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他身側,秀青有滿肚子話想問,但看著他眉眼,卻找不到起頭話語。
“說吧,話悶在肚子裡容易內傷,受內傷會長不高。”他沒看她,繼續往前。
“不管內不內傷,我都長不高了行不行!?”悶悶地,她跟得有點累。
之禹瞥她,秀青居然沒生氣,細細的柳眉皺得很可愛。
微笑,這個女人算厲害,才半個工作天的訓練,已訓練出處變不驚的氣度。
“問吧,你一定有很多疑問。”
他都說了,她何必客氣?“你……是個老闆?”
“對,”他實話實說,不想對她隱瞞。
“你從事服飾業?”
“不只,還有觀光、電子、食品、寵物……你可以說它是大雜燴。”
“你是很多家商店的老闆?”
“到目前為止,我旗下有三百七十四家店,但大部分在美東,眼前臺灣只有十二家。”
“只有”十二家?他真謙虛。
“你怎麼忙得來?”
“我有一群專業員工。”
這回他帶二十三個高階員工回來,由他們負責訓練在臺灣招考的新進人員,他之所以工作輕鬆,沒有別的秘訣,知人善任而已。
“既然事業有成,為什麼還要到黎榮當個小小的實習老師?”
“那是我家人的願望,他們希望我成為老師。”又說實話,沒有虛偽矯飾的交談,還真讓人不習慣。
“為了家人,你硬著頭皮進黎榮?”
“我以為試教時會被刷下來,哪知道評審老師對我諸多包容。”嘆氣,這個包容讓他日子難過,往後他的體力得夠好,才能應付蠟燭兩頭燒。
“你的話很過分,有多少人為一分飲恨,你居然嫌評審老師太包容。”睨他一眼,得了便宜又賣乖的壞男生。
“不是嫌,是萬分感激,感激他們的寬容讓我得天天加班加到三更半夜,累死沒話說,誰叫我有工作狂熱,但員工受不了,他們跟我抱怨,他們會得慢性肝病,死於過勞。”口裡說累,他眼裡流露的是驕傲與自信。
“你喜歡當商人?”
“我從很小就迷上賺錢。”
“迷上賺錢?怎麼迷?”
“暑假我沒報夏令營,拿著父母親給的學費去做生意,我賣過冰、賣過文具,也在菜市場裡賣茶葉蛋和糖果,大約……在我念國小時期。”
“你是我見過最了不起的小學生。”秀青肅然起敬。
“由於我的努力賺錢,讓我父母親在接到成績單時欲哭無淚,他們眼見我考上師大的機會一天比一天更渺茫,於是全家厲行節約計畫,把我送到美國唸書。”
“很辛苦嗎?適應不同文化。”
“不,我如魚得水,第一次嚐到自由空氣,賺錢不用偷偷摸摸。成功了,勝利掌聲迷人;失敗了,摸摸鼻子,奮力爬起,我在那裡學習到人生。”美國是他人生轉捩點。
“為什麼不和家人溝通?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質興趣,你在你的專業領域裡自在得意,何必將就別人的希望,成為你不想當的教師?”
“我的家人全是老師,他們認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作育英才,是流傳千古的高尚職業。”
家風逼得他不得不同意,職業還是高尚的好。
“職業哪有高尚低賤之分?在資本主義的現代社會中,不管什麼行業都是某種商業行為。”秀青說。
她的話引起之禹大大興趣,有人同意自己行徑,感覺不壞。
“繼續說。”他鼓吹她的言論。
“商人販賣商品,教師販賣知識,服務生販賣服務,政治人物……”
“販賣權力。”
他們異口同聲,話說完,兩人開口大笑。
“這叫作英雄所見略同。”
拍拍她的肩,大手橫過她肩膀,她實在太小隻,拿來當柺杖會垮,只能用來作裝飾,意思意思小靠一下。
“我是真心認為當老師能賺大錢的。”
秀青推開他的手,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不可能,當老師只能確保你吃得飽、穿得暖,離吃好、穿好有一大段。”
當一輩子教師子女,對這點,他有深刻體認。
“我們家隔壁的補習老師,自從成為學校裡專教菁英班的首席老師後,上門求助的學生一大堆,我們替他算算,一星期從週一到週日,他天天不休息,一個月至少可以淨賺五十萬。”
“菁英班首席老師是你的努力目標?”
“沒錯,但早上那堂課,讓我有深深感觸。”
“怎麼說?”
“在學生的眼光中,我看到學習的喜悅,看到他們從不懂到恍然大悟的過程,這帶給我很大的成就,這份成就,比金錢更吸引我。”
“如果學校每個月付你五十萬,你會不會更有成就?”他提到實際面。
很討厭吧?理想和現實不能劃上等號,但如果……能劃上等號,誰會排斥?
“說實話,不要用老師的道貌岸然敷衍我。”停下腳步,他矗到她面前。
“我會。”非要逼她現實?討人厭的傢伙!
“所以-,工作的成就面有很多,錢是不可或缺的那一項。”
“是,偉大的商人。”推開他,她繼續往前走。
“可不可以幫個忙?”拉住她的手,他強迫她回頭。
“什麼忙?”
“這件事別讓任何人知道。”
“怕我傳,何必讓我知道?”她反問。
問得好,何必讓她知道?
視線往下方四十五度處調轉,之禹專心思考她的話,秀青是對的,他大可不說話,何必對她坦白?一定是哪裡不對勁。
他瞞親人、瞞朋友也瞞員工,為什麼獨獨讓她知道自己的心路歷程,為什麼把一個老老實實、不虛偽作假的賀之禹攤在她眼前?
拋開問題,他不想傷腦筋。換上商人思緒,他找到致勝秘訣。“我相信你不會說。”
“那麼篤定?”
“別忘記,我們是同進退的搭檔,如果我因心有旁騖被刷掉,你也成不了菁英班首席,到時你的月入五十萬大夢……飛了……”
這一解釋,解釋出一捆超黏膠帶,將秀青的嘴封得死死。
“你很壞。”
“別生氣,對了,我們還沒有提到賠償問題,如果你答應當我的模特兒,除了先前談好的簽約金外,我奉送你一部全新摩托車,當然,不超過五十CC,我怕你牽不動。”先是恐嚇再加上利誘,不屈服的能有幾個?
“放心,小人專愛騎大車。”
“是嗎?下班我載你去挑車。”
揉揉她的頭,亂亂的髮絲在她臉上交錯,他的動作很輕視人,彷彿她是寵物狗,可以隨手揉捏。
扯開他的手,秀青把頭髮撥正,挺直背跨進辦公大樓,請記得,她不是“小妹妹”。
兩人走進辦公室,發現教務主任正坐在之禹的座位上,笑盈盈地看著他們倆。
“主任好。”他們向主任,也是賀之禹的媽打招呼。
“你們沒有去餐廳用餐,所以……”
之禹搶過主任的話。
“主任,我們想討論一下早上那堂課的缺失,怕干擾到其他老師用餐,所以到學校對面吃午飯。”
睜眼說瞎話,秀青總算見識到商人嘴,可怕!
“這樣啊,很好很好,看你們這麼用心,我會把這件事報告給校長。”
她的意思是——兒子,我會把你的用心傳達給爸爸。
但不曉得他們中間關係的蕭秀青,接收到的訊息是——我會把你們的謊言往上傳。
不要啊、不要!說謊不干她的事,不要用連坐法來對待他們!
她嚇得雙腳無力,工作第一天,秀青嚐盡人間艱辛,讓她不得不說一句很俗的老話——長大,真的很差勁。
心臟無力,她想喘氣。
這時,他的大手覆上她擺在身後的小手,有點像士林夜市的大餅包小餅,牢牢地,他包起她不安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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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公平,所有事情都是她在做!
她改習作、她上課、她研究教材、她替學生解答疑問,好像她天生勞碌命,好像她前輩子欠下他八百萬。
也許你要問,賀之禹在學校做什麼?
很簡單啊,他在拓展人際關係。
校長褒揚,他去;教務主任誇獎,他聆聽;同事請教教學經驗,他不吝惜指導;其他的還有打電腦、打手機,聯絡他那些多得嚇死人的名品商店。
秀青想尖叫,她默默耕耘,他歡呼收穫。她做的一切一切是希望自己一路走向首席老師,可眼前……長官看重的是他,同事誇獎的是他,連學生愛戴的人也是他!
秀青心裡不是滋味,不發作的原因只有一個——她的個性,她接下事情,非做到一百分的超完美性格。
所以,再不爽,她還是拼死拼活埋頭苦幹,她流血流汗,假裝別人對他的讚美與她無關。
瞧!他又在做公關,受不了的爛男人!
“這是我朋友從百貨公司下櫃的存貨,我用極便宜的價格把它們買下,如果不嫌棄,請大家帶回去。”
他手裡一堆香水,辦公室裡人人分,連男老師也分到,他的交際手腕好得讓人咋舌。
“謝謝你,這正是我需要的,過幾天我女朋友生日。”一個男實習老師說。
“希望她喜歡。”
不管是男人女性,他的人脈需要無限延伸,在他眼底,人脈是商業資產中的一環。
“賀老師,這個牌子的香水不便宜,你大失血了。”
實習老師汪玫靠到他身邊,打從進同一個辦公室時起,她就以賀之禹為對象。
他俊朗帥氣的外型是原因,他從國外研究所畢業也是原因,最重要的是,他價值不菲的穿著、雍容氣度的談吐,一看就知道是好家庭出身的子弟,他出來當實習老師只是生活歷練,祥龍不會一輩子在池淵裡。
這年頭,當老師沒啥了不起,賺一輩子頂多賺出一間像樣公寓,如果嫁進好家庭……呵呵,當少奶奶的日子隨之降臨,何必留在這裡跟一群討人厭的小鬼磨脾氣?於是,汪玫鎮定目標,一心一意。
“大家喜歡就好。”
交過無數女友,經驗豐富的賀之禹怎看不清楚汪玫心態?稍稍離她一小步,他不希望被誤解,更不希望秀青看見。
為什麼不讓秀青看見?沒道理啊!他和她又沒什麼。可……他就是不想教她看見,原因原因原因……快點找到像話原因。
啊!有了,他在保護青少年身心不受汙染,秀青只有二十歲,還沒有過投票經驗,這種小朋友需要費點心力保護,辦公室戀情太火辣,有礙身心靈發展,她的“身靈”發展得有點糟糕,要是“心靈”也壞掉,人生豈非太過不幸?
他是個有同情心、有愛心的新時代男人,豈能坐視這種事情發生?
於是,汪玫再度向他靠近時,他迅速轉身,轉到“青少年”身邊。
“小不點兒,要不要去吃飯?”他湊近她耳朵邊說話。
喊她小不點兒!?她深吸氣、深吐氣,瞠開大眼,盯住他狠瞧。
“你在生氣?因為我沒送香水給你?彆氣,我只不過覺得你比較適合痱子粉,或者明星花露水、”他裝傻。
隱射她的矮?過分!
她憋氣,眼睛一貫的大顆,自然腮紅泛起……哦,他愛上她另一號表情。
“瞭解,你生氣我請大家喝飲料,沒請你喝對不對?不是故意的,我買不到牛奶,才沒買你的份。”
意思是她只能喝“會長高”的牛奶?腮紅加深顏色,黑眼睛冒出紅光。
忍忍忍,忍耐一直是她的最大能耐,沒想到這個男人一挑再挑,非要挑出她的極限點。
“不氣,我請你吃-烤,起司有豐富的鈣質,可以幫助你長高。”
胸部迅速起伏,這種起伏不見得是壞事,至少“起伏”讓他終於發現——她有胸部。
“你再多講一句,我、我……”
“把我從窗戶扔出去?你可以試試看,多運動對你有助益。”
終於,她氣到不行。起身、拍桌子、爬到椅子上去,三個動作一氣呵成,人小有人小的好處,起碼動作比大個子伶俐。
“賀之禹,你不要太過分!我矮是我家的事,和你有何干系?”
她的大喊聲暫停了辦公室裡所有老師的動作,他們轉頭看她,慢慢聚向他們倆。
一向乖巧聽話、認真勤奮,安靜得讓人忽略的蕭秀青,居然做出這等行徑,匪夷所思。
“我只是關心你,關心同事沒錯吧?”他裝無辜。
很好很好,發飆出來比悶在心裡好一千倍,至少不會搞得內傷長不高。咦?又想到身高?看來玩她變成他的潛意識之一。
“謝謝你的關心,太閒的話,請你去關心關心你的學生家人,別把心放在我身上,OK?”
雙手擦腰,由上往下看人,還真……爽。
站著站著,她竟然不想跳回地面,她想一直一直讓他仰頭看自己,想視線望過去看見每個人的頭頂,稀疏的、濃密的,樣樣不同。
原來高人一等的滋味此等美妙,難怪他敢驕傲囂張。
“我一向關心周遭人,你是我的拍檔,自然對你多一份心。”
之禹拿來波霸奶茶,坐在辦公桌上,吸一口,圓圓QQ的口感像她……粉粉雙頰。
“把你的心收回去,我一點都不要!”
“你傷了我的心。”搗住胸口,他表演得誇張,惹得整個辦公室的人全都大笑。
成為眾人笑柄,蕭秀青氣得更兇,她欠他啊!?替他做牛做馬算了,還要讓他當眾羞辱,活了二十年,從沒人敢拿她的“小”來取笑,偏偏碰到這種痞子,她倒八輩子楣。
站在椅子,面對大家的笑聲,她找不到退路,上也不是、下也錯,嘟著嘴,黑黝黝的眼珠子泡進一潭清水。
“蕭老師,你爬那麼高做什麼?”總務主任從窗外經過,看見秀青站到椅子上,一臉笑意問。
你看你看,連個沒關係的第三人等都來取笑她,咬唇,她氣到說不出話。
“主任,上面的燈泡壞掉,蕭老師想上去修修看。”賀之禹跳出來替她解圍。
“這種事交給工友伯伯就行。”
“工友伯伯太忙,蕭老師不好意思麻煩她。”
“要是所有老師都像蕭老師這麼替人著想,總務處就不會忙成這樣了。不過,我要說你們沒紳士風度,這種事,應該由男老師親自上,怎麼讓女老師動手?”總務主任說。
“我完全贊成主任說法,蕭老師,請你給我們表現機會好嗎?”
說著,之禹兩隻大手掌扶住秀青的腰,輕輕鬆鬆把她帶回地球表面,然後,自己站到椅子,三兩下扭扭燈泡,對最靠近開關的老師說:“江老師,麻煩打開開關,試試看好了沒。”
開關打開,本來就沒壞掉的燈泡亮了起來,總務主任微微一笑,走出辦公室,老師們跟著一鬨而散。
瞪他三秒鐘,秀青的解決方式是——吞口氣,忍掉。
她收收包包,把未改的考試卷抱在懷中,帶回去加班。
“我請你吃飯。”
他叫,她不理。
“我請你看電影。”
他跟,她假裝沒看到。
“我送你……”他一路追一路說話。
秀青頭擺高高,驕傲不是高個子的專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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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真的打算一路氣回家?”之禹在教師車庫前攔下她。
“不行?”
“可以啊,只是生氣沒有太大幫助。”
幫助?他好意思提這兩個字?
他有沒有想過這一路是誰幫誰?他事業忙,得利用上課時間工作,沒關係,她來教,反正課程她上得還算得心應手。
他沒空看學生作業考卷,沒關係,她閒得很,她來做。
她沒把他職業洩露出去,她努力和他維持和平,她一路幫他,換到的是什麼?居然是讓他當眾取笑!可不可惡?世界上再也沒男人比他更惡劣。
“不要生氣,氣壞身體沒人替。”
他的苦口婆心讓秀青更火大,她不氣他,她氣的是自己,怎麼她就不能扭頭,永遠把他當個屁。
“要我不生氣?行!離我五公尺距離。”
她站定,臉色潮紅。
“你忘記我們是生命共同體,我存你存,我亡,你也別想安然脫身。”
“你在恐嚇我?”她咬牙切齒,拳頭在裙邊縮緊。
“我沒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是什麼?”
“對不起,我玩笑開過分了,如果你生氣的話,請發洩出來,不要憋在心底。”
他的道歉讓秀青錯愕,一時不知反應,她站在原地,看他。
“怎麼這樣子看我?我說真的,不開心,發洩出來會讓自己比較愉快。”
她瞪他,再瞪他,最後決定依從他的建議。
“把你的手伸出來。”
“什麼?”之禹沒聽清楚她的話。
“把你的手伸出來。”她提高聲調再喊一次。
“做什麼?”
沒得到答案,他合作,把手臂伸到她面前,
抓住他的手,她用誓死眼神看他,深吸氣,狠狠往他的手臂咬下去。我沒寫錯,你沒看錯,她是咬他了。
小小的貝齒讓他的臂肌往下陷入零點五公分,他沒喊痛,跆拳道黑帶高手,對於痛覺的忍受度比一般人高。
她一直想做這件事。
從小到大,在她氣得快爆發時,她逼弟弟伸手給她咬,三個弟弟都受過欺凌,直到他們一個個唸到小學中高年級,個頭高過她,再沒人肯接受這種非人道對待。
三分鐘後,她氣平。
吐出嘴裡肥肉,她看他,眼裡沒有抱歉痕跡,只有一臉“是你欠我的”倨傲表情。
“這是你發洩怒氣的方式?”
他低頭檢視傷口,她下口有留餘地,兩排齒印清晰,但沒有瘀青。
“怕的話,以後少惹我。”背過他,她說話。
“不是怕,是……很特殊,沒見過這種怒氣發洩方式,咬人很過癮嗎?我來試試。”
說著,翻過她的身體,沒徵詢她的意見,他抓起她的手,放進嘴巴里面,
當雙唇觸上她的手,定格動作出現。
他不動,她也不動,兩個食人族在與肉肉親密相接時觸電,麻癢感爬上她全身,彷彿中了唐門劇毒,連頭皮也跟著發麻。
救命,是什麼感覺啊?
媽媽沒教過,課本沒提過,她這個一百分資優生完全不曉得該怎麼處理下一波行動。
他像在測試什麼似地,拉開她的手五公分,看五秒,湊近,含進嘴巴,再拉開五公分,看五秒,三度擺進嘴裡,最後還是放棄。
用高級西裝擦擦她的手臂,他把手臂還給人家。
“你的手太白,我咬不下去。”
白白嫩嫩的手要是多了兩排齒印,一定難看得緊。
“我不跟你說話,我要回家,以後少惹我!”
拿出鑰匙,她再不理他,將包包擺進行李箱,把車子牽出車庫,扭轉鑰匙發動車子。
“今天送我一程好不好?我的車子進廠修理。”
他厚顏無恥,大大的兩條腿往人家身後跨過去,從未承受大重量的後輪胎扁了三分之一。
他總是有本事勉強她,有本事把她惹得雞飛狗跳,害她牙齦蠢蠢欲動,咬人慾望熾熱。
他的大手環上她的腰。
秀青低眉,瞧見他手上咬痕,罪惡感浮起,嘆氣,沒轉頭,她說:“你坐好,手抓住後面,不準碰我。”
他照做,偷偷的笑意在她的後腦勺出現,她沒看見,
“你家住哪裡?”她問。
“你家電話是不是265XXXXX?”他沒給她答案。
“你先回答我。”秀青堅持。
不管號碼對不對,先撥再說,之禹接通電話。
“你好,是蕭伯母嗎?我是秀青的同事,今晚我們有一個教學計畫要討論,秀青可能要晚點回家……對對,不會太晚,請放心,我會送她回家,蕭媽媽,謝謝,再見。”他斯文有禮,完全是面對長官時的謙恭。
“走吧,我們去一家-烤店,聽說菜做得不錯。”
“不要。”
“三餐正常,才能長得高。”
賀之禹有因為剛剛的事件學乖嗎?從他的話得知,沒有,他一樣可惡、一樣惡劣,一樣讓秀青想咬人。
“我回家吃。”
她逼自己不在意他的奚落,他想引她發飆,她偏偏要冷靜,讓他的詭計不得逞。
“你媽媽不會準備你的晚餐。”
“我吃泡麵。”
“吃泡麵會掉頭髮。”
“我的頭髮很多不怕掉。”
“吃泡麵會營養不良。”
“謝謝關心。”他丟一句,她堵一句。
他霸氣,她也不簡單,沒辦法,對這種人忍氣吞聲,只會吞下一肚子氣,吞不出完美結局。
“你的聽話習性呢?”
“不用在你身上。”
“好,我喜歡你在我身上使用真性情,不用委屈,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生氣就生氣。”
“我想不跟你吃飯?”她挑釁。
“沒問題,不吃飯,我們吃火鍋。”他不介意。
“賀之禹!”她提氣大喊。
“我在。”他嬉皮笑臉,不以為意。
半晌,她吐口大氣,算了,咬都咬過,她還能怎樣?她又妥協一次。
“那家店在哪裡?”
“我告訴你在哪裡。”贏了,手指遠方,他開心。