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顏聽著他的話,看眼前的人彷彿又變成了那曾經不可一世的許知恆,驕傲自信。
這樣的他,是季舒顏所熟悉的,並且輕易被挑釁。
四目相對.她盯著許知恆的眼睛,鄭重其事的接下這挑戰,“好。”就如同小時候兩人打賭一樣,這也是一次賭局。
伸手撫摸她垂下的髮梢,許知恆滿意的笑了。
看著那個勝券在握的笑容,季舒顏心裡升起一股鬥志。
許知恆,這個讓她挫敗了二十年的人,以前的每一次打賭總是輸給他,出國是因為他,就算是回國後避之不及的人也是他。
季舒顏想,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好像總是自己在輸,然後狼狽的躲避,不過這一次,她絕不會再躲避了,既然逃脫不了,那就戰吧。
“小顏助理,這是許總要的策劃案,麻煩你交給他。”
“小顏助理,這是上一季報表,需要簽字,麻煩你了。”
恆遠集團十七樓的秘書室外,呼喚小顏助理的聲音此起彼伏,季舒顏來回忙得幾乎腳不沾地,直恨不得自己多長出來幾雙手。
拿著手裡各式各樣的文件跑到十八樓,季舒顏心裡的不滿堆積到最高點。
明明是應聘人事部門的職位,她為什麼要被許知恆調到十七樓當助理秘書,最可惡的是,助理就助理,秘書就秘書,鬼知道怎麼出來一個奇奇怪怪的助理秘書。
想到許知恆一臉狡詐笑容的對她說:“顏顏,這是最考驗人的工作,我當然要安排你來做。”季舒顏就氣不打一處來。
助理秘書,意思就是既需要幫著秘書們打雜,還要負責在老闆的帶領下處理好辦公室的各項工作,這樣一個人當兩個人用,她不累死才怪呢。
一遍遍的在心底詛咒小心眼的許知恆,儘管不滿,季舒顏還是拚盡全力的處理著手上的事情。
既然答應進來,就要做到最好,與其做不好被許知恆嘲笑,還不如累死在崗位上算了。
每每想到許知恆下班時候走到自己面前裝模作樣的關心,季舒顏就又來了勁頭,幸好這十幾天做下來已經熟練了不少,不然她非要崩潰不可。
忙忙碌碌到下午,手頭的事情總算告終,季舒顏拿著最後一份需要簽字的文件,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還好,終於忙完了。”忙碌的日子很難過,可也算比較簡單充實,每每在公司累得幾乎癱倒在地,她回家後也就沒了胡思亂想的時間,爬到床上很快就能睡過去,所以這段日子的相處也顯得沒有想象中的恐怖,畢竟都忙得要死,哪有時間想東想西。
整理了辦公桌上的資料,季舒顏拿著手裡的文件往十八樓去,十八樓是大樓頂層,上面只有許知恆和曾遠的辦公室。
關於許知恆公司的另一個合夥人曾遠,季舒顏也見過幾次,一副富家子弟的風流模樣,是個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動路的傢伙,卻有一身談生意的好本領。每每公司碰到難以洽談的客戶,都是這位曾總出馬找出別人的弱點加以攻克,最終把生意搞到手。
所以季舒顏雖然不欣賞他的花心,倒是不能不佩服他的能力,雖然他表面看起來總是嘻嘻哈哈,很不正經的樣子。
電梯停在十八樓,季舒顏剛走出來,就看見許知恆的兩位秘書之一。
原本無精打采,一臉沮喪的齊秘書,在看到季舒顏上來之後立刻來了精神,扭著蠻腰,嬌笑著迎上來,“小顏助理,你又上來了。”
對眼前這位妖嬈的齊秘書沒什麼好感,季舒顏不甚熱情地笑笑,“思,許總在忙嗎?”
“是啊,許總、曾總和主管們在商量事情呢,你等一下啦。”嬌滴滴的聲音裡透著媚氣,齊秘書討好的看著她手裡的文件,“哎呀,這份文件許總剛才就要呢,幸好你送來得早,這算不算心有靈犀呀。”
對這種軟軟綿綿的撒嬌承受不住,季舒顏眉頭皺得更狠了,“也許是。”
“怪不得許總說你們是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比親兄妹還親密,果然是心有靈犀。”
再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季舒顏只能無語的翻翻白眼,這女人腦袋還真是簡單,到底是怎麼勝任秘書職務的。
許知恆不過是玩笑著說了一句,他們是比親兄妹還親暱的關係,她就相信了,並且一改剛開始對她的冷言冷語,瞬間熱情起來,是該說傻呢,還是天真。
沒什麼耐心敷衍著眼前的女人,季舒顏有點後悔自己上來的不是時候,不過現在再下去也是尷尬,只得找個角落,坐下來休息,硬著頭皮聽她囉嗦。
幸好,這場會議並沒有開很久,許知恆辦公室的門很快被人推開,一群人交頭接耳走出來,下了樓。
在門被推開的一瞬間季舒顏倏然站起來,唯恐不及的打斷齊秘書的話,說聲:“我有事先去忙。”快步走到許知恆的辦公室外。
這時候房間裡只剩下一個曾遠還沒離開,懶洋洋的坐在辦公桌上交談著什麼。
許知恆在季舒顏走到門口的時候就發現了她,露出一個笑容示意她進來,又轉身對著曾遠說話,囑咐一些事情。
放輕了腳步走進去,季舒顏抱著文件坐在一邊,細細的打量眼前的兩個男人,只覺得此時的許知恆和曾遠彷彿都變了模樣,臉上沒有了一絲的嬉笑,只有滿臉的嚴肅認真。
人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好看,季舒顏原本不覺得,現在倒是完全相信了。
隨著這些時間的相處,季舒顏已經徹底見識到許知恆厲害的一面,成熟穩重,遇事不驚,關於公司的決策從沒有失誤過。
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怎麼看都不像是當初霸道粗魯又不可一世的許知恆。
季舒顏告訴自己,無論許知恆變成什麼樣子都與自己無關,可她的目光卻忍不住一次次被他吸引。每次見到他在旁人面前談笑風生的模樣,總是移不開目光,心裡有奇怪的感覺慢慢滋長,每多相處一天都讓她有刮目相看的感覺。
季舒顏想,她有點欣賞這個男人的變化了。
商量完事情,許知恆就看到季舒顏傻楞楞的坐在一邊,整個人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掛著笑容。
“顏顏,顏顏。”在她的面前揮揮手,許知恆含笑說道:“想什麼呢,曾遠走了你都不知道。”
從遐思中回過神來,季舒顏漲紅了臉,“沒什麼沒什麼,這是你要的文件。”
“我看看。”信手接過來看一眼,丟到一邊,許知恆不慌不忙的把桌上的文件收攏到一邊,“顏顏,你事情忙完了嗎?”
“忙完了。”聽到這話季舒顏眼睛一亮,面帶驕傲的走到他身邊,“順利完成。”
“不錯,大有進步。”對她孩子氣的行為感覺好笑,許知恆點頭,“再接再厲。”
在許知恆滿是寵溺笑意的目光中,意識到自己洋洋得意的行為有多麼好笑,季舒顏窘迫的紅了臉,沒好氣的說道:“笑什麼笑,沒事我下去了。”
“急什麼。”對她的窘迫視若無睹,許知恆伸手拉住她,“今天公司眾會,也算你們幾個新人的迎新會,待會和我一起過去吧。”
“迎新會,歡迎我們?”吃驚的看他,季舒顏追問。
“當然。”
“你也去嗎?”看他點頭,季舒顏覺得好笑,“迎新會也該是我和他們的,你真的要參加?”
迎新會對她來說不陌生,說來每個公司都會找點千奇百怪的理由聚在一起玩,藉以增加同事之間的感情,迎新會就是最常見的幾個理由之一。
不過通常來說,這樣小規模的聚會一般都是關係較好的同部門員工之間,她可不覺得許知恆去了大家會很自在。
“我是關心下屬的好老闆,自然要去。”許知恆裝模作樣的回答,卻根本不打算告訴季舒顏,他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公司內部的小聚會。
除了公司年度聚餐之外,他很少出現在員工聚集的地方,畢竟那是他們之間的聚會,大家好不容易湊到一起聊天,就是要宣洩生活工作中的不滿,他這個老闆去了大家都會很不自在。
儘管對許知恆冠冕堂皇的理由表示質疑,季舒顏還是決定參加,畢竟她不打算獨來獨往,藉著聚會接觸更多的公司夥伴也是挺好的一件事。
約好了過去的時間,季舒顏就回到了樓下自己的辦公桌,下午五點半時候,她工作以來第一次輕輕鬆鬆的下了班,坐著許知恆的車去了約好的地點。
聚會的地方在一家有名的燒烤店,季舒顏跟在許知恆身後進去包廂的時候,裡面已經坐滿了二十幾個人。
“大家歡迎啊,我們許總竟然真的來了,”看到他進來,曾遠第一個不客氣的開他玩笑,“不過他來晚了,要不要罰酒?”
有些人不知道許知恆要來,現在突然看到公司另一位不愛熱鬧的老闆,大家先是吃驚,然後緊張,氣氛一下子就緊繃了,還好曾遠擅長炒熱氣氛,端著酒杯就來到了許知恆面前。
“喂,遲到的人要先罰酒三杯,看在你是總裁的分上,就喝五杯吧,大家說好不好?”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緊張兮兮的看著許知恆,等他的反應。
許知恆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毫不含糊的接過三杯酒,一杯一飲而盡,卻把剩下的兩杯遞到曾遠面前,戲謔說道:“身為我最好的朋友兼夥伴,難道你不該和我同舟共濟一下嗎?”
“不要,我只幫我未來的老婆喝酒。”曾遠怪模怪樣的逗樂,“大家都看著呢,趕緊喝吧。”
“真的不要。”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許知恆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那我就要把某人上次出糗的……”
“哎哎哎,許知恆你有沒有道義啊,不是答應我不說出去,好,我喝我喝。”曾遠急了,拿起兩杯酒一飲而盡。
兩人你來我往幾句話,氣氛一下就熱鬧起來,圍在曾遠面前,紛紛吵嚷著要聽曾總的秘密。
十幾分鍾後,也沒人再緊張,一個個起鬨玩笑,鬧得起勁,把剛進公司的新人灌了不少酒。
季舒顏的位置緊挨著許知恆坐在裡面,看著和自己一起面試進公司的女孩于都被灌了酒,同情的同時又大為慶幸,幸好她進來的時候,許知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才沒人留意到她,要不然肯定也逃不掉被灌酒的命運。
還有人看許知恆不像傳言中那麼冷漠,就大著膽子跑來敬酒,許知恆也都笑著喝下去。
可畢竟敢到許知恆面前敬酒的人也不多,於是包廂就變成了嚴重的兩極化,曾遠的身邊是鬼哭狼嚎的一群,許知恆身邊是還端坐著的姿勢友好敬酒的一群。
面帶淺笑的應付了別人的敬酒,許知恆轉身看著季舒顏,臉上因為喝了太多的酒有些發紅,“顏顏,歡迎加入!”
“謝謝。”看他一本正經,季舒顏也擺出恭敬地笑臉,“敬許總。”
話音一落,兩個人都笑了。
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許知恆捏著空的酒杯慢慢轉動,燈光下季舒顏的臉上滿滿都是燦爛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看得他有些恍惚。
“顏顏,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上次喝酒是什麼時候?”
“我們在一起喝過酒嗎?你出去喝酒都不帶我的。”
“你忘記了。”想到往事,許知恆笑的開懷,“就是我考上高中那年,我帶你去和朋友聚會,你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