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蒙朧惺忪的睡意醒來,床頭的時鐘已指著七點十分,單靖揚翻身而起,視線落向枕畔的空位。除非假日,澄心通常會於七點叫醒他,要他嘗她為他準備的早餐,怎地今早沒喊他?
心思微疑的下床盥洗,他隨即走出房間,這些日子他早已習慣一早便看見她。
「澄心——」
屋裡安安靜靜,沒有他期待的清脆聲音回應他。
心頭詭異的滑過一縷不安,他揚聲再喚,「澄心?」
依舊未聞她的回應,不見她的纖影,唯獨廚房餐桌上擺放著她準備好的清粥小菜。他心中的不安加深一層,澄心從未曾像今天這樣一聲不響的出門,怎麼……
思緒忽隨眼角瞥見壓放瓷碗下的白紙頓住,他刷地抽走它,冷不防因映入眼簾的娟秀字跡怔在那兒——
早安,靖揚:
老婆有離家出走的權利對不對?我……想試試。
很高興能認識你,和你相處的這些日子,很快樂。不用找我,我不回去了,若因而對你造成困擾,我只能跟你說抱歉。衷心希望你一切如意。
澄心
這是什麼突發狀況?該與他一起共進早餐的人兒居然留書出走?!
有沒有搞錯?老婆要離家出走也該有個原因,哪有人像她這樣試來玩的。
「該死的什麼又叫她不回來了?」為何他有種她想離他遠遠的感覺?
捏皺手中紙條,單靖揚疾步走進廳裡打電話,非得聽那個莫名其妙說離家出走就出走的不良嬌妻在搞啥名堂。
豈料她的手機沒開,家裡的電話響半天也沒人接。
「可惡。」他用力掛上話筒,抓過茶几上的車鑰匙便往門口跨步,電話找不到人,他直接到她家逮人總可以吧!
突地,門鈴響起。
直覺認為是無故蹺家今他擔心,該抓來打屁股的伊人去而復返,他一個箭步上前拉開門,劈頭便道:「一大早就讓我找不到人,你存心讓我急讓我氣……怎麼是你們?」微快的薄責忽轉為一句訝問,他詫看站在門外的兩人。
「聽單大哥說你和澄心結婚了,我特地找他陪我來請你們夫妻吃早餐,跟你們道聲恭喜。」顏築巧笑倩兮,話裡有所隱瞞,實情為這陣子答應單大哥不貿然打攪這對新婚夫妻的她,很想瞧瞧靖揚如何疼寵他的妻子,今天終於忍不住好奇致電單大哥,硬要他陪她來一探究竟。
銳利的黑眸不客氣的睞向自家大哥,「你不曉得我有下床氣?」他的心已經夠煩亂,老大什麼時候不挑,偏挑這時與顏築來湊熱鬧吵他。
單擢安唇邊有抹很冤枉的苦笑,微瞄瞪一旁偷偷吐舌頭的「元兇」,若非顏築堅持他若不陪她來,她就自個登門瞧靖揚跟澄心如何相親相愛,他擔心她徒添事端,否則何需吃力不討好的跟著一同前來。不過他記得自家老弟是酷了點,好像並沒有下床氣。
「你開門時的嚷嚷是說澄心嗎?她出去了?」他狡猾的拾出澄心引開他對兩人唐突來訪的苛責,同時也問出心裡的疑問,能令靖揚有下床氣的,除了他的寶貝妻子,應該沒有別人。
「對呀,你說什麼一大早就讓你找不到人,讓你急讓你氣的,澄心不在家嗎?」顏築自動進入屋裡,她就是為看高中同學和靖揚的相處情形才來,女主角沒在場怎麼行。「澄心——」
「她不在。」單靖揚硬聲截去她的喚喊,胸中因見不到心上人的焦急浮躁,因為兩人相繼提及她的名字而更顯浮動。
「不在?去買早餐?」顏築猜測。
隨後進屋的單擢安不作這麼想。「發生什麼事?你的臉色不大對勁。」
經他一提,顏築總算注意到單靖揚濃眉幾欲打結。腦袋一溜,她驚呼,「你不會是和澄心吵架,把她氣走吧?」
「我沒有!」他疼她、憐惜她尚且不及,怎捨得氣她。
「那她人呢?」瞧見他的激動,單擢安愈發覺得事情古怪。
「我怎麼知道,我一醒來她就不見了。」
「耶?」顏築睜大眼,這算哪門子回答。
單擢安眼尖的瞟見他手中握著白紙,直覺那是解開謎題的關鍵,趁他不備抓住他的手搶過它,攤開被捏得皺巴巴的紙看個仔細——「赫!離家出走?」
「什麼東西?」顏築先單靖揚一步抓下白紙看,而後換她錯愕譁嚷,「澄心離家出走?!」
「該死的你們非得一個叫得比一個大聲。」怕他的心不夠亂是嗎?
「無緣無故澄心怎會說她想試離家出走的權利?」單擢安隨他瞠視的問。
顏築亦不畏他冷熱交雜的逼人視線,一逕接話,「她還說她不回來了,這是什麼意思?單大哥說你們感情很好,怎麼我才來恭喜你們,新娘子竟離家出走,你欺負她厚?」
「別冤枉我,昨晚澄心就像往常一樣偎在我懷裡睡,我們連半句架都沒吵,今天她也替我煮了早餐,哪裡曉得她會留書出走。」單靖揚心煩意亂的爬抓頭髮,昨夜的晚安吻澄心比以往的任何一次回應都要溫馴熱情,讓他險些把持不住的要了她,他委實想不透為何-覺醒來,她會離家。
豈有此理的問題究竟出在哪兒?
單擢安與顏築面面相覷,小倆口整夜相擁而眠,情感之深可想而知,然而為何澄心突然離家出走?他正想叫老弟仔細回想有何可疑之處,忽見他像記起什麼似的衝進臥房,他和顏築隨後跟上。
進房裡的單靖揚迅速由衣架上的西裝口袋內掏出一張紙,拿起手機按照昨天李虹瑜留給他的聯絡電話撥號。也許澄心在她那裡。
「表姊嗎?我是單靖揚,澄心有沒有過去找你?」電話一接通,他問得急切。
來到門口的單擢安微微挑眉,靖揚是打給哪個表姊,還跟澄心很熟。
只聽難掩惶亂的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的他再道:「她沒去找你?可是她一早留言離家出走……」
「離家出走?!」電話裡傳來單靖揚預料得到的揚聲高呼。
他耐著性子解釋,「我們沒吵架,昨天也沒告訴她與你碰面的事,但我一早起來就不見她的人影,她的手機沒開,家裡的電話也沒人接。」
李虹瑜納悶,「這就怪了,你們沒吵嘴,她也和你同居,顯見她很愛你——」
「她沒說過這句話。」
她愣住,「你是說,澄心不愛你?」如果不愛怎會與他住在一起。
「我不知道。」在窗前停下踅踱的步伐,挑看窗外的深眸透著不安,「我的真心日月可監,但是她……或許有所保留。」斟酌了下,沒打算供出兩人假結婚的他給了模稜兩可的答案,而那句有所保留,亦是對自己的安撫。
經過多日的相處,他可以感覺澄心是在乎他的,多少有些喜歡他,然他無法確定,這是否僅止自己情心深陷的錯覺,也許她不過當他是假老公,丁點也未受他吸引。
門邊的單擢安與顏築聽見他的話雙雙一愕,靖揚是指他的新娘不若他愛她那樣喜歡他?
「就算如此,澄心也沒有離家出走的必要,你仔細想想,昨天她有沒有什麼與平日不同的地方?」李虹瑜直覺表妹的出走太突兀,似另有隱情。
「一切正常,她還帶回毛線說要為我織毛衣。」
「澄心要為你織毛衣?!」
「她說她的技術不錯,我一定會對她的手藝刮目相看,哪裡曉得她毛線都還沒打,人就跑不見。」她真的是……急死他了。
李虹瑜頓時綻出一道瞭然的笑,「靖揚,澄心愛你。」
怔住,他不確定的抓緊手機問:「你說什麼?」
「澄心只親手為她母親和茵茵打毛衣,她們是她最愛的兩個人,若不是也深愛你,不會要替你織毛衣。而因為愛你,怕她的不祥命底牽累你,她自是要像遠離她母親和茵茵那樣離開你,我想這正是她昨天頓悟出對你的情感,今天匆促離家的原因,她並非不愛你,而是太愛你呀。」
成串驚人分析聽得單靖揚欣喜不已,原來他戀上的小女人也對他動了心?!
最好是這樣,不然就算天涯海角,他也要抓她回來,軟禁到她愛上他為止。
結束與李虹瑜的通話,他轉身走向門邊的兩人,惶亂退去大半,眼裡添人熠熠的篤定神采。「大哥,澄心離家的事先別告訴爸媽;顏築,回去找你的高中通訊錄給我,或許用得到,我要先到澄心家看看她在不在那裡。」
說著他大跨步越過兩人,往廳裡走,此時沒有任何事比押回他的逃妻重要。
「等一下靖揚,你剛剛撥電話給哪一個表姊?」單擢安追上他問,知道是哪個表姊,他好去問她整件事的經過。
「她是澄心的表姊。」話落,碩長身影跟著消失門外。
單擢安只有傻眼的份,他又不認識澄心的表姊,如何找她問發生什麼事。
他身後的顏築同樣傻眼,她到哪裡去變出早八百年前就扔掉的高中通訊錄,給那個說走就走的酷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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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保險公司裡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只因有位俊酷到令人不注意也難的帥哥大駕光臨,一路往業務二科走去。
明瞭自己引起的騷動,但單靖揚無暇理會不時指著他,像看見啥大明星喳呼的仰慕聲響,他急著找曾佩晨,問她澄心的下落。
一個小時前他趕到藍家,門鈴按到快爆了也沒人應門,不得已,他打算問謝奐庭澄心是否再找過他,未料他昨晚已經到新加坡出差。為免解釋不清,他以澄心保險客戶的身份詢問謝母她的去處,結果得到她前陣子搬去和朋友住的回答。
想她會不會在她母親那兒,可惜稍晚李虹瑜致電告訴他,她到澄心母親改嫁的丁家找她,澄心並未到過那裡。
兩處希望兩處落空,他無佳人專科的同學錄,只能寄望由顏築的高中通訊錄逐一探尋,看她是否去拜訪某位至今仍友好的朋友,怎知顏築竟把通訊錄扔了。
「你怎麼不早說!」他對著電話吼。
「拜託,在你家你根本沒讓我有機會說好不好?」不想又被吼,顏築急搬救兵,「不如去找澄心的同事曾佩晨,她們兩個感情不錯,澄心搞不好在她家。」
無計可施又尋不到人,他也只能依顏築給的地址,來安心保險公司一趟,運氣好的話,或許能當面逮到離家但未蹺班的佳人。
來到業務二科辦公室門前,單靖揚還未開口,一位身材妖嬈的女子笑得過份嬌媚的迎向他。
「先生你好,請問有什麼事?」胡媚擺出最嬌柔的神情問,適才她眼尖的發現有個俊帥得教人屏息的訪客,當然要跑第一接待他。
耳力一向極敏銳的他,眉頭輕蹙,這女子的聲音像極那位毀謗澄心清白的密告者。慎重起見,他想再多聽幾句求證,「我找澄心,她在公司嗎?」
胡媚心中打了個突,這個帥哥怎會喊她死對頭的名字喊得這樣熟。「她還沒來公司。」真正想說的是那女人不知混到哪裡去。「你是她的客戶?我可以為你解決任何保險疑問。」趁機搶走他當自己客戶,讓藍澄心嘔死。
「你果然是那個密告者。」他冷冷的迸出一句。
不僅胡媚,辦公室內其他正陶醉欣賞難得一見帥哥的女業務員,以及剛傳真完一份資料,準備回座位,發現胡媚正跟個養眼到極點的酷哥說話的曾佩晨,全教他突落的句子呆愣住。
「你在說什麼?」胡媚皺眉回問,下意識退後一步,這帥哥瞬間冷凝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慄。
單靖揚氣勢迫人的跨進辦公室,「一個月前你打電話到飛揚百貨廣場,『好心』的提醒藍澄心是個出賣胴體,不擇手段向人拉保險的人不是嗎?」
曾佩晨倒抽冷氣。胡媚竟然做這種事?!
「你是飛揚百貨的總經理!」胡媚驚呼,難怪直覺他低渾的嗓音似曾聽過。這陣子她曾到飛揚百貨想找單副總裁談團保,奈何他每天的行程都滿檔,排不出時間見她,至今她仍未見到人談這筆她頗有企圖心的案子,沒想到當初接她告密電話的總經理會跑到公司來。
「胡媚,你怎麼這麼過份!」曾佩晨凍未條的跳到她面前罵人,「你常在公司說些有的沒的渾話貶損澄心就算了,居然卑劣的打電話向澄心的客戶亂嚼舌根造謠,你不怕遭天打雷劈?」
這時再為自己的不打自招狡辯已是多餘,但胡媚可沒那麼容易認輸,「你又知道我是造謠?藍澄心從未對我的指控反駁過。」
「那是因為跟你這種人解釋是浪費唇舌。」
「說得好聽,事情擺在眼前,如果她不是這回色誘失敗,會跟科長表示不再負責飛揚團保這個大案子?」
「你最好別再吐出半句侮辱澄心的話,要不我會告你惡意譭謗。」森冷的語句字字如冰,單靖揚不敢保證這女人若繼續出言不遜的汙衊澄心,他不會衝動的甩她耳光。
教他寒凜如刀的眸光掃射得背脊打顫,胡媚仍嘴硬的嗆話,「你憑什麼?」
「憑我是澄心的老公,她是我單靖揚的老婆,你說我有沒有資格對付找她碴的人?」
譁……辦公室裡頓時響起此起彼落的鼓譟譁然,誰也沒料到會聽見藍澄心是飛揚百貨廣場總經理老婆這嚇死人的號外八卦。
曾佩晨一張嘴張成O字,澄心不但秘密結婚,竟還是單靖揚的老婆?!
「開、開什麼玩笑,根本沒聽藍澄心說她結婚了,她若是你老婆,幹麼退出飛揚的保險案?」胡媚同樣被突來的勁爆消息炸得頭昏,但仍緊咬著疑點不放。
單靖揚從容答腔,「就是因為她已成為我的妻子,不想外人多作無謂的猜疑聯想,才不再與飛揚談保險。我們的婚禮即將舉行,你可以不信,但倘若你再找她麻煩,依我們單家的力量,我想把你逼得在臺北無立足之地,輕而易舉。」
臉上刷白一片,胡媚的心全涼了,依單家的權貴地位,逼得她在臺灣無立足之地是易如反掌。
明白她把他的警告聽進去,單靖揚轉頭望向十足維護澄心,正滿臉難以置信呆瞅他的女子,「你應該是曾佩晨吧?請借一步到外頭說話,我有事麻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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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客房裡,藍澄心靜坐沙發,專注的打著毛衣。
經過一夜的掙扎,她決定離開她情難自禁愛上的男人。縱使靖揚只把她當能幫他贏得飛揚總裁豁免權的假妻子,她卻害怕自己對他勝過摯愛親人的愛,會為他招來不幸。遠離他,是她所能想到保他安然無恙的唯一方法。
佩晨的父母回東部老家度假,她弟弟也於今日去為期四天三夜的畢業旅行,於是她跑來叨擾同事好友,佯稱她工作太累,想請幾天假借住她家,享受不被人打擾的寧靜,好躲避靖揚的找尋。
生平第一次愛上,卻得被迫放棄所愛,心,很痛。然而誰教她擁有駭人命底,為了保護所愛之人,萬般的苦果也僅能咬牙獨自飲嘗。
只是沒人告訴她相思這樣難熬,她的腦海裡全是靖揚的俊灑身影,極力要自己別想他,思念偏如絲如藤纏滿她整顆心。
索性,她拿出帶出來的毛線,一針一線的勾織原本就要打給他的毛衣,任如潮思念將她淹沒個徹底。也因為太專注勾打毛衣,她絲毫未察曾家大門被人打開又闔上,穩健輕巧的腳步逐漸向她靠近,一隻大掌悄悄旋開客房門把……
「為我織毛衣非得離家出走才能織嗎?」
空氣中陡然落下過份壓抑激動的低啞嗓音,她雙手一頓,迅速抬起頭——
「靖……揚?」她猶如看見幻影般顫然低喚。
雙瞳緊鎖她的眼,單靖揚逐步走向她,「你欠我一個解釋,為什麼不告而別?」
不,不是幻影,是他!慌亂的站起來,她沒管腿上毛線、針線棒半掉半掛椅上,迭步後退。「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從他手上亮出一串鑰匙,「你的同事曾佩晨給我的。」
佩晨?「怎麼會?」他是怎麼找上她的好友,曉得她不想被人打擾的佩晨又怎會將家裡的鑰匙交給他?
得知他是澄心的老公,又瞧見他給胡媚下了馬威,曾佩晨毫未懷疑他婉轉相告澄心因誤會離家的說辭,立即將她家的住址和鑰匙交給他,不過這些不是這時該討論的重點。
「你該回答的是你為何不告而別。」收起鑰匙,他沒停止向她嘆近的步伐。
「我——」
「別告訴我你想試老婆離家出走的權利,我不會信,我只接受實話,好端端的你為何說走就走?」出言咄咄,他執意逼她親口說愛。
藍澄心慌了,眼中淚意浮泛,要她如何向他坦白教自己難堪的實話?
被她眸中氤氳的淚光惹得胸口緊緊一窒,他停下進逼的腳步,握緊雙拳忍下擁她入懷的衝動,橫下心逼她到底,「你至少得按照約定當我的妻子半年,為何莫名其妙的離開?」
他就非要她說出部份實話嚇他,才願意找別人當他的假新娘?停下踉蹌後退的身子,她咬牙低道:「好,我說,因為我這個假妻子對你動了真感情,不想狼狽的被你轟趕,所以有自知之明的離開,這樣你聽清楚了嗎?」
抹黑自己成妄想巴住他不放的花痴女,他會避她唯恐不及的掉頭走開了吧!
誰知他一動未動,「沒聽清楚,你說得不夠明白。」
滿盈的淚水無助的奪眶而出,「不夠明白?OK,你聽仔細了,我愛你,我愛上你了!」這樣夠明白、夠嚇跑他沒?
長臂一勾拉過她,他緊緊將她擁入懷裡。「很好,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你……什麼意思?」因他奇怪的反應與回答呆住,她完全未思及掙開他的摟攬,抬起淚眼瞅他。
單靖揚憐疼的拭去她頰上淚痕,不再隱藏他的情意,「就是我早就愛上你的意思。」
心頭重重一悸,好半晌她才吐得出話,「你早就愛上我?」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時常摟你又吻你,看見你跟別的男人親近的站在一起,會發那麼大的火?之所以一直沒向你坦白情意,無非是想等你也喜歡上我。」
這怎麼可能?她那麼平凡,他豈會愛上她?
恍如洞悉她想說什麼,修長食指輕壓她微啟的唇瓣,「不許你懷疑我的真心,我絕不會拿自己的感情開玩笑。我愛你,聽清楚了嗎?」
悅耳動人的愛語,她清清楚楚的聽入耳裡,心湖是前所未有的悸蕩。兩情相悅是否就像他們這樣,有絲甜蜜有點羞澀,隱隱約約感覺幸……幸福?!
背脊僵顫,她總算記起現實的殘酷,使力推開他,再次驚惶的往後迭退,淚意又襲湧而上。「不,你不能愛我,不能愛……」
「因為你相信你大伯母說的,始終認為你的命底不良,愛上你,跟你當夫妻,不幸就會降臨我身上?」
雙腳像被釘子釘在原地,她整個人僵直住,「你怎麼知道、知道這事?」
走至她跟前,他心疼的將她攬回懷裡。「昨天我在你家附近的公園旁遇見你表姊,她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一切?包括她一出生就剋死自己的父親,包括她害母親摔斷左腿又得腎病,包括她姊姊和姊夫也因她的不祥牽累,出車禍命喪黃泉?
難堪、自責、傷心……一堆負面情緒排山倒海向她衝擊而來,她的淚水像斷線珍珠漣漣滾落,在他懷裡激烈掙動,「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還敢愛我、接近我?放開我,我不想連累你——」
「那全是你大伯母胡言亂語,沒什麼克親命底,你也不是什麼不祥之人。」任由她粉拳直落他胸前,他緊摟著她,無放開她的打算。
「我是!我就是那麼不吉利的人,要不爸媽還有姊姊他們都不會有事。」
「你要自我折磨到什麼時候?你爸會跌落建築工地是鷹架搭建不牢靠的工地意外,你媽的腿傷是地震時不小心被倒下的櫃子壓到所致,腎臟出問題更不是你的錯。至於你姊姊夫婦的車禍事故是因你姊夫酒駕導致憾事發生,與你何干?」
是,這些媽和表姊都告訴過她,可是……
「難道要我去找你大伯母,痛罵她一頓,要她當你的面收回當年的口無遮攔,你才肯相信自己不是個不祥之人?」
「不,別去,你不能這麼做。」藍澄心驚慌的揪住他的衣襟,生怕他真跑去找大伯母算帳。
「那就拋開你心中無謂的心繭,坦然的愛我,開開心心的過日子。」憐惜的拂去她滿頰清淚,他柔聲安撫。
咬著唇,她楚楚可憐的含淚相對。她何嘗不想坦然愛他,可要她拋開心裡的束縛顧忌談何容易,她無法承受他有丁點的萬一呀!
知她如他,豈會不曉得她心裡在想什麼。無意讓她困囚無意義的心結中,他神色微凜的道:「今天倘若你真有克親的命底,伯母恐怕早就不在世上了。」
「靖揚!」她駭然大喝,他怎能詛咒她母親。
他磊然望進她盈淚的眸底,「別怪我說重話,我只是順著你的心結就事論事,伯母是生你之人,和你最親,假使你真會克害親人,那樣不祥,你以為伯母能活到現在?再說連你姊夫都出事,你又以為你的儘量遠離便能讓你的外甥女、表姊及其他親人相安無事?」
唇瓣掀了又閉,藍澄心無語回應,難以否認他說得有理,她若真具克親命底,即使她逃得再遠,與她有過接觸的親人,只怕早全遭遇不測。
「澄心,人生在世本來就有旦夕禍福,從事保險業的你應該更懂得這道理不是嗎?你並非神只更非撒旦,能掌控的只有讓自己努力認真的過每一天,珍惜和每位親人、朋友的感情,而不是把自己逼入絕境,讓愛你的人也跟著痛苦。」
可不是?她的執意疏遠讓疼她的母親偷偷拭過多少淚水,茵茵又因為無法跟她相聚而哭鬧過多少回?她在自嘆悲憐的心繭裡掙扎的同時,不也令她深愛的親人陷入痛苦深淵中,難道這就是她給她們的愛?
低頭吮去她墜落眼角的淚珠,單靖揚溫柔又執拗的道:「我不管你衝不衝得破心裡的迷障,我要的妻子,就是你。」
滿懷撼動,她不知該說什麼。
他突地將兩掌伸至她面前。
她一臉茫然,「幹麼?」
「我是個雙手具有罕見斷掌手相的人,命底特硬,就算你仍堅持將會克親的枷鎖加諸身上,你這個傻妻無論如何都由我接收定了。」
字字句句淨是他不打算放開她的固執,藍澄心忍不住動容的環抱住他,小臉依戀的貼埋他胸口,暗啞呢喃,「你才傻,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
他愛憐的回摟她,「值得,我說過我要的妻子就是你,所以別想逃,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抓回來。」微扳開她,與她四目相對,「試著把你心中不該存有的顧忌踢開,等著嫁我,當我真正的妻子就好,嗯?」
奇異的,糾纏她多年的克親迷信,一點一滴由她心底蒸發,小腦袋就要嬌羞的頷點,冷不防的,她腦裡像閃電劃過劈入一道人影,微揚的淺笑僵在唇邊。
「怎麼了?」察覺她的異樣,他急急追問,他才在她眼裡捕捉到釋懷,怎下半刻她又變了臉色。
明白這事瞞不過他,她愀然低語,「顏築、顏築很愛你。」
「你在說啥鬼話?」這小女人沒事扯顏築出來做啥?
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湧現眼眶,「不是鬼話,是顏築親口告訴我的實話,她說她好愛你,還說你也一定會喜歡她、會娶她……」她哽咽得無法自己,她竟忘記顏築曾說過的話,傻傻的愛上他,現在,怎麼辦?
見佳人又婆娑淚流,單靖揚直想宰了顏築,她發哪門子神經跟澄心亂放話?她最好給他個交代,否則他肯定真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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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冤枉哪!我不是故意那樣說的。」
顏氏企業財務主任室內,傳來顏築的驚聲尖叫,她正高興靖揚找到離家出走的老婆,帶她來串門子,豈料酷哥一張駭人的撲克臉,開口就詰問她為何對他老婆說她愛他、他會娶她的混蛋話,大有一掌劈昏她的意圖,嚇得她尖叫著躲到辦公桌後。
「靖揚,你嚇到顏築了。」儘管心中一團無措紊亂,藍澄心依舊上前拉住想掐昏顏築的他。
「她該死的想挑撥我們的感情,你要我如何和顏悅色對她?!」火眼金睛直射向顏築。氣死人了,他是哪裡惹到她,竟胡扯他會娶她,差點害他已要嘗試走出克親心結的心上人因為她放棄他!
天啊,「就跟你說冤枉了咩,這事都要怪單大哥……」頭皮發麻的以為自己是造成澄心離家出走的第三者,顏築連忙把單擢安找她幫忙,拖澄心當他假新娘的事,一五一十全盤托出,免得被愛妻心切的酷哥殺了。
單靖揚眉頭直挑,沒想到老哥這麼瞭解他,大膽的臆測他會因為他提的賭約找人假結婚,且設定對象是澄心。啐,就說他果真是隻笑面狐狸,而念在他意外因這場賭局發現他想一輩子珍愛的佳人,他可以勉強原諒他的胡亂獻計,不找他兄弟閱牆。
「你……真的不愛靖揚?」聽完顏築的解釋,藍澄心小聲的問,擔心自己才是介入兩人的第三者。
「我發誓,我跟靖揚之間只有兄妹之情。」顏築像運動員舉起右手宣誓,心裡直打OS要澄心別再問了,她可不想被冷臉酷哥由窗口扔到十二樓下。
「你不信?」問話的是單靖揚,他不會呆到嗅不出他的小女人話裡的惶惑。
這要她怎麼說?「我只是……覺得你們很登對。」
顏築暗抽冷氣,澄心這樣講是想置她於死地,真被扔下樓喔?
但見酷哥鬱怏的摟過她,「言下之意是要我稱讚你跟謝奐庭很匹配,要我成全你跟他是嗎?」
藍澄心大驚,「你怎麼這樣說,你知道我跟謝大哥沒什麼。」
「就跟你的情形一樣,我跟顏築也沒什麼,我自始至終都當她是妹妹。」
不曉得謝奐庭是哪號人物,顏築只管點頭如搗蒜,現在不管提到誰都不重要,讓她解除被宰的危機才要緊。
「我知道了,你小聲點。」藍澄心困窘的扯他衣服,他這麼大聲,等會引來其他看戲的人很丟人。
「那就說你願意嫁給我,當我的妻子。」他一眨不眨的凝視她。
顏築有點小困惑,這小倆口已經登記結婚,為何靖揚還要澄心允諾嫁給他?難道兩人公證結婚得太倉卒,新娘忘記說「我願意」三個字嗎?
藍澄心羞赧的輕咬柔唇,沒料到他會當著外人的面這樣逼婚。
看見她頰上的羞紅,單靖揚唇邊勾起淺淺的釋懷紋路,眼裡僅有她的存在,俊顏緩緩俯向她,「不說就用吻的回答我。」
沒給她任何反抗機會,溫熱的雙唇已疊上她的,伸舌輕輕拂開她含咬的紅唇,深深的吻住她,讓她只能軟化在他懷裡,溫馴的回應他。等會他會打電話給爸,要他和媽儘快幫他們舉行婚禮,讓她早點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
哇、哇、哇!一旁的顏築無聲的在心底大聲高呼,沒有迴避,死命的張大眼瞪看眼前百年難得一見的親暱鏡頭,嘴角的笑弧咧得老高。
原來他們的靖揚酷哥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且是澄心專享的柔情。等一下她一定要致電告訴單大哥,這小倆口的擁吻——唯美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