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接我去英國?」莫苔色只差沒有用女高音的音頻吼出這句來。
這是一場惡作劇吧,考驗她心臟的負荷力。
大姐沒有,二姐沒有,三姐也沒有,為什麼只有她有呢?在當了莫家女兒十四年後,她早已當莫家人自居,從沒想過在壞心巫婆管理的幼育院餓肚子的她,還有其他親人,還是在她非常滿意目前的生活時尋來。
所以,她可以拒絕嗎?
畢竟她多原生家庭一點印象也沒有,更談不上什麼感情,也少了尋根的意念。她的根就紮在這個四面環海的小島上,這裡才是她的家,給她溫暖的幸福小窩。
雖然大姊很兇,老愛打她的頭;弟弟喜青總愛和她搶電視遙控器、偷她的布丁,可是有他們的陪伴,她一直很快樂,沒再哭過。今天卻出現這麼一個人,用著近乎絕情的語氣要求她打包行李,放棄對家人的依賴遠渡重洋,恢復應有的身份和地位,這對嗎?他憑什麼拆散她的和樂家庭,強迫她只能照他的命令行事?
「你沒有第二種選擇,這是你應盡的義務。」洛奇亞不是沒看見她眼中的不馴和憤怒,但他選擇忽視。
已經決定了的事,他絕不更改,更何況,她之於他還有一層不同的意義。
「義務?」她是吃了人家多少米,還是用了人家的糧沒還,說得好像她欠了一身債務似的。
不滿在心中氾濫開來,莫苔色躲在養母身後,避看面前目光如鷹的男人。
「身為沙頓家長子的遺孤,你有你應負的責任,即使你的禮儀絕對不及格,不過,你還是沙頓家的一份子。」把話說得冠冕堂皇,是洛奇亞唯一能讓自己堅信,將她帶在自己身邊是必須的有力支撐點。什麼嘛!把人貶得一文不值,他以為他是誰呀!「我不知道什麼沙頓家,我姓莫,叫莫苔色,不認識你,也不想跟你走。」她有自己的家,誰也別想拖她離開她所愛的家庭。
「你沒有說不的權利,還有,我會給你認識我的機會,接下來的日子你將非常熟悉我。」她,逃不開了。
「聽你在放屁,臺灣是有法治的國家,我成年了,擁有臺灣公民身份證,除非我點頭,否則誰也無法逼我做不願做的事!」瞧著大姊讚許的眼神,和二姊、三姊鼓勵寬慰的神情,得到支持力量的莫苔色挺起胸膛,無所畏懼地迎向那雙銳利鷹目。
但誰也沒看到,她藏在背後的手指有些抖顫。這是她第一次獨自面對自己的戰爭,而且對手異常強大,她會緊張也是在所難免,此事攸關她的未來,不能再毫無主見的任人擺佈。
洛奇亞的銀眸眯了一下,語氣嚴厲。「口出不雅言語非淑女所為,你最好收斂點。」「我管你去死……」利眸一射,她心驚地退了一步。「我、我是說我不做沙頓家的人,我是莫家的女兒,永遠都是。」撒嬌地抱著母親,她一副耍賴貓兒的模樣,讓銀眸主人不受控的多看了一眼。
「我說過你沒得選擇,立刻去收拾行李,下午三點的班機。」誰理你,自個去作大頭夢吧!「媽,我最愛你了,你也愛我對不對?」莫苔色直接忽略男聲,繼續自己的撒嬌行動。
沒得到響應的洛奇亞眸色轉深,灰藍色微蓋過銀色,偏向憤怒地大海原色。
「對,我愛你,每個孩子我都愛。」甘春柳笑著拍拍女兒的手,面容安詳而慈愛。
「所以你不會不要我是不是?」她扁著嘴,想要更多的保證。
「當然不會,你是我的心肝寶貝,心頭上掛著的一塊肉,我疼都來不及,哪捨得不要你。」她漂亮的小女兒呀!都長成亭亭玉立的小美人了。
回想當時見到她,那時快滿七歲的她看來只像四歲的小女娃,瘦小的身軀不及盈握,一隻手就能拎高,輕得彷佛沒有重量,原本她想三個女兒已經足夠了,要領養另一個三歲大的男童,可是一瞧見她直盯著隨紅手中的棒棒糖,怯懦又垂涎的飢餓模樣,便二話不說地抱起她,和貪婪的育幼院院長討價還價一番,順利將人帶走。
而後她發覺這娃兒很沒安全感,害怕沒人陪伴,非常黏人,只要一時半刻沒看到人便會號啕大哭,以為自己又被拋棄了。
儘管如此,她的適應力卻也最強,不到一年便忘記種種過去,除了偶爾半夜作惡夢驚醒外,融入新環境的速度相當快,根本不記得自己曾被丟棄在育幼院門口。
「聽到了沒,我是我媽的心肝寶貝,她才不會讓你把我帶走!」莫苔色這才轉頭迎視洛奇亞,自信地說道,驕傲得很。
甘春柳但笑不語,啜飲一口碧螺春。
「她不能阻止,除非她想面臨國與國的外交壓力。」言下之意是他說了算,沒有轉園餘地。
「你……你卑鄙!」居然這麼不要臉,搬出政治優勢欺壓人。
洛奇亞冷厲歐唇。「注意你的言行舉止,尤其是合宜禮儀,英國社會不會容許你的無禮和任性。」「那更好,反正我也不去英國,咱們兩兩相忘,永無交集,各過各的生活。」以免相看兩厭,拿刀互砍。
「你會去。」「你要去。」蠻橫的男音不稀奇,可是另一聲溫柔的女音卻如水般地穿透莫苔色的心,讓她心口為之一震,難以置信的睜大驚恐雙眸。
「媽?!」她聽錯了吧?
「你要去。孩子,你必須去認識你父親的國家。」為了不留下遺憾,她得要飛出莫家的羽翼。
「媽,你……你不要我了嗎?」莫苔色倏地眼眶噙淚,可憐兮兮地趴在母親大腿上。
甘春柳呵呵笑了起來,輕撫她剪短的發。「傻孩子,儘想亂七八糟的事,媽的意思是讓你多出去走走看看,世界是很大的,用你的眼和心去感受,藉由別人的眼中瞭解生下你的父母。」若非有不得已的苦衷,沒人狠得下心丟棄惹人憐愛的孩子,她該去知曉前因後果,讓自己從被拋棄的心結中解脫,學會包容。
眼前男子的氣度宏偉,足以看出不凡家世,大門大戶的不比尋常,其中的複雜性恐非一般,必有一番利益爭鬥。
雖然她很想保護每一個孩子都平平順順,但是人生的道路不一定平坦,得自己去走過方知哪一條路才是正確的。
「萬一我被扣留了,回不來呢?」莫苔色用懷疑的眼神看向毫無笑容的男人,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甘春柳笑得更開心了。「苔色,我的小淘氣,媽可不認為你是待宰的羔羊,你的小聰明一向讓我很放心。」一說完,莫家姊弟們也都露出忍笑的表情,對母親含有深意的暗示忍俊不已,只差沒捧腹大笑。
「媽,這是送羊入虎口啦!我一定沒命回來陪你吃冬至湯圓。」覺得眾叛親離的莫苔色很不滿的撅著嘴。英國耶!不是臺北到高雄,一張機票、或是火車、客運能在一天之內到達的地方,她得飛越好幾萬裡,置身白色人種的國度之中耶!
而且瞧瞧她哪一點有外國血統?黑得發亮的頭髮很東方,杏眸如黑幕般沉澱,鼻子有點塌、嘴唇偏小,沒有西方女子的豐厚,曬不黑的皮膚只比平常人白那麼一點點,根本看不出和洋人有何相似。
能比較的大概只有身高,全家她最高,鶴立雞群,一百七十六公分,胸部的發育也不算太差,走在乳峰洶湧的巨乳群中不致丟臉。
但是,她絕對是百分之百的黃種人,從沒人錯認過,瞧瞧她的長相、五官,有誰相信她不小心混到英國種?肯定是有人搞錯了!
「瞎說,是誰把教授的家一把火給燒了?又是誰把色狼公交車司機的下體給踢爛?誰讓愛吃醋的學姊不敢再找麻煩,一見某人就嚇得跌進落水溝?」這隻羊可是長角的,毫不溫馴。
表面上甘春柳似在取笑女兒的一連串胡鬧,將她過去的頑皮事全掀出來,但實際是希望「聽者」有心,別以為女兒良善可欺,招惹了這頭橫衝直撞的小母羊,後果可得自行負責。外表開朗的苔色有著極其強韌的心,別人的欺凌若不太過份,尚可容忍,一旦超過那條底線,她火起來的模樣絲毫不輸以火爆脾氣出名的大女兒。
「媽,『小時候』的事真的不值得一提,你看他多像吃人不留渣渣的大野狼,人家小小一隻,一定不夠塞他牙縫。」什麼認祖歸宗,未免太老土了,洋人不是不興這一套?
只見「大野狼」臉色變了變,說著自己也不大確定的狠話。「放心,你不在我的狩獵名單上,貞操無虞。」「媽,你看他多傲慢,一副白種人比黃種人優越的嘴臉,我如果跟他到了英國,他肯定會欺負我,不給我飯吃,整天奴役我,讓我像女傭一樣從早忙到晚,直到累死為止。」這一去是去分財產耶,應該沒人會捨得把到嘴的肥肉吐出來,她的下場一定是可預見的一個慘字。
莫苔色自怨自艾地想著各種可能發生的畫面,越想越心驚,覺得多個親人反而更可憐。「你的確會累死,如果沒有達到上流社會的淑女標準,我會一直鞭策你,讓你連睡夢中都大聲哭喊,除非做到我的要求。」撇開他對她的難解感覺,她的懶散和嬌氣的確必須去除,需要改進的魯莽和冒失更是禮儀老師的一大考驗。
「我不去。」誰要當淑女,她喜歡大聲笑,還有大口啃蘋果。
「由不得你。」她的命運此刻起由他接手。
「不去,不去,不去,有本事你扛著我上飛機呀!」莫苔色以為只要她不同意,誰也勉強不了自己,在人權當道的現今,個人意志是受到保障的。
可是一分鐘後她便發現自己錯了,頭下腳上地認清男人是野獸,他們不跟女人講理,只用暴力馴服,行動力驚人。
除此之外,讓她驚駭的是,擁有英國貴族頭銜的洛奇亞根本不必經過繁複的安檢,外交部特別禮遇他走總統通道,還對她這件「超大行李」視而不見,直接讓他扛著她上私人飛機。更令人難過的一件事,是她的家人竟無一人出手斕阻,眼睜睜地看她被一個茹毛飲血的野蠻人綁走,還笑著揮手要她好好保重。嗚……太可惡了!她一定要逃離魔掌,回家報仇,找姊姊們……呃,打弟弟出氣,讓他們知道她有多生氣,氣得不想跟他們說話!
「媽!老四這一去英國妥當嗎?沙頓家的人口雖然簡單,但也挺複雜的。」莫隨紅語氣憂慮的問。
「無妨,讓她去磨練磨練,畢竟那是她的惡夢源頭,不讓她走這一趟,她永遠心懷不確定,害怕再一次被丟棄。」兒時的陰影會影響人的一生,即使本人已忘卻遭棄一事,但潛意識仍留有模糊記憶,如一條小蟲般不時鑽動,在暗夜裡於夢中作祟。
「那個笨丫頭,我們哪會不要她。」哼!敢朝她咆哮,大罵她心被狗咬了,等她回來後就知道皮有多痛。
「是呀,笨丫頭。」不笨怎會看不出她的用心。
少了一個人的聒噪,剩下的莫家人頓然覺得冷清許多,笑聲變淡,眉間也微染上輕愁,幽幽地嘆息聲多了,安靜得嚇人,卻未曾注意有個一直容易被忽視的小蘿蔔頭也跟著不見了。
洛奇亞·沙頓是個十分出色的男人,不僅擁有豐富的學識,也擅於管理名下產業,沙頓家的財{昌在他接掌後擴大了十倍有餘。此外,他的每一項私人投資也都獲利甚豐,可說是難望項背的天之驕子。
他不僅出身好,地位高,私德和品格皆受人愛戴,甚至上議會也有意為他保留一席席位,視他為未來首相的接班人,三十歲的他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沒有什麼想要卻要不到的,他有才華和頭腦,以及比別人多的機會。
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有一樣東西他要不到,那就是——快樂。
或者應該說他不知道何為「快樂」從他懂事起,得到的就只有壓迫、無止境的漫罵,和嚴苛到幾近虐待的教育方式。在風光的背後,他被賦予扛起家業的重大責任,所以必須比一般人更用心,不眠不休地做對每一個人要求的事,不能喊累,更不能流淚,因為他一人便牽動所有人的生計;他不被允許有朋友和同伴,除了學習、學習,還是學習。
他的人生若是剝除掉那些光鮮亮麗的表面,就是一本枯燥乏味的應用商學,只有實際的一面,無法引人入勝。
此時,在高空的機身裡,他的肌肉是繃緊的,甚至是帶著不耐煩的惱意,照理說,以他平時視若無睹的定力,應該無人、或是無一件事能動搖他的處之泰然才對。
沙頓家族的男男女女幾乎全是黑髮藍眸,除了少數人綠眸外,他是唯一的例外,一頭銀亮髮絲老叫人質疑他的身世,但是,唯一的例外現在有人打破了,某隻不知安份的小蟲子比他更不像沙頓家的人,還企圖張開薄而脆弱的雙翅,逃離人人趨之若騖的富貴。
「坐好。」忍住煩躁,洛奇亞面無表情的再次想將注意力放於計算機上的財務彙報。
叩!叩!叩……叩!叩!叩……「椅墊太軟,空調太舒服,空服人員服務態度太好,坐不習慣。」莫苔色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腳很忙碌的不斷往前踢。
命不好的人最好不要太享受,以免遭天譴。
「背挺直,腳放下。」坐不搖裙,左腳置於右腳上,雙腳微向右側斜放,才是淑女坐姿。
「從小營養不好,腰骨沒長正,我有軟骨症。」繼續踢。
「你在怪沙頓家沒能及早找到你嗎?」目光集中在屏幕上的洛奇亞不帶感情的問。
「錯。」纖細食指左右搖擺了一下。「是怪你太多事,吃飽了撐著盡給我找麻煩。」叩!叩!叩……看你能專心到什麼時候!生性「溫和」的她最擅長的一件事就是搗蛋,立志讓討厭鬼精神錯亂,由吃齋唸佛到變成瘋子。
「你繼承的不僅是家族名聲,還有一大筆想都想不到的財富。」任憑她揮霍三輩子也揮霍不完,福澤子孫,她不應該這麼排斥,或者她排斥的是:和他一起?這個想法讓洛奇亞的眉頭倏地一皺。莫苔色很有志氣的一哼。「沒用的,本人不受身外物誘惑,有些東西是金錢買不到的。」「譬如?」「親情。」她說出這兩字時,表情是憂傷的。
手指停頓了一下,向來不把旁人當一回事的洛奇亞分心看了她一眼,沒來由的討厭起她臉上的思念。「幼稚的想法。」親情該是建立在利益的結合上,無利可圖,誰願意浪費時間營造天倫樂?如同他名義上是夫妻的父母,貌合神離卻佯裝恩愛,年紀相差三十多歲,人前人後總是相扶相持,鶸蝶情深羨煞他人。
可事實上,父親已年老體衰,漸進日落西山的階段,長年病痛臥床已久,難以應付母親如狼似虎的需求,只好放任她向外尋求慰藉,即使心中多有責難,也只能睜一眼閉一眼由她去,讓彼此的夫妻情份漸行漸遠,維持表面上的平和。因為有了猜忌和防心,父親預立了遺囑,怕分不到財產的母親則謹慎小心,和情夫幽會的行徑不敢太猖狂,暗地裡男人一個又一個,從不肯放棄享樂的機會。儘管她五十歲了,仍和好友十七歲大的小兒子暗通款曲,以名車名牌餵養,不時給予大把金錢收買年輕孩子的心,以性和社會地位控制,好讓自己隨時都能享受富有彈性的稚嫩肉體。
「幼稚又怎樣,起碼有人愛我,像你怪里怪氣又渾身冷冰冰,肯定沒人肯靠近你。」又不是自找苦吃,想把自己凍死。
洛奇亞像是被狠狠摑了一掌,表情有片刻狼狽,從前那個影像再度浮上心頭。
曾經,曾經有人也會靠近他的,但那人沒有遵守約定陪他到最後,讓他一個人抱著無法對人訴說的想念和失望孤單成長,最後思念變成了怨恨,他也成了今日恥笑諾言的冰冷男人。
「金錢的魅力比你想象中來得有誘惑力,用盡心機想和我攀上關係的人多不可數。」冷聲響應,洛奇亞迅速回復一如往常的酷樣,以尖銳的話語回應太過幸福的她。
多了一根反骨的莫苔色沒發覺他的異樣,用力連哼三聲,以示不屑。「別把我算在內,我視金錢如糞土。」「那是你被保護得太好,從沒窮過,我曉得莫家人從未虧待自家人。」「我……我有打工……」她語塞了一下,差點要點頭贊同他的說法。
說起來,她還真的沒有為錢煩心過,每當她需要用錢時,姊姊們就會像她肚裡的蛔蟲似的,總是在她開口前就先塞幾張鈔票給她,讓她開心花用。
而打工嘛,純粹是心血來潮的消遣,反正她不用為家計奔波煩惱,賺的錢是自己的,想買什麼就買什麼,要是老闆給她臉色看,大不了不幹了,反正家裡也不缺她這份微薄的薪水。
現在想想,她真是被寵壞了,十足十的千金大小姐,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從來不用擔心米缸有沒有米,三個能幹的姊姊會處理得妥妥當當,輪不到她皺眉頭,自我犧牲為家裡出一份力。
「小孩子的家家酒。」洛奇亞的話說得重,絲毫不留顏面。
「你……你是無能的老先生,只能欺負小女生凸顯你懦弱的男子氣概!」即使很想挺起胸膛朝他大吼,可是人家說的是實話,再加上那一對冷得駭人的鷹目,莫苔色高昂的氣勢沒維持兩秒,馬上弱掉。好吧!她是卒仔,不像大姊連老虎都敢一拳打下去,人在兩萬裡以上的高空中,不謙卑是不行的,萬一人家被她惹毛了,心一橫,惡念起,將她往艙門外推,那她就會體會畢生難忘的自由落體滋味了。
「我無能?」停下手邊的工作,他冷眸睨視看不出女孩樣的「小女生」「呃……對!你綁架我,還讓我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醜,分明是怕我多分財產,想先讓我難看,這樣我自然懾於你的淫威而不敢爭產!」好險,差點就要一路敗陣,忘記他有多無恥在前。
「說得有道理。」點了點頭,洛奇亞忽地收兵,繼續接收來自世界各地的營收匯報,不再看她。
「嘎?有道理?!」她怔了一下,一時之間忘了要繼續攻擊。
「二十一歲已經成年了,別再做三歲小孩的舉動,沙頓家的資產多到足以買下十個航空公司,但你踢壞的座椅我會從你的財產所得中扣除。」淺淺的勾起嘴角,他說得漫不經心,卻有一絲顯而易見的快意。叩叩聲忽地一止,莫苔色的腳就這麼僵住,踢也不是,不踢也不是的高高舉著,撅嘴看向正前方座椅椅背上碗大的破洞― 她的傑作。
原本是想用噪音騷擾他,讓他不能專心工作,等他氣急敗壞時再做條件交換,好順利回家,不用當只受制於人的金絲雀,誰知他竟然不為所動,連眉頭的皺褶也沒瞧見,害她踢得腳快酸死,很想先豎白旗說她不玩了。
「咳!我問你喔,你為什麼肯定我就是沙頓家『走失』的孩子?」一在英國,一在臺灣,相差十萬八千里,太不合理。
「我做過完善的調查,用了三年時間。」他沒有隱瞞地回答,「嘉獎」她不再耍小孩子脾氣。
聞言,她咋舌。「你也太有耐性了,就不怕找錯人嗎?」洛奇亞從計算機裡叫出一張相片。「你和大嫂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連酒窩都長在相同位置,很難錯認。」相片裡,一個留著烏黑秀髮的清麗女子正含蓄的笑著,眉目之間帶著濃濃的深情。「好像……」那是她母親嗎?真的很像七、八年後的自己。「咦?等等,你叫我媽大嫂?!」還來不及生出孺慕之情,莫苔色忽地驚呼出聲。
目一沉,洛奇亞慢慢地轉過頭,朝她露出一個冷到極點的笑容。「沒錯,你父親是我同父異母的兄長,大我二十五歲。」「那你、你是我、我的……」吞吞口水,她喊不出那艱澀的兩個字。
「叔叔。」陡地湊近她耳邊,他邪惡的低語,有意無意地撩撥一顆少女心。
莫苔色大大的張開嘴,目瞪口呆,不知道要先驚叫他的身份,還是他不合身份的曖昧舉動。
就在這時,耳邊倏然聽見熟到不能再熟的慘叫,然後一個穿著國中制服的男孩從天花板滾落,替她喊出心中的驚駭。
「啊……呃……四姊,你不會不收留我這個偷渡客吧?」「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莫喜青揉著痛處直笑,一臉皮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