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峻嶺之中,處處可聞銀鈴般稚甜的笑聲。紫衣在花叢裡追著蝴蝶東跑西跑,一張粉臉紅通通的煞是可愛。
「師妹,師妹,等等我呀!」念德緊跟在她身後,也加入捕蝶行動。
自從紫衣來了之後,念德一得空便往後山的盡塵居跑,他真高興在這無聊的深山中,有可愛的師妹相陪,這五年來他快樂得連功夫都不想練了,反正他也不想當什麼武林盟主,也沒有師弟那種血海深仇等著去報,他只想好好學習師父的醫術,因此除了研讀醫書及辨識藥草之外,他大多數的時間都是跑到後山找紫衣玩。
發現紫衣已經追著蝴蝶跑近斷崖邊,念德趕忙放開喉嚨大喊:「師妹!小心——」
驀地,紫衣嬌小的身子被一道人影迅速攔腰抱起。
紫衣抬頭一看是獨孤雋,便撒嬌地更往他懷裡靠,甜甜地叫了聲:「雋師兄。」
獨孤雋心有餘悸地佯怒道:「淨忙著玩,不曉得這裡有斷崖嗎?萬一跌了下去怎麼辦?」
紫衣在他懷裡吐吐小舌,耍賴說:「人家忘記了嘛!誰教你一天到晚都在練功,不理我,念德師兄又跑得比我慢。哎呀,人家不管啦,既然你來了,就要陪我玩,好不好嘛?」
獨孤雋放下她,無奈地捏了一下她的巧鼻,眼眸裡閃著疼愛之意,「好,就依你吧!但要小心自己的安危。」
紫衣高興地格格嬌笑,整個人偎在獨孤雋的懷裡。
這時,念德氣喘吁吁地跑至,拍拍狂跳不已的胸口,「還好有師弟在。師妹,你沒事吧?」他邊說邊坐在一旁的石頭上休息。
紫衣朝他做了個鬼臉,「大師兄跑得真慢,師伯平時要你練功,你都偷懶,若不是師父不讓我習武,說不定我現在的功夫比你還要厲害。」
念德對她的嘲諷,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咦,大師兄,我的蝴蝶呢?」紫衣驚愕地看著念德空空的雙手,她用來裝蝴蝶的竹簍呢?
念德尷尬地對紫衣笑了笑,「呃,這個……一定是方才太擔心你的安危,才不小心把竹簍給扔了。」
「哇!我不管啦!」紫衣哇哇大叫,漲紅的臉龐露出十一歲女孩特有的嬌嗔。
念德一見紫衣生氣心裡就發慌,他一臉求救的看向獨孤雋。
獨孤雋無奈地搖搖頭,他們兩個十多歲的少年,竟拗不過一個小女孩。
「紫兒乖,讓大師兄休息,我幫你捉蝴蝶好嗎?」獨孤雋低頭柔聲的說。
「真的?」紫衣的明眸閃動著,但沒一會兒她又黯然的垂首,「我才不要呢!」
「為什麼?」獨孤雋和念德異口同聲的問。
「因為雋師兄都用輕功捉蝴蝶,一下子就捉到十幾只,那多沒意思呀!我喜歡追在蝴蝶後面跑,看它在花叢中四處飛舞,好快樂哦!」
「紫兒,你為何要捉那麼多蝴蝶呢?」念德不解的問。
紫衣指著右前方一處有亂石與草叢的地方,「剛才那兩隻蝴蝶是我從那裡捉來的,我想將它們放生在這裡,因為這裡的花比較多。」
獨孤雋疼愛地揉揉她的頭髮,兩人相依偎著,宛如一對小璧人。
忽地,天空飄來濃厚的烏雲,不一會兒豆大的雨滴便打在他們身上,獨孤雋立刻將紫衣抱起,施展輕功,迅速回到木屋,念德也隨後而至。
此時,屋外傳來隆隆的雷聲,紫衣不由得偎在獨孤雋的懷裡。
「我也該回去了。」念德全身溼漉漉的,蹙眉望著烏雲密佈的天空。
「可是外面正在下大雨呢。」紫衣憂心的說。
「沒關係,這裡有蓑衣,再不回去的話,恐怕師父會知道我偷懶跑來這裡玩。」念德取下掛在牆上的蓑衣,快速地穿上。
「小心點,師兄。」獨孤雋玲靜的說。
「大師兄,你要小心!」紫衣也叮嚀著。
「我會的。」說完後,念德隨即打開木門,走入屋外滂沱大雨中。
獨孤雋立刻將門關上。他知道其實念德師兄的武功不弱,輕功也不凡,只有紫衣有眼不識泰山。
「紫兒,你該回房休息了。」
「不要,人家會害怕!」紫衣的身軀輕輕顫著。
她最怕打雷了,記得五年前她還在醉怡軒時,有一天也是下著大雨且雷電交加,她和心愛的小狗溼淋淋地跑到後院的坷缺苡輳不料小狗正好撞上與黃嬤嬤同來的客人,那人身上登時溼了一片,黃嬤嬤生氣地一腳將小狗踢飛出去,小狗當場摔死,她也因此而生了一場大病。從此以後每當有雷電聲,她都會嚇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獨孤雋將紫衣溫柔抱起,往她的房裡走去。
他將紫衣輕放在床上,幫她蓋好被子,轉身要離開時,紫衣連忙伸手拉著他的衣角,可憐兮兮的說:「雋師兄,抱抱……」
獨孤雋摸摸她的頭,柔聲的說:「紫兒,你已經十一歲了,算是長大了,不可以再要師兄陪你一起睡,懂嗎?」
「我不要,我就是要和你一起睡。」紫衣不依地發起嬌嗔。
「紫兒乖,聽師兄的話。你再過幾年就要嫁人,姑娘家未出嫁前是不可以和男人睡在一起的。」獨孤雋嚴肅的說。
「那我現在嫁給你好了。」紫衣耍賴著,就是不讓他走。
「紫兒。」獨孤雋佯怒道。
「哇!」的一聲,紫衣突然放聲大哭,抽抽噎噎的說:「雋師兄不喜歡紫兒了……雋師兄不要紫兒了……師父不在,雋師兄就不理紫兒了……」
獨孤雋無奈的搖搖頭,溫柔地抹去她臉上的淚水。「紫兒乖,紫兒不哭,師兄陪你就是了。」他話一說完,紫衣馬上破涕為笑。
他苦笑的上床擁她入懷,不一會兒身旁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獨孤雋凝視紫衣甜美的睡容,心裡默默發誓要陪她生生世世。
☆☆☆
翌日,紫衣一早醒來,看見天已放晴,便提著竹籃跑到後院,查看她辛苦種植的青菜有沒有被大雨淋壞。到達後院時,竟看到自己養的小雞正肆無忌憚地在菜圃裡啄食她種的青菜。
「可惡的咕咕!竟敢偷吃我的青菜,我今天一定要把你關起來。」紫衣對著小雞說,而小雞似乎也聽得懂她的話似的,到處飛跳,紫衣生氣地追著它跑。
「別跑!我一定要把你關起來。」
紫衣猛地往小雞站的地方一撲,結果撲了個空,整個人摔到泥地裡。
她爬起來,看著一身的泥濘,心中更加生氣。她惡狠狠地走向小雞,而小雞突然展翅猛力一躍,竟跳離後院,往前院跑去。紫衣怒氣沖天地緊追著它。
「可惡,給我站住!」她躍過一根粗大的枯木,口中不住的嚷著。
「小娃兒,當心跌倒!」
紫衣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忘了跳過橫倒在地上的木頭,再度摔到地上。
「師父!」她抬起頭,驚訝的看著來人,接著就撲奔人盡塵道長的懷裡。
盡塵道長笑呵呵地擦掉她臉上的汙泥。「都已經十來歲了,還這麼愛玩。」語氣裡滿是疼愛。
「師父這兩年到哪兒去了?也不捎個信回來,紫兒好想您呢。」紫衣撒嬌道。
「為師這不就回來了嗎?」盡塵道長笑道,接著牽起紫衣的手,「紫兒,這位是楊權之楊將軍,快叫楊叔叔。」
「楊叔叔。」紫衣對師父身旁這位目光炯炯的中年人行個禮。
「紫兒乖。」楊權之摸摸她的柔發道。眼前這位小女孩,長得粉雕玉琢、嬌俏可愛,長大後必定是位絕世美人。
「這娃兒被我寵壞了,讓將軍見笑了。」盡塵道長看紫衣一身汙泥,無奈地搖頭。
「道長言重了,有這麼可愛的徒弟,當然惹人喜愛,換成是我一定也會寵愛有加的。」楊權之遺憾自己膝下無一子半女。
「紫兒,你師兄呢?」盡塵道長問道。
「雋師兄在練功。」
「你去叫他回來。」
「好。」紫衣點頭應道。
這時,一道人影倏地出現在眾人面前,定晴一看,原來是獨孤雋。
盡塵居遠離人煙,平時只有獨孤雋幾人出入而已,所以林裡的小鳥對他們都不害怕,但若有陌生人來到,鳥兒就會被驚動地四處竄飛。方才獨孤雋在練功時,突然發現林間的小鳥群起而飛,他知道定是有陌生人來到盡塵居,便快速前來,以保護不會武功的紫衣。
「師父!」獨孤雋有些吃驚,但他眼底閃著驚喜。
「雋兒武功大有進步。」盡塵道長點頭稱讚。兩年前他將畢身所學全傳授給獨孤雋後,就四處雲遊,相信天資聰穎的他必能將天龍掌及太極神功練成。
「雋兒,快來見過楊將軍,他是你父親昔日的結拜兄弟楊權之。」
「權叔?」獨孤雋驚訝的看著眼前這張有些熟悉的臉孔,腦中立時又浮現那段痛苦的記憶。七歲那一年,為人正直的父親遭到奸人所害,皇上下令將獨孤家滿門抄斬,幸好一名忠僕帶著年幼的他逃走。來到峨嵋山下時卻遇上盜賊,正好被路過的盡塵道長所救,但那名忠僕卻因傷重不治死亡,從此他就在盡塵居勤練武功以報家仇血恨。
「雋兒。」楊權之有些激動的看著獨孤雋英偉的面容,讓他想起剛正不阿的結拜大哥獨孤鵬。
「權叔。」獨孤雋跪在地上。他記得幼年時,楊權之很是疼愛他。
「賢侄快請起。」楊權之連忙將他扶起。「唉!都怪我不好,要不是當年我正好返鄉,獨孤家也不會被奸人所害。」他一臉悲痛的說。
「權叔請勿自責,當年是皇上下的聖旨,誰也救不了的。」獨孤雋淡淡的說,心中對那昏庸的皇帝深惡痛絕。
「唉,一家三十餘口就這樣寬死,這些年來真苦了你。」楊權之憂傷的感慨。「對了,雋兒,有件事我要告訴你。當年梁冀在誣陷大哥通敵叛國後,張公公曾冒死進諫,表示全是梁冀的誣陷,先皇這才知道寬枉獨孤家,立刻下了一道赦免獨孤家的聖旨。但不知為何,那道聖旨卻不翼而飛,這才使得獨孤一家冤死刀下。」
「什麼?竟有這種事?」獨孤雋不知有此事,顯得十分吃驚。
「是的,所以我們必須查出究竟是何人將聖旨藏匿起來。」
「會不會是梁冀?」獨孤雋猜測。
「應該不會是他。當年先皇在知道誤信讒言後,立刻將梁冀下罪入獄,但念在他乃是元老重臣,對朝廷有功,所以只是將他貶為庶民,永不得還朝。」
「那除了梁冀外還會有誰?」獨孤雋沉吟道。難道他們家還有與別人結怨?
「這就是我們要去追查的。不過,我今天來的目的主要是希望你能跟我下山,加入軍隊,重振獨孤家往日聲威。」
「是啊。」一直沉默不語的盡塵道長開口說,「楊將軍替朝廷立下不少汗馬功勞,你只要跟在他左右,找機會立功,不但可以重振獨孤家的雄風,還可乘機調查聖旨的下落。」也該是讓他下山的時候了。
兩年前盡塵道長離開盡塵居雲遊四海,走遍中原之後,他來到雲南,因年輕時曾與楊權之有過一面之緣,所以他便到楊家作客,無意中看到楊權之供奉著獨孤家的牌位,這才得知楊權之是獨孤鵬的結拜兄弟。盡塵道長告訴楊權之,他尋找多年的獨孤雋是他得意門生,於是兩人相偕從雲南一路趕回盡塵居。
「我們明天一早便起程回雲南。」楊權之高興的說。
「我不要!」一個甜美帶點哽咽的聲音響起,眾人驚愕地循聲看去,只見紫衣一臉怨恨的瞪著他們,彷佛他們將搶走她最喜歡的東西似的。
「紫兒,別胡鬧!」盡塵道長有些生氣的說。
紫衣看看師父,又看看師兄,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轉身就往木屋跑去。
「師父……」獨孤雋憂心地看著盡塵道長。
盡塵道長無奈的嘆口氣,「去吧,去安慰安慰她……」話還沒說完,獨孤雋就施展輕功急急離去。
「唉!他們師兄妹的感情太好了。」盡塵道長望著徒弟的背影說道。
「道長是否同意將紫兒許配給雋兒?」楊權之從獨孤雋的目光裡發現他對紫兒已經情根探種。
盡塵道長聞言愣了一下,他怎麼都沒想到呢?再過幾年紫兒也該嫁人,而雋兒就是最佳人選呀。唉!他真是愈老愈胡塗了。
「嗯,將軍說得是,我看等紫兒十七歲時,就讓雋兒來迎娶吧!」盡塵道長愈想愈得意。
一旁的楊權之也同意的點頭,他相信雋兒與紫衣必定是對人人羨慕的才子佳人。
☆☆☆
「紫兒。」獨孤雋蹲在紫衣面前柔聲喚著,並將她擁入懷裡。
紫衣忿忿地想推開他,但憑她的力氣怎推得動獨孤雋偉岸的身子,因此她哭得更大聲。
「紫兒,你別哭,你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她把手捂在耳朵上,拚命地搖頭。
獨孤雋見狀,只有將她緊緊擁著。
其實他何嘗願意離開心愛的紫衣,多年來的相依偎,他已視她為最重要的人了,只不過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查出聖旨的下落,且邊境危機重重,他不能讓紫衣捲入恩怨中,更何況他都沒把握自己能平安歸來,他絕對不能帶她一起去的。
「紫兒乖。」他輕輕撫摸她柔細的頭髮,「等報了家仇後,師兄一定會回來。」看懷裡的人兒不再哭泣,他有些欣慰,捧起她細緻卻還帶著稚氣的小臉蛋,語氣堅定的說:「你要乖乖等我回來。」
紫衣星眸含淚的點頭,有了他的承諾後便不再哭泣。
獨孤雋抱起紫衣走往盡塵居,微風余余吹來,幾隻粉蝶也繞著他們飛舞,野花的清香散佈於輕風中。
紫衣因方才哭得太累了,漸漸睡去,獨孤雋凝望她甜美嬌俏的臉蛋,忍不住低頭輕吻她粉嫩的臉頰。
☆☆☆
離別總是令人依依不捨,紫衣黯然地站在師父身邊,小手緊握著胸前的貝殼。
「紫兒,師弟要走了。」念德拉拉她的手,提醒她。
紫衣緩緩抬起頭,眼眶裡蓄滿了淚水。
「紫兒……」獨孤雋強忍離愁的輕聲喚道。
「師弟,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紫兒的。」念德拍胸脯保證。
「那就拜託你了,師兄。」他向念德點頭致謝。
「雋兄,該起程了,楊將軍還在等你呢。」盡塵道長有些不捨的說。
獨孤雋深深地看了紫衣一眼後,便跟在楊權之身後下山。
「雋師兄——」紫衣突然掙開念德的手,往前跑了幾步,大聲的喊:「雋師兄,你一定要回來,紫兒會等你回來的。」望著獨孤雋漸漸遠去的背影,她強忍著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
六年後
「將軍回府了——」
隨著這聲通報,頓時宏偉的府邸兩旁侍衛與僕傭皆井然有序的恭候著。
獨孤雋騎著駿馬,威風八面的馳近,至府前勒駒下馬,將它交給馬伕,逕自走入保國將軍府。
「將軍。」總管靖誠必恭必敬的喚了聲。
「靖誠,我上京這些日子多虧你了。」獨孤雋對眼前這位忠心的好友說。
「哪裡,這是靖誠應該做的。」他露出難得的笑容。「將軍,虹姑娘等了你好些時候了。」
「嗯。」孤獨雋面無表情的應了聲,隨即往大廳裡走去。
靖誠看著他,苦澀地搖搖頭。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而他自己呢?恐怕也是一樣的處境。
☆☆☆
「雋哥,一路上辛苦了。」楊虹溫柔的說道,凝視眼前俊偉英挺的獨孤雋。
自從三年前叔父楊權之因病去世後,獨孤雋就代理了將軍府內的一切,再加上他在戰場上屢建奇功,皇上將原來的將軍府擴建,並封他為保國將軍。
「嗯。」獨孤雋淡淡的應了聲,腦中思緒翻騰。
這趟上京除了接受皇上的封賞外,對於追查當年聖旨失蹤一事也有些眉目,假以時日必可水落石出,如今他總算可以將紫衣接來將軍府了。
一想到紫衣,獨孤雋內心不由得興奮起來,與她離別已六年多了,不知她過得可好?想想她今年也十七歲了,他該回峨嵋山向師父提親,讓紫兒嫁給他,想到這兒他不由得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
「雋哥。」楊虹狐疑地看著他。
獨孤雋收回神遊的思緒,「虹兒,明天一大早我要起程上峨媚山。」
「才剛回來就要走?你是不是要去接你師妹?」她是明知故問,苦澀與妒意立時泛上心頭。
獨孤雋凝視繫於手腕上的紫色髮帶,眸底滿是愛意的點頭。
自從離開盡塵居後,他一直將紫衣送給他的髮帶系在左腕上,就連上戰場時也不曾拿下它,除了能睹物思人外,更把它視為幸運的象徵。
楊虹看獨孤雋的神情就知道他的心裡除了他師妹外,再也容不下另一個女孩,內心的傷痛一波波湧來。她神色黯然的說:「雋哥,我頭有點疼,先回房休息了。」接著,她轉過身,不想讓獨孤雋看到她傷心的模樣。「我先祝你一路順風,因為明早我可能無法親自替你送行。」
「沒關係的。」獨孤雋關心的問:「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不用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楊虹悽楚的笑了笑。
望著楊虹離去的背影,獨孤雋覺得自己該替她找一門好親事,這才對得起權叔在天之靈。他若有所思的望向站在一旁、神色略顯凝重的靖誠。
☆☆☆
初秋的峨嵋山上,清風徐徐,漫山辯野的芒花因秋風吹拂而如浪花般的舞動著,令人賞心悅目,而山道兩旁逐漸轉紅的楓樹更是令人流連。
獨孤雋讓馬兒放慢腳步,迷醉的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色,但他的內心卻是澎湃洶湧。
穿過古木參天的樹林後,就看到經常出現夢裡的盡塵居,他發現盡塵居的外觀並沒什麼改變,唯一不同處就是院子裡種了許多美麗的花。
把馬兒栓好,他懷著既期待又興奮的心情一步步走向盡塵居。
一陣陣嬌俏甜美及渾厚的談話聲傳入他的耳中。
「哇!師妹,你的繡功真是一流。」念德忍不住誇讚道。
「大師兄少拍馬屁了。」紫衣白了他一眼後,又繼續替他縫補衣服。
念德聳聳肩,雙目盯著紫衣那雙纖細美麗的手靈巧地縫補衣服。
「好了。」紫衣站起身,將衣服抖開。
念德有些吃驚的看著自己原先被樹枝劃破一個大洞的衣服,經紫衣縫補後,果真看不出來了。
「師妹,你上輩子肯定是織女。」念德拿著長衫讚歎著。
「大師兄,你少不正經了!只要你以後採藥時,多注意點,別再把衣服弄破,我就很高興了。」
「好好好。」念德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他知道師妹是憂心他的安危。
自從六年前師弟離開後,翌年師父和師叔也相偕雲遊四海,這兒就只剩下他與紫衣兩人,雖然盡緣道觀到盡塵居的路程不遠,但這兩年來他常常下山替人看病或到處採藥,待在山上的時間並不多,他知道紫衣內心很寂寞。
十七歲的紫衣已長得亭亭玉立、清秀脫俗,但她一直住在山上,除了偶爾下山請教趙大娘女紅外,根本沒接觸過其他的人,這讓他有些擔心她的婚事,同時他也想起六年前離去的師弟。
「大師兄,你什麼時候要下山去看王員外夫人的病呀?」紫衣有些悶悶不樂的問,她知道大師兄這一去又要半個月才能回來。
念德明白她的心事,疼愛地拍拍她的頭,「等一下我就要起程了。」看她的頭垂得低低的,便拉起她的手說:「傻瓜,我早點去就可以早點回來陪……」話還未說完,他發現門外有人,立刻警覺的回頭。
「師弟!」
紫衣聞言,倏地抬起頭,又驚又喜的喚了聲:「雋師兄!」
獨孤雋把方才那一幕盡收眼底,先前滿懷興奮的心情完全消失,但就在紫衣抬頭看向他時,他不禁怔愣住了。
幾年不見,紫衣竟出落得如此清麗出塵,一雙水靈靈的明眸,柳葉般的秀眉,朱唇紅潤、秀髮如雲,既嬌俏又婉雅,有如空谷幽蘭般,散發出清雅迷人的香味,令人忍不住想採擷。
紫衣驚喜地跑到他面前,她原本想投入獨孤雋的懷中,但她想到趙大娘曾說過男女授受不親,因此停下腳步,滿臉嬌羞地看著他。
紫衣矜持的樣子,讓獨孤雋誤以為她已經忘記昔日的誓言,他看見師兄俊朗不凡的外表,心裡的妒意如潮水般的襲來。強忍住擁她入懷的衝動,他面無表情冷然的問:「師父呢?」
紫衣怔了一下,緩緩說:「師父和師伯五年前就下山雲遊去了。」雋師兄是不是不再喜歡她了?為何看到她竟沒有一點歡喜之意。她幽怨的垂下頭,「雋師兄一定很累了,先休息一下,我替你準備些吃的。」不等獨孤雋回答,便轉身離開。
望著紫衣纖細窈窕的背影,獨孤雋內心猛然一緊。
念德含笑的清清喉嚨,一副置身事外的說:「師弟,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我要下山一趟,紫兒就交給你了。」說完,也不跟紫衣道別,就瀟灑離去。
☆☆☆
盡塵居後方有一座從地底湧出的溫泉,盡塵道長將它命名為「火泉」。以前火泉是盡塵道長及獨孤雋練武的地方,但自從他們先後離開盡塵居後,這兒就成了紫衣淨身之處。
初秋的夜風沁透人心,紫衣顫抖了一下,輕輕褪去衣裳,慢慢走入泉水裡。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溫泉氣味,紫衣雪白的肌膚泛起淡淡的粉紅色。
想起今晚的事,她不禁輕聲嘆氣。晚膳時,她曾問雋師兄是否打算在盡塵居住下,想不到他卻說三天後就要返回雲南,聽得她食不知味。
紫衣又微嘆一聲,如今雋師兄已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他應該娶位家世好又美麗賢淑的妻子才是,像她這樣沒爹沒孃的人是註定要孤單一生的。
一想到獨孤雋將娶別的女人,紫衣的內心就莫名其妙的疼痛起來。
突然,一道異聲傳來,讓她驚覺到火泉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別人。
「是誰?」她驚恐的想轉身,腳底卻踩了個空,眼看就要栽進水裡。
「小心!」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獨孤雋迅速抱住她的腰,免除她吃水的災難。
「雋師兄!」紫衣有些吃驚地看著他。她以為他到無涯山練功去了,想不到他竟在火泉沐浴,而且可能比她還要早來。
想到這裡,她的雙頰立時漲得通紅,因為獨孤雋強健的大手緊緊抱著她纖細的柳腰,而她的身子也緊緊靠著他俊偉壯碩的胸膛,見自己酥胸裸露人前,真是羞人極了。
獨孤雋訝異自己失態,猝然放開她,但心裡卻浮現一股濃濃的失落感。
他練完武后便到火泉沐浴,忽然見紫衣朝火泉走來,原本想起身迴避,但不知怎地,他的視線就是無法自她身上移開,便躲在一旁痴痴地看著她。她的肌膚晶瑩剔透,烏黑柔亮的秀髮隨著泉水而波動,以及一雙修長且勻稱的美腿,他為她絕豔的容顏所震懾,尤其剛才軟玉溫香抱滿懷時,他知道自己再也放不開她了。
紫衣迅速上岸著衣,當她回頭時正好迎上獨孤雋深幽如子夜般的目光,她的心莫名的狂跳,臉頰又竄起兩朵紅暈。
她又嬌又羞的說:「我先回屋裡去了。」說完立刻沒入黑夜中。
一陣芬芳馥郁的香氣飄來,獨孤雋貪婪地深吸一口氣,剛毅俊朗的臉揚起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