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靖揚專注的在辦公桌前構思最新的玩具設計圖,內線電話響起,他隨手按下通話鍵——
「總經理,有位匿名小姐聲稱有重要的事要找公司負責人,副總裁出外應酬,你要接聽這通電話嗎?」工作時杜曼麗一律以職銜稱呼兩位上司。老總裁單博逸已很少到公司,副總裁又不在,負責人當然就是這位單家二少。
「匿名小姐?」他不由得對這詭異的稱呼挑眉。
「她堅持不透露身份,並說是為了飛揚的聲譽著想才打電話來。」
這麼嚴重?「把電話轉進來。」他倒要聽聽何事能損及飛揚向來屹立不搖的卓越信譽。
須臾,電話擴音器傳來一道陌生女聲,「請問是單總經理嗎?」
「我是,請講重點。」他暗示對方廢話少說,不排除這電話可能是想纏賴他和老哥的某名花痴耍的拙劣伎倆,若是,在她下一句言不及義的勾引話出口時,他絕對馬上掛電話。
電話彼端的人似乎因他過於冷淡的回答,而有片刻的錯愕停頓。「我知道單總公事繁忙,以下所講保證是重點中的重點。就我所得到的可靠消息,今天會有位任職於安心保險公司的業務員到貴公司洽談員工團保事宜,單總無論如何別給對方商談的機會。」
「理由?」他記得公司員工團保是跟另一家保險公司買的,這人怎會提到安心保險公司,又唐突的要他別給對方拉保險的機會?
「那名業務員名叫藍澄心,據聞她都是以出賣胴體的不良方式取得男性客戶的保險,累積業績。飛揚百貨是臺灣百貨的第一把交椅,若和這位不自愛的業務員談成保險生意,難免留給外人遐思猜疑的把柄,到時勢必有損貴公司,甚至單總或其他與她接洽主管的名聲。」
「你是誰?提供這些消息的目的是什麼?」雙手交握輕抵下顎,他睨視話機的眸底佈滿質疑。
「我不過是個受過藍澄心迫害的可憐人,看不慣她的卑劣行為,得知她要上飛揚拉保險,好心給個忠告罷了。單總別忘記那名保險員的名字,藍色的藍,澄清的澄,心臟的心,不論她如何耍狐媚,千萬別向她下訂單。打擾了,拜拜。」
恍如怕再被追問下去會露出破綻,陌生女子話說完便倉卒的掛斷電話。
單靖揚胸中疑竇盤旋,懷疑這通通風報信電話的真假。
藍澄心?相當透明澄澈的名字,它的主人會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電話裡的女人自稱她是受過迫害的可憐人,意指她的情人曾因藍澄心而出軌?又或者她是與她有嫌隙的同事,抑或另家保險公司的職員,故意來電毀謗對手,以坐收最後的漁翁之利?
混沌的突發狀況,任何一種臆測皆有可能,而不管哪種情形,他都不需理會,公司保險的事自有大哥決定。但也不知怎地,他突地動起見見那位藍澄心的念頭。
於是,他按下內線電話,「杜姊,今天若有位藍小姐來公司,麻煩請她進總經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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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人說一磚一瓦可以是身份權勢的最佳表徵,踏進飛揚百貨廣場總公司辦公大樓的藍澄心,不得不佩服這句話的精闢。
輝煌高級的巍峨大樓,雅緻高貴的建築設計,加上細膩優雅的裝潢擺設,每經一處,入眼所及皆代表飛揚不凡拔卓的氣勢,它會成為百貨業中的翹楚,實非浪得虛名。
若非科長臨時授命她來找飛揚的負責人,爭取他們下一季的團保訂單,她大概也沒機會來這尊貴的地方。不曉得這裡的負責人會是怎樣與眾不同的人物?
經過接待小姐的通報,在副總裁兼總經理秘書的指點下,她來到掛有工整「總經理室」字樣的白金大門前,敲門的同時忍不住想,剛才那位精明幹練中不失和藹、身兼公司兩大高階主管的杜秘書,一個月的薪水不知有沒有十萬?
「請進。」
厚實的嗓音隔著門扉飄入她耳裡,她微整心神推門而入,瞧見一張寬闊的檜木辦公桌,但瞧不清端坐其後,被一份卷宗遮住的臉龐。「單總經理你好,很抱歉打攪你——」
這聲音……未待她說完話,單靖揚放下卷宗。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咦!是你!」
兩相照面,藍澄心幾乎與他同時訝然驚呼。
「你是飛揚百貨的總經理?」像要確定她一星期前偶遇的酷哥真擁有這了不得的職銜,她很快又補問一句。
未料惹來他略顯不悅的反問:「你在暗指我不夠資格?」
哪有啊?她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她是曾想過若有機會再見他,一定要向他拉保險,怎麼知道會心想事成得這麼戲劇性。正想解釋她沒貶損他的意思,就見他已按下乍然作響的內線電話。
「總經理,我有事走不開,就讓藍澄心小姐自個過去找你了。」這是杜曼麗抽空打的知會電話,即使此時講電話,她另一隻手仍忙碌的整理稍晚要交給各部門的會議資料。
「你是藍澄心?」單靖揚的驚訝非同小可。
她就是一個小時前有人向他密告她行為不檢的那個藍澄心?
她一直都是呀,為何他的語氣和眼神像極她不該是?迷惑間她只能點頭回答他莫名的質問。
秘書室的杜曼麗則因夾在脖子的話筒下滑,只隱約聽見上司似回問藍澄心三個字,她拿正話筒道:「對,安心保險公司的藍小姐,應該是你今天指示過的藍小姐。等會我馬上送兩杯咖啡過去。」
「不用,咖啡她喝得夠多了。」聽見咖啡兩字,他腦海裡自動浮現她與不同男人於咖啡店約會的情形,微怏的語句就這麼衝口而出,順手結束內線電話。
藍澄心聞言又是一愕,他怎麼知道她今天已喝過三杯咖啡?
「怎麼?你想喝?」迎望她狐疑瞅視的雙瞳,單靖揚管不住直衝的語氣又道。一想到這禮拜她不知又和多少個男人相約喝咖啡,胸中便有簇無由的火苗在冒。
「是不是上週你拉我一把,我沒跟你道謝,你才生我的氣?」想來想去,她僅想得到這個令他對她不大友善的原因,畢竟他們才第二次見面,她不記得有哪裡惹到他。
「誰跟你說我在生氣?」他壓根不介意那日她沒向他道謝,怎奈她的話硬讓他想起她霸佔停車位賣錢的不良行徑,心中的怏氣又添加幾許。但他怎麼也不承認自己的氣悶,即便她的行為再不良也與他無關,他沒道理去跟人家發什麼火。
「可是你不讓我喝咖啡。」這該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他剛才的語氣卻宛如她是他的仇人,連杯白開水她都別想沾碰似的。
該死,「既然你那麼想喝,我馬上叫秘書煮一壺來。」
「等等,我沒那個意思……」
叩——
「噢,好痛!」
「你到底在幹什麼?」單靖揚想也沒想的離開座位,急繞至辦公桌前扶住彎腰喊疼的莽撞傢伙。「我的辦公桌結實得很,你以為你撞得壞?」
他剛要順她的意按內線電話請秘書煮咖啡,孰料就見她衝過來拍他的手阻止他,同時也傳來她撞到桌子的叩撞聲。
「什麼啊,我是想叫你別麻煩你的秘書煮咖啡。」當她腦筋不正常,撞他那的確硬得跟石頭有得拚的辦公桌玩?
「你不是很想喝?」他不由分說的將她按坐入皮椅。
「才沒有。」還說他沒生氣,繃繃的語氣和臉色擺明他不高興……「哎呀,痛——」她撫著右膝蓋的手不知何時被他移開,他的大掌往她膝上按壓,惹來她一陣低呼。
「活該。」
他說活該藍澄心圓睜雙眸瞅他,一個有身份地位的總經理會說出這麼不厚道的話?他……「哦,你輕點,我怕痛。」
「怕痛就小心點,別莽莽撞撞的。」幸好僅局部泛紅瘀青,否則看她怎麼辦。
「什麼莽莽撞撞,我說過我是想叫——赫!」不服的回駁忽轉為一聲抽氣聲,她半句話也說不出來,赧然的快速撥回不知幾時教他撩至膝上的長褲褲管。她只顧驚愣他出口粗氣的話,竟沒注意自個的褲管被撩起,半隻腿就這麼裸裎在他面前,更讓他觸壓許久,著實令人難為情。
抱胸倚站桌緣,單靖揚不禁教她靦腆的反應與頰畔淺泛的羞紅引出一縷疑思,若那通密報電話是真,她怎會有如此慌窘的神情?還是這是她刻意的假裝?但用撞傷自己這招勾引男人也未免太笨了吧。
「呃,那個,我們可以談正事了吧。」腳已經不那麼疼,藍澄心揚唇淺笑,要自己忽略方才尷尬的肌膚之親。
「什麼正事?」他裝傻,存心看她如何拉保險。
她急忙由包包裡拿出一張名片給他,「我是安心保險公司的業務員——」才說了句,她忽地想到,「你知道我今天要來?之前你的秘書好像提到你告訴她有位藍小姐會來。」
「那不是你。」他一口否決,未能確定匿名電話所言真假是原因之一,另外,太快打草驚蛇他如何看清她真正本性。
「喔。」她不疑有他。不好意思他站她坐,她想站起來,他一句「坐好,我辦公室的椅子不會咬你」的直霸語句逼得她又坐回椅中。
你擔心我的膝蓋?她很想這樣問,可她的第六感告訴她,最好不要問出口,不然對她好像特別有意見的他,很可能會要她賠撞到他高級辦公桌的毀損費。
還是談生意要緊。「我們科長打聽到貴公司的員工團體保險再三個月就要換下一期的新約,因此派我來向貴公司介紹安心保險的優惠團保方案。」
「為什麼派你?」他直指問題核心,飛揚的任何一項團保對保險公司均是利益豐厚的大餅,保險公司的主管親自上門來談生意是常有的事,為何她的公司派她出馬?
「大概我們科長覺得我笑起來比較親切吧!」她心無城府的笑答。
保持爽朗笑容、真心為客戶解說最適合的保險方案,是她一貫秉持的原則,當科長交代她飛揚百貨這件大Case,她也很訝異,但科長要她保持平常心,像往常那樣拉保險就好。
「是嗎?」絲毫未掩懷疑的低問回擲給她。
沒料到他會這樣質問,藍澄心困惑的迎望他如海幽深的瞳眸,「單總是指我笑起來很虛偽?」
「很刺眼。」他毫不隱瞞的糾正。她笑起來確實不虛偽,縱使她佔住停車位,打著向人坑錢的不軌企圖,她燦爛笑容裡藏含的算計也很真,在咖啡館對不同男人展露的笑顏亦未見矯揉造作。但,就是讓他感覺刺眼,毫無道理的覺得雙瞳清澄如水的她不該那樣粲笑的訛詐他人,更不該對不相干的男人展現過於清甜的笑靨,若非這樣,他會大方承認,剛剛她微笑輕綴的模樣很嬌憨。
他的刺眼是討厭的同義詞吧?因為討厭,所以對她的態度始終有點夾槍帶棍。胸中掠過一抹說不出原由的低落,她唇邊仍漾出瞭然笑意,「看來是我浪費你的時間,如果知道你是飛揚百貨的總經理,打從第一次見面就討厭我,今天我不會接下這個任務來打擾你。」
「我說過任何討厭你的字眼嗎?」單靖揚蹙眉看著站起身的她,他是對她的品行很有話說,可何時講過討厭她?她做啥隨意安他罪名。奇怪的是他幹麼跟她解釋自己並不厭惡她?因她唇際的笑令他讀出略帶酸澀的自嘲意味?
他是眼花外加感覺神經出岔不成?
「我以為你那句很刺眼是——」聳肩一笑帶過,梗在她胸口那縷莫名的低落,奇異的散化了。
「單憑你的以為就足夠讓人懷疑你身為保險業務員的專業,無論客戶對你的態度如何,你都應想辦法讓對方對你產生信服,聽你的保險解說才對。」
專業被藐視,不上訴怎麼行。「我一直都是像你所說的那樣面對客戶,但是你——」她話尚未說完就被繞回辦公座位的他打斷。
「我沒要你罰站,你大可坐下再發表高論。」站起來到現在她已經摸碰右膝蓋兩次,腳仍不適還逞強站著,要他頒發勇氣可嘉獎?
愣了下,藍澄心這才坐回皮椅,老實說,右膝還有點痛,坐著舒服多了。
她繼續捍衛她的專業,接續中斷的話道:「但是你不同,你身上雖透著股慵懶氣質,卻潛藏著一股比一般人強烈,不容撼動的氣息,簡言之就是固執、頑固的因子比別人重,不是個好說話的人。更何況你不好懂,跟你拉保險想必很累人,倘若我半途放棄那也無關專業與否,而是利弊衡量的抉擇。」
「哦?都敢當面評論我固執、頑固,你還說我不好懂?真謙虛呀。」單靖揚說得咬牙切齒,他都沒指責她斂財的不良品行,這小女人竟敢明褒暗貶他固執,又指他不好懂!他倒要聽聽她又會說出什麼氣人的話。
怎料她回答,「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用嘴巴說。隨便一開口就長篇大論的人好意思說不知道怎麼說,你的舌頭被貓叼走了嗎?」
過份!腮幫子一鼓,左腳一蹬,藍澄心將椅子滑近他,小手不甘示弱的按向桌面,「你別講得好像我在狡辯,我說的是實話,打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不懂你呀,你的話好像都有另一層含意,好幾次都是你身旁那位眼鏡大哥幫我解釋的,你忘了?還有今天,你說你沒生氣,可是你的語氣分明就帶火,不是難懂是什麼?我的舌頭要是被貓叼走,那隻罪魁禍『貓』一定是你家的。」
「你確定?」性感嘴角似笑非笑。
「確定。」除了他,她不曾遇見這樣難懂的人。
「嗯哼,忘了告訴你,我們家沒養貓。」
厚,他是故意的!「告訴你,我們家連狗也沒養,噢,我在說什麼呀?」不服的回嗆急轉為撫額低吟,因而錯過他唇畔難得勾揚的一道莞爾笑痕。
她是怎麼啦,不但破天荒跟自個的客戶,且是個超級大客戶大聲嚷嚷,更被激得衝口而出肯定被取笑的幼稚話,這下生意還做得成嗎?
「我們算扯平了,我家剛好也沒養狗。」
ㄟ?藍澄心猛地抬起頭,只見對面的俊臉仍舊酷酷的,未帶任何嘲諷。「我可以將你的話解讀成,我尚有向你拉保險的商談空間嗎?」
無意識的把玩她的名片,單靖揚沒正面回答,別有用意的學著她的語句問:「我可以將你的話解讀成,你暗喻你向客戶拉保險都是一次就OK嗎?」
「我沒那個意思,但是我拉保險的確大部份是一次就談成。」
他雙眸微眯,「怎麼談?」
「約客戶到咖啡廳,詳細解說方案,順利就多項業績,不順利就再找時間進行第二次約談。」厚著臉皮死纏爛打就對了。
「一樣在咖啡廳?」他意有所指,再次憶及她與不同男子相對談笑的畫面。
未聽出他的話中有話,她單就事實輕點螓首,「我喜歡在那裡談生意,氣氛輕鬆許多。」
喝過咖啡之後上哪兒去?單靖揚若有所思的凝視她薄施脂粉的清新小臉,在心裡掙扎著這道疑問,看她的模樣,實在不像會不自愛的出賣自己的身體,可是那通匿名電話……
「有什麼問題嗎?」見他凝眉不語,她納悶的問。
「有問題的是你,老是沒節制的喝咖啡,小心哪天胃潰瘍。」他終究沒提出心底的猜疑。無視她面露錯愕,他再道:「今天我們就談到這兒,我還有事忙。」
他是真有事要忙,另外,他的逐客令也是有意測試她到底會如何向他拉保險的緩兵之計,好藉此證實那通密報電話的真假。
藍澄心的錯愕不減反增,「你不聽我為你解說幾項員工團保的選擇方案?」半個保險方案都沒提他就要她回去,那她今天是來和他針鋒相對練嘴皮子啊?
「沒人規定第一次見面就得聽保險方案的詳細內容吧。」揚睫,他眼底的精銳教漫不經心的閒散遮蔽住。
「是這樣沒錯,但認真說起來,今天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對他們保險業務員而言,初次見面就想辦法爭得保險合約是極為平常的事。
「你確定?」他見她可不只兩次。
她被問住,他的意思是除了上次和今天,他們曾見過?怎麼她沒半點印象?
「我臉上有字?」他真的很懷疑,一個會出賣胴體的女人會像她這樣有點呆、有點傻的愣望他?
藍澄心連忙搖頭,沒敢問他為何看她的眼神彷彿帶著其他深意,像批判又像審查,怕她一問,他會直接表明飛揚不買他們公司的保險。
「你忙,下次我再來拜訪你。」她站起來說。無法一氣呵成的案子,只好採取以退為進的方法,慢慢來。
頗令他意外的回答,他以為她會卯足勁纏他。附和的點頭,他別有用意的拿過名片寫下私人的電話,遞給她。「你可以打我的手機,我應該不會掛你電話。」
「謝謝,我會提醒自己機伶些,在你想掛電話前甩上話筒。」話一說完,她就懊悔的咬住唇瓣,怎麼又忍不住衝動的反唇相稽了!
只見他有型劍眉明顯向上挑揚,低道了聲,「很好。」
什麼東西很好?這人講話就不能說得清楚明白些?而且她發現不知是不是今天連趕幾個案子,累了,面對他她的反應不若平時順溜,她還是先離開,等養精蓄銳後再來跟他拉保險。「不打攪你工作,我先走了。」
「等一下。」他突然喊住她。
心想著他改變主意,決定聽她解說保險方案,卻見他打開抽屜翻找,取出一條細長藥膏走至她跟前,將藥塞進她手心裡。
「這藥擦瘀青很有效。」
再一次的,藍澄心只能傻傻的呆望他,前一刻眉眼間隱含對她不滿的人,下一刻竟好心的給她藥膏!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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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結束大半天的應酬忙碌,單擢安沒回單家別墅,直奔弟弟位於市區的公寓住處。靖揚說自個住比較有設計靈感,爸媽也就沒反對他住外面。
「你要是來跟我談公事,可以直接回家了。」應門的單靖揚一見他,個性的丟出兩句,逕自坐回客廳地毯上,整理桌上的構圖手稿。
單擢安當然明白酷老弟下班之後,除玩具設計外不理公事的不成文規定。「我要談的應該算私事,我很好奇那個女孩是誰。」他率性的跟著席地而坐。
「沒頭沒腦的,鬼才知道你在說誰。」
「藍澄心。」
收整設計圖稿的大手忽地一頓,不用猜也曉得是誰告訴他藍澄心今天到過公司。「杜姊果真是個盡責的秘書。」大大小小該記的事絕不會有遺漏,也難怪爸媽要指派她當兩人的秘書。
「英雄所見略同。不過現在的重點是這個女孩是誰?」
「原來杜姊也有交代不清的時候。」
單擢安白他一眼,「你知道我的意思,打從進公司你從未插手員工保險的事,今天卻破例讓安心保險公司的業務員進你辦公室,還給她超過五分鐘的時間。杜姊說她長得很清秀,但不算美女,若非有特殊之處,你怎會跟她耗這麼久?」
他從容以對,「我今天才知道你這個副總裁籤員工保險合同,是看哪家公司專員最美就給誰。」
這小子當他是色慾薰心之徒啊!「別耍嘴皮子,杜姊告訴我你好像跟那個藍澄心認識,她要泡咖啡到你辦公室,你竟然回說她喝得夠多了。」盯看他的眸子好奇的興味更濃,「你要是不認識人家,怎麼曉得人家咖啡喝得多不多?」
從容的俊顏微微斂起,單靖揚沒想到杜姊連他不經意間脫口而出的話也向大哥稟告。
嘿,沒反駁哪。「你們真的認識?這就奇怪了,藍澄心,會找人打賭的保險業務員?我好像沒聽你提過這個人。」
「什麼叫會找人打賭?」單靖揚全副心思全教這句古怪句子攫住。
他呵笑出聲,「她離開公司前找杜姊打賭我這個副總裁有沒有隨身攜帶手帕,我在王董那兒接到杜姊詢問的電話時愣住好半會,等說出將手帕忘在辦公室,還被杜姊抱怨我怎麼可以忘記,害她白白輸掉一百塊,回到公司才知道她打賭賭輸的經過。」
「天啊,她連這也能跟人家賭!」他的腦海裡自動浮現那張巴掌大小臉笑得有點賊,拈著她贏來的賭金煽搖的影像。她對自個的賭運就這麼有把握?
「你說杜姊?她知道我有帶手帕的習慣,可惜我剛好忘在桌上,倒是那個藍澄心告訴杜姊,她的第六感很準,一猜便猜我沒帶手帕出門,還說今天早上她也贏同事兩百塊,因為昨天她賭今天不會下雨,而她賭贏了。」說到這兒,他忍不住又呵笑兩聲,「她似乎滿厲害的。」
「厲害?我看她根本是個賭徒。」單靖揚不覺又動起莫名的肝火,一個女孩家四處找人打賭?若口頭說說就算了,她偏全以新臺幣當賭金,即使下注金額不多,但只要牽涉到金錢,與賭徒何異?她今天才見到杜姊吧!這樣一面之緣的對象,她也能憑自以為很準的第六感跟人打賭?
她是怎樣?坑錢、斂財不夠,再加上打賭營利,手頭很緊是嗎?
「你看起來不大高興,語氣聽起來跟人家很熟一樣。」單擢安研究的瞅著他。
「我要是跟她很熟,你就是她大哥。」他沒好氣的抨擊回去,不明瞭聽見藍澄心比起常人明顯偏差的品行,自個在惱火什麼。
單擢安一臉迷茫,「我幾時多了個小妹?」
「那個霸佔停車位賣錢的丫頭。」
怔住半晌,他恍然,「你是說,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就是藍澄心?」
「錯,她半點都不可愛。」下次她若再來向他拉保險,他非得念念她不良的品行,免得屆時她找飛揚所有職員下手,大賺賭金之餘更教壞他們,讓他們有樣學樣,玩起「大家賭一賭」這不勞而獲的遊戲。而他居然腦筋短路的拿退瘀藥膏給她擦撞到的膝蓋,早知道她一出他的辦公室便找杜姊賭起來,他就不給她藥,痛死她好了。
看他繃著俊臉,粗魯的將一張畫壞的設計圖揉成團,準確的扔進垃圾桶,單擢安很認真的猜想-靖揚不會私下跟藍澄心打賭輸了好幾千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