串急速的追問,問得啞口無言,他焦躁起來:“不知道,或許在寶庫中有答案,你可以去找,我相信那巖洞中,有著一切。”
我沒有再說什麼,巴曼也沉默著,過了好一會,我才問:“能使其他裝置的動力消失的本領,也是來自洞巖之中的。”
巴曼點頭:“道理簡單之極,發射一股適當的反動力,就可以使任何動力被抵消,反動力射向一架正在飛行的飛機,可以使飛機的動力消失,發射向任何有動力的裝置,都可以達到目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如何形成反動力。”
巴曼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發現了一個裝置,有這種作用,就像小孩子會玩電子遊戲,但是電子遊戲的原理,他一點也不明白。”
我苦笑道:“你知道嗎,我感到你就是一個在玩你完全不懂的遊戲的小孩子。”
巴曼十分惱怒,我一點也沒有道歉的意思,過了好一會,他才道:“等你到了那裡再說,當你知道自己擁有那麼巨大的力量,你也一定會利用其中的一些力量做點自己一直想做的事。”
我道:“也許,也幸而我一直都沒有什麼改造地球的雄心,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且一直認為,只要有人想做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地球人,就另外不知有多少地球人要遭殃。”
巴曼冷笑起來:“先生,即使是地球人和地球人之間,也沒有平等可言的。”
我心中暗暗叫苦,自然明白,巴曼如今的情形,絕不是憑一番言語,就可以叫他打消原意,現在再說什麼都沒有用,還是先到那巖洞去看過了再說。
世事本難預料,或許正如他所說,到了那巖洞之後,我會和他一樣,成為想發揮一下巨大力量的狂人。
接下來的時間中,我們都沒有再說什麼,等到潛艇停下來時,巴曼和我,配備了潛水裝備,通過了隔水艙,離開了潛艇。
才一進入海水之中,我就看到了那個圓柱,巴曼徑自向圓柱游去,他手中拿著一柄形狀奇特的工具,我知道那是使圓柱因電磁感應而轉動的儀器,他來到圓柱的旁邊,叫我注意右側,我看到右惻的礁石上,有看一片簾幕狀的東西。
當那簾幕向上升起時,海水波動得相當急驟,然後我就看到了那扇門,巴曼和我,一起遊近門,那門漸漸向旁移開,我和他一起遊了進去。
才一進去,眼前一片漆黑,可是隨著門自動合攏,一陣輕微的機械運轉聲傳來海水在迅速消退,而洞中也有光亮透出。
一直到海水退盡,我們站在巖洞的底部,除下了潛水配備,我仍然不知道光源自何而來,那種柔和的光芒,似乎就從巖洞的上下四壁的岩石中直透出來。
這時,我也看到了另一扇門。
巴曼道:“奇妙不,我來過不知多少次了,但是現在也不知道這個洞中的光自何來,海水怎樣排出去,一切都自動運作,第一次進來的時候,那種奇妙的感覺真是難以形容。”
我由衷地道:“確然難以形容。”
巴曼持著手中的儀器,走向那扇門,門又移了開來,他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先進去,我才一進門,整個人就呆住了。
我已經在巴曼的形容之中,知道這個海底巖洞不會太小,但是再也沒有想到會大到這種程度,它至少比一個足球場還要大,而且,整個巖洞,是十分整齊的立方形,巖洞壁全都平滑之極,連頂部也是平整的,光線自四面八方而來。
在那麼巨大的巖洞之中,一排一排,一列一列,放滿了各種的儀器和裝置,有的還在不斷地閃耀著各色的亮光,有許多,配備有相當巨幅的熒光屏,各種各樣的按鈕,在第五個不知名的裝置之上,看得人眼花繚亂,手足無措。
我站在門口,一時之間,只顧移動視線,也忘了移動腳步,不知過了多久,才揮動了一下手,注意到巴曼正在我的身邊,也望著洞中的一切,如痴如醉,我相信我臉上的神情,一定和他一樣,又過了好久,我才喃喃他說出了一句話來:“這一切,你全都懂得運用和操作。““
巴曼苦笑:“全都懂?連萬分之一都不到。”“
他說著,走前幾步,來到了一個控制檯之前,那座控制檯有兩公尺高,正面是九格四十公分見方的熒光屏,有十個按鈕,每個按鈕上都有一個符號,我一看就看出來,那正是那種數字,自右排列,第七個,正是如‘V’字形的那個。
巴曼指著那控制檯,按下了數字鈕邊上的一個綠色的扭掣,九幅熒光屏亮起但只是一片亮白,什麼也沒有。
他道:“這顯而易見,是一座座密碼控制檯,十個掣鈕代表十個數字,最左邊的那個是一,可是不知道它的功用是什麼,因為不知道操作密碼。”
我注視著這儀器:“你未曾胡亂按幾個號碼試一試?”
巴曼,嘿嘿,地笑了起來:“剛才你還說我是一個不懂道理只知戲玩的小孩子?看來你自己才是,隨便按幾個號碼試試,你怎知按錯了號碼不會造成驚人的惡果,你敢按嗎?”
我不由自主“骨都”一聲,吞下了一口口水:“我不敢按。”
誰知道按下去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可能什麼也不會發生,可能會在撒哈拉大沙漠上,忽然冒起一座極高的山峰來。
以前,我曾在南極的冰山之中,見過外星人留下來的,可以利用地球中心部分熔岩的裝置,但是和這個巖洞中的一切比較起來,簡直什麼都不是。
巴曼又道:“像這種,肯定要通過密碼來操作的裝置,超過一千座,每一座都肯定有它不同的作用,但卻無法知道究竟是什麼。”
他伸手向前指著,一座又一座,高矮形狀不一,都閃著金屬光輝的儀器,整齊地排列著,恍惚之間,像是無數怪物,當真是詭異莫名,至於極點。
我有過相當多次的類似經驗,雖然再也想不列,在地球上會有這樣規模巨大的外星人留下的裝置,其實,地球雖小,但是再也想不到的事,卻多得數不清但是也可以知道這種場合的一些通常的規則。
我一面不由自主喘著氣,一面道:“這裡,應該有一箇中心部分,通過連作中心部分的裝置,我想可以得到全部裝置功能的說明。”
巴曼望著我,道:“我早說過,你會是同志,現在你也著迷了吧,我認為,中心部分,是巖洞正中的那一組裝置。”
我循他所指看去,只看到那一組裝置,呈六角形,比別的裝置都來得巨大。
我急急向那中心裝置走去,雖然急於到達,但是仍然至少停下來十次以上,凝視著經過的那些古怪裝置。
巴曼發現這個巖洞已經十年了,他對這裡的每一個裝置,都曾仔細觀察過,他在一旁解釋道:“所有綠色的按鈕,都是開啟和停止鈕,其餘的按鈕,也不敢亂試,你看這個。”
伸手按向一個四方形裝置的綠色按鈕,熒光屏亮起,門耀了幾秒鐘之後,現出了一隻黑色的八角形箱子,箱子上有一排按鈕,和一個形如尖錐的突出物,那一排按鈕中的三個,突然陷了下去,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壯,但是另一幅熒光屏上,突然亮起了許多呈細密曲線形的波紋,那三個按掣伸起,波紋就消失,接著,另外三個按鈕陷下去,出現的波紋是另一種,按鈕一共有六個。
巴曼道:“可以肯定什麼嗎?”
我道:“看起來,三個按鈕是一組,按下去之後,就有某種力量發射。”
巴曼用力在我肩頭拍了一下:“對,一共有九種功能,我在這裝置附近,找到了這黑箱子,但至今為止,只發現其中的一種功能,可以使別的裝置的動力消失,發射的是反動力。”
我聽了之後,開始只覺得神妙而不可思議,但接著,就大吃一驚:“其他八種功能,你也一一試過了?”
巴曼道:“是啊,可是沒有什麼現象出現,不知道是什麼用。”
我吞了一口口水:“你只能說,在你看得到的地方,沒有什麼現象出現,你知道功用的那一種用法,是當你使用,這裡的裝置的動力也消失。”
巴曼道:“當然是,不然我怎麼知道它有這個功用
我叫一聲苦:“你在試其他八種方法的時候,怎知道沒有引起變化,或許引起了一場颶風,一次火山爆發,也或許引致發電廠莫名其妙找不出原因的大停電,像有一年美國西部連續的原因不明的大停電一樣,或許導致太陽黑子發生變化,從而影響到地球上人類的心理,闖下巨禍,或許——”
我說到這裡,感到喉際一陣發乾,聲音發啞,再也說不下去。
巴曼也呆了半晌:“我沒有想到這一點,我已經儘量小心,這裡的所有按鈕,我不敢亂用。”
我長嘆了一聲,現在來責怪他,當然不起作用,應該發生的,早已發生了,也或許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這樣小小的一隻箱子,已經有九種不可思議的能力,這裡的一切,究竟蘊藏著多少力量,真是連天都不曉得了。
我道:“核爆裝置也是同樣的方法學會的,巴曼指了指相當遠處的一座裝置也是四方形,四方形的裝置並不是太多,看來全是教如何試用小裝置的工具。”
我嘆了一聲:“你照著熒光屏上的方法,試過而沒有反應的有多少。”
巴曼道:“很多,但是正確的數字不記得了,有效的,我大都配備在潛艇上所以我的潛艇的威力之大,超乎想像。”
我道:“是啊,可以供你躲在海底一年,嚼吃人肉。”
巴曼漲紅了臉:“這只是一句玩笑,你還當真的,你的幽默感到哪裡去了。”
我真的笑了起來:“哦,對不起,那是因為我實在不知道在你的詞巢之中,居然還有‘幽默感’這個詞的緣故。”
巴曼悶哼了一聲,大踏步向前走去,我和他一起來到了我們認為是中心裝置前那是一座十分巨大的控制檯,巴曼一伸手,按下了綠色的按鈕,六邊形的每一邊都有一股光線射出來,在控制檯的上空,組成了一個六邊立體形的光籠,每一邊都有兩公尺長,看起來十分巨大。
巴曼跳了起來,舉著手,剛好夠得上把手伸迸光籠之中,他跳了兩下,落了下來:“那並不是毀滅性的死光,也不知道有什麼作用。”
我想了一想,道:“你看會不會是立體投影
巴曼一呆,他未曾想到這一點,隨即,他道:“有可能,但就算肯定了,也沒有用,這中心裝置,一樣用密碼控制。”
我道:“如果可以肯定,那就大不相同,就算對正確的密碼沒有概念,也可以隨便按下去試試,大不了沒有立體投影出現,或是出現不知所云的影像,不會有別的害處。”
巴曼一聽,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口水,現出難以剋制的被引誘的神色,手伸了出去,又縮了回來:“你能肯定嗎?”
我道:“不能,但是,但是我認為值得試一試。”
巴曼道:“你認為密碼一組是由幾個數字組成的?”
我道:“不知道,一個個按下去,按到第幾個有影像出現了,就可以知道了。”
巴曼和我,又互望了半晌,他才道:“我早已說過,你比我更好玩遊戲。”
我不否認,事實上,到了這樣一個地方而不弄明究竟,那日後不知如何做人好好奇心有時候,簡直不可遏制,雖然隨著年齡的增長,好奇心已不再那麼強烈,但總是存在的,而且,這裡的一切,實在太奇特了,奇特到了難以抗拒的程度。
巴曼望著我,伸出手來又縮回去,本來,這地方是他發現的,我準備讓他先試一試,可是現在看來,他不是很敢,我道:“讓我來,你有什麼妥善的方法保護自己,不妨先準備一下。”
巴曼勉強笑著:“不必了沒有什麼法子可以保護,因為根本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我喃喃地道:“如果是立體投影儀的話,不去有什麼意外發生。”
我說是那麼說,等到伸手去按那些按鈕,也不免緊張,我迅速地,隨便按了四個數字,一點反應也沒有,我略停了一停,吸了一口氣,又按下了五個數字,陡然之間,裝置上的一排紅燈亮起,巴曼連忙拉著我,一起向後退出了幾步,那六角型的光籠之中,出現了一團在迅速旋轉著的,深藍色的雲狀物體,似虛似實,看得人目定口呆,眼花繚亂。
巴曼失聲道:“那是什麼?”
我的聲音聽來不像是自己發出來的:“不知道,或許是一個星系。”
巴曼的喉際,有一陣奇異的,咯咯,聲響:“這是一具立體投影儀,可以肯定。”
我盯著那團旋轉的東西看了一會,實在無法知道那是什麼,向巴曼望去,他也一片茫然,他伸手,去按了那個綠色的鈕掣一下,那團東西消失,仍然是一個光籠。
我道:“密碼證明是九個數字一組的,你可以來試一試。”
巴曼隨便按下了九個數字,又是紅燈亮起之後的一秒鐘,光籠中又出現了形象這一次,是一大片一望無際,褐紅色的石崗,上面怪石嶙峋,看起來荒涼無比,詭異莫名,由於立體投出來的情景是如此傳真,以致一時之間,我有置身於這個石崗上的感覺。
巴曼道:“天,這不知道是哪一個星體的表面。”
毫無疑問,我們看到的,是一個星體的表面,只是不知道那是什麼星體而已這個星體上,顯然沒有生物,死寂和荒涼。
這時,巴曼和我兩人,心情興奮之極,這具立體投影儀,不知可以供給多少奇異的景象給我們看,簡直無窮無盡,我們再令這個景象消失,急不及待地又按下了九個號碼,這一次,現出來的是一座看來極其宏偉燦爛的大殿,那個光籠雖然大但每邊也不過兩公尺,可是出現在眼前的景象,都給人以極大的感覺,彷彿是看到景象的人,都陡然縮小了許多似的。
這時,在感覺上,那個殿堂,至少有一千平方公尺,巨大的白色的柱子支撐氣派宏偉之極,而更令人吃驚的是,殿堂中有許多披著白袍的人,白袍由頂至踵罩著那些人的全身,可是一點也不見臃腫,至少有三十個之多。
他們之中,有幾個坐著,大多數站著,坐著的兩個正在揮著手,手指倒是在白袍之外,看起來十分柔軟細長,看情形,像是正在講話。
巴曼和我,看得目定口呆,過了好一會,他才問:“他們在講什麼:“我苦笑根本沒有聲音,就算有聲音,我們也聽不懂外星的語言。
巴曼興奮莫名:“你剛才按的是什麼號碼。”
我道:“隨便按的,誰記號,九位數字的排列,可以有一個個變化,只怕你沒有時間把同樣的景象看兩遍。”
我們一面說,一面盯著看,發現那些白袍人的行動,在大約兩分鐘之後,就開始重複,顯然,這個密碼記錄的,只是那兩分鐘的事。
這兩分鐘,那些白袍人是在十什麼呢,一定相當重要,才會記錄下來,可惜我們全然無法知道它的重要性何在。
白袍人的行動重複了三四次,我們又令它消失,這次巴曼取出了一本小本子來隨便寫下了許多九位數字,我知道他是想記下來,什麼號碼,會出現什麼樣的景象。
就在這時,我心中一動,想到了一件事,但是我卻沒有說出來。
巴曼寫下了大約十個九位數字,就開始照著按鈕,第一次現出來的是一道急速行進的銀灰色光輝,光輝經過的所在,是深藍色的。
巴曼在他的小冊本子上,寫下了,彗星,這個字,用眼光詢問我是不是有意見我表示同意,因為那景象看起來,確然像是彗星在太空之中行進,光輝的形狀,也有著些微的變化,變化同樣在兩分鐘之後重複。
巴曼又按下了第二組的九位數字,這次現出來的全然不知是什麼,看來像是很多會發光的絲狀體在空中飄浮,賞心悅目,絲狀體的顏色,絢麗奪目。
第三次,看到的景象也莫名其妙,一直到他按完了十個,都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景象。
我和巴曼屏氣靜息地看著,一面在急速地轉著念,陡然之間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來,忙道:“那礁石上的刻痕,你記得不記得,在你認為是地球的星體上,有九個代表數字的符號。”
巴曼連續七八次看了看不懂的景象,神情本來有點沮喪,這時,一聽得我這樣說,立時興奮起來:“為了想弄懂這些文字代表什麼,我十年來,無時無刻不在研究,可惜仍然一個字也不懂。”
我道:“不,至少,我們知道了十個數字。”
在那麼小的一張相片上,要辯認那個星體上九個數字,自然比較困難,好在那些符號,都線條簡單,形象分明,沒有多久,我們就認出了那幾個數字是七三六六六三九一四。
這和任何九位數字一樣,一組並沒有特別意義的密碼,但是卻有可能和地球有關,和陸地還是一片時的地球有關。
我們互望了一眼,互相讓了一會,我還是讓巴曼去按鈕,九個數字按完,紅燈亮起,我們緊張至於極點。
一種鍾之後,景象出現了,一個球體,浮在空中,和礁石上所刻的一樣,球體的中間部分和其餘部分的顏色不一樣,球體的外層,有著深淺不同的藍,和白色的雲團,中間部分的顏色十分難以形容,大體上以綠色為主,而其餘部分,則是明顯的藍色。
我和巴曼都張大了口,合不攏來,這當然是地球,我們現在已經有人造衛星太空船所拍回的遠距離的地球的照片,地球外的大氣層,海洋的顏色,都是類似的自然,陸地的分佈大不相同,這時我們看到的,是一整片,而不是如今的七大洲。
巴曼吸了一口氣道:“這可能是從月球上拍攝下來的情景。”
我看了一會,道:“順號碼次序按下去,應該接近的密碼,都和這個星體有關。”
直到那時,我還是不能完全接受這個星體就是地球,所以我說,這個星體。
但巴曼是完全接受了的,他道:“應該會和地球有關,希望是這樣。”
他一面說,一面吞了一口口水,把剛才那組密碼加一,按了下去。
光籠之中,出現了一團綠色,一重重,一層層的綠色,鋪天蓋地而來,才一出現,真不知道那是什麼,定了定神,才看出,那是一大片深不可測的原始森林,巨大的樹木,葉子大得驚人的蔓生植物,分明是羊齒類的奇形怪狀的蕨,以及糾纏在一起的各種各樣的植物,組成了那一大團綠色。
然後靜止的綠色忽然動了起來,一頭巨大的生物,自濃綠之中冒了出來。
我和巴曼一起叫了起來。
那是一頭恐龍,我甚至可以準備地叫出如今人類根據它的化石,還原了它的形狀之後所給它的名稱,那是一頭巨大無比的有角翼龍。
剛才我們看到的是遠距離的拍攝的地球,這時,我們看到的是地球的表面,茂密無比的森林,和地球上的生物恐龍,那引起植物都變成了煤,恐懼也已絕跡,難道全和陸地分裂有關。
我們眼看恐龍踐踏著植物,昂首一口就可以將一株樹的上半截咬下來嚼吃。
等到我們定過神來,景象早已重複了許多次,我急不及待再順序按下,這次看到的情景,有泥沼,許多樣子看來極可怕的生物,在緩緩行動,這種生動,我也一看就可以叫出它們的名稱,三葉蟲,也是曾在地球上出現過的景色。
接下來的半小時,一共有十個景象,全是地球表面的情形,有各種各樣早已絕跡,只是通過化石才被人認識的生物,海洋看來十分平靜,奇怪的是,全然不見有山脈,那時,地球上沒有山,也沒有人,甚至沒有高級的脊椎動物。
巴曼喃喃地道:“那時地球上全是低級生物。”
我知道巴曼的意思:“即使是這樣,外來者也沒有權利把地球弄得亂七八糟。”
巴曼道:“再看下去。”
當時,我只覺得雙頰發熱,巴曼也滿面通紅,自然都是由於極度興奮的緣故。
巴曼繼續按著鈕掣,這次看到的景象,直是駭人之極,在一個極大的草原上停著七架形狀不同,有的圓形,有的梭型,有的橢圓形的物體,都是閃耀著金屬光輝,那些物體,看來一如近幾十年來不斷被人目擊,甚至拍下了照片的,不明飛行物體。
在每一個物體前,都各有‘人’站著,三五個不等,在一個長條形的飛船之前是曾經見到過的白袍人,其餘各種人等,都穿著十分古怪的服飾,有兩組的手臂特別長,也有一組個子相當矮小,而另外有一組,個子極其高大,這些‘人’都看不清他們的臉面。
那情形,分明是七艘來自不同地區的字宙飛船,到了地球之後,會合在一起並把這種情形留念。
等到又換了一個號碼之後,看到的是一個相當大的空間,看起來是其中一間飛船的內部,七種不同外形的人正聚在一個相當大的地球模型之前,向著地球模型在指指點點,看來像是在討論地球的改造,那時,地球上的陸地還是一片的。
其中一個白袍人,伸手划向地球儀,自他的指尖,有一絲光亮閃動,他另一隻手轉動著地球儀,地球上的那一大片陸地,被劃成了有界限的七格。
我感到熱血沸騰:“他們在瓜分地球,在商量如何瓜分地球。”
我的判斷不錯,矮下來的十來個不同的景象,全是,瓜分,地球的經過,在地球表面各處,都有巨大的機械裝置在作運件。多數是在地上打著深洞,然後,把一件一件,猶如壓縮氣筒之類的東西,放進那些深洞中去,那些鐵筒狀的物體,堆積如山,成千上萬。
巴曼看到這裡,不斷地倒抽著涼氣,我轉過頭去看他,他指著那種東西,臉色青紅不定:“我只不過找到了十二枚,已經夠實現我的計劃,這就是他們的核爆裝置。天,他們用那麼多,沒有把地球整個炸裂,算是運氣了。”
我悶哼一聲,沒有說什麼,再接下來,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看到的又是地球的遠景,但是在突然之間,有七處地方,發生了爆炸,爆炸冒起的雲煙,假設這是在月球上拍攝的,也可以看得十分清楚,整個地球都被包在一層灰白色的雲煙之中。
這是徹頭徹尾的大毀滅,地球上一切生物,不論是動物和植物的大毀滅,自此之後,那些生物,就完全成了化石。
再接下來的,仍然是地球的遠景,而云煙已漸漸淡薄,然後,恢復了大氣層的清朗,我和巴曼兩人看到了地球上陸地分佈的情形,不禁全身發抖,雖然還不是現在這樣,但也八九不離十,幾大洲的樣子都在,連現在的澳洲和新西蘭都可以認得出,幾個大島,如馬達加斯加,臺灣也已產生,巴曼最留意的黑海,也就是這個樣子了。
在這一組的景象中,破例有著一組數字,和兩個文字,兩個文字我們看不懂但數字是三字下面加了八個零,三億?
巴曼和我,面面相覷,巴曼道:“這是什麼意思?”
我道:“叫我猜的話,我猜,那是那次毀滅性的大爆炸之後三億年的情形。”
巴曼道:“三億年,別開玩笑了,那些外星人哪有那麼長命。”
我悶嗍一聲:“時間是相對的,三億地球年,或許只等於他們的三天,三小時他們若是沒有那麼大的能力,也不敢膽大妄為到在地球上玩這類遊戲。”
我們都好一會不出聲,再轉換了另一個景象,又和以前一樣,是地球表面上的情形,和以前大不相同,地球上出了沙漠,河流,高山,峻嶺,海洋,可是全然是連成一片,充滿了生機的地球表面,變得死寂還要死寂。
我用力一頓足:“他們毀滅了地球。”
巴曼道:“如果這是以前發生過的事,地球至今充滿生機,只是被改造,不是被毀滅。”
我不和他爭論,繼續看下去,仍是地球各處的情形,有許多火山爆發的鏡頭爆發的規模極大,有幾座形狀顯明的火山,甚至可以辨認出來,例如日本的富士山。
我喃喃地道:“他們乾的好事,看他們把地球弄成什麼樣子。”然後我們看到在海底的情形,許多小機械人,在海底活動,先是豎起了那個圓柱,然後,發出雷射光似的光線,在礁石上留下刻痕。
這一部分,我們看得特別留意,目的是想弄明白那些文字的意義,可是翻來覆去看看,一無結果,只是弄清楚了夾在文字中的幾組數字,有一組又是,三億有一組更大,是,十二億,一組相當小,是,五百萬,在數字前後的文字,完全不知含義。
再下來,就是許多小機械人在巖洞中工作的情形了,它們除了運來各種裝備裝配起來之外,還有一種情形,十分奇特,就是幾個小機械人,會忽然湊在一起成了一部裝置,在這些過程之中,也看不出這些裝置有什麼用途。
這一切經過,看得我和巴曼如痴如醉,如夢如幻。
從景象的次序來看,那顯然是在地球的陸地已經有變化之後,三億年之後的事情了。
這一組景象的最後一個,是整個巖洞已經裝置完成,門緩緩移上的情形。
這扇門,在緩緩移上之後,直到又被巴曼發現,打開,其間又過了多少年,是又一個三億年,還是十二億年。
再順序按下去,所現出來的景象,十分奇特,不知是什麼意思,看到的是接連七團顏色不同,奇形怪狀到了難以形容的物體,活動,但無可名狀,情形有點像顯微鏡下的微生物,再接下去,是一些原始生物,原始的脊椎生物,看到了魚,然後在以後的兩小時之中,我和巴曼就像是在看著一部生物的演進史,漸漸地,出現了猿,人猿,原始人。
奇的是,生物漸次出現,都沒有背景,和第一次看到恐龍時背景是原始森林大不相同,那些生物,雖然全在活動,但是也給人以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
等到景象中,終於出現了現代人,我先叫了起來:“剛才我們看到的,全不是真的生物。”
巴曼道:“當然不是真的生物,那全是立體投影。”
我忙解釋:“我的意思是,這些生物,不是根據真的生物記錄下來的,而是根據類似動畫製作出來,你看這些人,不是畫出來的,就是會活動的人體模型而不是真人。”
這時,景象中所能看到的現代人,依次是黃種人,黑種人,白種人,紅種人,棕種人,藍種人,以及另一種身形相當矮小,膚色深褐色的人種。
巴曼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在注視了一會之後,連連點頭:“是的,那只是人體模型,不過,做得幾乎和真的一樣:“我心中充滿了醫惑:“這些代表了什麼?”
巴曼苦笑:“不知道,現在不知道,但是我一定要研究出一個究竟來。”
我凝視著他:“你會成功的。”
巴曼緊握著拳,表示他的決心,再接下去,現出來的景象,顯然和地球全然無關,而且根本不知道是什麼,全然無從形容。
又過了半小時左右,巴曼還在不斷按著號碼,我道:“我們應該討論一下正經事了。”
巴曼道:“我不想浪費時間。”
我看出他對這個巖洞中的一切,都已著迷,尤其是這具立體影像儀,他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停地按號碼,會看光籠中的景象,這就是我剛才心中一動,想到而沒有說出來的一件事,九位數字的組合是一億,就算他每一個號碼只費兩分鐘,他要全部看完,也要超過三百八十年。”
那也就是說,這具立體顯像儀,可以自動把這個狂人拘禁在這個巖洞中,了此一生。
這是對付他的最好方法了,而且絕對是他自願:“如果不是他自願,他已掌握了那麼多奇異能力,世界上還真的沒有什麼別的力量可以對付他。”
我投其所好:“對,時間對你來說太寶貝了,不過我必須提醒你,如果你的核爆計劃不變,在核爆之前,你能全瞭解這巖洞中所蘊藏的一切嗎。”
巴曼想也不想:“當然不能。”
我道:“核爆發生,你肯定對這個巖洞,不會造成破壞嗎?”
巴曼陡然一震,張大了口,發出了,啊啊,的聲音來,過了一會,他道:“那麼,我的計劃要取消了。”
我道:“當然,比起這個值得研究的巖洞來,黑海的出口是闊是窄,算得了什麼。”
巴曼連連點頭:“是,當然是,差得遠了,這,蘊藏著宇宙無窮的秘奧,地球算是什麼,只不過是一個隨時可供他人玩爆炸遊戲的小球體而已。”
我想不到事情會有這樣的發展,整件事已經解決,根本不必再多說什麼,巴曼一定會取消他本來佈置好的那個核爆計劃。
我道:“那麼,你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巴曼睜大了眼睛:“什麼,你不準備和我一起參加研究工作?”
我早已想好了答案:“不,我事務太多,難以專心。”
巴曼又失望又憤怒,我不等他發作,就道:“其實,你有許多現成的好助手一直和你分享秘密的那些潛艇官兵,他們才是你的好助手。”
巴曼道:“可是他們現在——”
我道:“通過蓋雷夫人去說服貴國最高當局,把他們全放出來,一定不是難事。”
巴曼躊躇著:“我絕不想把這公開給任何政府知道,一公開,就完了。”
我道:“十分正確,蓋雷夫人也不必讓她知道,只是告訴她,放出你的同僚你就取消核爆裝置,然後你再把他們接到這來,我還建議你組成一個後勤組,因為上百人長期在這裡從事研究,生活上的必需品,實在是不能少的。”
巴曼解釋道:“是,是。”
他神情興奮之極,一面和我說話,一面還是不斷在按動號碼鍵
我不得不提醒他:“請問,我如何離開這裡?”
巴曼“啊”地一聲,十分不願意地道:“好吧,我送你到最近的岸邊上岸。”
我笑道:“恐怕要麻煩一點,我不想在貴國海岸登陸。”
巴曼一挺胸:“什麼貴國,敝國,我不屬於任何國家,甚至不屬於地球,我屬於宇宙。”
他的狂態又進了一大步,我連聲道:“自然,自然。”
巴曼依依不捨地和我離開了巖洞,又登上他的潛艇,就在潛艇上,我立時和蓋雷夫人聯絡,蓋雷夫人一聽到只要釋放一百多名官兵,就可以消彌這樣的巨災大禍喜出望外,滿口答應,並且立即和巴曼約好,三日之後交談。
等到潛艇在土耳其的不知什麼海岸浮上來,巴曼說什麼也不肯再花時間送我回錫諾普,我只好和他告別,自行遊水上岸。
不過,在分別,我們還有一番對話,巴曼先嚴肅地說:“衛先生,請你把一切保守秘密。”
我道:“當然,不過我也有一個要求,當你有重大發現的時候,儘可能讓我知道。”
巴曼十分興奮:“當然,你有權知道,雖然我發現這個巖洞已有十年,但沒有你的啟發,我一直未能有進一步的突破。”
我笑著:“好說。”
巴曼又道:“當你需要任何幫助的話,請記住我,就算要對抗整個國家,也不是難事。”
我拍著他的肩:“當然,想想你那十二個核爆裝置。”
巴曼十分高興地豪笑了起來
上岸之後沒有多久,我就回到了賜諾普,所有的人都追問我是怎麼說服巴曼的我的回答十分簡單,他找到了更有趣的新遊戲,不再玩舊的了。
蓋雷夫人眨著眼,她沒有問什麼,因為她比別人聰明,知道再問,我也不會說小納就不如她,連問了七八次,在得不到回答之後,神情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